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潛入的小七
大明閒人 by 大篷車
2019-10-24 22:12
蘇默沉思著往自己書房走去,被張悅一番義正辭嚴的勸諫,讓他忽然明悟過來,自己的很多認知和想法,在這個古大明時空顯得是那麼的另類和格格不入。 .
尊重、平等、自由這種後世根深蒂固的認知,在封建社會嚴苛的等級制度面前,毫無半分抵擋的餘地,稍一碰撞便被碾成齏粉。
或許他可以關上門自己愛怎麼著怎麼著,但是千萬不要試圖宣揚出去。否則,便是欲要自不量力的一個人挑戰一個時代的傻逼行為。這種行為是唐吉坷德的專利,他蘇默不是唐吉坷德,這大明也不是童話故事。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如何如何,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他,但是老爹蘇宏呢?一直不餘餘力支持他的英國公呢?還有對自己愛護有加的趙夫子呢?
這些人嚴格來說,都是這種等級制度的堅定擁躉者。一旦有違這個時代人人看重的禮法,不用別人對他怎樣,怕是這些他極為在乎的人,便會首先對他發難。
便如今日的張悅。這個年才不過十五歲的英國公世子,從認識以來,一直都是事事以他馬首是瞻,雖然對外顯得有些傲然跋扈,但是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謙遜恭讓,以小弟自居。
這讓蘇默一直以來形成了一種錯覺,似乎只要是他決定的事兒,如張悅,如徐光祚,如徐鵬舉等這些小兄弟們,就一定會無條件的遵從奉行,絕不會有二話。
但是今天,在只是一件他認為家中小事上,張悅卻毫不猶豫的尖銳起來,雖是勸諫的口吻,但其中隱含的指責和詰問,卻表露無遺,堅定不讓。
這幸虧是小事,若是換成大事兒呢?又會如何?這不由的引起蘇默深深的思索。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反思一下,決不能再自以為是。
後世的制度、知識,有很多確實超越這個時空,也優於這個時空,但真的就合適這個時空嗎?真的是絕對正確的嗎?
多少小說中,穿越者仗著這個金手指縱橫捭闔、揮斥方遒,或功成名就,或建功立業,好似一拿出後世的某某東西來,頓時便讓四海震驚、八荒臣服。
現在想來,那真的只是意淫,是完全不靠譜的幻想。單一個夫與妻、妻與妾之間的地位問題,就讓張悅如此激動,更不要說其他了。
現在回想下,幸虧自己從沒表露過,對皇權和統治階級的任何指摘舉動,否則,只怕英國公等人對自己就不是什麼護持了,而是立即就會變成討伐自己這個大逆不道的急先鋒了。
真要那樣的話……蘇默想了想,不由的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由此再想想,自己因為不耐等待趙夫子遞上去的拼音法遲遲沒有預想的結果,從而發動的這次武清文會,期間自己幾度的表現,雖未明言,但是有些不好的苗頭已是露出了些許端倪。
再想想因此正在編纂的那本《天朝開運錄》,自己還沾沾自喜的想弄出個推背圖的效果來,簡直就是找死的節奏啊。
古往今來,多少血淋淋的事實表明,權利的明爭暗奪,從來都是被無限放大,並給予最酷烈的打擊的。哪怕是神權與皇權之間,也是絕無半分相容,寸土必爭的。
自己不過和天機走的近了些,就被人整出個「行讖穢之事,欲圖不軌」的罪名,然後皇帝就直接下旨,派出這麼多部門來查察,便可見一斑了。
可笑自己還不知天高地厚的,覺得索性玩把大的,想要徹底震懾住人家,這是何等的不知死活啊!
想到這兒,他頓時就是一陣的後怕。
好在,好在現在只是畫了幾幅畫,所謂的神書《天朝開運錄》並未面世,還有迴旋餘地,可謂萬幸了。
與此相比,移居京城的事兒可謂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了,背靠大樹好乘涼,他現在是如此的弱小,自尊心什麼的可以先放放,先保住命再說。遷,馬上安排往京城遷。
而接下來自己要做的,就是重新構思《天朝開運錄》一書的方向。關乎預言方面的事兒,全都刪去不用。只把一些學識方面的東西拿出來,反正後面要辦學,正好用的上。
至於說已經畫了的畫,沒有文字表明,那便由得人解說。打嘴皮子仗,蘇老師自認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真有人想以此找麻煩,大不了胡攪蠻纏一番,有英國公等權貴做靠山,倒也不怕有人敢玩什麼屈打成招,總是能有說話的機會的。
想到這兒,他這才稍稍鬆口氣。前面雖然做錯很多,但也並不是全都錯。所謂錯有錯著,至少名聲算是有了,而且目前來說,還是正面的。
眼下名聲應該夠用了,接下來就該悶聲發大財,低調發展才是。精力轉向發展商業吧,多賺點錢,娶幾個媳婦兒,老實的過自己的日子。
學還是要辦的,畢竟不管幹什麼,總要有人力支撐才行。至於之前的邀名的打算可以休矣,所謂槍打出頭鳥,貌似自己現在有點小頭探的大了些,要縮回來,必須要縮回來才行。
藉著這次遷居京城,正好避開沈松這王八蛋。武清做為自己初始積累的地兒,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後面到了京城,背靠兩家國公府,有了依仗再重新發展就是。嗯,那學院便也等到了京城再辦就是了。
前後算計一番,心中暗暗有了決斷。而既然決心離開武清了,那武清這邊再有什麼異動,也波及不到自己了。
忽然間,他發現一個遷居的決定,頓時將所有煩惱都甩掉了,不由的頓時輕鬆起來。
眼見繞過迴廊,前面便是書房了,不由的腳下加快了幾分。但就在將將邁出去的時候,忽然的腳下一頓,眉頭微微蹙起,將腳步又縮了回來。身子往旁邊一處柱子後躲了,目光看向前方。
書房外,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小心翼翼的從裡面退了出來。左右張望了一會兒,見無人看見,臉上露出明顯的輕鬆之色。隨後,便選了個方向,快步而行,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蘇默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動,眼神望著書房方向,臉上神情陰晴不定,蹙眉思索著。
那個小身影不是別個,正是他頗為喜愛的,剛剛收為書僮的小七。而作為他的書僮,自然知道自己的禁令,書房重地,無論是誰,自己不在的時候,或者是未得允許的情況下,絕對不准擅入!
可是如今,竟然意外的發現,這個小傢伙竟然敢違背自己的命令,偷偷的趁自己不在的時候進去了。他這是要做什麼?是自己想要找什麼,還是為什麼人做事?
若是他自己的意圖,那麼他想要什麼?而要是為別人做事,又是為哪一方做事?
書房,書房裡會有什麼東西讓人覬覦?除了書外,那便只有自己寫寫畫畫的東西了。
莫非…….
他猛然想到一個可能,臉色不由微微一變,當下從隱身處出來,大步走過去,推門而入。
進了屋毫不停留的站到案桌前,略一掃視,目光在案桌左側摞起來的一堆書本上凝住。
將上面幾本書拿起來,伸手從下面抽出幾張寫滿了字的紙來,略一察看,面色漸漸難看起來。
這幾張紙正是幾日來他編寫的《天朝開運錄》,再就是一些隨時想到便隨手記下的,一些來自後世的知識和零散的記憶。
書房中,沒有遺失任何東西,但唯有這幾張紙似乎被人動過。也就是說,小七潛入的目的,正是為了這幾張紙了?
如果假設這孩子是為別人做事,那麼,將目標放在自己的文字著作方面的勢力,仔細想想,不外乎就是兩個目標。
最大的可疑就是李兆先。此人之前取了自己所做的《沁園春雪》,匿名交給錦衣衛,欲要以反詩的罪名陷害自己。雖然不知道最終的效果如何,但想必在自己早有應對的手段下,怕是要偷雞不成蝕把米的。
這人有前科,有動機,也有收買人的能力,絕對是第一嫌疑。唯一讓蘇默疑惑的是,小七和自己的相識,是在與李兆先相遇之前。若說李兆先能如此的未雨綢繆,在跟自己邀鬥之前便埋下這顆棋子,這等智慧,又怎麼可能被自己吃的死死的?
如此想來,似乎又不可能是他。難道是他爹李東陽?蘇默又想到這個可能,心中不由微微一凜,眼神漸漸瞇了起來。
對於那位當朝大學士,赫赫有名的李公謀,他心中委實是忌憚的很。若真是這位李公的手段,倒也能解釋的通了。
可是為了對付自己一個小小的蒙童,以李東陽的身份地位,至於這般大費周章,籌謀到這個地步嗎?
蘇默仔細想了想,不由的搖搖頭。他並不妄自菲薄,但也絕不會狂妄自大。以他目前的身份,讓一個高高在上的內閣次輔如此重視,說實話,那真是太抬舉自己了。
如果不是李家的手筆,那麼第二個嫌疑人便呼之欲出了,那便是神秘的新任縣令大人,沈松沈明府了。唯有他,才會如此重視自己,也更方便派出如小七這樣的間諜來。也唯有這位同樣身為文人的沈明府,才會動了從自己的書畫作品中,尋找漏洞和錯著。
除這二人外,蘇默實在再難以想到其他人。那麼,真想究竟是哪一個呢?
他蹙眉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