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和解
大明閒人 by 大篷車
2019-10-24 22:12
「喲喲,這是演的哪一出啊?霍,好傢伙,角兒可夠大的,喜慶,太喜慶了。」
屋裡眾人一時沒人出聲,破門而入的徐小公爺卻先發話了。然而話一出口,就讓二張兄弟齊齊怒目而視,臉臊的豬肝也似。
尼瑪,角兒?這是把咱兄弟當伶人了,有這麼隔癢人的嗎?只是眼下形式不對,兩人只得強自把一口怒氣憋了回去。
徐鵬舉卻仍不算完,又轉過頭對著蘇默和張悅抱怨道:「老大、悅哥兒,你倆太不仗義了吧。我說怎麼糊弄著讓我和冷臉兒自己下面找吃食呢,合著你們偷偷跑這兒高樂來了。不行,你們得賠我們,趕緊的,重頭再演一遍給咱們看。哎呀,這一侯爺一伯爺演的角兒,咱可是頭一遭遇上呢,可不能錯過咯。」
他笑麼滋兒的說著,晃著膀子擠過來,往兩人身旁一坐,自顧取了酒壺斟滿。輕啜一口,臉上露出個陶醉的神色,隨即一拍桌子,豎著眼睛斥道:「等毛線呢,傻站著幹啥,趕緊唱起來啊。唱的好,爺有賞。胖啊——」
蘇默身邊的胖爺立馬兒腰一哈,笑的滿臉褶子,恭聲應道:「在呢,小公爺您吩咐。」
徐鵬舉輕咳一聲,擺擺手:「把賞亮出來,自要他們讓爺樂呵了,就給爺賞下去。」
胖爺高聲應了,手從袖子裡一縮一伸,再翻掌看時,卻是托著兩枚金燦燦的大錢兒。啪的一聲扣到桌上,然後抬眼看向二張兄弟。
徐鵬舉就滿意的點點頭。
二張臉都綠了,你大爺的!要不要這麼欺負人?合著咱兄弟就值倆大錢兒?
「姓徐的,你特麼別欺人太甚了!」張延齡臉漲的發紫,指著徐鵬舉大罵道。
徐鵬舉嘿了一聲,抬眼上下打量打量他,怪腔怪調的道:「嗨嗨,我說張二,你這幾個意思?合著咱爺們來給你們捧場還捧出罪來了?還是說你個賤人看不起咱爺們,當咱爺們付不起纏頭?」
纏……纏頭?!
二張頭一暈,好懸沒一口老血噴出來。你妹的,你當這是逛窯子嫖姐兒嗎?還纏頭……
「我……我跟你拼了!」張延齡徹底抓狂了,使勁兒掙著兄長的拉扯,便要撲過來廝打。
徐鵬舉蹭的蹦起來,一個箭步跳到張悅身後,卻扭頭衝門口的徐光祚叫道:「我靠,冷臉兒,你的活計來了,上!」
徐光祚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理都不理他。邁步走到蘇默面前,也不說話,抱拳一禮,然後便挨著蘇默坐下。卻把腰畔的長劍解下,呯的一聲往桌上一拍。
張延齡激靈靈打個冷顫,脖子一縮,下意識的就往兄長後面躲去。只是才邁出一步就反應過來,頓時臊的耳朵根子都紅了。只是他卻實在打怵徐光祚,目光不敢看他,卻如噴火一般瞪著徐鵬舉。
至此,一直沒說話的張鶴齡終於是歎了口氣,伸手拉住自己兄弟,轉頭看向蘇默,鄭重的抱拳一禮,沉聲道:「蘇哥兒,真是好手段。成,這回咱兄弟認栽。兩萬兩,一手銀子一手契,就此翻篇兒了可好?」
徐鵬舉也不躲了,嘿的一聲哂笑,還要繼續再玩,蘇默卻擺擺手攔住。裝過頭來看著張鶴齡,臉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徐鵬舉和張悅、徐光祚互相對個眼神,都是心有慼慼然。要好玩了,這位老大每回露出這種神色,就表示著有人要倒霉了。二張招惹誰不好,偏來惹他?哥兒仨不約而同的都開始為這兄弟倆默哀了。
「張侯爺是吧,不是說要八萬兩嗎,怎的突然就成了兩萬了?這不好吧,這要是傳揚出去,豈不是讓人戳小弟脊樑骨,說小弟仗勢欺人嗎?小弟可是熟讀聖人書的君子,焉能做這種事兒?唔,不好不好,這樣不好。」
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填滿酒,端著杯子呲溜抿了一口,蘇默這才搖著頭歎息道。那臉上滿滿的都是誠懇,果斷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張鶴齡這噁心的,差點沒把隔夜飯都嘔了出來。特麼見過不要臉的,可不要臉到這種沒下限的還真是頭一遭。
讀聖賢書的君子?就你?啊我呸!湊表鏈的,你丫就不怕聖人聽了你這話,氣的從墳裡爬出來咬你!
死命的按住要暴走的弟弟,張鶴齡深吸口氣,將滿肚子腹誹壓下,勉強擠出個笑臉道:「蘇哥兒,這回卻是咱兄弟走了眼,不識富貴。是咱的錯咱認,還望蘇哥兒也莫再揪住不放,總歸日後日子長著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真鬧到魚死網破的,對誰也不好看,你說是不是?」
這話卻是軟中帶硬,明顯有著威脅的意思了,蘇默就眼神瞇了起來。
這次他原本只想著正經八里的談判,只要差不多就簽約交割算完,還真沒想著鬧事兒。畢竟他現在也是一屁股屎沒擦乾淨,著實沒那精力去節外生枝了。
可誰曾想,這尼瑪人無害虎心,虎卻有傷人意啊。這哥倆又是裝楞又是賣瘋的,全把他當傻小子耍呢。你大爺的,這口氣要是能嚥下去,他蘇默也不是他了。
蘇老師何嘗是個大氣的?那心眼兒,尼瑪針鼻兒似的,往日裡沒理兒都要爭三分呢,這回讓他得了理兒,要不整治的這哥倆兒哭出來,這面兒如何下的來?
「欸,張侯爺這話是怎麼說的?好歹咱也算不上敵人不是,怎麼就扯上什麼魚死網破了?過了,真過了啊。」
好像完全聽不懂張鶴齡的威脅,蘇默笑瞇瞇的擺擺手說道。眼神兒瞟過旁邊看的興趣盎然的三個損友,不等張鶴齡說話又道:「張侯爺想必也是知道的,說起來,你我之間雖然這是頭回見面,但實則卻早有交集。武清張公那邊,咱們可是打了不止一回的交道,應該說還是皆大歡喜的吧。所以說,此番不過一點小誤會罷了,說開了也就說開了,何來的什麼認栽不認栽一說?您說對吧。」
這番話一出,二張兄弟不由的都是愕然。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迷惑。
這是怎麼個意思?難道真的如他所言,看在之前兩下的交情上不計較了?若果是真的,這倒是也不錯。這小子表面看似不顯山不露水的,誰知道丫的能量這麼大?這哪裡是肥羊,分明是一隻等著吃羊的猛虎嘛。要是能就此雙方揭過,兄弟倆雖然紈褲,卻也不代表他們傻,當然是樂見其成了。
認真說起來,這次之所以鬧到這個地步,也是他們沒弄清楚蘇默的底細使然。
雖說早聽說了英國公認了一門親戚,說什麼蘇張世交之類的,但實則還真沒人當真。大夥兒都在京裡這個地界上混,哪門哪家的底細相互不瞭解?這半路猛不丁的殺出個親戚來,還一上來就喊著世交,誰信誰才是傻子呢。
畢竟,各府勳貴們並不是獨立存在的,身後延綿牽連的,都屬局中人。政治鬥爭,別說什麼世交親戚了,即便是稍稍帶點邊兒的,也早被人差的底兒掉了,又有哪個敢大意的。
所以,從頭至尾,二張就沒把這個什麼世交當回事兒。
可誰曾想,尼瑪這偏偏還真就是真的。不但是真的,這姓蘇的傢伙背後還不單單是英國公一人兒,連定國公和魏國公都關係很鐵的樣子。
沒聽徐鵬舉那痞賴說了嘛,他老大!鬱悶個天的,魏國公世子的老大,那是隨隨便便就能喊出來的嗎?徐無賴敢這麼大模大樣的喊出來,真假且不論,但至少說明了一件事兒:這事兒,老國公肯定是默許了的。
否則,以魏國公的低調謹慎,哪會放任孫子這麼在京裡瞎鬧?早把那孫子擒回去嚴加管教了。
這麼想著,二張哪還敢再來炸刺兒?聽的蘇默真好像是要握手言和的意思,心裡也是不由的大大鬆了口氣兒。
「好,蘇哥兒硬是要的,夠義氣!你這朋友,咱兄弟交下了。」張鶴齡和兄弟張延齡對個眼色,回身對著蘇默抱拳重重一揖,大聲說道。
蘇默笑瞇瞇的連連點頭,就桌上取了兩個杯子斟滿,起身遞了過來,笑道:「這才對嘛。有道是不打不相識,有了今番這過場,也算的一段佳話,卻是緣分。來來來,你我同飲一杯,大家都再莫提那些不愉快,就讓它化作笑談吧。」
二張受寵若驚,連忙伸手接過。張延齡年紀小,性子也更顯粗疏,火氣來的快也去的快,更是咧開嘴應和道:「對對,化作笑談,化作笑談。就當是個屁,大風吹去。來,飲勝!」
說著,一揚脖,咕咚一飲而盡。飲罷,又斜眼覷著徐鵬舉,冷笑道:「便是蘇哥兒這般才是好漢子,哪像某些人,草包一個,偏人模狗樣兒的裝大尾巴狼。我呸!頂著個聖人的名兒,便真當自個兒是聖人了?」
他今個兒被徐鵬舉一再譏諷,又當著這麼多人面前失了面子,早就滿肚子憋屈了。這下子忽然和蘇默握手言和了,自然也就沒了顧忌,頓時便將一股兒邪火沖徐鵬舉去了。
他看似魯莽卻並不傻,自然看的明白,蘇默才是他們這伙子人的首領。有蘇默言和在前,徐鵬舉也好,徐光祚也好,便再如何凶狂也不會真個對他怎麼著了。
這個機會,他又怎麼可能放過?要知他和徐鵬舉之間,原本就不怎麼對付。眼下得了方便,要是不拿來好好利用一番出口氣,那可真妄稱四九城三大無賴之一了。
只是他這嘴上放炮爽了,徐鵬舉卻是惱了。這丫本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哪肯吃這個啞巴虧?嗷的一聲就蹦了起來,跳著腳便要上來廝打。
蘇默這個無奈啊,趕緊給張悅二人使眼色,讓兩人拉住徐鵬舉。這邊卻斜眼睨了張延齡一眼,轉頭對張鶴齡淡然道:「侯爺,既然大家都說開了,令弟再這麼有的沒的,可就真沒意思了吧。還是說侯爺真的不在乎八萬變成兩萬,寧肯捨了諾大的錢財也要爭個高下?」
張鶴齡本也對自家兄弟忽然的挑釁頭疼,正對著兄弟使眼色呢。聽到蘇默這話似乎有再次翻臉的意味,驚凜之餘忙要轉圜之際,忽又猛的一怔,眼中登時冒出一片的銀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