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二零二 耗上了

　　二十公里之外的蓉桂鄉。

　　 好幾個村莊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紅赫赫的火星漫天飛舞，不知道多少古雅的建築物在熊熊烈焰中轟然倒塌，火光之下，日軍士兵的身影顯得有些扭曲，如同一群來自地獄的魔怪。

　　 這個鄉算是徹底毀了。

　　 村上正毅中佐柱著指揮刀，黑著一張臉看著火光吞噬一幢幢建築物，看著幾十名中國人在大火中掙扎哀號，日軍士兵都在放聲狂笑，然而他卻沒有半點笑意。這種日軍最為喜歡的燒殺根本就沒有辦法讓他的心情好起來。

　　 就在剛才，他的大隊又一次遭受了慘重的損失，該死的中國民兵在水井做手腳，一下子就放翻了三十多名士兵。這下子整個大隊都發了狂。打從出發以來，類似的暗算就一直沒有停止過，中國民兵組織老百姓藏起糧食，轉移牲口，如果時間充足的話，連鍋碗壇罐都藏起來，什麼都不給日軍留。那些缺德的民兵還往溪裡投放腐爛的動物屍體，往井裡扔糞便甚至直接投毒，害得日軍想好好喝口水都喝不到！江南水鄉當然不缺水，但是安全的水源是有限的，像河裡的水就盡量別喝，血吸蟲多得喪心病狂呢，溪水還算安全，井水最安全，但是這些水源都被破壞掉了，想喝點水，很難！好不容易碰到幾口沒被破壞的水井，渴得嗓子冒煙的日軍驚喜的撲過去一通狂灌，喝了個痛快！

　　 然後就出事了。

　　 其中一隊日軍正圍著水井猛灌，躲在幾百米外的民兵突然用一門89式50毫米擲彈筒朝他們開火，這玩意兒也是薛劍強弄過來的，發射的時候無聲、無煙、無焰，日軍還沒反應過來，就連挨三枚榴彈，一下子被炸翻了十幾個，等到他們追進林子裡，民兵早就跑了，連個影都沒逮著，反倒踩響了一枚跳雷，轟的一下又炸翻了三個，連敵人的面都沒見著就沒了半個排，也真是夠窩囊的了。更窩囊的是，不少灌了一肚子井水的日軍很快就開始上吐下洩，臉色發青，他們都中毒了。軍醫一檢查，他奶奶的，有那麼兩口井被投毒了，投的還是砒霜！

　　 行了，讓我們提前給那些井裡投了砒霜也敢敞開肚子猛灌的日軍準備紙錢吧，都沒救了，拔管停藥送火葬場好了。

　　 日軍被氣瘋了，對整個鄉來了一次大掃蕩，狠狠的燒殺一通以洩憤。很遺憾，新四軍不是炮黨那幫組織度不過5的渣渣，民兵在打黑棍之前就提前將各村的老百姓給疏散了，都躲進了山裡，山軍一通掃蕩，只抓住了幾十個年紀大了，不願意離開家的老人。狂怒的日軍將這些老人趕進一幢屋子裡然後堆上柴禾放火燒，看著他們在火海中掙扎慘叫放聲狂笑。他們倒是發洩了一下怒火，但是村上中佐很清楚，這種行為對改善本大隊的處境毫無意義，虐殺一些老人非但無法嚇阻中國民兵，反倒會徹底激怒他們，讓他們更瘋狂地襲擊日軍士兵！他們人數眾多，熟悉地形，更對日軍充滿了仇恨，悍不畏死，他的大隊再怎麼強悍，也沒有辦法戰勝這樣的對手，遲早會被這些民兵生生撕成碎片的！

　　 出城與小澤聯隊夾擊第10師，從一開始就是個可怕的錯誤。第10師甚至都沒有直接跟他們交鋒，只是向民兵提供武器，再派一些老兵指點一下，就把村上大隊給折騰得口吐白沫，真正明白了什麼叫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真的，他們寧可去跟中央軍一個師死磕，也不願意跟這些像麻雀一樣煩人，又像豺狗一樣凶殘的民兵糾纏下去！要不是有一艘老舊的護衛艦一直在為他們提供艦炮火力支援，只怕現在數以萬計的民兵早就將他的大隊團團包圍，然後啃得連渣都不剩了！

　　 「大隊長，大豐那邊來電報了！」通信兵捏著一份電報走了過來。

　　 村上中佐情緒不高：「又在催我們加快速度？」

　　 通信兵說：「是的！大佐閣下說支那第四集團軍第10師主力突然離開堅固的烏鴉嶺防線，向大豐港發動猛烈的反擊，已經佔領了麻石嶺、騎田嶺一帶的高地，距離海邊不到二十公里，正好是艦炮打擊的最佳射程，大佐準備發動全面進攻，利用艦炮開路，在這一線將他們徹底粉碎！」說完鞠了一躬，遞上電報。

　　 村上中佐很快看完，露出陰狠的笑容：「支那第10師也有犯如此低級的錯誤的時候啊……命令，全大隊立即集結，不要再理會那些民兵，以最快速度趕往大豐！」

　　 「嗨！」

　　 村上大隊馬上集結，像一條聞到了獵物氣味的蟒蛇，直奔大豐而去。

　　 與此同時，大豐方向。

　　 第29團已經構築好了工事，薛劍強要求他們修建的只是簡單的防炮工事，戰壕什麼的都不用挖，掏貓耳洞就行了，當然省事得很。日軍的行動就慢得多了，到現在整個聯隊都還沒有作好攻擊準備，第29團團長覺得很有必要給日軍一點動力，讓他們加加油，鼓鼓勁。

　　 他給麻石嶺和騎田嶺那兩個連下了一道命令。

　　 麻石嶺和騎田嶺這兩個標高不過三百五十米的高地一左一右展開，構成了一個鍥入日軍大豐防線的突出部，日軍想要反擊，必須先剷平這個突出部，否則光是從這邊發射出去的迫擊炮炮彈就夠他們受的。也正因為這個突出部重要，第29團分別放了一個連，跟其他只有一兩個排甚至不到一個排的高地相比，這兩個高地的兵力算是很雄厚的了。那兩位連長接到團長大人的命令，想都沒想就下令：「將這些鬼子的衣服給我扒光了掛起來！」

　　 於是，在日軍驚怒交迸的目光中，三十多具被扒得只剩下兜襠褲的日軍屍體被掛了起來，在山風中晃呀晃的。

　　 正用望遠鏡觀察這個突出部，對中國士兵居然不修建工事的舉動大惑不解的小澤大佐幾乎捏碎了望遠鏡。一幫子參謀眼都紅了，咆哮起來：「該死的支那人，他們……他們怎麼敢這樣侮辱皇軍士兵的遺體！？不可原諒，不可原諒！」神田政理更是沖小澤吼：「聯隊長，我們必須馬上發動進攻，將遺體搶回來！」

　　 小澤咬牙說：「炮兵立即開炮，炸死那幫支那人！」

　　 「嗨！」

　　 整個聯隊下轄的山炮、野炮、步炮同時開火，成排炮彈呼嘯著飛向山頭，炸開團團火光。正在山頭上怪叫著嘲弄日軍的第29團戰士見狀大叫一聲「我的媽呀」，抱頭鼠竄，連滾帶爬的躲進了離自己最近的貓耳洞裡。在他們身後，爆炸衝擊波轟然擴散，煙焰裹著彈片碎石沖天而起，炮火可真夠猛的，但是……跟第10師反擊的時候的炮火密度相比，差遠嘍！所以那幫兵在帶著一頭包躲進貓耳洞裡之後還有心情嘰嘰喳喳的議論：

　　 「小鬼子的炮兵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在玩過家家嗎？」

　　 「對啊，以前總聽說鬼子的炮火怎麼猛怎麼猛，可現在一看，也就這麼回事嘛！」

　　 「不如我們師的炮火！我們師的炮兵團開火的時候，半邊天都是紅的！」

　　 「你傻啊，那是火箭炮！一門炮頂十幾門炮的火箭炮！」

　　 「鬼子沒有火箭炮！他們比我們落後！」

　　 不知道日軍如果能聽到這些議論，會不會大發雷霆。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日軍的脾氣不怎麼好，就算沒聽到這些議論也大發雷霆了。大發雷霆原具體方式就是熊野號火力全開，十門203毫米口徑艦炮火同時開火，炮彈三發一組三發一組的劃過天際，帶著駭人的嘯響狠狠砸在高地上！整個高地瞬間變成了噴發的火山口，劇烈震動著，飛砂流火撕裂地面，沖天而起，大片植被不是瞬間變成粉末，就是化作熊熊火光！這是整個新四軍第一次享受大口徑艦炮炮擊的待遇，兩個高地上的士兵都摀住耳朵，張大嘴巴，沒有炮彈砸在附近，但是爆炸巨響和劇烈的震動已經叫人有點吃不消了。熊野號在肆無忌憚地傾洩著炮彈，二十公里的距離，想要準確命中某個工事是很難辦得到的，但是要擊中一座高地卻很容易，他們幾乎是彈無虛發，因此熊野號根本就用不著在意自己到底能擊中些什麼，在觀測汽球的指引下埋頭悶裝猛打就是了。在他們看來，這種模糊射擊也足以對只有野戰工事的第10師造成嚴重的人員傷亡，打垮他們的鬥志，小澤聯隊？在炮擊結束之後上去收屍就行了。

　　 很可惜，他們樂觀過頭了。他們並不知道，這些威力巨大的艦炮炮彈都白白地打在了一個人都沒有的正斜面，全部浪費掉了————203毫米艦炮威力再大，也沒有辦法隔著一座山震死對面的人吧？除了離山頭比較近的幾個班難受一點之外，兩個連絕大多數士兵情緒穩定下來之後都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艦炮火力猛是猛，但傷不到他們。廢話，當然傷不到他們，艦炮又不是迫擊炮，除非在空中翻觔斗，否則根本就沒辦法攻擊到反斜面的工事。迫擊炮倒是能打到反斜面去，問題是根本就沒有炮兵偵察員指引，發射的炮彈十發有九發是落到對面山腳，沒卵用！這就是反斜面工事的厲害之處，比什麼永固工事都要厲害，永固工事只是在頂部加上幾米厚的單純凝土和鋼板，它是拿整座山來給自己作加成，就算日本將全國庫存的炮彈都打過來都沒用！

　　 團長見整個山頭都被犁平了，有些緊張，給那兩個連長打電話：「情況怎麼樣？傷亡大不大？」

　　 兩個連長回答：「根本就沒有傷亡！這工事非常有效，鬼子的炮彈根本就打不到我們，除非自己跑上山頭去找死，否則他們根本就拿我們沒辦法……」

　　 一個興奮的聲音撞入話筒：「四張大佬2！哈哈，我贏了！把你們的煙拿出來！」

　　 剛剛還聽得相當興奮的團長額頭冒出黑線：「這怎麼回事？」

　　 那位連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一直這麼挨炮彈，太無聊了，戰士們開始玩撲克了……」

　　 我去！

　　 正在喝水的參謀長登時變成了噴水魚，噗的一下把嘴裡的水全給噴了出來。團長大人的嘴角一個勁的抽搐著，狠狠的說：「把玩撲克的傢伙的名字記下來，回頭罰他們光著屁股蹲禁閉！奶奶的，在戰場上玩撲克，無法無天了！」

　　 另一部電話裡有人在嚷嚷：「一對A！連長，到你出牌了！你再不出我可就過了哦！」

　　 他奶奶的，連連長都玩上了是吧！？

　　 團長覺得很有必要狠狠的整頓一下全團的戰場紀律，非常有必要！

　　 就這樣，日軍忙著開炮，據守騎田嶺和麻石嶺的兩個連忙著打撲克，大家就這樣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