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分開
大明閒人 by 大篷車
2019-10-24 22:12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然而無論是兵還是水都沒來。整支大明使團的隊伍,一路無驚無險的過了三峰山,眼看著前方再有不到百里便是廣武鎮了,順利的讓蘇默都不由的有些詫異。
別看蘇默之前優哉游哉的,貌似什麼都不在乎,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處境究竟有多遭。
別說回去後要面對的那些個問題,單只能不能安全的離開草原都不好說。別忘了,雖然他收服了兀木爾,又得了達延可汗明面上的結盟,但是王庭中可不是就此沒有敵人了。
右帳汗王,就是一條潛伏的毒蛇!
不過早在離開前,蘇默就和常家兄弟等一眾將官研究過,蒙古要想玩什麼蛾子,最有利的地方就只有一處,那就是離開王庭範圍後,大約兩百里外的三峰山地域。
三峰山地勢複雜,多由山崗組成,而山崗之間卻又有平原丘陵相連,不但利於埋伏不說,更是給了蒙古騎兵突擊之利。
更重要的是,這裡離著王庭的距離不遠也不近,快馬奔馳不過兩三天的時間便可抵達。而要再遠了,動用王庭的兵馬便有些鞭長莫及了,若沒有大量的牛羊跟隨補給,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長途奔襲的。
而一旦有大批的牛羊跟隨,不說王庭立刻便能知道,便是走在前面的大明使團也休想再瞞過了。
這剛剛雙方結了盟,就算裝也得裝個樣子,右帳汗王除非想要立刻造反,否則是絕不會冒這種風險的。
所以,在最開始離開的時候,蘇默的隊伍便外鬆內緊,魏氏兄弟的原班人馬全數散開,先是化整為零散了出去,然後又再遠處重新集結,暗暗潛伏在側。
而替代這些人馬的,便是常家的私軍,以及蒙簡率領的三百蒙家騎士。再就是奧利塞斯的瑟雷斯戰士和莊虎、唐猛的百十親衛了。
按照大明軍制規定,欽差使團的護衛全由朝廷派出。欽差自身的護衛之數雖沒有明確規定,但也不能太過。如蘇默這樣,常家、魏國公府的私軍,都是不能跟隨入京的。除非有明令宣召,否則必將給兩家帶去大@麻煩。
畢竟,常家也好,魏國公府也罷,都是明廷極為忌憚的存在。打從成祖之後,便以種種借口將兩家摒棄在外。
魏國公府看似顯貴,但只一個世鎮南京,便等於將其限制死了。而常家更是在一連串的打擊下,最終只留下了個空銜頂著,實則早已名存實亡,徹底被清除出朝廷序列了。
所以,常氏兄弟也好,魏氏兄弟也罷,都不能跟著蘇默堂而皇之的入京。而反倒是蒙簡所帶的蒙家軍,卻可以私兵的身份跟隨。
眼下既然一切順利,預料中的襲擊沒有發生,雖然蘇墨心中疑惑,卻也不得不在此與眾人分手了。畢竟,再往前,廣武鎮那邊便已算是大明往草原這邊的前站了。雙方的探子,從這裡開始,已然多如蜂蟻,兩下裡甚至都互相有些熟悉的,還能不時的一起喝一杯。
「那,默哥兒,咱們這便後會有期了。此番得與默哥兒並肩而戰,實為憑生快事。還望日後默哥兒休忘了咱們兄弟,有暇時多來鳳翔府耍耍,某等自當掃榻以待。」
常虎常豹兩人就馬上與蘇默抱拳作別,言中大有不捨之意,卻渾無淒切之音,倒是豪邁灑脫之氣盡顯,果然不愧三秦男兒。
蘇默微笑著點頭,讓人取了大碗來,與常家兄弟共飲。飲罷,慨然道:「此番得各位兄長千里馳援,此中情誼,非一個謝字可言,小弟便也就不落那個俗套了。千言萬語、兄弟之情,盡在不言中。幾位兄長還請代小弟回去問候常三爺,就說小弟待這邊事情處理利索後,日後必去給他老人家磕頭問安。」
這話卻是等若以通家之誼視之了,常氏兄弟大喜,連連點頭不已。常熊常羆兩個更是上前狠狠給了蘇默一個熊抱,大巴掌拍的蘇默後背呯呯直響,若不是他被神石改造過後的身子,比之常人強壯百倍,估摸著這幾下就能給他拍趴下了。
這邊辭過常氏兄弟,蘇默又轉向魏氏兄弟。對於魏氏兄弟,卻與常家兄弟不同。雙方不單單是因著魏國公世子徐鵬舉的關係,此番深入大漠,更是折損了魏二魏三兩人,這份沉甸甸的戰友之情,已然遠超兩家通誼之好了。
蘇默舉著大碗,默默的看著魏氏六兄弟亦是微微激動的神色,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心中的情緒,沉聲道:「好兄弟,一輩子;有今生,沒來世!諸位兄長,你我之間,勿須多言。這前三杯酒,咱們一起先敬二哥、三哥兩位,願他們英靈不遠,且等他日地府相聚,旌旗十萬斬閻羅,不亦快哉!」
魏壹等人聽聞他提起兩位死去的兄弟,不覺都紅了眼睛。想及兄弟八人,共同出關,回去時卻枝葉凋零,手足傷損,心中實在悲不自已。
性子最是衝動的魏四還最幼的魏八,更是嗚咽出聲。魏壹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轉頭看看二人,泣聲斥道:「哭些個甚麼!老二老三死得其所,不負我八健卒之稱。而今有了默哥兒這話,亦可瞑目了。來,正如默哥兒所言,他們前行不遠,咱們自有相會之時,待得他日相聚,更為鬼雄!飲勝!」
說罷,先是將頭三杯酒灑與地上,隨後七人共同舉杯,齊齊飲了,將空酒碗便往地上摔了,各自與蘇默使勁一抱拳,隨即翻身上馬,忽哨一聲,已是當先飛馳而去,片刻便不見了影子。
那邊常家兄弟也紛紛再次抱拳,叱喝聲中,引著家丁們緊跟而去。不過瞬息間,還滿滿的大營,便忽然人去樓空。
蘇默靜靜的站著,遙遙目送眾人離開,直到看不見人影了,還是一動不動。
圖魯勒圖擔憂的看著蘇默瘦削的背影,心中大是心疼,欲待上前勸慰,旁邊轉過胖爺攔住。微微搖頭輕聲道:「公主不必擔憂,且讓他一個人待會兒就好。」
圖魯勒圖欲言又止,嘴唇翕動幾下,但卻終是發出微不可聞的一聲輕歎。
直到老半天後,蘇默才轉回身來,看著滿臉擔憂的圖魯勒圖,上前輕輕擁住她,嗅著她髮髻間的清香,柔聲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圖魯勒圖緊緊的回抱著他,將臻首伏在他胸前蹭了蹭,搖頭道:「雄鷹總是孤獨的飛行,從不會因為同伴的離去而悲傷。因為它們明白,它們的牧場比大地廣袤百倍。我的愛人,你和你的同伴們都是天上的雄鷹,總有一天你們會再相遇的,只要你們翱翔的雄心不熄。」
蘇默微微一怔,隨即不由的莞爾一笑,抬手刮了下她挺翹的鼻子,笑道:「沒看出來,咱們的母兔兔還是個哲學家呢。」
圖魯勒圖一呆,蹙起好看的眉毛仰頭問道:「什麼是蛇學家?跟蛇有什麼關係嗎?我不喜歡那種軟趴趴的東西。」
蘇默窒了窒,哈了一聲乾笑,攬著她往回走,邊道:「你說的太對了,我也不喜歡蛇。但我喜歡吃它們的肉,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圖魯勒圖就有些懵,搞不懂怎麼忽然就談到吃上了。兩人一問一答著,少女嬌憨的聲音清脆如鈴,令人聞之忘俗。
「偉大的主上果然無所不能,連蛇這種邪惡的東西,都以食物看待。哦,我讚美祂!作為祂的使徒,我是多麼的榮耀啊。」忠誠的使徒佛朗西斯科一臉欽佩的說道。
胖爺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搖搖頭,撇嘴鄙視道:「傻叉!」
弗朗西斯科大怒,轉頭怒目而視道:「你,該死的蠢豬!我聽到了,你是在辱罵我嗎?你竟然敢辱罵偉大主上最忠心的僕從,我要和你決鬥!為了榮耀!」
胖爺腳下一頓,回頭看看他,臉上似笑非笑,點頭道:「你確定?」
弗朗西斯科一窒,這才想起來這個胖子是多麼邪惡的存在。只是嘴上卻不肯示弱,哼道:「好吧,看在主上的面子上,我寬恕你這次愚蠢的行為。但是沒有下一次了,沒有!聽懂了嗎?否則,下次我會狠狠的教訓你,讓你明白,冒犯一個偉大的魔神使徒,將是多麼愚蠢的一件事兒。我發誓!是的,我向偉大的魔神大人發誓!哼哼,我真是一個仁慈的人,你可太走運了。」
忠誠的使徒大人嘟囔著走了,只是腳下的頻率著實太快了些,這讓他看上去顯得頗有些滑稽。
眾瑟雷斯戰士,便有的低聲笑了出來。這讓弗朗西斯科大人腳下走的更快了。這些個野蠻人,也不知主上看上他們哪一點了,完全都寵的不像樣子了。必須要找時間跟主上談談這個問題了,這將影響到他老人家的形象的。
弗朗西斯科暗暗的想著。他總是很固執的以貴族的要求看待一切,這甚至包括他最敬畏的主上,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執念了。
隊伍再次上路已是第二天一早了。沒了常家和魏國公府的兩隊人馬,蘇默這邊的隊伍頓時縮減了一大半。
於冕於老大人有心讓他加速跟上,但一看到這小豎子仍是留在蒙古別吉的車駕中,不由的就是心中憋氣。思來想去,終是決定不去自己找氣受。
愛怎樣怎樣吧,又不是我兒子,我操那份心干毛?這般想著,索性連催促也懶得催了,由得這一小隊人優哉游哉的慢慢跟著。卻沒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下裡的距離卻是越來越大,待到前方都能看到廣武鎮的城門樓了,卻忽然驚覺,後面蘇默等人竟然沒跟上來。
於冕大驚,連忙使人去催。不多時回報,蒙古別吉去了捷勝岡祭拜亡母去了,蘇副使也一同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