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一嚇寧王 - 大明閒人 - 穿越架空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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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1章:一嚇寧王

大明閒人 by 大篷車

2019-10-24 22:12

  「王爺,我是草民。」蘇默笑瞇瞇的說道,臉上半點緊張之色都無,便彷彿眼前眾人的作態根本看不到也似。

  朱宸濠和劉養正一呆,臉上神色這叫個精彩啊。先是青,緊接著便轉成紅,然後又變成紫,到最後都能黑的滴下水來了。

  被耍了,很明顯這是被耍了啊。而且還是心服口服,回頭不好報復那種。

  蘇默這話啥意思啊,就是說你朱宸濠乃是堂堂王爺、天潢貴胄,我蘇默只是個小小的草民。二者一在九天之上,一在凡間俗世,這可不就完全是兩類人嗎?

  人家鄭重其事的分辨出來,這怎麼說也是一種正確的態度,還隱隱的有種謙讓恭維的意味,完全沒毛病啊。

  你劉養正就因為這個,忽然蹦出來逼逼叨逼逼叨一通,這無禮那不認同的是幾個意思?豈不是不知好歹,把好心當驢肝肺嘛。你說這讓寧王和劉養正情何以堪啊。

  可尼瑪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那麼含含糊糊的冷不丁就變了臉,還承接著朱宸濠的上句,換成誰來聽,也絕不會把話裡面的味兒往那個意思上理解啊。

  誤導,滿滿的惡意誤導啊,這可不是玩人是什麼。偏偏這廝現在解釋出來,又讓誰也說不出什麼來,這憋得。

  朱宸濠和劉養正二人這個心塞啊。

  張悅等人相互對視一眼,都使勁強忍著笑意,心中卻暗暗大鬆了口氣兒。大夥兒倒是不懼這寧王,但能不直接這麼扛上還是更好。畢竟,正面硬懟一個王爺,那可不像是踩華龍、王義這樣的人物那麼簡單的。

  劉養正滿臉羞憤,對著蘇默長長一揖,然後慚慚的退到朱宸濠身後,低下頭裝鴕鳥去了。

  沒臉說話了啊,還是老老實實窩著吧。

  朱宸濠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那股憋屈壓下,勉強擠出一絲笑臉來,對蘇默抱拳道:「蘇公子果然才思敏捷,竟這般會謔,小王領教了。」

  打從二人相見,這短短的時間中,朱宸濠的自稱變了三回。先是直接用「我」,這表示一種尊重,暗示兩方平等相對。當然了,在朱宸濠意識中,絕對不是真的認同蘇默,真的要與之平等,而是這叫做禮賢下士,是一種上位者對下面人的賜予;

  之後又曾變為「本王」,這個自稱便很官方了。顯示著雙方的關係平淡而疏遠,屬於很正式的上下級間的稱謂。寧王通過這種自稱,來暗示他的不滿。

  而現在,這個「本王」又變成了「小王」,雖然還是很官方的稱謂,卻又在官方之餘,適當的表露出親近之意。

  當然了,這裡面未嘗不是因為蘇默那句「王爺,我是草民」之故。人家都刻意點出了他王爺的身份,他要是再拿出什麼所謂的禮賢下士那一套的話,那就不是禮賢下士,而是自降身價了。

  由此可見,中國的語言卻是博大精深,而寧王作為一個向有文名的藩王,在語言的駕馭上,也是極有功底的。只用了幾個不同的自稱,便將心中的情緒表達的清楚明白,卻又不會失之鄙薄。

  要說換成了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在這種情形下,也不得不對寧王的態度點個贊,並且為之興起幾分感動。畢竟嘛,人家朱宸濠畢竟是個王爺。

  在這個階級等級極度森嚴的社會背景下,以一個王爺之尊,在受到了你一個草民的戲謔之後,還能克己制怒,沒有當場翻臉,仍是以笑顏相向著實是可稱一個「賢」字了。

  然並卵,偏偏他此刻面對的是蘇默這個奇葩。且不說蘇默早從歷史中知道了這個寧王是幹什麼的,單就以蘇老師後世人根深蒂固的平等觀來說,又怎麼會被這點語言技巧打動?

  於是,寧王這一番做作,又變成了無用功。徹底成了俏媚眼做給了瞎子看。

  「王爺又差矣!」蘇默滿臉的笑意,再次忽的一斂,板著臉鄭重的說道。

  寧王笑容一僵,心中真叫嗶了狗了。你特麼的沒完了,還來?!真拿著豆包不當乾糧,覺得我這個王爺是假的嗎?

  朱宸濠胸膛急劇的起伏著,緊緊抿著嘴盯著他,藏在袖中的手卻不覺使勁的攥了起來。

  「哦?不知本王又哪裡差矣了?倒要請蘇公子指教。」他瞥眼看看劉養正,卻見自己這個頭號謀主這次半點要出頭的意思都沒有,腦袋低的都快埋到地下去了。氣悶之餘,只得自己強忍著開聲問道。

  蘇默卻微微一笑,並不回答,而是老神在在的先是轉身衝著院裡一讓,伸手肅客。

  朱宸濠深深凝視了他一眼,暗暗吸口氣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這才微一頷首,舉步向前,二人並肩往裡走去。

  身後,孫四海等人都各自下去,各忙各的去了。張悅等人卻伴著劉養正和忠兒,以及幾個王府侍衛一起亦步亦趨,緊緊跟上。

  院裡到處都是各種建材,左一堆右一堆的,能看到還有幾處房屋中早被拆了個七零八落。這幾天完全是在做各種準備,會所按照蘇默的要求,有許多地方都要拆除重建,自有一番大工程。不過總算還是有幾處偏廳保持著完好,倒也可作為待客之用。

  幾人陸續進了房中坐下,自有下人奉上茶來。待到下人都退去後,朱宸濠輕輕放下茶盞,平靜的望向蘇默。

  經過這一路行來,又飲過了茶,先前的怒火已經漸漸平復下來,清明重新回歸,他終於又恢復成了那個心有大志的寧王,不會那麼輕易的被情緒左右了。

  只是也因著這連番的變故,讓他再也不敢有半點輕忽蘇默了。

  這個少年機詭百變,言談舉止完全沒有痕跡可尋。便如天馬行空一般,令人不知不覺中,便一切都隨著其人的引導而走,無聲無息中便落入彀中。

  這般手段,現在回想一下,簡直是駭人聽聞。令人思之,真真是可畏可怖。

  是以,反應過來的朱宸濠一再告誡自己,克急用忍,決不能再讓蘇默挑動起自己的情緒,以至於昏頭漲腦之下出現疏漏。

  到了此時此刻,朱宸濠對於蘇默口中的那宗大買賣,已經沒了初時的急切,反倒是對蘇默這個人生出了莫大的興趣。他很想看看,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究竟是天生如此,還是說根本就是個老謀深算的妖孽。

  而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都想試試看,能不能將其收歸麾下。這樣的人才,對於他的大業和謀劃,必將有著難以言喻的助力。而若是不能為己所用,那麼……

  他眼底暗暗閃過一抹寒光,一閃而逝。

  「王爺還是對默適才所言有所不解?」他這裡心中暗自盤算,那邊蘇默終於再次開了口,笑著問道。

  朱宸濠微微一笑,頷首道:「正要請教。」

  蘇默哈的一笑,擺手道:「哪裡敢當王爺請教二字。在下方纔所謂的王爺差矣,就是說適才所言所語並不是謔,而是真心的實話。嗯,真真的,十足真金!」

  這話聽上去怪怪的,朱宸濠輕蹙眉頭略一轉念,卻是不得要領,不由的又抬頭看向他,等著他繼續。

  蘇默聳聳肩,攤手道:「是這樣啊,您看,你是帝室之胄,皇家血脈,還是那種最直系的。小子曾聞,昔日成祖靖難之時,曾有言,待得功成之後,願與寧王劃江而治、共享天下之語……」

  這話剛說到這兒,廳上眾人便齊齊變了臉色。朱宸濠饒是一再告誡過自己,決不能再落入蘇默的言詞陷阱中,決不再能因為蘇默的言語而情緒失控,但在聽到這個話後,也是克制不住的心中狂震,身子一挺便要蹦了起來。

  好在旁邊劉養正眼疾手快,不動聲色的探手過來按住,微微搖頭,以目示意,這才讓他又再緩緩收回了勢子。只是一顆心卻不由砰砰的狂跳著,直如雷霆大鼓一般,直似下一刻便要從喉嚨中蹦出來一般。

  當日燕王朱棣起兵靖難,以叔反侄,開始時並不佔優。甚至曾一度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差一點就是兵敗身死的下場。

  而也正是後來得到了當時的寧王的幫助,這才反敗為勝,終於成就了靖難大業,自己坐上了皇帝的寶座。

  而當時的寧王,之所以肯出兵出力的相幫,就是因為朱棣曾有許諾,只要寧王能幫他推翻侄兒建文帝,扶保他登基上位,那當事成之後,兄弟二人便以長江為界,南北並肩,共享天下。

  可是事實則是,當朱棣一朝坐穩了龍庭,當即便翻了臉,毫不猶豫的對兄弟下了手。什麼劃江而治,什麼南北並肩、共享天下,全都不承認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別說什麼南北並舉、共享天下了,連藩王之封都快要保不住了。

  朱棣之所以起兵靖難,原因之一便是建文帝欲要削藩所始。而他當時拉攏許多兄弟的借口,也是為了抵制削藩。可是當他登了基,首先要做的事兒也是削藩。畢竟,他是如何坐上了這個位子的原因,他比誰都清楚,又哪裡會讓這種事兒再來一次?

  只不過他的削藩手段卻比侄兒建文帝高明了太多,不急不緩,以溫水煮青蛙的法子,令眾藩完全抵擋不住,只得無奈的接受。

  而這其中,最凌厲的招數便是削減藩王的護衛。按照太祖朱元璋制定的律法,各藩王可以擁有三衛護衛。

  朱元璋的分封初意,是以朱氏子孫鎮守邊疆,是為國之藩籬。所以給他的兒子們的權利極大,所謂三衛,就以初代寧王朱權而言,便足足有十萬之數。而且除此之外,還有諸多僕從軍。這也是朱棣靖難時,為何不惜以欺騙的手段拉上寧王的原因。

  可當朱棣當權後,他並沒直接如建文那樣,冒冒失失的就直接玩削藩,而是先從各藩王的三衛下手。將藩王的衛士直接從三衛削減成一衛,而一衛的兵員數量不准超過三千。

  這下子才是最狠辣凌厲的,一擊便打到七寸要害之處。藩王再如何勢大,若是沒了兵還有何權利可言?等於猛虎去了爪牙,蒼鷹折了翅膀,除了在封地混吃等死外,再沒了武力謀反的資本。

  而朱宸濠此番來京,明面上是應皇帝之詔,是為蒙古公主而來。實則真正的目的,便是圖謀恢復藩王三衛之事。唯有有了兵,才能有機會拿回屬於寧王一系應得的東西。

  可是這個心思,他自問隱藏的極深,除了李士實之外,甚至連劉養正都還不知道,而且他也根本還沒來得及具體去實施呢。

  可就在這種情形下,冷不丁的從蘇默嘴中冒出這麼個話來。祖上和永樂之間的密約,雖不是什麼隱秘,但卻絕對是禁忌。蘇默忽然挑起這個話頭來,豈能不讓他細思極恐,嚇的要蹦起來?

  與其他人單純的因為禁忌而驚駭不同,他更驚出一身冷汗的是,這個蘇默究竟是無意的,還是真的知道了什麼?知道又知道多少?又是如何知道的?

  要是蘇默都知道了,那麼皇帝呢?是不是也早已知道了?一旦真的如此,那接下來的後果…….

  朱宸濠想到這兒,只覺得整個人渾身從裡涼到外,一股深深的恐懼,將他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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