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手」的音樂大家鞠士林所傳的《閒敘幽音》琵琶譜,之後到了1925年時,上海大同樂會的柳堯章和鄭覲文首次將其改編為民族管絃樂,並根據此曲如詩如畫的意境,命名為《春江花月夜》。 - 大明閒人 - 穿越架空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首頁 小說中心 A-AA+ 發書評 收藏 書籤 目錄

簡/繁              

第一手」的音樂大家鞠士林所傳的《閒敘幽音》琵琶譜,之後到了1925年時,上海大同樂會的柳堯章和鄭覲文首次將其改編為民族管絃樂,並根據此曲如詩如畫的意境,命名為《春江花月夜》。

大明閒人 by 大篷車

2019-10-24 22:12

  再後來,曾被人改編為鋼琴曲、森管五重奏甚至是交響音畫。八十年代末,古典吉他演奏家殷飆將其改編為吉他曲,命名為《潯陽夜月》。

  蘇默當年便是因此熟悉的這首曲子。

  既然是《潯陽夜月》,自然描述的便是潯陽的夜景。潯陽便是後世的江西九江,主題便是江南水鄉的調子。蘇默當年為了練習這首曲子,甚至還特意跑了一趟九江去切身感受了一回曲中的意境。

  所以,當華龍那幫人提出必須以古律為準後,他才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說出要一曲定輸贏的話。實在是他壓根就真的只會這一首曲子罷了。

  悠揚的弦聲毫無徵兆的響起,起手前奏便是急促的輪指。這個前奏原本該是以琵琶來奏,琵琶的音色清涼明脆,聽上去絕對如古詩所描寫的那樣:大珠小珠落玉盤。

  然而此刻換成了古琴來奏,卻在仍是如同暴風驟雨般的轟鳴中,攸然多出幾分古韻來。

  前面說了,這首春江花月夜最早出現在清代,也就是說此時還未現世,那自然而然的,便就又成了蘇公子的新作了。

  春江花月夜屬於一種抒情寫意的文曲,旋律雅致優美。意境悠遠、鐫滿詩情、極富畫面感、音韻充滿想像的張力,堪稱詩、畫、樂融為一體之作。

  蘇默在台上沉心彈奏,不過片刻間便沉入曲中意境。一顆心也徜徜徉徉的似回到了那日遊歷九江之夜的時候,恍恍乎一夢數百年。

  台下眾人聽的如醉如癡,耳中弦聲叮咚,雅韻心生。眼前似乎也漸漸拉開一副美輪美奐的靜謐山水圖卷:

  春天靜謐的夜晚,月亮在東山升起,暮鼓送走夕陽,簫聲迎來圓月的傍晚;輕舟蕩漾於春江之上;兩岸青山疊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蕩月,槳櫓添聲……

  及至大明中期這個時代,古琴仍以古韻為主,彈奏之音多是單音間長,拖曳逶迤的旋律;

  而蘇默這曲後世幾經改編的《春江花月夜》,雖也是古意盎然,以古韻古律為骨,但指法技巧上卻更偏重於快捷轉換的頻率,以演示曲中那種輕鬆歡快的意境。

  說到底,這首琴曲還是以琵琶曲為參照改編而來的。但這種技法對此時世人的衝擊力,無疑是威力巨大的。

  跟蘇默來的一眾人中,雖如張悅之輩也算是通曉些音律之道,但多半是聽著感到極好聽而已,正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然而落在王泌耳中,卻是讓她頃刻間心神便被緊緊吸引。便在蘇默指尖的勾、抹、挑、滑之間,全曲十小段才不過剛剛奏出第三段,便徹底將王泌的耳朵征服了。

  此刻的她小嘴微微張著,藏在袖中的兩隻小手緊緊的攥著,面色微微潮紅,兩眼就那麼癡迷的凝望著前方。看似是在盯著什麼,實則卻是眸子毫無焦距,心神早已不知被這一曲帶到了九天雲上了。

  台上包括毛紀等四個評委,這會兒也是目瞪口呆,被這一曲震撼的心神失守。如謝鐸、孔弘緒這等年紀大的,更是神為之奪,剎那間便似已然身處江南水鄉、明月清江之上。一時間,神思百轉,無數畫面掠過腦海。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正是聲有耳入、音有心生。及至到了最後兩個小段:晚眺、歸舟奏出後,不由得驀然心中有種潸然的感覺。

  正是韶華不再,青春流逝,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唏噓。往日的青春飛揚已如過眼雲煙一去不返,今日老來垂暮,鉛華盡去,方悟平淡真如、詩雲畫雨之瑰麗可貴。

  淙淙的琴音仍在持續,便似一波又一波的江水殷殷而來,將人心中的浮躁、功利、寵辱、陰暗盡數洗滌了一遍,重新顯露出清澈剔透的最初之始。

  台上台下一片沉寂、迷醉。一邊看棚中,華龍等人眼見眾人模樣,不由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但是李兆先卻是微闔雙目,臉上神色似哭似笑,肌肉微微抽動著,竟不見半分之前的怨毒恨意。

  與華龍這些人不同,他畢竟底蘊深厚多了。故而對這琴音的感悟便也更加透徹。

  不知不覺中,這些年來的富貴榮華、錦衣怒馬一一閃過腦海,此時回頭看看,卻是半分痕跡也無,空留一片悵惘。什麼名利功名,什麼家世尊貴,到頭來儘是虛無,在那潮聲唱晚、水光月色之中,全都化為一聲嗟歎。

  自己究竟追求的什麼呢?昔日慷慨的立志、豪情的壯語、凌雲的意氣又是對還是不對呢?

  這一刻,李兆先深深的迷惑了。

  淙淙,台上蘇默指尖輕抹,幾個短音兒濺出,終於一曲停歇下來。只是曲音雖停,餘韻未消,整個會場半天都仍是一片寂靜,無人發出任何聲音。

  直到最後蘇默長長吐出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眾人這才驀然醒來。停滯片刻,隨後便是忽然如同海嘯山崩一般,掌聲四起,剎那間攪的會場上空雲氣激盪,久久不絕。

  蘇默含著笑,微微躬身,抱拳向四方施禮。及到最後,才扭頭看向一片安靜的李兆先等人那邊,嘴角微不可查的微微勾起。

  台上評委席,謝鐸和孔弘緒仍未從那意境中脫離,兩人都是老眼含淚,面色萎靡,嗒然若喪。

  胡光建遙望著台上長身玉立的少年,輕歎一聲,搖頭苦澀道:「神乎其技,庶幾近乎於道矣,一致如斯。」

  毛紀面有慼慼然,不由自主的點頭贊同。只是他比胡光建單純的讚賞不同,此刻他心中更是百味雜陳,複雜無比。

  蘇默和李兆先這番比鬥,毫無疑問的是以蘇默完勝,李兆先徹底失敗而告終。對於在場的其他人,誰輸誰贏都沒關係,不過是多添了一場視覺盛宴而已。

  然而對於他來說,怕是麻煩才剛剛開始。李兆祥大敗虧輸,不單單是他自己的面子失了,便是他爹李東陽的面子,以及李氏一門的面子都丟大發了。

  李東陽雖是當朝閣老、翰林大學士,世人說起來都以文人魁首視之。十之八九都會認為李氏一脈,必然是書香門第,詩書傳家的士族。

  然而事實是,李家其實乃是世代行伍出身,入京師戍守,至今仍屬金吾左衛籍。李東陽實屬一個異數,從小便以文采出眾,一路歷盡艱辛方至今日這般地位。

  大明雖然不似宋時那般重文輕武,但是文貴武閒卻是毋庸諱言的事實。故而,李東陽嶄露頭角後,極力表現,終是以一個「謀」字屹立於朝堂之上。說到家,便是一種刻意稀薄李家武籍的用意。

  而李兆先作為李家長子,李東陽的接班人,一直以來在京師也是以第一才子的光環,充分的展示了這一點。通過父子兩代人的經營,幾乎已經沒有人還記得李家的過去了,都是將之視為文壇領袖的當然之選。

  但是近日李兆先的失敗,還是這種根本無法掩飾斡旋的失敗,怕是對李東陽數十年來的經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這種打擊之下,雖然說起來跟他毛紀其實並無半分關係,但誰敢保證,李東陽遷怒之下,不會記恨上自己?

  這次來參加這個文會,真不知是福是禍了。

  他心中暗暗歎息著,轉眼看看謝鐸三人的狀態,又再看看台下紛嚷興奮的眾士子,以及蘇默和李兆先一方平淡沉靜,一方垂頭喪氣的對比,猶豫半天,終還是只能深深歎口氣,緩緩站起身來。

  無論再如何不想,但此時此刻,他只能硬著頭皮趕鴨子上架,站出來宣佈比鬥的結果。畢竟,以目前來說,他就是身份最高的那個。

  再次悄然深吸口氣,他目中光芒一閃而過,移步走到台中,目光掃視一圈,提氣開聲道:「此次比試,勝者,武清蘇默!」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