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人參籽

契丹武士跟在宗信身邊，他們很懷念塞外風光。再往北就是幽雲十六州，只要過了幽雲十六州，那就是自己的家鄉了。

「信，這個符彥卿可是老油條了，想要讓他冒這個險恐怕不易。」

宗信道：「確實不易，不過符彥卿心裡非常明白，即便他檔住契丹大軍也沒用。如今契丹有了糧食，聽說還長得很好。只要契丹照此下去，不出十年便能打敗中原。老油條就是這點麻煩，他更喜歡穩中求勝，而不是險中求勝。」

兵行險著倒是不假，但宗信這一招也太險了。稍有不慎便會讓中原淪落，所有人都成亡國奴。別說符彥卿，哪怕郭威也不敢打這個賭。

「那就算了吧，只要符彥卿固守滄州，耶律德光也沒那麼容易打敗他的五形陣圖。」妖妖現在更擔心宗信的安危。其實整個中原所有人都想殺耶律德光，但談何容易？宗信還不滿20，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不易了。

「怎麼能算了？一言即出駟馬難追，更何況耶律德光必須死，而且必須要讓他死在中原。這樣耶律德光的幾位皇子為爭奪皇位便能大打出手，契丹國力太弱才能讓中原有所喘息。哪怕耶律德光死在契丹境內，將皇位交於一人，就算打敗契丹又有何用？」

妖妖挽著宗信的手道：「也罷，我是女人。天下大事當然要交給男人，我只要伺候好我的男人就行了。反正符彥卿暫時不會答應，我們開心一點。只是原本以為滄州富裕繁華，如今一看不過如此嘛。」

「寧為太平犬莫作離亂人。他們也不想當乞丐，但如今亂世他們哪有選擇？」宗信歎道：「我是真想歸隱山林～可惜世道不許。」

滄州繁華不假，但街上有很多乞丐，搞得街道並不美觀。很多幽雲十六州的子民都逃亡到了滄州，在這裡當乞丐也要比在幽雲十六州受契丹人的氣來得痛快。

契丹人只把漢人當狗，但因為契丹皇帝耶律德光下令，不能欺壓幽雲十六州的百姓，才讓漢人勉強存生。漢人在幽雲十六州地位極低，還有契丹人打草谷，讓人無法生活。

不過滄州好心人倒也不少，就在不遠處看見有一位婦人正在捨粥。看年紀也就40歲多一點，身邊有官兵護衛，一大群乞丐拿著破碗破罐前來討粥喝。

「信，別管乞丐，我餓了。去旁邊的酒樓吃點東西吧。」

「嗯～在船上就聽說滄州的驢肉好吃，我是南方人還沒吃過驢肉。」宗信帶著妖妖往酒樓走去。

「前面那位大師請留步。」剛才捨粥的婦人近前道：「敢問大師貴上下。」

「貧僧法號宗信，小聲點我怕這些乞丐聽到。身上沒帶多少錢，全部施捨出去今天就得餓肚子了。」宗信說話聲音很小，生怕被乞丐聽到。

「果然是你。」婦人笑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宗信仔細看了一下這位婦人，身著簡樸，黑髮盤起，雖然從穿著上看不出什麼名堂，但再細看這婦人的動作舉止，透露出一股讓人敬畏之意，甚至就連高官家眷也有所不及。最重要的是，看她呼吸和步法還會武功。

宗信稍稍靠近，從她身上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清香，這股香氣宗信聞過，就在劉承祐的皇宮裡，這種香叫龍涎香。龍涎香是貢品，只有皇宮內院才有，運氣好皇上會賞下一些給大臣。

雖然極力隱藏，但宗信還是看見她的手上有些燒傷的痕跡。

宗信深施一禮道：「參見太后。」

「好眼力，素未謀面一眼便能看出我是當今太后，果然是得道高僧。恐怕當今天下無人能出其右。不在皇宮倒也不必叫得如此生硬，我姓李叫三娘就好了。」李三娘倒是佩服，此人竟然能猜中自己的身份，江湖傳言果然不假。

「太后過獎了。」

李三娘是劉承祐的生母，雖然貴為太后，但卻一身江湖氣。先帝劉知遠駕崩之後便搬離皇宮，將大權交給兒子劉承祐。

李三娘倒是有心輔佐兒子，但她很清楚自己在皇宮裡反倒麻煩，只要皇兒不犯大錯便讓他事事親為。

「敢問大師是否有空，今日由我代皇兒謝謝大師除了李守貞這個大奸臣。」

宗信看了看旁邊的酒樓，客氣道：「恭敬不如從命。」

「大師請。」

「太后請。」

一行三人往酒樓走去，幾個官兵立刻跟在身後，根本不管捨粥棚，乞丐見狀立刻哄搶。

李三娘道：「看著捨粥棚，跟著我幹嘛啊？他要想殺我的話，別說你們四個了，就算把整個滄州所有兵將搬來都保不住我的命，有大師在身後足夠安全。」

「遵命。」

太后懿旨下，不敢不從，四名官兵立刻回到粥棚管理秩序，再向乞丐捨粥。李三娘立刻叫了驢肉鍋和幾個滄州的特色小菜，隨後要了一罈酒。李三娘還拿著酒罈要給宗信斟酒……

「使不得，使不得，妖妖伺候。」

妖妖當然知道這樣不行，但根本搶不過來，李三娘功夫還不錯。

李三娘笑道：「在皇宮裡我是太后，但在外面我就是李三娘，一個江湖女。大師不管在哪都是得道高僧，能為大師斟酒榮幸之至，來來來別客氣，我先乾為敬。」

這個太后完全沒有架子，還以『我』自稱，如果不是宗信的話打死也沒人會相信她就是當今太后，劉承祐的生母。

一杯酒過後，妖妖拿著酒壺替李三娘和宗信滿上。這時候就應該她來伺候了，一直讓太后斟酒也不像話。

「不知大師來滄州所謂何事？」

宗信道：「沒有正事～貧僧雲遊至此，嘗一嘗滄州的驢肉。」

李三娘見宗信不願多說也不追問，三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很快驢肉湯鍋上桌。宗信第一次吃到驢肉停不了嘴，果然是天上的龍肉，地上的驢肉。一個人吃得不亦樂乎，忘記時間。

李三娘倒是想多說幾句，但是欲言又止。看他的樣子確實得道高僧不假，因為宗信好認，他的右邊眉毛上有一塊淺傷，小指頭那麼大，像是一個逗號。

等宗信吃飽之後，李三娘佩服道：「大師好胃口啊～」

「味道鮮美，貧僧失禮了。」宗信尷尬道：「貧僧好吃好喝，一時沒管住嘴。」

「既然吃飽了能說點正事了嗎？我想請大師算一算，這江山我皇兒能不能坐得穩？」李三娘雖然不管朝中之事，但當今皇上是她的親兒子，怎能不上心？

宗信道：「這個……貧僧不好說，太后賞一個字看貧僧算算。」

「難道沒有人讓大師算過？」

「太后賞字問天下，自然要比一般人看得更準。」

李三娘點了點頭，回頭看看天氣，時至酉時，於是用手沾酒在桌上寫了一個『酉』字。

宗信深吸一口氣道：「不好啊～至尊的『尊』字被削頭去尾，上面兩點為頭，當今聖上有兩劫難過，字下無足，怕是寸步難行。」

「可有解？」

「貧僧已經替陛下解了一劫，還有一劫貧僧無能為力，只有太后能解。」

李三娘道：「願聞其詳。」

「陛下年幼，難免聽信讒言。還請太后早日回宮處理朝事，日夜鞭撻以免陛下自毀江山。」

「多謝大師指點。」李三娘也早有這個想法，這兩年自己在朝外倒是落得清閒，皇兒做的也不錯。不過宗信大師說的對，皇兒畢竟年幼，很多事情無法拿定主意，是時候回去了。

宗信雙手合實道：「太后大義貧僧佩服，如今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貧僧告辭。」

「送大師。」

李三娘沒有對誰這麼尊敬過，但看著宗信就感覺他不簡單，而且是得道高僧理應尊重。只是不知道宗信還有什麼事去做，於是命人偷偷跟在身後。

宗信與妖妖趕回魏王府，天色漸暗此時魏王府裡忙作一團，所有人臉色都很難看。

「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糟了。」宗信忽然急得滿頭大汗，立刻上前抓住一個人問道：「出什麼事了？」

「夫人難產，忙著呢別多事。」下人著急，立刻掙脫。

「去看看。」宗信帶著妖妖直接往裡走，來到產房外符彥卿急得團團轉。但女人生孩子，他只能在外乾著急。外面躺著兩具屍體，一個大夫模樣，一個老婦人。

門裡一直傳來殺豬一般的慘叫，但叫聲聽著無力，如果再生不出來恐怕就是兩條人命了。

「怎麼……生孩子還會死人？」宗信吃驚道：「這兩人怎麼死的？」

符彥卿道：「老夫殺的，他們竟敢問我保大人還是保孩子。宗信大師，你乃是得道高僧，一定有辦法救我妻兒對吧。」

「哪個和尚懂接生？」宗信也是著急，忽然靈機一動：「有個辦法可以試，但貧僧不敢保證有沒有效。」

「有辦法快拿出來。」符彥卿不像郭威那麼和氣，由其是這個時候已經動手殺人了。

宗信立刻從懷裡拿出一個瓶子，從瓶子裡拿出一顆櫻桃大小的紅色果實，正是人參籽。人參籽諧音『人生子』，或許會有用。這東西可是靈藥，哪怕用來鎮痛也好。

「妖妖，你把這顆東西餵給夫人吃，或許有效。」

「且慢，什麼東西我得看看。」符彥卿雖然著急，但誰知道這顆東西是什麼？萬一是毒藥怎麼辦。立刻接過宗信手裡的像櫻桃的東西拿過來看了看，但卻認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符彥卿立刻來到門前，門前站著五六個大夫，將櫻桃樣的東西拿給五位大夫。

「好好看，這是什麼東西，能不能吃。」

五位大夫仔細檢查很久，其實早已看出這東西像人參籽，但不敢確定，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人參籽。

其中一位大夫道：「回稟魏國公，這東西像是人參籽，但這麼大的人參籽我從未見過。這東西當然能吃，就算不能讓夫人順利生產，也應該有鎮痛保命之效。」

「現在行了吧。」妖妖搶過人參籽立刻進房，隨後讓符夫人吃下人參籽。人參籽下肚，符夫人的叫聲忽然變得有力起來，精神振奮，感覺渾身是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