第二十九章
娼年 by 石田衣良
2019-10-25 20:16
御堂靜香被捕之後的一個星期,我來到麴町。擦身而過的人看起來都像便衣刑警,但是我還是大搖大擺地按下了電鈴。七樓的電梯大廳裏已經沒有插着美麗的花朵了。良穿着牛仔褲等着我,胸前捧着一個小小的白板,並遞給我一個藍色的信封,讓我看板子。
[能會進行內部偵查,你不能再來這裏了。拿着靜香小姐的信趕快離開]
我擦掉板子上的字,用麥克筆快速地寫着。
[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我能為你們做些甚麼?]
良默默地搖搖頭,從我手中接過麥克筆。
[平安地逃走。不要責怪自己。其他的你看過信之後就懂了]
良放下白板,飛奔向我。我緊緊地抱住她,感受到那種令人懷念的溫熱感。良用抱住我的身體的手去按了電梯。背受傳來冰冷的金屬聲。良挺直了背親了我的唇,然後輕輕地往我胸口一推。在電梯的門關起來之前,我定定地凝視着良。那有着深邃瞳孔的眼睛充滿了淚水,但是在我看着那對眼睛之時,淚水並沒有滑落下來。
我穿過皇宮,走向人行步道。秋天的晴天像剛擦過的窗戶一般,連遠處東京灣上頭都看不到一片雲、我的背部頂着輕暖的陽光,坐在護欄上,這時幾個人一邊慢跑一邊經過我前面。我拿出藍色的信封,讀着御堂靜香寫給我的信。
[森中領先生
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或許我正在接受調查當中。這種工作做久了,多少跟警方還是會搭上線。今次看來是逃不了了,所以我把文件和記錄都銷毀了。我不會對俱樂部的男孩子或客人們造成困擾的,請你小心。我們這邊真正重要的事情其實都記在良的腦海裏,只要她能堅強地撐下去,要重新開張並不是那麼困難的事。阿領千萬不能太自責。
另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原本一直不知道該不該說,不過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吧?那就是關於令堂的事。聽你說起她過世時的情況,我的心中產生一股騷動。我上個月和一個在橫濱經營俱樂部的朋友聯絡過。她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十年前的事情。這件事在從事俱樂部相關工作的業者之間,好像曾經引起一陣話題。我只告訴你結論。
你的母親從事跟我一樣的工作。她倒臥在車道上,可能是在辦好突如其來的工作的回程當中。我相信以阿領現在的心態應該不會一味地責怪令堂吧?我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但是請你千萬不要憎恨或輕蔑令堂。
仔細想想,阿領跟令堂,還有良跟我,根本就是很類似的親子模式。我們四個人因為同一種工作而產生連結。這或許是一種很無趣的想法,但是我現在真的感覺到,我們或許是因為命中注定該相過所以相遇。
我不知道審判的情況會是甚麼樣子,但是應該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在吧?我當時的邀請至今仍然數算,要是你有意要做,請你支撐良。那個孩子好像真的很喜歡你。
P.S.從這一層意義來看,或許良的心情跟我沒多大不同。我愉快地等待我們三個人某天將會回到像今年夏天這樣的生活。
御堂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