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胡刀兒
大明閒人 by 大篷車
2019-10-24 22:12
漠南草原三大寇,一狼一狐一窩蜂。狼凶狐狡蜂歹毒,說的就是狼騎的阿加泰最是凶殘,戰力最強;而剩下的一狐一窩蜂,卻是一個狡詐一個最陰毒。
而今,狼騎覆滅在了大河南岸,那麼一狐和一窩蜂呢?時間退回兩天前……
胡刀兒最初是個跑單幫的馬客,所謂馬客,其實就是商人。只不過如他這種商人沒有什麼大勢力,只能每次跟許多小型商隊和像他一樣的散戶一起組隊,行走於中原和塞外的商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若是按照正常來說,這輩子他也就這麼渾渾噩噩的混下來算了。可是天不遂人願,終在那麼一天,他和所跟隨的商隊遭遇了馬匪,這個馬匪不是別個,正是赫赫有名的狼騎。
結果不用問,整個商隊被搶掠一空不說,還被殺的屍橫遍野,沒留一個活口。狼騎凶殘,那絕不是只說說的。
胡刀兒命大,被砍了一刀昏過去,最終躲在死人堆裡逃過一劫。等他醒來從死屍裡爬出來後,不但所有財貨都沒了,人也被破了相,奄奄一息。
而最後諷刺的是,在他彌留之際,反倒是被一戶遷徙的蒙古牧民給救了,直直養了兩個多月才好。但最終好了後的他,卻反手將這一戶牧民全家老幼殺了個乾淨,奪了他們所有的財產:七隻羊、三匹馬,還有一頭牛,以及一些積攢下來的皮毛筋絡之類的東西。
憑著這些東西,他幸運的再次碰上了一支商隊,將除了馬匹之外的東西全都換做了一身行頭,一身標準配備的馬匪行頭。
再然後,單人獨騎混進了一個小馬匪勢力,憑藉著商人特有的狡猾,最終殺死了那個小馬匪勢力的頭lǐng qǔ而代之。由此,沙漠之狐盜匪團出現了,並且拉開了他們的傳奇之路。
對於仇恨,世上ren da抵有兩種處理方式。一種是快意恩仇,認準了仇人不死不休;而還有一種人,則是能報就報,若對方實在太過強大一時報不了,那就轉而加入進去,也變成同樣的人,向著其他人展露他的獠牙。
這種人的思維很奇葩,他認為憑什麼這世上的苦難只有自己吃,憑什麼其他人就可以那麼舒坦的過活?所以,那就讓人比自己更苦難吧,這樣就會讓他感覺舒服很多。
很顯然,胡刀兒就是屬於後者。或者按照他的說法就是,他不是忘記了仇恨,而是先猥瑣發育,積蓄實力。等到自己壯大了,再去報仇就是了。
至於他發育的途徑,那自然就是從比他更弱小的人手中去搶。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胡刀兒覺得自己是最瞭解這種叢林法則的人了。
所以,這次鄂爾多斯新城的事兒,他研究再三,果斷決定要幹上這一票。只不過相對於孤傲囂張的阿加泰,他更趨向於祁猴兒的路子,那就是聯合。聯合一個和他差不多的勢力,既可以保存自己的實力,還可以利用別人給自己打頭陣。
這次的目標是那位燕市公子,做為一個漢人,還是商人出身的他,可不會傻乎乎的認為那些個傳聞都是虛的。至少,小心行得萬年船才能確保完全不是。
那麼,聯合誰呢?狼騎當然不用想,那即是仇人不說,就算他肯放下仇恨,對方也不會答應他。阿加泰就是個狂妄的du fū,目空一切,哪怕是自己這所謂的一狐,還有那號稱一窩蜂的騷娘們,也從未被其放在眼裡過。
說一窩蜂是騷娘們,原因是一窩蜂的首領出奇的是一個女人。據說原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妾,因為被大戶人家的正妻所妒,不但百般po hai,最後還將她發賣給了一個商人趕出了家門。
而在這個商人在一次行商意外死了後,這個叫玉嫣的娘們兒便施展手段害死了商人的子嗣,奪了商人的家產。最後走投無路,乾脆帶著一幫收攏的手下逃進了大草原。
再然後,利用手中奪得的商人家財和自己的姿色,大肆招攬亡命之徒和江洋大盜,從而形成了一窩蜂這個勢力。
和阿加泰的狼騎,還有胡刀兒的沙漠之狐不同,或許是女人的天性,一窩蜂的行事方式並不是靠著單純的廝殺,而是更多的利用偽裝等手段,先是迷惑混入目標隊伍,然後就是下藥用毒,無所不用其極。
比起狼騎和沙漠之狐,一窩蜂的組織成員也更多種多樣。什麼打把勢賣藝的、破落的手工業者、匠人,吹拉彈唱的伶人,坑蒙拐騙的拐子,還有出身青樓的娼妓,可謂五花八門,應有盡有。這也是讓他們天然有了這種行事的優勢。
而更絕的是,一窩蜂在達成目的後,行事比狼騎還要徹底。狼騎只是殺戮,一窩蜂卻是脅迫和引誘。脅迫不成的,則毫不留情的殺掉。
可以說,整個漠南三大寇裡,一窩蜂很有些後世斗地主分田地的意思,可謂算是很進步的了。這也使得一窩蜂的勢力最難清剿,因為他們不單單是在草原上禍禍,還有部分觸角延伸到了關內關外的眾多底層民眾之中。
官府或許可以偶爾咬住一窩蜂明面上勢力的尾巴,但是只要殺不絕他們,回頭就會遭到報復。還是專門針對他們家人的報復,試問這誰受得了?
一個沒有原則的匪盜,正如有文化的流氓一樣,那才是最讓人可怕的,也因此成就了一窩蜂最歹毒的名號。禍不及家人,在一窩蜂這裡,完全沒有這一說。
故而,這次針對鄂爾多斯新城的買賣,和阿加泰還有胡刀兒都不同的是,玉羅剎的目標,哦,玉羅剎就是玉嫣的匪號。玉羅剎的目標不是鄂爾多斯新城,而是往鄂爾多斯新城運送物資的各家商隊。
作為一個在腹地有眾多耳目的勢力,玉羅剎比任何人都更瞭解蘇默的可怕之處,她才不想去跟有著蘇默親自主持的鄂爾多斯新城硬槓呢。
所以,當胡刀兒找上她後,兩人一拍即合。胡刀兒的狡猾和玉羅剎的陰毒,在這一刻的結合,從而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
繞開最容易進攻的北面,反而從最不可能的南面發動。這是兩人商量過後的結果。
具體分工是,由一窩蜂對付行走在關外草原上的商隊,劫掠物資,從而吸引鄂爾多斯新城和大明官方的護衛勢力,分散他們的力量;
而胡刀兒則趁虛而入,快進快出,衝進鄂爾多斯新城剛剛建成的簡易貨倉搶一把就走。
這次以少殺戮多搶東西為主旨,那樣的話,正面有阿加泰那個傻鳥牽制,後方再有一窩蜂襲擾補給線,沙漠之狐又只是針對物資倉庫,還不會太過去造殺孽,胡刀兒覺得即便蘇默那邊還有些力量,也不會對他不依不饒的。
畢竟,最多不過就是損失些財物而已,漢人何苦為難漢人,不是嗎?所以,這波,穩了。
所以,當他帶著隊伍千辛萬苦的好容易潛過大青山,踏足到河套平原南部的那一刻時,他很是放鬆的長出一口氣。
「一窩蜂那邊到了沒?可有消息傳過來?」他舉著水囊猛灌了一通後,打個水嗝兒,向左右親隨問道。
「回大當家的,昨日她們就到了,據說已經盯上了一支隊伍,估摸著這會兒已經要得手了。哈,這邊本就人煙稀少,就算是官府也幾乎從來不多看一眼,此番咱們可算是那鑽進了鐵扇公主肚子裡的孫猴子了,就等著可勁兒折騰就成了。」旁邊的親隨滿臉猥瑣的諂笑道。
胡刀兒眼中得意之色一閃而逝,一力決定將進攻方向放在這邊的,正是他的主意。如今果然如所料一般無二,讓他有種諸葛之亮的成就感。
「別大意了,都特麼給老子提起精神來。要知道,咱們要面對的可不是那些滿身羊屎味兒的蠢da zǐ,而是那位聲名赫赫的燕市公子!那可不是個好糊弄的,小心才能行得萬年船。切記,切記!」他裝模作樣的訓斥道。
親隨暗暗撇嘴,臉上卻是不迭聲的應著,並再次送上自己的膝蓋。
胡刀兒滿意的點點頭,左右大量一番,隨即揮手下令:「找地兒駐紮一晚,好生休整。待明個兒天一亮,就按照原定方案,大夥兒化整為零,最後在南面的兔兒山匯合。」
親隨趕忙應了,轉身傳下令去。眾匪盜歡呼一聲,不多時便在左近尋到了一處背風靠水的所在,當即紮下了營盤。
河套南部少有人跡,若是一大幫騎兵忽然出現,那等若是擺明告訴人家他們來了。所以,胡刀兒狡猾的讓眾馬匪分散成一個個小隊行走。
每百人成一隊,八百人就是八個小隊。在河套南部雖然少有人跡,但終不是完全絕跡。反而是時而會有些散居的小型部落,偶爾遷徙過來放牧。
除此之外,也會有些大明的商隊經過,這都會成為馬匪們天然的掩護。而且,相對於整整一千人的騎兵戰隊,分成了百人的小隊伍,也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視。畢竟,即便真是哪裡不對,不過區區百人而已,放在寥廓的草原上,根本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
是夜,沙漠之狐匪盜團飽餐一頓,很快便陷入了沉睡。要知道,即便是他們,在翻越了大青山之後,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累的跟狗一樣似的了。
天險是白喊的嗎?那崎嶇的山路是真真的不好走,就算這樣,他們也是在付出了好幾人跌落山谷的損失,才最終走了整整一天多,才終於抵達這邊。
所以,這一晚,眾匪盜個個睡得跟豬一樣。便連那派出去的哨崗,也在堅持了小半夜後,就終於頂不住了偷起懶來。
沒人發現,深沉的夜色中,在莫一刻,忽然星星點點的閃爍起綠油油的光點。一雙,兩雙,五雙,越來越多,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