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阿拉巴馬安琪爾號」

　　格林威治時間：12：05
　　莫斯科時間：15：05
　　華盛頓時間：7：05
　　不遠處，科特拉斯的燈光映入了布朗的眼簾。雖然在這樣的海拔下星光十分微弱，可是沒關係，前方的亮光會為自己指引。但突然間，所有燈光一齊驟滅，像是有人關掉總閘，從源頭處切斷了電力供應一樣。不過短短幾秒後，布朗就發現，這座城鎮其實仍然可見。它形成了一團模糊的黑影，在白雪皚皚的平原上顯得非常突出。他繼續駕機直線飛行。他深信，一直保持在這條航向上就能抵達科特拉斯，繼而到達六英里開外的蘇聯洲際彈道飛彈基地。
　　「該打開彈艙門了。」英格貝奇平靜地說。
　　「好的，馬上。」布朗大拇指按下彈艙門開啟按鈕，英格貝奇一邊操縱著開啟杆。這兩個步驟必須同步進行，否則就無法打開彈艙門。
　　「電路指示燈故障了，」英格貝奇焦急說道，「竟然還沒有亮綠光。該死，全部都熄滅了。」
　　布朗覺得大腦很疲憊，但他仍然強迫自己專心聽英格貝奇的彙報：電路指示燈故障了。可幾個燈泡會造成什麼影響呢？這時，彈艙門打開，布朗不禁感到身體輕微顫抖了一下。飛機速度也降低了一些，恰如以往一樣。「電路斷了就斷了吧。別太在意，哈利。」
　　前方的那團黑影——科特拉斯離機身越來越近，現在，該執行最後一項例行演練項目了。他一直希望自己不會走到這一步來。「好了，何塞，把炸彈觸發吧。」
　　「好的。」布朗開啟總開關，將紅色的操縱桿向後拉。很快，儀表板的上端就亮起了一道刺眼的紅光。布朗拿出狠勁，努力用自己毫無知覺的一隻手來調節變阻器，從而減弱光的亮度。
　　完成啦。炸彈觸發了。現在，只剩下一種安全裝置需要處理了。其實就是將兩顆與機身相連的細長鋼釘嵌入炸彈內。投彈後，這兩顆鋼釘會留下。炸彈下落時，它們從中滑出，同時開啟引爆電路。這一步驟完成後，炸彈就會在降落到預先設定的爆破高度後立刻爆炸。
　　「啟動爆破電路。」加西亞說道。對於此時這枚特殊的炸彈而言，意味著拋落四十秒後就會爆破。四十秒是最大的延遲爆破時間，因為炸彈的投放高度必須得足夠接近預設爆破高度。
　　科特拉斯越來越近了，在這個寒冷的夜晚急速朝他們逼來。一想到這個地方的蘇聯人民只剩下幾秒鐘可活，布朗內心就隱隱生出一絲同情。但他現在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想他們。他的雙手已經麻木僵硬，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他吃力地說道：「比爾，發送攻擊訊息。」
　　歐文斯開始接手無線電傳輸這項新任務。他十分緩慢又小心翼翼地操縱著，深信自己沒有操作失誤。「發送完畢，克林特。」說這句話的時候，科特拉斯正飛快地從他們的下方穿過。
　　英格貝奇望向前方。他的目標雷達上顯示，前方五英里偏右方向存在障礙物。他極力想透過黑暗察看清楚。
　　他檢查了一下炸彈釋放系統，發現一切運作良好。突然，他看清楚了剛剛雷達上顯示的那塊障礙物。原來是一隻直插雲霄的發射塔，其頂端淹沒在暮色之中。一陣喜悅湧上英格貝奇的心頭。他們肯定會成功的。五秒之後，他就會投放炸彈，而且他確信，自己的投彈誤差絕不會超過瞄準點方圓半英里。
　　他將手伸向釋放開關。「克林特，釋放開關。」他說道。
　　「釋放開關。」布朗撿起殘存的意志回應道。他的手必須抬起來，而且要向前伸出六寸才行，但這很難。他抬起了手，卻沒辦法讓它前移，他真的做不到。他忍著疼痛，一寸又一寸地將手臂探向前方。他摸索著開關，想要將它扳下。機艙裡此時漆黑得讓人窒息，而他就在其間掙扎著，看不見開關的位置所在，也忘記了它的用途是什麼。他只知道，如果沒有扳下開關的話，他這一輩子就白活了。他用力拉下開關，然後就猛地跌回到位置上。而剛剛那隻操縱開關的手也軟綿綿地垂在了他身體的一側。
　　這時，英格貝奇的炸彈釋放面板上亮起一道綠光。他看見機身左邊又出現了一架發射塔。他知道，就快到達瞄準點了。他按下炸彈釋放按鈕，靜靜地說道：「炸彈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