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二心歸一

無天就是如來，如來也就是無天。

無天的話如同是一縷光，驅散了籠罩在江皓心中的疑惑，之前許多顯得奇怪令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在這個前提之下，一下子就變得合情合理。

難怪如來會如此相信無天，絲毫不擔心他會出爾反爾，難怪無天不同意黑袍他們傷害三界的眾神佛，在發現自己輸了之後也沒有選擇魚死網破，根本原因便在於他們本就是一體兩心，彼此之間從來都不是你死我活的關係。

“這麼說，三界的這場浩劫只是你和如來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其實一切早就已經註定了？”江皓問道。

“不，在這之前，如來只是如來，無天仍是無天！二心歸一早已註定，但這個一卻並未註定，只不過最後是我輸了罷了！”無天搖了搖頭，神情之中帶著幾分不甘，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忽然開口說道：“江皓，有興趣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嗎？”

“樂意之至！”江皓點了點頭。

無天說道：“五萬年前，西牛賀洲之上眾多教派林立，佛教也還只不過是其中之一。機緣巧合之下，迦毗羅衛的王子釋迦牟尼加入了佛教，他憑藉著自己舉世無雙的資質和悟性，無論是在佛法還是在神通的修煉上，他的速度都要遠遠超過其他人，只用了八千年的時間，便成就了佛陀果位，比歷代世尊還要快上許多。”

說起釋迦牟尼時，無天的聲音平靜無比，好似在說著一個與自己無關的陌生人一般，他的語速並不快，偶爾還會有些許的停頓，哪怕是對大羅金仙來說，五萬年也是一個不短的時間跨度，有些事情也需要仔細回憶。

“對於當時的佛教來說，門中弟子最重要的任務便是向外傳教，因為只有足夠多的信徒，佛教才能不斷的傳承下去。釋迦牟尼作為佛門弟子，自然也不例外，為了盡可能的傳教增加信徒，他一天之中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西牛賀洲之上奔波，根本沒有時間潛心修煉領悟大道。”

“終於有一天，釋迦牟尼突發奇想，自己一個人沒有足夠的時間修煉悟道，那乾脆把自己一分為二不就行了。這樣一來，其中一個人負責傳教瑣事，另一個人就可以安心修煉悟道。他花費了十年時間，將自己從內到外、從元神到肉身，徹徹底底的一分為二，於是便有了如來和大護法緊那羅菩薩。”

“啊？將元神到肉身徹底一分為二？”江皓一下子就愣住了，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他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如來是通過類似於斬三屍之法，最不濟也似仙劍奇俠傳中的淨世訣一樣，將自己的惡念或者善念斬了出來，結果沒想到這個一分為二竟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從肉身到元神分作兩份。

這樣的一分為二，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但實際上卻是埋下了禍根，無天和如來都可以說是本體，地位也完全一樣，不僅沒有主次，獨立性也是極強，一旦產生了觀念上的分歧，爭鬥就不可避免。

“對！從元神到肉身一分為二！”無天嘴角帶著一抹譏諷，冷笑著說道：“釋迦摩尼將自己一分為二，化作了如來和緊那羅之後，如來負責潛心修煉領悟大道，緊那羅負責在西牛賀洲傳教。最開始的時候，兩人因為同根同源，彼此間配合的無比默契，緊那羅雖然沒有時間修煉，但如來修煉的成果也會回饋到他的身上，彼此也是相得益彰。但……”

後面發生的事情，不用無天講，江皓也能夠猜到了。

如來和緊那羅彼此經歷的事情不同，心境想法也漸漸不同，於是便開始有了分歧，而這種分歧在大護法緊那羅菩薩因為阿羞的事情化身成了魔羅無天之後，達到了巔峰。

爭鬥自然不可避免。

兩人修為雖然相同，但如來因為修煉的時間更長，對法力神通的運用要更加的純熟，無天不敵，被如來擒下押回了大雷音寺中。

但，無天卻是寧死也不肯低頭，如來毫無辦法，最後只得把他封印在了黑暗之淵中，這一關便是整整三萬三千年。

在這期間無天發現了黑暗之淵的本體竟是至寶黑蓮，費盡心思將其煉化成自己的法寶，而如來則開始在西牛賀洲之中傳教，在佛教壯大的過程中立下了赫赫功勞，成為了新的佛界世尊。

但，隨著如來修為的不斷提高，到達了大羅金仙境界之後，他卻發現因為當然元神一分為二的緣故，修為總是難以達到圓滿的狀態。

於是，如來便親自來到黑暗之淵，與無天定下了賭約。

兩人因為傳教之事產生分歧最終決裂，於是便以三界為棋盤，麾下弟子做棋子，看看究竟是誰對誰錯，勝者為王統禦三界，敗者為寇二心歸一。

難怪會有白衣無天存在，釋迦牟尼將元神和肉身一分為二，無天作為其中分身之一，同樣也是有善念惡念的！

江皓早就覺得無天和如來之間有勾結，但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是一體二心，便是因為被這白衣無天給干擾了思路，他倒沒有想過真有人會這樣蠢，先把元神一分為二，然後再想盡辦法把它們合二為一。

不過，考慮到當時釋迦牟尼的修為並不高，目光不夠長遠也是可以理解，只花了十年時間能夠創出如此神通，也實在是夠驚才絕豔的了。

江皓忽然眉頭一皺，疑道：“不對啊，既然你已經輸了，怎麼現在還在這裡？”

無天冷笑一聲，說道：“一分為二五萬年，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歸一的！至於我為什麼能夠出現在這裡，這還是要多謝你了！若不是你……”

無天的話未說完，聲音便戛然而止，身體一陣的扭曲變幻，好似是電視機的畫面信號遭到了干擾一般，頭頂之上萬道佛光垂落，將他淹沒在了其中。

“無天！”江皓心中一驚，正要走上前去，便見一道佛光迸射而出，化作一個巨大無比的佛手印，朝著江皓鎮壓了過來。

江皓身形一止，一拳揮出，轟的一聲打在了那佛手印之上，刺眼光芒亮起，恐怖的法力波動朝著四面八方四散開來，整個黑暗之淵都跟著晃動起來。

“若不是你竊取了上古大佛的舍利子中的能量，十七顆舍利子怎麼可能壓制不住黑蓮？”

佛光散去，無天已經消失不見，如來身披著金色袈裟，盤膝坐在半空之中，怒目瞪著江皓，殺氣騰騰。

如來的心中同樣也是有惡念存在的，只不過跟無天惡念壓制善念相反，他的善念將惡念死死的壓制了起來，但隨著與無天進入他的體內，如來的惡念也在不斷的壯大著。

三界的這一場浩劫從表面上來看，無天佔據了三界大勢，布下重重迷局等著孫悟空來破，但從更長的時間跨度來看，真正佈局的卻是如來。

可以說，從萬年前如來收下金蟬子為徒開始，他便已經布下了自己的第一顆棋子，之後的西天取經等等也都是在完善自己的佈局，花費萬年時間的佈置，稱之為定數並不為過。

花費如此長的時間，如此大的精力，如來可不單單是為了和無天分出個勝負高下。

無天說的沒錯，一分為二五萬年之久，想要二心歸一又豈是容易的？

如來苦心孤詣的集齊十七顆舍利子，便是為了借助舍利子壓制黑蓮，讓他可以把無天融入到自己體內，二心歸一不難，誰主誰次才是其中關鍵。

豈料，突然冒出來一個江皓，竟然敢對上古大佛的舍利子下手，如此一來，十七顆舍利子不僅沒能壓制住黑蓮，反而是被黑蓮壓制住了，剛剛受黑暗之淵中的黑蓮本體影響，竟是讓無天突破了他的封鎖，出現在了江皓的面前。

這該死的孽障也不知是哪裡冒出來的！壞我好事！

如來眼中厲色一閃，越想越怒，雙手合於胸前，周身萬道佛光迸射而出，正要對江皓動手，忽然縷縷黑霧自座下黑蓮之上升騰而起，朝著他聚攏了過來。

如來的身影一陣的恍惚，時而變幻成無天的模樣，時而又變幻成如來自己的模樣。

“無天，你究竟想要做什麼？難道你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了嗎？給我滾回去！”

如來一陣的咬牙切齒，雙手結成無畏佛手印，佛陀金身之上萬道光芒閃爍，腦後神環越發的璀璨，將身周的黑霧一點點鎮壓了下去。

“如來，願賭服輸，約定我自然記得！”無天的聲音從如來的體內傳出，時高時低詭異無比，說道：“不過，三界之中有趣的人已經不多了，你已經殺了悟空了，便放過江皓吧！”

嗯？

江皓一愣，他原本以為無天是在借機與如來爭奪身體的主導權，沒有想到最後竟是為了救他性命，而理由竟然是三界之中有趣的人已經不多了。

“不可能！”如來沒有絲毫的猶豫，斷然拒絕道：“他知道的已經太多了，決不能讓他活著出去！三界最重要的是穩定，不需要這種有趣！”

如來身體之上的光芒越發的強盛，在身周形成了一道虛空，將自己與黑暗之淵徹底隔絕開來。

與無天相比，他最大的優勢便在於他還擁有自己的肉身，而無天則就剩下元神，只能借助著黑蓮之力，沒有了黑蓮，便相當於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如來，你是在逼我嗎？”無天的聲音陡然響起，陰冷無比。

“哼，無天，當初我能將你鎮壓在黑暗之淵，現在你連肉身都沒有了，還能翻起什麼風浪？”如來盤膝坐在虛空之中，口中不斷輕誦著佛經，十七顆舍利子從他的體內飛出，環繞在了身體的周圍，霞光道道，璀璨無比。

“你！”無天暴怒，瘋狂的掙扎起來，無數的黑霧升騰而起，似要將天地都給掙破。

但沒有了外面黑蓮本體的幫助，黑霧根本抵擋不住舍利子的光芒，尤其是其中的無骨舍利，威力更是驚人。

如來身周的黑霧被一點點的壓制下去，就在這時，虛空之中一道金光迸射而來，沉重無比，如同隕石墜落一般，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轟！

金光撞在了如來身周的佛光之上，發出一聲巨響，佛光一陣的顫動，好似隨時都會破碎一般，但最後卻仍是堅持了下來，雙方僵持在了半空之中，金光漸漸散去，露出了江皓緊握的拳頭，上面龍鱗閃爍，金光璀璨。

如來的目光淡淡掃了江皓一眼，口中誦經之聲不停，虛空一陣顫動，一杆金色的法幢陡然出現身後，上面佛光湧動，無數佛陀虛影浮現出來，環繞在周圍，似是在為他護法一般。

“我倒要看看你這烏龜殼有多硬！”

江皓將身子一晃，當即施展出了法天象地神通來，身子不斷變大，瞬息之間，頭便頂到了山洞的上方，足足有百丈高，一根手指便如同百年古樹一般三人合抱粗細。

法天象地對法力的消耗十分巨大，但威力同樣也是強橫無比，對付這種移動緩慢的靶子，最是適合不過。

巨大的手掌猛的拍了下來，有若小山一般，江皓直接全力出手，上面金光道道迸射而出，先天陰陽二氣流轉，一道道如同巨龍一般，空間絞得片片裂開，看上去恐怖至極。

“法天象地？！”

如來瞳孔驟然一縮，想要躲閃已經是來不及，他沒有想到江皓擅長的神通竟是如此之多，從黑蓮聖火、弱水再到太陽真火到如今的法天象地，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轟！

就像是球拍打在了兵乓球上一般，先是一頓，緊接著金色的佛光罩直接朝著下方墜落，啪的一聲撞在了黑蓮之上。

巨大的手掌和黑蓮一道將這光罩擠壓在中間，法幢之上發出一陣陣悲鳴之聲，堅持了片刻之後，佛光嘭的一聲破碎開來，上面的佛陀虛影也一個接著一個破碎，法幢哢嚓一聲斷裂成了兩半。

“無天，反正都是二心歸一，不如就歸你算了！”江皓一聲大喝，腳踏虛空之中，朝著如來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