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搬出去

　　「稍安勿躁。品書網（）」蘇默起身將張悅按下，笑道：「我說要搬出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我兄弟之間，又有什麼得罪不得罪的。」

　　張悅氣哼哼的道：「便你說出個天大的理來，看看我爹可能答應不。」

　　蘇默笑著搖搖頭，給他續了茶，這才緩緩的道：「我這一趟回來，實在太扎眼了。不惟加了湯圓和太陽它們，還有跟著我一路血戰歸來的蒙家士卒。這些，我都是需要好生安置的。若單只是我一家人，自然無妨。可悅哥兒你想過沒有，那些個蒙家的士卒們會不會習慣？還有，你們畢竟是當朝武勳，家裡忽然多出這麼一批百戰老卒來，還是前秦的後裔，若被有心人盯，卻是不好說話了。所以，你們若還想幫我，聽我的。否則，別說幫我，光是應付那些明槍暗箭的，夠你和伯父受了的，與咱們大衛不利。更別說，單陛下那兒，至少這明面，也得把面子功夫做足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蘇默這麼一說，張悅不說話了。蒙家此番跟著蘇默一同歸來的，大約有三百多人。今日進城之時，雖然有程家管事安叔，早早安排了商隊護衛的身份，但那股子戰場剛下來的血腥味兒，卻是瞞不過有心人的。

　　正如蘇默所說，若單只他一家好說，那必定是要在家裡住的。可要是忽然多出這麼一批精卒來，身為武勳世家的英國公府，一旦被人藉機詬病，還真不太好交代。

　　倒不是區區幾百士卒能構成什麼威脅，但怕怕有些人興風作浪，過度解釋，即便皇帝再是大度，怕也會心不快。

　　而一旦英國公在皇帝心有了裂痕，那再想憑身份幫助蘇默，便大為不便了。

　　這麼想著，終是歎口氣，點頭道：「也罷，依哥哥。不過此事還需哥哥自己向我爹解釋。」

　　蘇默點頭道：「那是自然。」

　　說著，又道：「還有是，這幾日你們都多留心下，幫我擇選一批工匠。嗯，不論哪一行的，諸如鐵、木、燒窯制瓷等等的都要。既然到了這京城立足，咱們總要有自己的行當。無論是自足還是拓展，都離不開這些。此事當謹慎而行，首要的便是可靠忠誠。招人的時候明確告知對方，咱們給工錢，每月每人一兩銀子。日後做的好了，另有獎賞。」

　　孫四海點頭道：「這個容易，公子放心是。實在不行，我親自回咱們武清那邊去招。當年公子惠及無數流民，那邊卻有許多人至今仍感念公子之恩，願為公子效死命的。」

　　張悅也道：「唔，這方面我可以通過工部那邊找找。很多工匠，在那邊其實管的並不嚴格。咱們給出如此高的待遇，肯定有不少人願意過來。至於忠誠可靠這一點，哥哥也不必擔心，咱們英國公府在這京城裡，還是有一些手段的。」

　　蘇默點頭道：「那便好。嗯，最後一件事嘛……」說到這兒，微微頓了頓，轉頭看看張悅，輕聲道：「府這邊不要明著參與了，只消暗在適當的時機給予些輔助即可。主要的，則有四海這邊負責。」

　　張悅聽他說的慎重，不由疑惑道：「究竟什麼事兒？」

　　蘇默沉默了下，道：「盯人！給我盯住幾個人，一個是禮部給事林廷玉，一個是戶部給事華旭，還有是禮部員外郎傅瀚；還有是……」

　　說到這兒，蘇默停頓了下，才沉聲道：「劉健，和李東陽！」

　　張悅大驚，盯梢當朝首輔次輔？！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兒，一旦被人發覺，立即便是塌天的大禍啊。這事兒可不是英國公府不好明面參與的，否則稍有洩露，絕不是單單涉及個人的事兒，而是整個武勳和官兩大集團的對決了。

　　這，玩的是不是有點大了？張悅這會兒真的是徹底醒酒了，腦門子不覺都沁出汗來。

　　孫四海也是有些肝兒顫，不過既然已經了蘇默這艘船，便再沒了退路，只能閉著眼一條道兒走到黑了。

　　當下一咬牙，重重的點頭道：「必當為公子效死命。」

　　蘇默挑挑眉，擺手道：「沒那麼嚴重，說什麼死不死的。只是讓你派人多留意他們的動向，又沒說要刺王殺駕的。只要小心些，即便是被察覺了，咱們不認，誰也入不了咱們的罪。」

　　孫四海稍稍鬆口氣，抹了把冷汗應下。卻聽蘇默又道：「除了盯住這幾人外，你們還要秘密查探一個人的下落。一旦發現此人，立即想法兒控制住，務必勿使其走脫，也不要洩露出丁點兒風聲。」

　　孫四海立即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兒，聲兒有些發乾道：「不知公子要拿的是……是何人？」

　　蘇默站起身來，在屋來回踱了幾步，待得停下才沉聲道：「此人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應該是叫做江瑢的。本是一個監生，大概是屬於北直隸這邊的吧。唔，你們自己細細查訪一下。」

　　孫四海面現迷惑之色，監生？江瑢？這卻又是哪路神仙？不過由此卻也徹底放下心來。果然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別說拿了，是暗地裡殺了也沒什麼。

　　剛才連番被蘇默之前的安排驚住了，還道這位爺要想對哪位朝廷大員動手呢，差點沒讓孫四海嚇尿了。一旦真要那樣做了，可等於是造反一般了。雖說早已下定決心跟隨了蘇默，但真要涉及到謀逆之事，孫老闆實在是還沒那個心理準備啊。

　　此時聽到只是個沒聽過名號的小人物，頓時原地滿血復活，滿口應承絕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旁邊張悅卻若有所思，忽然道：「哥哥所說的這個江瑢，莫不是前些日子書，彈劾大學士劉健和李東陽阻塞言路，專擅弄權的那個監生？」

　　蘇默目光一閃，道：「不錯，是此人。悅弟也知道他？」

　　張悅點頭道：「是，聽我爹說起過。」隨即又疑惑道：「哥哥卻尋此人作甚？」

　　蘇默搖搖頭沒立即回答，沉吟了下才道：「此人應是個極關鍵的，找到他！現在我也拿不準，一切等找到這人再說。我現在只怕他已經……」說到這兒，他忽然停住了。

　　張悅和孫四海微微一愣，隨即都反應過來。張悅失聲道：「哥哥是說……不是吧，何至於此？」

　　蘇默搖搖頭沒有再多說。他結合後世所記的一些蛛絲馬跡，這才想到了此人身。但是放在這個時候，便顯得毫無邏輯可言，沒有憑證讓他又如何解釋？

　　而且，對於弘治十二年的這場科場舞弊案，便是後世也有諸多版本，但究竟其真相是如何的，也是各有說詞，並無一個權威的說法。除了留下個千古風流名的唐伯虎外，一切都隱藏在歷史的迷霧，撲朔迷離。

　　原本這件事，蘇默也只是將其當作一個獨立的事件看待。然而當他真的置身這個時空，經歷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後，他忽然有種隱隱的明悟：這所有的事件背後，似乎有一條看不見的鏈條，將所有事情都勾連在了一起……

　　當晚，三人密談了良久，才各自回房安歇。

　　第二天一早，蘇默在一陣喧囂聲醒來。聽著窗外傳來的衛兒一幫孩童的歡笑聲，間還伴隨著清脆的鳥鳴，不由的心下一陣的溫馨。

　　這種久違了的平和生活，似乎已經離得自己好遠了。直到今日，方才再次重溫，以至於他竟有些懶洋洋的，都不想離開這溫暖的被窩了。

　　然而他最終還是堅持著爬了起來。今天的事兒一大堆等著他，件件都是耽誤不得的。

　　皇帝那邊他可以不理會，畢竟他是提前獨自跑回來的。要是自己主動迎去，那便是腦殘了。只有等到使團的大部隊回歸的那天，才是他去面君的時候。

　　至於說王義昨日說的那些話，此時看來果然是另有推手。否則，不必等到今早，昨晚便會有錦衣親軍破門而入了。至於是誰在背後推手的，蘇默也不必去多想，到了時候，這個推手自會主動跳出來的。

　　昨晚沒人來門，也說明了皇帝默許了他的舉動。只是為何皇帝如此放縱他，倒是有些蹊蹺古怪了。

　　不過想不通也不去想了，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便順其自然是。

　　除了這事兒，蒙簡那邊也必須要有個交代了。蒙家軍不可能一直留在京的，畢竟寧夏那邊才是他們的家。蒙家子弟也必須回到那邊去，保證在那邊的利益。

　　這一批蒙家子弟只是來幫助他的，可不是賣身給了他。不過他要留下的，卻是那些個傷殘了的。這批人大約有近兩百人，若是不管不顧的都推給蒙家，雖然蒙家不會說什麼，但是他卻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

　　而且，他在京城立足，也需要有一批忠心的人相助。這些殘疾的老軍，都是跟著他屍山血海殺出來的，忠誠度絕對沒問題，又解決了人手的問題，何樂而不為呢。

　　蒙家的事兒要解決，再是昨晚跟孫四海和張悅研究的那些，都需要具體去落實實施。

　　還有是也要和張懋以及張墨分別談談。昨天光顧著喝酒了，根本沒法坐下來正經兒說話，無論於公於私，今日都必須了結了。

　　再有個更重要的事兒，那是程家的事兒。昨日已經跟安叔說了，今日安頓好後，便會正式登門拜訪。且不說兩家的婚約，單程妹妹在邊地對他的幫助，這份情誼也讓他不能坐視程家的事兒不管。

　　程敏政如今性命垂危，歷史記載，沒有撐過兩個月便痛苦的死去。歷史記載，對此事只是一筆帶過，程家其餘的家人究竟如何，也極少描述，想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再是唐伯虎了。這位兄台如今也在囹圄之，若是沒有自己搭救，怕是也定會如同歷史所記那般，最終落得個終身失意，借酒澆愁，成為那無花無酒鋤作田的風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