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III 剔銀燈 - 某市一中高二某班 - 推理探索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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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III 剔銀燈

某市一中高二某班 by 鐘笙挽

2020-3-11 20:06

  紅發警官他接到通知的時候從來沒想過受害者會是晁杭。
  晁杭可是那個傻不愣登的棕發青年唉,除了偶爾缺德了點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人傻傻的,對他這個脾氣特別爛的傢伙莫名特別好,和跟隨寵物一樣甩都甩不掉,他是員警總有些危險的事情,晁杭也從來沒有逃跑過。
  不過他也明白,就是因為總是和他這個員警混在一起,晁杭才會有危險。
  這是一個警告。
  如果自己再追查下去,神不知鬼不覺之中,對於他而言重要的人就會被殺掉。
  可別笑死他了,以為這樣他就會退縮了?拿重要的人做威脅只能說明他們怕了,他們怕了就說明——他找的方向是對的。而只要他找的方向是對的,他就有信心自己會在對方再一次發動行動之前把他們都給毀了。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希望為此犧牲的是晁杭。
  讓這位紅發警官本人不懂的是加害者的行為模式,在本身背負那麼多違法犯罪的行為——光一個縱火,已經使多處公共財產遭受重大損失了,而且雖然大多數縱火並沒有人員傷亡,但是還有少部分事件是完全沒有顧及其他公民安全的,死刑已經不可避免,況且不僅是縱火罪,這兩個人還頭頂爆破罪和搶劫罪——唐棣不覺得再多來個故意殺人罪會給他們的現狀有什麼改善。
  那麼,為什麼……這個加害者,僅僅是用一把黑鱷戰刀刺穿了晁杭的手,將他的手釘在課桌上,就溜之大吉了?如果是完全瘋癲的反社會主義者想要威脅的話,是不是應該更有力一些?
  這根本不威脅生命,甚至加害者精准地避過了韌帶和主要神經,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還好這不威脅生命。
  晁杭的父母已經趕來了,兩個人圍著晁杭團團轉。他是作為一個員警來見被害者的身份來的,即使晁杭是他活了二十幾年唯一的朋友,他也沒那個資格,也沒那個意願去打擾人家家庭間的互相關心。
  他甚至一時之間還覺得有些陌生。
  他就算中彈進了ICU,他的家人也不會來看他一眼。只有晁杭會坐在外面的長椅上不眠不休地等一夜,為他祈禱他還活著。
  這兩位惡滿盈貫的加害者真是厲害,一下就準確地戳中了他唯一的軟肋,晁杭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唯一的善待者,他僅剩的一切。
  ——所以這麼厲害的犯罪者絕不能逍遙法外。
  他靠在門外的牆上偷偷摸摸透過門縫看手被包得結結實實的晁杭。晁杭看起來挺好,除了臉色因為失血有點發白,表情因為疼痛有些扭曲之外一切安好。
  原來晁杭,也是能露出這種,撒嬌的表情的。他想,總覺得,和在我面前的完全不一樣呢。
  這個他,反而更加像一個,求助的人一樣。
  所以和他混在一起的晁杭,也是裝作強大的嗎。他想。
  他突然感覺自己後背背什麼東西硌得有些疼,他伸出手往自己的兜帽裡摸去,發現那是一個棒棒糖。
  他好像終於卸下了什麼最為沉重的負擔一樣,將那顆糖握在手裡,勾出一個像是要哭一樣的微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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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音以為自己看錯了。
  監控沒能留下任何一張鐘冥的臉,這他在看之前就有猜到了,鐘冥沒能在他的班級合照裡留下臉來。……仔細想想這早就是給他們的最大的提醒了,鐘冥的身份深深地刻在每一個地方,而他們都沒有去在意。
  所以當邱音看到臉是模糊的,但他依舊一眼認出來是鐘冥的人影的時候,尚且還沒有太過於震驚。
  可是和鐘冥一起的那個人影,他以為自己認錯了。
  是的,那個人的臉也是模糊的,也僅僅只能看出來是白頭發和一米八幾的個子,他們的交通工具在鏡頭裡也是模糊不清的,看起來像蒙上了一層霧氣一樣不夠清晰。
  但是他就是認得出來那個是林楓。
  別開玩笑了,他和林楓可是體育課的固定搭檔——雖然林楓的身體素質和邱音同一組簡直是對邱音的運動能力的最大嘲笑,但是這時候卻讓他一眼認出了林楓。
  那絕對是林楓……果然啊,和鐘冥一起的只會是林楓了,哪怕他們倆都不再是他們曾經認識的那兩個傢伙了……但是對他們而言,和對方一起可能還是不會變的東西吧。
  “可惡啊……”邱音崩潰地低聲說,他抬起頭看著天花板用手臂遮住了眼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也帶我走啊……”
  這個姿勢保持了大概幾分鐘之後,邱音緩緩地將自己的手拿了下來,他從桌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慢慢地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走到陽臺上,慢慢地關上了門。
  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撥出了一個號碼。
  他聽忙音聽了恰好三聲,對方接起了電話。
  “喂?”
  對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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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鋅對於這一切並沒有什麼興趣。
  是的,他一直試圖扮演一個人類只是想體驗一下人類的生活,在他的認知中,人類是比他低劣的東西。比他低劣的東西行為模式就應該非常好分析才對——就像蟻群的群體生活模式人類早已參透一樣,對於金鋅而言,人類也應該是這樣的,人類信仰他,為他獻上貢品,將他不同的名字刻在心上,紋在身上,遇到困難的時候不自己先試圖解決反而向他祈禱——照理說,應該是非常好理解的才對。
  但是他就是不能理解人類的感情,有重要的人是什麼感覺?重要的人死去又是什麼感覺?高興?幸福?都太過於愚蠢了。最令他憤怒的是,明明在能力上可以與他匹敵的那個——曾經還是“活著”的鐘冥看起來卻比他更瞭解這種東西。
  所以他試圖去搞清楚鐘冥為什麼能比他更瞭解這些,鐘冥是他的同類,他們本來應該分享同一種思維模式,同一種統治程度。
  但是現在的鐘冥已經不具備這種特質了。
  金鋅覺得非常的無趣。
  彼時的他撕裂了鐘冥的頭顱,但是鐘冥沒有表現出任何人類應該有的樣子——憤怒,反擊,甚至是驚訝。對方只是瞬間就判斷出了最適合當時應該有的方法,然後迅速與他達成了共識,他們就這樣平和地解決了這個本來可以載入案史的恐怖事件。
  看吧,他想,在心裡對曾經的那個鐘冥得意地炫耀道,你看看現在的你,雖然非常無趣,但是變得是多麼強大啊,現在的你,想做什麼都一定能做到,試圖將自己變得卑微就是會變成這樣,你還是後悔了吧,投向了我們沒有感情的“神”的行列啊。
  可是他還是覺得非常地無趣。
  是的,他在這方面是贏了,試圖把自己變得像人類的鐘冥輸了,但是金鋅本人並沒有任何贏了之後的得意感。
  他還沒有得到答案呢,他沒有得到應該有的認輸,鐘冥應該跪在他面前哭著承認自己是錯的,然後一字一句地告訴金鋅他有多麼後悔認為自己低於人類,他應該像金鋅一樣統治人類。
  ……然後告訴金鋅,擁有人類的情感,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啊。
  “真是噁心。”金鋅冷哼一聲,啪一聲單手撇斷了手上的那只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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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梓燁一開始看到陌生電話是不想接的,他最近忙得要死,他們這個城市最近坊間傳聞說可能在城市裡見到了騎著黑馬的杜拉罕,他為了尋求這個傳聞是否是真實的頭都要忙通了,但是他過了兩秒鐘突然想起自己親愛的弟弟王耀凜和他說了最近可能會有個同學給他打電話,身為究極弟控的他才為了他可愛的弟弟不情不願地接了起來。
  “喂?”王梓燁把電話夾在自己肩膀上問,但他另一邊也沒有閑著,他用嘴咬開筆帽,在桌上的牛皮紙上隨便畫了兩筆,那個牛皮紙瞬間吸收了他隨手畫上去的東西,他震驚地筆帽都從嘴裡掉了,搞得他聲音都帶了點顫抖,“誰哇?”
  “……前輩您好。”電話裡的聲音有點失真,但是王梓燁本人倒不是很在意,繼續聽了下去,“請問是小王……啊,王耀凜同學的哥哥王梓燁先生嗎?我是王耀凜同學的高中同學邱音。”
  “啊對對,我就是王耀凜的哥哥。有何貴幹?”王梓燁聽到王耀凜的名字立刻美滋滋,特別驕傲地說,“沒錯,那個可愛又帥氣的傢伙是我弟弟,怎麼樣,有沒有覺得自己與他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活著十分對不起?”
  “啊是是。”對方好像早就知道了王梓燁的尿性,非常敷衍地說了應付了他,“請問……您是否對非人類有什麼研究?”
  “……”王梓燁一聽話題是這個方向的立刻沉下臉臉色,聲音也沉了下去,“……你是什麼人,我這個連耀凜都沒有告訴過……難道耀凜已經知道了?……難道他已經接觸過非人類了?”
  “這個……王耀凜同學應該還不知道您的身份,這是我自己根據王耀凜同學的話推測出來的。”對方有些尷尬地說,然後語氣裡又帶了些許抱歉,“……至於有沒有接觸過非人類,那我非常抱歉,他可能已經接觸過了……這些事情我馬上會和您解釋清楚的,請問您可以先回答我的問題嗎?”
  “行吧。”王梓燁冷哼一聲,“說吧,你有什麼問題,報喪女妖?”
  “您怎麼?!”對方好像非常震驚王梓燁光聽聲音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話都說不利索了。
  “一聽就知道了。”王梓燁不耐煩地說,“好,現在你可以說了,你想要諮詢什麼東西。”
  “如果有一個物種……”電話那端的人好像在斟酌字句,仔細想怎麼最簡單地將自己所見到的給描述出來,“電子設備沒法保存他的樣貌,就連繪畫也不行,……掉了頭也不會死,請問您有沒有什麼印象呢?”
  “………………不會吧……”王梓燁瞪大眼睛,他翻箱倒櫃地找起了自己的書,急切地問,“他有三隻眼睛嗎?!”
  “什麼?!”對方好像沒理解他在說什麼。
  “我說他有三隻眼睛嗎?!”王梓燁終於翻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書,粗暴地翻了兩頁,最終在一頁停了下來,然後長吐一口氣,“如果他有……我還真知道他是什麼。”
  ?
  “你可以啊,老邱。”
  ?
  邱音剛掛掉電話就聽到從外面回來的洋冬暖對他說,他莫名其妙地看向洋冬暖,洋冬暖咳了幾聲,伸出手肘來捅了捅邱音,低聲調侃他:“小樣你還和你洋哥裝蒜。”
  “不是,洋哥,真不懂。”邱音滿腦子都是問號,他是真沒搞懂為什麼洋冬暖一副大家都懂你這個叛徒提前背叛組織的表情,他仔細想想自己最近也沒有發橫財啊。不如說,別說發橫財了,他最近破事多到他想死,還發財呢。
  “你再裝我就抽你了。”洋冬暖翻了個白眼。
  “媽的沒裝啊?!”邱音真心沒理解,他迷茫地看著洋冬暖。
  “……”洋冬暖好像是認輸了,一下子泄了氣,他左手撐在桌子上右手撐在椅子上對邱音低聲說,“你女人在底下等你啊!”
  “我操啊!!!”邱音這下不是驚訝而是驚悚了,“我什麼時候有的女人我怎麼不知道?!”
  “娘的我管你什麼時候有的呢。”洋冬暖臉上笑眯眯手上媽賣批,提溜著邱音的衣領子就給他扔出了寢室,“你先去,等你回來你要是不講清楚這一切都是如何發生的你就準備迎接我們三人的怒火吧。”
  “什麼,等等,三人?!”邱音死死扒住門,給嚇了一跳,“老張——”
  “很遺憾老張今晚回來——”全程吃瓜的坐在床上就沒動過的左瑛沖著他們宿舍門遙相呼應了一句,“我們很期待你的羅曼史哦邱哥——”
  左瑛的尾音還沒來得及餘音繞梁一下,門就被洋冬暖給哐一聲摔上。
  十秒前還在座位上掛掉電話現在就已經在門外發呆的沒帶鑰匙的邱音懵逼。
  “哎喲。被趕出來了?”就在他想要下樓去看一看那個來找自己的女生是誰的時候,漆雕寒英正好路過,今天的漆雕寒英雖然沒有用髮膠梳個背頭,而是選擇讓他那些和他性格一樣張揚的頭髮自由呼吸,但是漆雕寒英身上卻依舊是一身定制普拉達,戴著一個派麗蒙的寬大墨鏡,紅蜻蜓的黑色皮鞋,領帶純黑色,看起來妥妥的高富帥,“你又做了啥人神共憤的事兒嗎,小邱啊。”
  “霸總。”邱哥尷尬地靠在門上和他打招呼,“不好意思上次沒去參加你的生日聚會……下次請你吃飯……”這話說得他自己心裡都虛,霸總吃飯那能叫吃飯嗎,那叫進膳,可能這一頓就能榨光邱音三個月的生活費。
  “哼……接受了你的道歉。”漆雕寒英嘴帶笑意地將自己的墨鏡往下拉拉,從上面用他那雙紫色的眼睛看著邱音,然後挑起了眉毛,“行吧,正好那垃圾又要放我鴿子。今晚請我吃對面街角的那家麻辣燙就原諒你。”
  垃圾是指漆雕寒英的某個青梅竹馬,在隔壁市的戲劇學院,漆雕寒英好像特瞧不起他的樣子,張口一個垃圾閉口一個廢物,卻每個星期都坐兩個小時的車拽那人陪同用膳。
  “就麻辣燙就夠了?!”但放邱音身上他還是更震驚這個,每次漆雕寒英親自請客的時候都是一桌子一桌子請的,上面的菜見都沒見過還堆得琳琅滿目,看起來和他媽古代皇帝用膳一樣,邱音還以為漆雕寒英就喜歡這種大場面,結果現在這人和他說他要吃麻辣燙。
  “不夠。”漆雕寒英好像被這麼一提醒給想起來了,回頭又勾了勾嘴角,“我比較能喝,記得給我要兩紮啤酒暖暖胃。”
  “啊……好……”邱音傻傻地看著漆雕寒英即將離去的背景,突然像想起來什麼一樣喊住他,“等等霸總!”
  “說。”漆雕寒英停了下來,回頭居高臨下地看邱音,但是一點擺架子的感覺都沒有,好像是認真的在想知道邱音想說什麼一樣。
  “那個啥,我最近在找人。”邱音說,“不知道能不能讓霸總幫忙找找?”
  “說吧。”漆雕寒英把自己的手機從口袋裡掏了出來,眼睛盯著手機螢幕好像並不在乎一樣問邱音,“特徵什麼的,越多越好。”
  邱音把他尚且還能記得的一些鐘冥與他新認識的那位元鐘冥和漆雕寒英一五一十地說了,漆雕寒英一邊聽一邊在手機上敲字,邱音講完漆雕寒英也敲完了,他把螢幕按滅之後在手上兜了一圈,又插回了自己的口袋中:“搞定,晚上告訴你。”
  “這麼快?!”邱音驚了,“那晚上在哪見?”
  “你到我宿舍找我,今天我大多數時間都在。”漆雕寒英笑了,然後自己解釋了起來,“公司休假。”
  “啊好。”邱音說,沖漆雕寒英揮揮手,“那霸總回見啦。”
  “我和你是要回見了。”漆雕寒英轉身就走,拉長了音調給邱音留下來一句話,“可是讓女士等可不是什麼特別好的品質啊,小邱。”
  啊媽的!邱音瘋狂拍了自己腦袋一下,他就這麼被漆雕寒英給帶跑了,差點就忘了還有個女生擱自己樓下等自己呢,他是真的完全沒有頭緒這位女生會是誰,他剛剛到大學來的時候總以為吳莉妍會來找他,吳莉妍一開始並不是一個多可怕的女生,可是邱音覺得可能在這段時間裡他非常過分地把這位非常非常喜歡自己——喜歡到想要殺人的女生給妖魔化了,吳莉妍幾乎是他大一的噩夢,但是每當他想到吳莉妍的時候,總會想起來對方已經死了。
  可是現在林楓活了,鐘冥活了,不一定就沒有那個吳莉妍也復活了的可能性了……也許他們是三個人一起行動的,吳莉妍負責地下,兩位男士負責地上,現在吳莉妍來找上他了。
  萬一不是吳莉妍,那還能是誰呢。邱音想,難道是鐘冥的妹妹嗎?鐘冥是個……那個東西那麼鐘冥的妹妹說不定也是吧?也許對方並沒有離開鐘冥,或者沒有忘記鐘冥,現在來問他討債了……那他應該說什麼呢,對不起,因為我的無能,你的哥哥死了成千上萬遍現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混蛋,他唯一的解脫就是被殺掉。那可能在他殺了鐘冥之前鐘冥的妹妹先把他給做掉了。
  如果都不是的話……那還能是誰呢?
  邱音沖到樓下,源飛鳥正好蹲在旁邊,這裡附近的貓好像全部跑到源飛鳥身上來了,明明這個人根本就沒有貓糧,貓卻一隻扒在他的頭頂一隻站在他的肩上一隻死死地扒住他的腿,源飛鳥看起來步履維艱,還因為身上全是動物沒法進學生宿舍,一臉崩潰。
  “在那。”源飛鳥好像也知道邱音在找什麼,沒好氣地用自己的刀鞘指著邱音面前的方向,又轉過頭和貓搏鬥去了。
  邱音定睛一看,那是個長馬尾的姑娘,看起來有點吃力地抱著一個很長的快遞盒,但他並不認識,看起來也就是個高中生,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大學裡面一臉不知所措。
  “……呃……您好?”邱音走到她面前沖她微笑,伸手接住一點快遞盒希望減輕點這個女生的負擔,“聽說你在找我,我是邱音,請問有什麼事嗎?”
  對方好像被突然有大學男生搭話嚇到差點飛升,她像一隻倉鼠一樣驚恐地退後兩步把快遞盒搶回來,但是在聽到名字之後好像又放心了,居然還他媽的把快遞盒給推回到邱音手上了。
  “前輩好!”她窘迫地原地立正,和邱音大聲說,“我我我我是你的學妹,葉巧巧!目前是高二升三!前輩考上重點大學真的好厲害……是我的榜樣唉。”
  “啊……你好???”邱音滿臉懵逼,他完全不知道學妹找上門來幹什麼,他也完全不認識這個學妹。
  “啊!其實是這樣的……”葉巧巧好像突然想起來自己要做的事情了,把那個很長的快遞盒一把扔進了邱音的懷裡,邱音驚訝地發現這個快遞盒比他想像中的重多了,像是裡面有很多金屬一樣。
  扔完快遞盒葉巧巧又從自己的口袋裡摸索出了一張紙條,低著頭鼓著嘴有點難過又有點委屈地把紙條攤開來給邱音看:“請問邱音前輩認識唐……啊不,鐘冥前輩嗎?你看看這是不是鐘冥前輩的字……”
  「葉巧巧,幫我把這個給邱音,就是在光榮榜上那個,去B大的那個灰頭髮。
  唐棣。」
  這確實是鐘冥的字,但是署名是怎麼回事?邱音迷茫,他看到鐘冥這個寫得有些草了,一看就是在趕時間的性冷淡字體,一時間竟然有點想哭,但是學妹就在面前,他不能哭,他硬是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啊……這是鐘冥的字,唐棣是誰?怎麼會在你那裡?”邱音溫柔地問葉巧巧,不希望嚇到這個給他送來這個的女生。
  “呃……我理一下啊……”葉巧巧手在空中比劃了兩下,“就是鐘冥前輩偽裝成一個叫唐棣的人當了我兩年同桌——然後不知道怎麼了突然頭髮變白了和我們班頭髮也變白了的林楓跑了……但是還沒過幾天我就收到了這個,唐……啊不鐘冥前輩以前還挺照顧我的,所以我覺得這點忙我還是能幫的啦……”
  話雖如此,邱音並不知道裡面是什麼。
  如果是那個白髮的鐘冥給他寄的,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但是白髮的鐘冥為什麼非得利用葉巧巧這條道路呢?他應該是想要寄過來就能寄過來的。難道……難道這是那個……絕對會恨死他的那個——黑髮的鐘冥——他還在嗎?
  有這個可能性。邱音心裡咯噔一聲。
  “那那那那我送到啦。”葉巧巧結結巴巴地說,然後好像有些難以啟齒地問邱音,“那個,前輩,能把那個紙條……呃……給我嗎?怎麼說也是我同桌給我留下的最後的東西了……”
  “啊好的好的。”雖然邱音本人也並不想把鐘冥的字給別人,但是他大概猜到了什麼,他低聲問,“你是喜歡阿冥嗎?”
  “……我覺得不是哦。”葉巧巧露出一個有點不甘心的笑容來,從邱音手上接過紙條,又給他看,“我只是希望他能更開朗一點啦……像是我的拯救目標什麼的,後來我才知道,一切也許並不是那麼簡單……但這還是我的失敗勳章啦。”
  “……這樣啊。”邱音淡淡地笑了,目送葉巧巧漸漸遠去。
  他上樓之後洋冬暖不在寢室,總算是逃過了一番追問,他默默地撕開了快遞盒。
  裡面有雨傘一般長的,切面面基一枚硬幣差不多大的,被包裹得很嚴實的柱狀物。
  但是邱音的注意力卻完全放在了裡面飄出的一張紙上。
  他從地上將那一小張紙條撿了起來,慢慢地打開。
  「對不起。
  紙條上說。
  「謝謝你。
  紙條上說。
  「我高中過得很快樂。
  紙條上說。
  「加油啊。
  紙條上說。
  冥」
  紙條上留。
  鐘冥沒有恨他。鐘冥滿懷感激。
  邱音在樓下憋回去的眼淚終於憋不住了,他絲毫不在乎左瑛還在寢室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什麼情況?”洋冬暖從廁所回來問。
  “……見了妹子回來拿了個巨大的盒子,然後開始爆哭。”左瑛總結道,“根據我的初步推測,被甩了,然後拿了分手禮物觸景生情。”
  “什麼,老邱這種好男人都甩,現在的女人都怎麼了。”洋冬暖震驚,“那我是不是不八卦比較好,萬一戳中虐點老邱跳樓自殺我算不算殺人犯?”
  “淦喔,不至於吧,分個手就跳樓,我還是和紙片人談戀愛吧。”左瑛說,“邱哥——你還好吧——”
  “……不能更好了。”邱音淡淡地露出一個微笑,他終於把那張紙條放了下來,將它淡然地藏進自己的胸前的口袋中,然後慢慢拆開了那個“鐘冥”給他寄過來的,沉重的禮物。
  他首先拆開了最外層的塑膠泡沫包裝,然後將夾層裡的棉花扯了出來,最後把膠帶全部撕掉,剝去最後一層的報紙。
  ……那是金屬的長棍,一頭已經被削得很尖了,非常危險,這些金屬棒並不是很粗,也就標槍粗細,長度也只是雨傘這樣,雖然光憑邱音是分不出來這個的材質的,但是他大概可以猜中……這是什麼東西。
  純鐵。
  他想。
  「我們叫它們“三葉草”。」他想起了王梓燁的話,「那……並不是什麼很有名的怪物,只有很古老的書籍裡面有些許記錄。我知道也是因為大概十九還是二十年前,好像一位野生的“三葉草”被捕了。」1
  「是嗎……」邱音問,「沒有聽說過…大概並不是什麼很多的種族吧?」他想,鐘冥看起來是那麼地孤獨,可能並沒有什麼同類……可他看起來也不像怪物啊。
  「……硬要說的話,我本來以為已經絕種了,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另一隻三葉草啊?」王梓燁挑了挑眉毛,「如果你們抓住了他能讓我研究嗎?」
  「會殺了他的。」邱音低聲說,他感覺有什麼死死地壓在他的心臟上,讓他喘不過氣來,沉重的悲傷壓在他的精神上,他覺得神經再稍微脆弱一些,亦或是壓力再稍大一些,他都有信心自己的心理要全面崩盤了,「不會讓他被做實驗或是研究的。」
  「是嗎……」王梓燁歎了一口氣,「是很重要的人啊。」
  「能和我說說三葉草嗎?」邱音低聲問。
  他想,鐘冥,你這個混蛋啊,我終於要開始瞭解你了。
  我知道你是左撇子,寫字都用左手。
  我知道你不喜歡吃甜的,給你一塊巧克力你能放到明年。
  我知道你討厭地理,一上地理課恨不得把腦袋都塞到桌洞裡。
  我知道你想做壞人,你對目之所見的你看得任何不爽的人毒舌相向。
  我知道你是個溫柔的人,你隔壁組的人撿東西抬頭你都會伸手擋一下桌角。
  我知道這些都是你。我也知道這些並不僅僅是你,但是請不要覺得我會害怕你的一切,因為你的心是那麼地溫暖,請讓我瞭解你的痛苦吧。
  他說:
  「我想知道。」
  「……三葉草有三隻可動的眼睛,分別是紅金青三種顏色,紅色看見過去,青色看見現在,金色看見未來。」王梓燁那邊傳來了刷拉拉翻書的聲音,他的聲音隱藏在其中,讓邱音有些聽不清晰,「它們的心臟可以隨便移動——根據二十年前逮捕了三葉草的機構是說他們的心臟甚至可以挪至屍體中,借此寄生在他人的軀殼上,以他人的軀殼生活……照理說是不死的……如果你想殺了他的話……唉……這邊好像記錄了三種方法,但底下兩種是用……好像是用更複雜的古精靈語寫的,太高深了,我看不懂。」
  「那麼。」邱音又問,「能看清的那種是什麼呢?」
  「……讓他露出第三只眼睛。」王梓燁說,「並且用純鐵器釘入第三只眼睛。」
  ……現在,一共五根削尖的純鐵棒,安安靜靜地躺在邱音的腿上。
  這是鐘冥給他的東西。
  為了讓邱音殺死他。
  加油啊。
  鐘冥在紙條上寫。
  加油啊,殺了我。
  我就到此為止了,但是你的人生還在持續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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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鋅在邱音打電話給他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想掛掉。
  不過考慮到他們可能會和令他煩躁的完全變樣的鐘冥有關,他還是接了起來。
  “鋅哥。”對方說,聲音在靜電噪音中滋啦作響,顯得模糊。
  “殺鐘冥?”金鋅開門見山地問。
  “你見過鐘冥了?!”邱音震驚,“什麼時候?怎麼回事?!”
  “那個玩意兒。”金鋅嫌棄地冷哼一聲,“已經不是鐘冥了吧。”
  “……啊。”邱音咬緊嘴唇,贊同道,“但是……依舊要殺死他。”
  “為什麼?”金鋅挑了挑眉毛,非常簡單地發問了。
  “也是呢。”邱音嘲笑自己一樣發出一聲哀苦的歎息,“這是與你的利益無關,所以你,並不在乎吧?”
  “有意思。”金鋅哼了一聲,“說的不錯。”
  “真的嗎?”邱音緊張地說,冷汗從自己的頰邊流了下來,說實話,他只想了這一種對付金鋅的方法,如果這不能成功那他也無計可施了,失敗了就歇火成功了雖然也稱不上萬事大吉但是也是堅實一步,上吧邱音,成敗在此一舉你可以的,“你是認真的覺得這個與你的利益無關?”
  “有話直說。”金鋅懶得和他廢話,他個人一般是不做思考類的事情的,這種事讓別人給他做就行了。
  “鐘冥和林楓都是——”
  “林楓?”金鋅好像捕捉到了什麼名字,皺起了眉頭,“那個……挺礙事的,掛了的那個?”
  “……你不知道有林楓?”這下輪到邱音吃驚了,“可是你表現地像你見過鐘冥一樣……”
  “我是見了鐘冥,白頭發的,我還把他的腦袋給撕下來了。至於林楓……”金鋅淡然地回答道,然後就像想起來什麼一樣嗤笑一聲,“鐘冥這個廢物……虧他有那麼強的能力,連一個屍體都處理不好。”
  “我的意思是,鐘冥和林楓都是存在的了。”邱音將想要反駁金鋅對林楓和鐘冥的嘲笑的話活生生地在喉嚨裡咽了下去,他要忍,金鋅是個自大的混蛋這件事他老早就知道了,現在對他而言也並不是一件新奇的事情,為了他,為了鐘冥,為了林楓,為了社會,他要忍,“你絕不覺得你的信仰會因為——可能即將出現的追隨鐘冥和林楓的人而被削弱?”
  “……!”金鋅沒有說話,但是心裡卻是咯噔一聲。他知道邱音在和他玩心眼,但是這個心眼玩對了,這是確實存在的問題,他金鋅是靠信仰存在的,當人民群眾中出現了嶄新的領導者的時候——
  他們確實可能會離開金鋅,轉而去向新的跨時代領導者的方向。
  這是金鋅切實面對的問題。
  “所以,金鋅啊。”邱音的聲音模糊不清,讓人感覺帶著些微笑意,“要不要和我們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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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霸總?”邱音顫顫巍巍地問,看著自己支付寶上顯示支付成功的十六塊七,“您要不要多吃點?”
  “……啤酒夠了,對我而言就差不多了。”漆雕寒英和他出來吃麻辣燙倒是沒有穿成那副鬼見愁的正裝模式,穿得倒是就像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但是他那雙一看就價格不菲的墨鏡和他那副老子全天下第一屌的氣質還是出賣了他,“不夠吃再點,我和你客氣幹什麼?”
  “也是……”邱音搬了個小板凳撅了兩雙筷子給了漆雕寒英一雙坐在漆雕寒英對面,把自己碗裡的粉絲撈了起來,“那麼霸總,我拜託你查的……”
  “啊那個。”漆雕寒英上來就操起兩片土豆片往嘴裡塞,“我已經搞定了。”
  “什麼?!”邱音一下振奮,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地方進行,他距離讓鐘冥和林楓解脫也只有一步之遙,“怎麼說?!”
  “哎呀,這不是小邱和霸總嗎。”
  就在漆雕寒英剛準備開口的時候,第三個聲音插了進來。邱音和漆雕寒英都轉過方向去看說話的是誰,發現是路過的張黎明。
  張黎明好像本來正在往學校的方向走,結果半途瞄到了漆雕寒英和邱音在麻辣燙店裡就乾脆也進來了,去前臺隨便點了幾個東西拿了號碼牌擱他倆身邊坐著:“什麼情況呀,出來約會嗎?”
  “約你媽逼約。”漆雕寒英張口就罵,然後他抬起頭問張黎明,“你有沒有好好照顧我的客戶啊。”
  “那當然是有的了,我就等著你哪天把他們扔了從他們腰上撈油了。”張黎明右手撐臉左手在桌上敲得噠噠響,“小公司老總我就不客氣了,大亨我還給你留著點面子吧。”
  “行。”漆雕寒英說,轉過去看到邱音一臉懵逼的邱音在他和張黎明中間比劃了一下,“客戶共通關係。”
  邱音假裝自己懂了點了點頭。
  “哦對了,小邱啊。”張黎明的碗也到了,他也撅了雙筷子撈粉絲吃,“你拜託我查的事兒我查到了。”
  “你也?”漆雕寒英挑挑眉。
  “……看來你也。”張黎明看了眼漆雕寒英笑了,“老規矩。”
  “三。”漆雕寒英數。
  “二。”張黎明說。
  “一。”漆雕寒英笑了。
  “盛德工廠。”他們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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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邱音自己也是明白的,要面對林楓和鐘冥兩個人,光是金鋅並不可能就能這麼戰勝他們了,聽金鋅的口氣,鐘冥和他不相上下,更何況還有個林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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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冥和他不相上下啊……邱音想,難道以前的都是假的嗎,輸給王耀凜的扳手腕,林楓所說的打架的時候並不出手,普通的跑步速度,普通的力量,普通的鐘冥。一切都是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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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是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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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心卻是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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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即使這個人這麼努力地在掩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了,他也依舊會在小孩在馬路上遇到危險的時候以難以置信的速度飛奔出去救他。這個鐘冥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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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耍林楓玩被林楓追了五層樓的鐘冥不是假的,抄他默寫答案的鐘冥不是假的,課上睡覺被鏡清逸拉去教室外面罰站的鐘冥不是假的,這一切糾集在一起,才是鐘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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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人肯定是不夠的。
  「對了,報喪女妖啊。」他想起來王梓燁在電話的最後和他說的話,「你知道你的能力有很有意思的用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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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他是不知道,原來事實是這樣的。但是即便他知道了這個,有他和金鋅兩個人,依舊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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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再把源飛鳥扯進來了,源飛鳥本來就不是這個事情裡的人,他也並不是非人類,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想再牽扯無關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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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就只有這一個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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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們不能出奇制勝,在林楓和鐘冥沒有預料到的時候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憑他們的程度……可能下一次就是他們猝不及防地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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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沒有……還有沒有別的可以借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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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邱音拿起自己的手機看向來電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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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位元紅發警官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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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情報。”十分鐘後在咖啡店裡,紅發警官對邱音說。今天這個員警圍了條圍巾帶了個眼鏡穿了個黑色大衣看起來十分像是在低調行事,但是問題是這位哥們張揚如火一樣還到處發散的紅色頭髮讓邱音覺得這一切好像並沒有什麼卵用,雖然那頭頭髮確實讓那個員警看起來非常憔悴的臉色看上去稍微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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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情報?”邱音裝傻,他不是不想相信員警,但是這個真的不是員警能解決的,麻瓜們無法理解他們非人類的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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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你上次說的,縱火案其中一位姓名是鐘冥。”那位紅發警官冷著臉,旁邊放著的檸檬蘇打水一動沒動,冰塊在裡面起伏,“系統查此人已歿這事先放在一邊。現在我需要另一位元的姓名……和他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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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知道?”邱音問,“還有身份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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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和我裝傻,我的耐心有限。”紅發警官將手撐成金字塔型擺在自己的面前,通過手掌之間的縫隙看邱音,“他們絕對都是你的熟人,否則不會正好選中你,這個世界上沒有巧合。我一開始還懷疑你可能是同夥想著先放著你看你能整出什麼么蛾子……後來看來不是。但是現在他們惹惱我了,我懶得放長線釣大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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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姓名和身份。”紅發警官皺著眉頭,眼睛裡像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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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你說的身份是什麼意思。”邱音長這麼大還沒被員警質問過,他終於知道這種感覺和對方穿沒穿警服並沒有關係,對方那種如刀一般的氣質是與生俱來地令人膽寒,原來這位紅發警官身邊沒有那個棕發青年的時候是這種氣質,即便是八面玲瓏的邱音也有些害怕了,冷汗流了一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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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知道……他們不是人類了。”警官不耐煩地說,一臉你他媽居然還和老子裝蒜的表情,“很不巧,他們最近的故意傷害罪我正好有一個受害……目擊證人。所以說吧,我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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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你們能解決的事情。”邱音咬緊了嘴唇,既然這個已經攤開了說了那麼也沒有什麼好隱藏的了,“這是我的‘同胞’的事情,不能讓你們被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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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你怎麼包庇犯人,原來你也是啊。”對方看起來是真的一點都不吃驚,他端起他的檸檬蘇打水喝了一口,“那麼……你給我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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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你們是什麼玩意兒,我不管,這是人類社會,你們便要遵守人類社會的規則。”紅發警官頓了頓,又說,“如果你執意包庇,那麼我有必要和你說清楚,我不管他們原來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成為這樣的犯罪者,罪行是一件事,人格權是另一件事。幾乎所有的犯罪者,都各有其成為犯罪者的不幸因由,他們甚至可以是好人,在人格上是可以同情的;但犯罪者的罪惡本身,依然無法寬恕,必當由法律來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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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的任務,就是將他們送至法律的面前。”最後他垂下眼睛,淡然地看著桌面,然後再次抬起頭來看著邱音,“你看起來不像一個顛倒是非的人,所以,你是告訴我還是不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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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將至。”林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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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天氣是陰沉的,黑雲壓至高樓邊緣,但是距離他們這個廢棄工廠天空依舊還很遠,偶爾有雷鳴從遠處悶響,閃電在烏雲中穿行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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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冥的臉色是陰沉的。他沒有擺出他平常就有的,洋洋自得遊刃有餘的笑容,而是緊抿著嘴唇,冷冷地看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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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你一定也有察覺。”林楓轉向鐘冥,自從作為一個反社會者重新運轉而來他第一次露出了一個冷笑之外的笑容,“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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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鐘冥笑了,打斷了林楓的話,自暴自棄一樣狠狠捏緊了拳頭,直到自己並不算是特別長的指甲狠狠地嵌入了自己手心的肉裡,摳出黑色的血來,“得了吧,瘋子,你一定在心裡笑死我了。”
  “——也是呢。”林楓勾起嘴角,有點嘲笑地看著鐘冥,“沒想到啊,我們都被你身體裡還藏著的那個……垃圾給騙了呢。”
  “真是太噁心了。”鐘冥單手捂住自己的臉,彎下腰去狂笑起來,好像這一切對他而言都僅僅只是個笑話,“別他媽逗我了,這也太搞笑了吧?!抱著那種天真的——令人作嘔的——莫名其妙的道德觀的精神體而已,明明已經殘破不堪了,為什麼還要強撐著撐在這裡?!受虐嗎?!看著我一步一步摧毀他所珍視的社會和人他很幸福嗎?!這實在是太——”
  “冥狗。”林楓一把捏住鐘冥的肩膀,勾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你怕了?”
  “哈。”鐘冥笑了一聲,“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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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知道的。”
  他說。
  “我是知道的,你在想什麼。”
  他說。
  “你要去斬斷你的過去了。”
  他說。
  “但是這並不是這麼簡單的東西。”
  他說。
  “斬斷並不是單方面的。”
  他說。
  “無論你是怎麼想的,這都是我要去見證的東西。”
  源飛鳥閉上了眼睛。
  “而且我要殺死他們,這是我意欲償還的罪孽與枷鎖。”
  “塵歸塵,土歸土。”
  “欠世界的命,我要一條一條還回去。”
  “我不知道你曾經發生了什麼。”邱音說,“我本不想扯進別人的,但是既然這是你的願望的話——
  ——那麼想必戰鬥也是你的榮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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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諸君蒞臨。”
  林楓從廢棄工廠的陰影裡走出來,半夜掛起了大風,吹得林楓的風衣下擺左右飛舞,工廠的燈光打開,寬闊的場地一覽無餘。
  “……二次歡迎,你們降臨在這個腐朽的世界上。”林楓笑了,“想想吧,你們的死亡即將成為一件大事,想像一下——你們站在全球最高的建築之巔,這整幢大樓全部被破壞工程接管。濃煙從窗口翻滾而出。桌子掉落在街上的人群中。一出真正的死亡歌劇,那就是你們即將得到的。”
  “你瘋了。”邱音說,“你不是林楓,我也不會再叫你林楓,但是你瘋了。”
  “我瘋了?”林楓皺起了眉頭,他笑了,“我沒有瘋,這個世界這樣運作是他媽的錯誤的——‘擁有美好家庭的人們,每天工作回家,打開電視看新聞,知道他們看見了什麼嗎?強姦犯,殺人犯,猥褻兒童犯,一個個的出獄。黑手黨成員,攜帶20公斤的海/洛/因被捕,卻被予以假釋,就在他媽的同一天。2’我們成為惡人是因為懲戒世界光靠你們這些心懷光明的人是不行的,蠢材們——”
  “——撒旦所做的那些?”站在林楓背後陰影裡的鐘冥尖聲大笑,“那是愚蠢的,那只不過是愉悅犯罷了,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愉悅而服務的,這太傻了,我們可不是這樣,朋友們,警官們……”他歪歪頭,明明站在他們面前的只有金鋅和邱音,鐘冥卻像看到了更多的東西,“承認吧,即使是你們——那個為人民服務,逮捕殺人犯,強姦犯,無數罪犯的你們,也有過這種想法,我們要把文明砸爛,這樣我們就能為這個世界創造出更好的東西。”
  “即便如此。”邱音咬著牙說,“執行者也絕不是你們。”
  “這應該留給世界自己去洗刷。”
  “是嗎。”鐘冥沖著邱音露出了冰冷的笑意,“讓世界再對像‘我’一樣的人執行那些嗎?火刑、割舌、斬首、毒殺、穿刺、車裂、分屍——就是因為那(ling)個(yi)垃(ge)圾(wo)對世界太好了,一切才會如此的悲慘啊!!!”
  “……廢話真多。”金鋅冷笑一聲,他卷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手上純鐵的鐵管,“還打不打?”
  1:這種怪物並不在任何古籍中存在,是自創的。
  2:選自《處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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