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三十四 捐贈

　　薛劍強沒進來，倒是勤務兵跑了進來，報告：「團長，李老爺子來了！」

　　鍾偉大喜：「李老爺子來了?他的病好了?快請，快請！」

　　蘇菲攙扶著一個身材高瘦，依舊帶著一絲病容的老人走了進來，這位老人渾身上下都洋溢著一股儒雅的書卷味，雖然已經白髮蒼蒼，但那雙眼睛依然明亮，目光淡然如水，卻可以看透人的靈魂，不是李老爺子又是誰?鍾偉一個箭步迎上去，說：「老爺子，你怎麼來了?你的病……」

　　李老爺子爽朗的笑著，說：「好了，多虧了鍾團長你給的藥，已經好透了！」

　　蘇菲說：「打了青黴素之後，老爺子第二天就退燒了，然後又休息了兩天，就能下床活動了。他堅持要過來，當面向團長致謝，我也攔不住，幸好天氣還算不錯，就和他一起坐馬車過來了。」

　　鍾偉搬來凳子，李老爺子坐下，向鍾偉拱手說：「鍾團長，這次真的是多虧了你啊，本來老朽以為熬不過這一關了，請你過去想交代一點後事，沒想到你還把我多年的老病給治好了，不勝感激啊！」

　　鍾偉說：「老爺子，你幫了我這麼多，我替你做點事情是應該的，你要這樣說就太見外了！」

　　老爺子點頭：「也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忽然壓低聲音說：「聽說團長剛剛打了個大勝仗?」

　　鍾偉倒也坦率，不無驕傲的說：「大勝仗談不上，也就是吃掉了三百多鬼子和偽軍一個營，順便把連橋給打了下來。」

　　李老爺子拐柱往地面重重一頓，叫：「痛快，這仗打得痛快！」

　　參謀長嘿嘿一笑，說：「最痛快的是，我們只出動了一個連，就把他們給滅了！」

　　李老爺子失聲叫：「只出動一個連?這怎麼可能！」他年輕的時候也曾是一方軍閥，管著幾千人槍，對軍事並非一無所知，而長子在中央軍當團長，據長子寫回來的信說，日軍一個師團的重炮就比中國所有的重炮還要多，在炮兵和空軍的支援下，日軍一個聯隊能輕鬆打垮中央軍一個師，至於地方雜牌師，連日軍一個大隊都打不過！參謀長居然說他們只出動一個連就幹掉了日軍一個加強中隊和偽軍一個營，順手把連橋給掃了，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子在拿下自己開玩笑！

　　鍾偉說：「老爺子，你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瞞你了，我們確實是只出動了一個連就打敗了日偽軍，不過呀，那個連是全團最精銳的特務連，而且剛剛從外國搞到一批新裝備給他們換上，戰鬥力大大加強，而敵軍對此一無所知，被打得頭破血流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李老爺子試探著問：「能讓我看看那支部隊嗎?」

　　鍾偉對這個老人十分信任：「當然可以！去，讓特務連過來集合！」

　　特務連正在休息，接到命令馬上戴上鋼盔，帶上全副裝備趕過來集合。剛剛取得了一場大勝，特務連一個個精神抖擻，鬥志昂揚，高昂著頭顱接受著團長的檢閱，那精良的裝備和沖天殺氣讓老爺子驚歎不已，連呼：「好兵，好兵！德械師也不過如此！」

　　鍾偉指點著那些裝備一一介紹：「老爺子，這是自動步槍，一次可以裝填二十發子彈，打得又快又狠，我們參謀長在戰鬥中接連用它打斷了好幾名敵人的小腿；這是衝鋒鎗，每分鐘可以發射六七百發子彈，那麼厚的土牆一槍就穿透了，躲都沒處躲；這個是火箭筒，扛在肩上發射，嗖的一下，火箭彈拖著長長的火焰直撲過去，將敵人的工事炸上天！」光講解沒什麼意思，他還讓人給老頭子演示了一下，甚至用火箭筒發射了幾枚實彈。當看到火箭彈近乎水平的飛出去，輕而易舉的將一個土木結構機槍堡壘轟平之後，老爺子眸中精光暴射，連聲喝：「好！好！好！這等於是給步兵加了一門可以背著滿山跑的大炮啊，要是這樣的裝備再多一些，日寇焉得如此放肆！」拉著鍾偉的手問：「鍾團長，你實話告訴我，這些裝備都是從哪裡買回來的?日本人，沒有這種東西！」

　　鍾偉說：「老爺子，我們進去說話！」讓特務連解散，把老爺子扶了進去，讓人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一五一十的把薛劍強那套鬼話添油加醋的對老頭子學了一遍。老頭子恍然大悟：「原來是從德國弄回來的，難怪了！德國貨好啊，犬子在中央軍見過從德國進口的克虜伯重炮，威力著實驚人，一炮過去，上百米內非死即傷，打得又快又準，沒有它三炮之內打不中的目標！本以為德國就重炮厲害，沒想到單兵武器也這麼厲害！對了，鍾團長，這樣的好東西應該多買一些才對的啊，只買這麼一點點，不是很可惜嗎?」

　　鍾偉苦笑：「我也想多買一點的，不是沒錢嘛！人家不要法幣，不認邊票，不收大洋，只要黃金和古董……唉！」

　　李老爺子喃喃自語：「只認黃金和古董……」忽然咬了咬嘴唇，叫：「李勝利，去，把東西拿過來！」

　　一位渾身上下透著精明勁的僕人應聲下去，很快便帶著四條壯漢，抬著兩口箱子呼哧帶喘的走了進來。李老爺子讓他們把箱子放下，親手打開一口箱子，耀眼的金光閃耀而出，金條！全是金條！怕是得有一百兩斤了，難怪把兩條壯漢給壓得跟個蝦米似的！

　　團部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鍾偉叫：「老爺子，你這是……」

　　李老爺子又打開第二口箱子，裡面是滿滿一箱的金銀飾物、古董珍玩，有金銀製造、鑲嵌著珍珠寶石油的酒具，有上等翡翠雕琢而成的佛像，有質量上佳的寶石，都是價值不菲，這兩箱東西，已經是一筆近乎恐怖的財富了。李老爺子拍拍箱子，說：「不怕鍾團長你笑話，這些都是我當年當軍閥的時候搜刮得來的民脂民膏，每一兩黃金都是我當年造下的孽！年輕的時候啊，倒沒覺得有什麼，現在老了，才開始害怕，害怕自己當年造下的孽會報應到子孫後代身上，這些年我散盡家財，資助抗戰，一方面是出於義憤，另一方面，也未嘗沒有贖罪的意思……在我患病前，鬼子就盯上我了，想從我手裡奪走這筆財富，當時我想，便宜誰都不能便宜了那群兩條腿的禽獸，當年為了搜刮這些民脂民膏我已經造了大孽，如果讓鬼子將這些黃金搶走，用來製造槍炮繼續屠戮中國人，那不是造兩重孽了嗎?這絕對不行！所以啊，就派人過來請鍾團長過去，想把這些東西都捐出來給貴軍當軍費，沒想到團長來去匆匆，老朽還沒醒就不見人影了，老朽只好親自送過來了！」

　　鍾偉大吃一驚，叫：「老爺子，這不行，這絕對不行！這是你最後的積蓄了，我不能要！」

　　李老爺子臉一板，語氣不善：「鍾團長莫不是嫌這筆錢髒?」

　　鍾偉猛搖頭：「不是，不是！」

　　李老爺子說：「不是就趕緊收下，用它多買一些武器，狠狠的殺鬼子！看得出你們買回來的武器都是極其先進的，價格也不貴，你們還在猶豫什麼?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鍾偉還想說話，薛劍強鑽了進來，向李老爺子拱手說：「老爺子深明大義，慷慨解囊，我代表第28團全團指戰員向老爺子說一聲謝謝了！」

　　李老爺子頗為滿意：「這就對了，瞧這娃娃多懂事！」

　　鍾偉苦笑：「從德國人手裡弄到藥品和武器裝備的就是這娃娃……」

　　薛劍強不理會鍾偉的調侃，他看著那兩大箱珍寶，暗暗估計一下它的價值，心裡說：「這個……買一兩萬支步槍應該不成問題了吧?」樂得合不攏嘴，對李老爺子說：「老爺子，你把全副家當都搬到這邊來了，乾脆就把家也搬過來，大家好有個照應唄！」

　　李老爺子笑著說：「不了，我在老家住了一輩子，早習慣啦！」

　　薛劍強撇嘴：「那地方能住習慣才叫怪事了。聽我的，搬過來，回頭我給你弄一輛小車，一套家用電器，保證你在這邊住得比神仙還要舒服。」

　　這傢伙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很對李老爺子的胃口，老人笑呵呵的問：「家用電器?不知道你能給我弄套什麼樣的家用電器?」

　　薛劍強說：「多了，電燈電話那是必不可少的，空調、洗衣機、電冰箱、彩電，也是一個都不能少！」

　　老頭子大樂：「還有這麼多好東西呀?聽都沒聽過！如果你真的能幫我弄來這麼多好東西，我還真願意把家搬到桐鄉來！」

　　鍾偉把薛劍強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叫：「我靠，你真敢全部收下啊?」

　　薛劍強翻了個白眼：「有什麼不敢的?與其讓這些黃金珍玩繼續放在地窖裡吃灰，還不如拿出來購買武器裝備，殺鬼子一個血流成河！再說，我又沒白拿，肯定會給他一點補償的啦！」

　　鍾偉苦笑：「你知道有多少人盯著老爺子這筆財寶麼?收下了，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

　　薛劍強說：「老子才不在乎！」他當然不在乎，因為這筆財寶是送給鍾偉的，要得罪人也是鍾偉得罪人。

　　鍾偉無奈，只得作罷。他隨即想起了師長隨時可能過來，一激靈，問：「小薛，你那位德國朋友還在不在?」

　　薛劍強說：「在啊，當然在！」

　　鍾偉說：「那你趕緊帶上黃金珠寶過去跟他交易，馬上！媽的，得罪人也要干了！」

　　薛劍強說：「老規矩，我要收一部份跑腿錢！」

　　雖說革命同志是不能討價還價的，不過考慮到上次他也收的跑腿錢實在是少得可憐，少到鍾偉都覺得過意不去了，也就點頭答應了：「你看著辦吧，盡量多買一些武器裝備，還有剩餘的，就全歸你了！」

　　薛劍強說：「好，一言為定！」

　　商量完了，鍾偉繼續過去跟老頭子說話，薛劍強則指揮人手過來把那兩箱黃金珍玩抬了出去，把特務連從連橋搜刮到的黃金和古董也裝箱，就等著天黑之後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