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再聞金風句
大明閒人 by 大篷車
2019-10-24 22:12
蘇默是懦弱的,不對,也不能說是懦弱。確切的說,他其實就是一個平凡的人。
本來嘛,後世不過就是個小學的美術老師,生在和平年代,何曾真正的經歷過戰火?你讓他只是穿越過後,就忽然搖身一變成鐵血英豪了,那純粹是想多了。
所以,從興縣血戰突圍以來,他幾乎就沒真正的出過手。最多也就是利用自己的生命元氣,幫著護衛他的戰隊隊員治療下什麼的。
一個享受慣了和平的人,忽然有朝一日面臨著血火紛飛的戰場,他能堅持這不露怯一直走下來,這已經算是很有膽兒了。
嗯,請不要把打架鬥毆拿來當比較,那和戰場完全是兩回事兒。就如他之前在武清斗田家之類的,那些只能歸為打架鬥毆一類中。
但是今晚,在邊塞之地的楊家城,他總算是可以讚一聲勇敢了。而他之所以可以勇敢,不是他的覺悟忽然提高了,又或者是他忽然轉了性兒。說到底,其實不過是一種執念,守護親人和愛人的執念使然。
襲殺來的太過突兀,遠比當日興縣時那一次更加凶險。興縣那次怎麼說也還有上百人跟在身邊,一發動之際也只是對前隊造成了打擊。然後他便被很好的保護起來,只要護衛他的戰隊不死絕,他甚至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這一次不同,動手的目標從普通士卒換成了來歷不明的詭異高手。而他身邊,卻除了四個稍強點的何家秘衛外,根本毫無依仗。
至於何氏兄妹,何言算是一把強手,但在這種情形下,最多只能自保而已。而何二小姐,好吧,討論這個沒意思。女孩兒家的嘛,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啊。
所以說,今晚的蘇默,可以說除了自己掙命外,實在沒半分指望了。他唯有寄托僥倖或者奇跡,但是無論是僥倖還是奇跡,那概率實在是低的可以忽略不計。
在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勁兒後,超強的精神意念,讓他想也不想的就拉著何言臥倒,然後翻滾了出去。
四周的地形地貌,實話說他並沒預先去留意。但是其實不知不覺中,被異能改造後的大腦,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如同鏡子般將所有視覺神經回饋的信息,都映入腦海中。
直到此刻,直到他猛然精神高度集中,將異能主動發動起來後,這種意識便自發的開始了運轉。
左側後方,有一處呈三十度左右的窄角掩體,正合適躲避遠程攻擊;右方大約六米處,有一處約半米高的殘垣,可以承擔抵擋弓弩打擊的作用;
前方七至八米外…….
左前十點鐘方向,大約十米處…….
各個有利的地形,幾乎是瞬間便從腦海中反射出來,便如同忽然腦子裡多出一台高倍計算機,精準而清晰。
在這種近乎作弊的逆天金手指幫助下,饒是黑衣人的羽箭襲殺再如何叼毒,卻也讓蘇默拖著何言逃過了這一波的致命打擊。
只是兩人不待喘息稍定,外面便傳來了四個秘衛接二連三的慘叫聲。
兩人駭然的對視一眼,這有多長時間?五息?還是十息?最多不過十二息吧。便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以何家秘衛的伸手,竟然完全抵擋不住,來人的強悍可怕顯然超乎了想像。
「瑩兒……」何言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小妹,驚恐的低聲叫道。
蘇默擺擺手,微闔著雙眼,以神視角默察外面動靜。片刻後,猛然睜大了眼睛,矮身藉著黑暗的掩護,蛇伏鼠竄般的就往後方潛去。
他看到了何瑩的狀況,也發覺了四周黑衣人的圍攏。他甚至能通過感覺中,何瑩口型的變化和面色的波動,知道何瑩低聲念叨的是什麼。
這傻妞兒又要做傻事兒!
他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惱火,哪還顧得上後面的何言?可憐的何言何其悲催,在小妹那兒被當做妹夫出氣包的替代品,到了妹夫這兒,一旦涉及到小妹,他乾脆就無視了。
何瑩起身,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走了出去,已經要趕過來的蘇默和何言同時心中狂震。
待到那黑衣人忽然發動,眼見的何瑩便要香消玉殞的下場,何言固然是淒厲的嘶吼,蘇默卻是腦海中忽然一片空白,但緊接著,便是轟然一聲,恍惚中似乎一副震撼的畫面閃過意識中。
似乎他已經不再是身處實地,又或是他的目光竟穿越了層層空間。那短暫到連已知時間單位都無法描述的瞬間,他似乎看到一顆大星猛然爆開,耀目的光華佔據了所有的視界,讓他剎那間失去了自我……
當他再次神魂回歸後,他卻發覺自己已經站到了何瑩身邊。而同時,那把奪命的彎刀,也正如電閃一般的斬落下來。
沒什麼時間去思考或者權衡,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抬起手,然後打出了那驚艷的一拳。
突兀爆發出來的黑色光芒,詭異的令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光芒似乎有些熟悉,卻又有些牴觸。但要細思來源,卻完全找不到任何記憶……
他愣愣的保持著擊拳的姿態,腦海中如同開了鍋的岩漿一般,混亂而刺痛。
他似乎沒了時間的感知,也忘了正在經歷著什麼。感覺上如同忽然就過了億萬年,又似乎只是短暫的瞬息。
隱隱間,似乎有什麼聲音飄過,然後似乎有人在靠近……
他充血的眼睛漸漸清明起來,好似只在瞬間,所有的感知猛地重新回歸體內。
臂彎中何瑩溫暖而微微顫抖的嬌軀,身旁何言劇烈的喘息和勃然的殺氣;
天上依然是圓月皎潔,三五顆寒星零落,高遠而清冷。清輝之下,土崗殘垣起伏如嶺。還有對面不遠處,那個孤零零的黑衣人……
蘇默的眸子猛地緊緊一縮,反射般的就要轉身逃跑。但不等邁動步子,逃跑的動作卻自然而然的自動轉為防禦。
對面的黑衣人正在做出一些動作。如同某種禮節,又似乎是不經意的肢體舒展,給人一種詭譎陰森的感覺,但偏偏卻讓蘇默感覺的出來,那完全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傷害。
寂靜的月夜之下,剛剛經歷完一幕驚心動魄的絕殺,隨即便是一個陰森森的傢伙對著自己似乎在跳舞…..
蘇默有些懵了,迷茫的轉頭看看何言與何瑩,卻見兩人也都是一副懵懂茫然之色。
「你……們是什麼人?你……什麼意思?」蘇默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眼神死死的盯著黑衣人,冷聲喝問。
對面的黑衣人靜靜的不動,似乎剛才的那些動作只是無意義的行為。只是如果仔細看的話,便能發覺那兜帽下的雙眸,有著微微的波動,似乎有疑惑之色一閃而過。
「金……金.風.未.動.蟬.先.覺。」沉默片刻,兜帽下忽然傳出低沉的語聲。那暗啞的聲音如同金鐵擦磨一般,又似是許久不曾開聲,如今才突然開了口似的,讓人聽上去難受非常。
這個詭譎陰森的黑衣人,明顯和剛才那些人是一夥的,甚至很大可能還是其頭領人物。可是冷不丁的,襲殺在剛剛要達到最高峰時戛然而止不說,這個領頭級的卻忽然跑出來站了半天,然後冒出這麼一句文縐縐的詩句來,這實在是太顛覆了。
何言和何瑩面面相覷,心中愈發覺得詭異起來。但是蘇默卻猛的瞪大了眼睛,面色急劇的變化著,神情恍惚似在回憶著什麼。
對於他忽然發生的異狀,何氏兄妹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何瑩不知狀況,心中憂急之下便想要去扯他,卻被何言當即制止住。
與這個毫無江湖經驗可言的妹妹相比,何言卻是真正的在江湖上不知經歷了多少。是以,面對著明顯奇詭的場景,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某種可能,哪裡敢讓妹妹去打擾蘇默的思緒。
這件事兒,明顯與蘇默有關。而且他還可以確定,剛才那個黑衣人做出的那些動作,必然是某種識別身份的暗語。
這種情況下,既然能讓對方果斷停止攻殺,也要出來見面,可見其重要。如此關頭,若是一旦被妹子打斷了,說不得下一刻就是三人命歸黃泉之時。
至於說靠著三人就此殺出去,何言想都不會去想。那種可能根本就不會存在,雙方的力量已經懸殊到了完全沒有對比的可能。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希望這個神秘的妹夫能真的創造奇跡吧。他暗暗的想著,看向蘇默的眼神中,不覺中已然帶出了幾分忌憚。
是的,在何言眼中,現在的蘇默就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讓他再也看不透、看不清。對於未知,人們總是會有一種下意識的畏懼,這無關勇氣又或什麼,而是天性。
而蘇默此刻哪還顧得上別人什麼想法?他此刻滿心滿腦中都是那句莫名的詩句。
這句詩剛剛落入耳中時,就讓他升起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不是對這句詩本身熟悉,而是對這個場景的熟悉。他隱隱的覺得,這句詩似乎關乎著一個大秘密。
按理說,他乍然想到這個大秘密應該很興奮才對,但不知為何,此刻的他心中不其然的卻是升起了一種恐懼。似乎一旦自己知道了這個秘密後,必將有不好的事兒發生一般。
隱隱的,他有種莫名的牴觸情緒,想要放棄去回憶。但就在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之際,猛然間卻一道靈光閃過心頭,不由的豁然色變,猛地抬起頭看向那個黑衣人,兩隻眼睛瞬間便泛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