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胸有成竹

郭威私下問過寧安，原來是因為寧安喝過一滴麒麟血，所以她的武功才會飛速提升。這倒是讓郭威非常嫉妒，因為他也很想嘗一嘗麒麟血是什麼滋味，如果自己喝了麒麟血，是不是就能延長壽命？

宗信早就說過郭威只有三年天子，郭威也在考慮兩年半之後便將皇位禪讓給柴榮，這樣是不是就能多活幾年？但宗信說這樣做也沒用，自從登基稱帝之後，郭威的生命就開始倒計時，幾乎沒有辦法可以逆轉。

難過之餘，郭威也看見自己未來的希望，看見天涯的武功和心性在一點點成長，這是郭威最欣慰的一件事情。兩個兒子，郭信的命好，遇上了宗信這麼一個師父，只可惜侗兒死得太早，要是侗兒和樂安都活著，自己這輩子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越是想著這些事情，郭威就越是痛恨慕容彥超。只是慕容彥超的位置就在大唐附近，進可攻，退可降，自己拿他沒辦法。宗信從去契丹開始，整合契丹再讓契丹借兵給北漢，他所做的一切並不是打敗北漢和大唐，宗信所有的目標都是讓自己能親手殺了慕容彥超。

郭威是最能理解宗信這些計謀的人，只要這一戰撐下去，那麼北漢與契丹之間的關係會怎麼樣還兩說，但慕容彥超與大唐的關係會徹底決裂，這一點已經毫無疑問。

只要慕容彥超不能退至大唐，想要殺他便是輕而易舉。所以此一戰真正的目標就是殺慕容彥超。宗信這一盤棋下了太大，最終的目標竟然只是殺慕容彥超？至於其它的結果，全都是附屬品而已。

郭威借酒消愁，這段時間幾乎每天把自己灌醉，好幾次都是由宋延扶著才能回房休息。確實郭威沒有一點皇帝的樣子，更沒有皇帝的架子，幾天相處下來，宋延已經徹底臣服，現在宋延明白宗信為什麼一路扶持郭威登基稱帝，當郭威遇到危難的時候他還會全力相助。

其實郭威就是一個性格耿直的普通人，與一般人最大的不同就是……郭威當了皇帝之後，他還是這樣的人，他的性格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地位而改變。如同市井之徒與任何人碰杯喝酒，被人踩腳或是被撞，只要對方道個謙就沒事了。

在宋延的眼裡，這根本不就是一個皇帝，簡直就是一個剛從山裡被招安的土匪，性格豪爽不拘小節。宋延對郭威的觀察不是這幾天才開始的，早在宗信來到魏州之前，宋延就已經在注意郭威的言行了，因為宋延對郭威非常好奇。

郭威這個人很節儉，平時他一個人吃飯也就是三菜一湯，加上一大鍋米飯，三個菜也就是兩葷一素，這還是郭威特意要求，因為他怕吃不完浪費了。由其是打仗的時候，糧食原本就短缺，如果這時候再浪費糧食的話，真應該遭天譴。

宋延也是無奈，別說是他當了皇帝，就算是現在的宋延也做不到。哪怕他不是宋閥的閥主，哪怕他沒有這一身好武功，他也做不到郭威這樣和善節儉。更何況郭威現在還是皇帝，自己又身懷絕世武功，他竟然能像是個普通人一樣生活，皇帝對於郭威來說只是一個工作而已，並沒有什麼其它的含意。

宗信竟然能找到郭威這種奇葩來輔佐他稱帝，這也算是他的本事。不過……郭威當了皇帝之後竟然是這副模樣，這也算是一種本事。估計就連宗信也很難做到，因為稱帝之後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誰也難免膨脹。

宋延這一輩子沒有佩服過多少人，包括趙敬這種同是四大閥門之一的閥主，宗信也沒有佩服過他。但宋延是真心佩服宗信和郭威兩個人，因為他們都不是凡人。

距離上一次大破北漢軍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北漢沒有任何動作，魏州同樣沒有任何動作，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北漢方暗流湧動，下一場大戰即將來臨。奇怪的是宗信沒有一絲緊張，幾乎沒有做過任何有用的事情，難道他真的以為單憑魏州城裡的這些兵力就能對抗北漢與契丹的第二輪進攻嗎？

宗信最近幾天一直站在魏州城東面的城牆，但其實北漢在魏州西邊，宗信在等的絕不是北漢。

宗信的日子過得好，一個人在魏州東邊的城牆之上，擺下一桌酒席，一個人又吃又喝，幽雲十八騎在城牆之下端坐一排，十九頭座狼圍著一隻巨大的黑牛流口水，平時它們還喜歡嬉戲，但每當看見這頭黑牛，它們就忍不住想要流口水的衝動。

郭威和宋延來到宗信身邊，這兩人已經商量好了，宋延也向郭威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只要郭威一直保持這種性格，宋延就會拼了命替他守衛魏州，防止北漢入侵。郭威也非常感動，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宋延既然能說出口，就證明他能做得到。

兩人也沒多廢話，坐下就開吃。一邊吃，一邊學著宗信的樣子望著東邊，兩人其實有些感覺，他們感覺宗信在等趙匡胤。宗信已經等了很久，但不見任何人從東邊過來。

「在等趙匡胤嗎？」郭威的性格就是比較直，也沒有任何先兆直接就問。

宗信點頭道：「是啊，我讓趙匡胤去辦的事情用不著這麼多時間。劉崇已經集結部隊，而且動作非常明顯，他們準備強攻魏州。趙匡胤竟然還沒來，不知道這孫子到底去做了些什麼，我想等他來了之後再開戰。」

郭威和宋延心裡都有一個疑問，趙匡胤真有這麼重要嗎？一定要等到他來才開戰，難道說趙匡胤不來的話，此戰會輸不成？對於郭威和宋延來說，他們最怕的就是這件事情了，畢竟雙方兵力相差懸殊，全靠宗信奇招才能撐住第一次攻城，如果連宗信都認為此戰會輸的話，宋延和郭威就更沒辦法了。

宋延道：「姑爺，如果趙匡胤不來的話，咱們會輸嗎？」

「不會啊，趙匡胤來不來都無所謂，我只是認為自己在這裡辛辛苦苦的打仗，他卻在開封拿著我的錢享受，有一點心理不平衡。所以下次打仗的時候一定要讓他去當先鋒，衝上一線與敵軍砍殺，好歹讓他受點傷我的心情才能稍好一些。」

郭威和宋延都愣了，就為了這種小事宗信在城牆上等了好幾天，他還真是有夠閒的。不過從宗信這麼偷閒的狀態來看，此一戰應該也不會輸，雖然沒有理由，沒有原因，他們就是單純的這樣認為。

不過宗信和趙匡胤兩個人還真是有意思，互相之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大多數時候就是鬥嘴打架，總想著讓對方更難受一點。但遇到真正的好處也總會想著對方，這種關係基本上就可以形容成相愛相殺。

郭威倒是挺羨慕宗信和趙匡胤這樣的關係，曾幾何時自己也有過幾個這樣的好兄弟。不過青春一去不復返，年紀大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這種激情了。由其是結婚生子之後自己要忙的事情太多，好兄弟們也死得差不多，這種感覺也只有上了年紀才能體會得到。

郭威曾經無數次親眼看著自己的好朋友死在眼前，對於郭威這種在戰場之上摸爬滾打一輩子的人來說，這種撕心裂肺的經歷絕不上第一次。而且每一次郭威都感覺慶幸，慶幸死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戰爭帶來的永遠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郭威領悟到的東西比一般人更深沉。他知道經過戰爭洗禮後的感情會有一種昇華，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生死之交，那就是在群敵人圍住自己的時候，只顧眼前的敵人，將背後安心的交給另一個人。那時候的毫無顧忌已經不復存在，作為沙場老將，郭威很清楚這種情義的負擔。

宋延倒也還好，就感覺這兩個人挺有意思的。現在宗信管自己叫岳父，如果……趙匡胤也叫自己岳父的話，倒也不錯。

只可惜千千那丫頭太不懂事，都這麼大把年紀了，竟然完全沒有成家的想法，也是自己打小就慣著她，慣出一身臭毛病，現在男人看見她就害怕，這丫頭的眼光還挺高，武功又不錯，已經打殘好幾次相親對象了。

郭威問道：「宗信，你說劉崇什麼時候會攻過來？我估計快了，應該就是最近一兩天，我們什麼準備都沒有，這樣真的好嗎？」

「沒事沒事，故意演給北漢探子看的，我甚至連戰場上的屍體都沒有回收，就是為了下一步坑死劉崇。這些都是小事，關鍵就是趙匡胤什麼時候來，我要問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對於郭威和宋延來說，趙匡胤來不來都無所謂，他們更在意如何抵擋北漢的下一輪進攻。上一次在霧中攻城，魏州這邊已經快要守不住了。很明顯北漢士兵的戰鬥力還是很強的，加上魏州守軍原本數量有限，上次那一戰如果再拖久一些，只怕北漢士兵很快就會大批湧入城牆垛口，只等他們進城之後打開城門，到時候誰來都沒用了。

萬幸上一次宗信早做打算，殺了劉崇一個措手不及，但這一次又怎麼辦？宗信的鐵騎在城裡沒有什麼威力，鐵騎必須要在荒野上奔跑起來，而且要到達一定數量之後形成衝鋒之勢才有威力，在城裡的騎兵沒有步兵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