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黑山老妖

? 江皓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好人，最多只能算是徘徊在灰色地帶的普通人，有時候良心發作，也會行善積德，但若是真的關係到自己的貼身利益，便會開始猶豫，權衡利弊之後，做些損人利己的事也是正常。

放蘭若寺的一眾女鬼離開，在他看來的確算不得什麼事情，等到他和黑山老妖交手的時候，肯定沒功法管她們，到時候十有八九會被殃及池魚，他還不如將她們放了，讓她們自生自滅去，也算是做了件善事。

但聶小倩便不一樣了，無論是出於男人對美色的佔有欲，還是聶小倩本身的潛力，他都是不可能將聶小倩就這麼輕易放走的。

兩個多月的相處，他也看出聶小倩是外柔內剛之人，強行將她留下只會讓她心生芥蒂，是以才會有了這麼一次試探。

若聶小倩願意留下，自然皆大歡喜，他也會更加信任聶小倩，若聶小倩執意離開，他也只能出手強留，心有芥蒂總比徹底失去好。

“我願意留下來！”

聶小倩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留了下來，這段時間與江皓的相處，她也漸漸摸清了江皓的脾氣，隨和灑脫的一個妖怪，與其孤苦伶仃的離開或者撞大運一般的去投胎，還不如跟在他的身邊。

“哈哈哈哈，以後你也別叫我大王了，叫我江皓便行！”江皓松了口氣，開懷大笑，說道。

月落日升，很快中元節便到了。

中元節，又稱鬼節，乃是陰曹地府鬼門關大開的日子，天地間的陰氣也在這一天達到極致，所有尚未投胎轉世的鬼魂便可以趁機前往人間，去見親人們最後一面。

但總有些孤魂野鬼無處可歸也無人祭奠，只能四處飄蕩，體質偏差的人撞見了很容易便會發生危險，是以便有了中元節半夜不出門的說法。

而在倩女幽魂這個鬼怪橫行的世界，危險更甚。

剛剛過了正午，平地裡陰風已經四起，薄薄的白色霧氣慢慢升騰起來，彌漫在空氣之中，霧氣越來越濃視野越來越窄，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霧氣已經十分的濃郁，只能看到身前十數米遠的地方，許多未燒盡的冥錢紙花在空中飄著，看上去格外的滲人。

蘭若寺北百里，一處孤峰上，江皓盤膝默然而坐，一身玄色大氅在風中飄蕩，在他身側不遠處，亮銀槍插在亂世堆中，槍尖斜指天空，凝煉著爍爍寒光。

身在高處，可以很清晰的看見，霧氣中孤魂野鬼成群結隊密密麻麻，可以說是少有的熱鬧景象，江皓穿越來這幾個月見得人，還沒有今天這片刻見到的鬼多。

聶小倩在他的身旁來來回回走動著，嘴巴蠕動了幾下，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江大哥，我們非要在這裡等著黑山老妖找上門來嗎？不如找個地方躲起來，黑山老妖他輕易不能離開陰間，只要躲過了今天，他便拿我們沒辦法了！”

“沒有用的，黑山老妖知道你的生辰八字，躲在哪裡他都能找出來。而且陰間和陽間並非是重疊的，鬼門關可以開在人間任何一個地方，走得再遠他一瞬之間也可以到。這一場是躲不開的！”

江皓還有一句沒說，就算能躲開，他也不會去躲得，虎有傷人意，人何嘗沒有殺虎心，黑山老妖不會放過他，他更不會放過黑山老妖。

聶小倩臉上焦慮不安之色愈濃，她在槐樹精身邊聽多了黑山老妖的恐怖，此時竟然要與黑山老妖為敵，自然是心有戚戚。

“不用擔心，拿好我給你的玉如意，到時候念咒施法就行。你現在也是煉氣化神期的修為，有玉如意在手，普通的鬼怪也不是你的對手，再說，黑山老妖想要抓你做鼎爐，也不會讓手下傷你的。”江皓看出了聶小倩的不安，寬慰道：“不就是一個黑山老妖嗎？我既然能殺了槐樹精，也能斬了這黑山老妖！”

就在這時，一陣敲鑼打鼓之聲陡然響起，嗩呐震天，演奏著喜慶的音樂，好似迎婚一般，很快一隊隊鬼影在白霧之中漸漸顯現出來。

當先的是一群樂師，穿著白色喪服，手裡面拿著白紙做得喇叭嗩呐，吹得震天響，七八個女鬼跟在他們身後，捧著祭拜時用的銀盆，不停地抓起一把冥錢，好似天女散花一般，扔到空中，將冥錢鋪滿了一路。

再往後，是一隊隊鬼兵鬼將，裡面有惡鬼有骷髏有屍魔，都穿著深褐色的冥甲，手持著刀槍斧鉞，面目猙獰，環繞在金絲雕龍的步輦周圍，兩個身材高大魁梧的惡鬼各握著一杆旗幟，上面分別寫著“黑山”、“枉死城”五個大字。

步輦籠罩著一層黑紗帷幔，看不到裡面人的相貌，只依稀能看到一個身影輪廓，只坐在那裡，便有數十米高。

“是誰在那裡大放厥詞，敢提老爺我的名字，是找死嗎？”

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從步輦中傳出，帶著一種詭異的聲調，聽的人心頭髮寒。

“黑、黑山老妖！是黑山老妖來了！他來了！”

聶小倩臉上滿是驚恐之色，腳都有些發軟，站在江皓身邊，嚇得瑟瑟發抖。

“別怕！”江皓握著聶小倩有些冰冷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朝著她溫和的笑了笑，聲音不大但充滿了讓人信任的堅定：“這裡交給我就行！”

聶小倩一怔，感受著從他雙手傳來的溫暖，心臟通通直跳，臉頰微微有些泛紅，她有些慌亂，但這種的慌亂和剛剛的完全不同。

當江皓鬆開手時，他心頭莫名升起一種失落，柔夷緊握，似乎在回味著剛剛的溫暖。

江皓並沒有想那麼多，安撫了聶小倩之後，轉過身，臉上已經掛滿了寒霜，嗤笑道：“黑山老妖，我看大放厥詞的人是你吧！帶這麼多手下過來，是為了給你壯膽嗎？”

黑山老妖一陣冷笑，帶著不屑與輕蔑，令人感到深深的寒意：“殺了一個槐樹精，就讓你這麼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嗎？那不過是我們養在凡間的一條狗罷了！這種狗想要多少有多少！”

江皓目光一凝，他注意到黑山老妖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這麼說來陰間或者凡間，他肯定還有不止一個同夥存在，是佔據其它閻羅殿的妖怪嗎？還是其它什麼人？

黑山老妖並沒有給他太多思索的時間，聲音已經從步輦中傳出：“給我殺了他！”

鬼兵鬼將們便朝著江皓沖了過去，惡鬼冤魂在天，屍魔骷髏在地，揮舞著冥刀冥槍，帶著陰風瑟瑟。

江皓站在山頭動都沒動，眼中光芒一閃，一團團金色的火焰自口中噴出，朝著這漫山遍野的鬼怪們便燒了過去。

呼！

火焰滔天，裡面夾著著雷霆閃爍，所過之處，地動山搖，山石破碎，雷霆打在鬼怪身上，頓時化作一團灰燼，火焰迸射，沾到一點便會熊熊燃燒起來，不將它燒的灰飛煙滅，就不會停止。

天地萬物相生相剋，這雷火正是鬼怪們最懼怕的東西，效果格外顯著，一瞬間便有數百的鬼兵被霍霍燒死。

更重要的是，雷火還借助著陰氣不斷燃燒，隱隱有了蔓延的趨勢，許多山石開始變紅變軟，隱隱有了融化的趨勢，這也是江皓為什麼會選擇離開蘭若寺，選在這麼一個荒山野嶺的原因。

若是這一場爭鬥放在蘭若寺，恐怕他們打完之後，只剩下一堆廢墟。

“都是一群廢物！”看著手下死傷慘重，黑山老妖怒哼一聲，大袖一揮，一個黑色的骷髏頭頓時從步輦中飛出，閃爍著道道黑色的光芒，滴溜溜的飛到了半空之中。

骷髏頭不過拳頭大小，漆黑如墨，光滑圓潤帶著玉一般的質感，在半空中嘭的一聲炸裂開來，化作一團黑雲漂浮在半空之中。

片刻之後，血黃色的雨水開始落下，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淅淅瀝瀝，綿延不絕。

“好熟悉的氣息……”江皓略一思忖，很快便想了起來，這水中的氣息和當初的搜魂砂極其相似，頓時反應過來：“是忘川水！”

忘川乃是黃泉路與地府的劃分界限，河水污穢陰寒，裡面盡是投不得胎的孤魂野鬼，煞氣怨氣極重，已經脫離了凡水的行列。

雷火至剛至陽，但到底還是屬於凡間的火焰，在忘川水面前自然就有些不夠看了。

雨水落處，雷火竟紛紛應聲而滅，就好像鹵水點豆腐一般。

與此同時，那些鬼怪則好像打了雞血一般，雨花落在身上，傷勢頓時開始癒合，身上的鬼氣瞬間更勝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