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黑白之間

進入客棧之後，頓時變得擁擠起來，十八個契丹武士就夠鬧了，還有一大堆正經和尚。萬幸座狼進不來，只有白狼緊隨宗信一步也不遠離。

白狼修為遠勝一般座狼，一般人能進的門白狼只要稍稍扭動身子就能鑽進去。

小二上了茶水，木祥長老將事情經過緩緩道來。幾個月前，五台山上便常有弟子失蹤，原本以為是小和尚受不了寺中戒律逃下山去，但後來常有人發現死人骨頭，這時候才知道事情不對勁。

失蹤弟子不斷增多，五台山上二十三座寺廟聯合，準備詳查此事。與此同時，規定寺中弟子即便白天也不能一人出行，到了晚上甚至不得離開房門半步。

如此一來便有弟子遇到同伴被妖怪叼走，大多發生在晚上，所以並未看清妖怪長相，只能看見兩顆紅彤彤的眼睛，還有長長的尾巴。

二十三座寺廟選出武功佛法最高的幾位，聯合除妖。結果當晚只有木祥長老滿身是傷的活著回來，其它住持都被妖怪吃了，甚至顯通寺住持都沒能逃脫。

其實木祥長老都沒看清楚是什麼妖怪，因為妖怪出現之前曾噴出一股毒霧，幾位高僧在毒霧之中與妖怪戰鬥，互相之間失去聯繫。木祥長老被長長的尾巴打中幾下之後，拔腿就跑來不及看清妖怪的本來面目。

不過木祥長老可以肯定，那是一條碗口粗的巨蟒成精。但此時武功佛法最高的幾位大師都成了妖怪口中的血食，無奈之下木祥長老帶著所有弟子下山尋求庇護，將五台山交給妖怪。但願忻州府尹上書能讓朝廷出面平息此事。

宗信點頭道：「此事就交給貧僧處理吧，小事而已。」

木祥道：「宗信師侄，那妖蛇道行很高，萬不可大意。」

「沒事，一條小蛇，貧僧明日上山將它宰了燉湯，到時候都來吃點。」宗信笑道。

「此事不妥……」趙匡胤道：「清燉不下酒啊～還是烤蛇肉比較好。圍著火堆一邊烤肉一邊喝酒，那才叫痛快。」

「趙叔叔，這幾天都吃烤肉，我倒是想吃點清燉的。」天涯畢竟是小孩子，想吃點清燉的有營養。

妖妖道：「別吵了，談正經事呢。這麼大一條蛇，一半清純，一半烤肉就行了嘛。」

所有人都點頭，這個處理方案不錯。雖然想一邊烤肉一邊喝酒，但清燉蛇羹味道也不錯，如果換作是冬天就更好了，燙一點酒暖身。

這樣做大家都能接受，還能兩邊跑，換換口味。

「宗信師侄……」木祥長老道：「你們真有把握能擒此妖孽嗎？」

「你還想活捉不成？大老遠跑過來為你們除妖，還不准我把它燉了？」宗信非常好奇，這老和尚什麼愛好？

「誒～就當老衲沒說。」

木祥長老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大家談的不是一回事。自己還在想能不能成功，他們已經在打算怎麼吃了。好歹是佛門弟子，看這群人的樣子……十幾個護法已經開始點肉喝酒了。

「一半清燉，一半烤肉？」天涯回想這句話，忽然有所頓悟：「弟子想通了～那道題能解。」

宗信興奮道：「妖妖把棋子拿出來，看這小子怎麼解。」

「我試了四天都沒解出來，你真的明白了嗎？」妖妖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盒子，盒子裡裝了23顆白棋，其中一面被墨塗成黑色。

「這是何意？」木祥長老不解，立刻問道。

宗信道：「這是貧僧給徒弟出的一道題，好讓這弟子能憑智慧分清黑白是非。將23枚圍棋全部塗成一面黑，一面白，其中10枚黑，13枚白。讓徒弟蒙住雙眼，將23枚棋子分成左右兩堆，讓兩邊黑色的棋子數量一樣。」

妖妖把23顆棋子倒在茶桌上，數著棋子，讓其中10枚黑面朝上，另外13枚白面朝上。所有人都想了四天，都沒解出這道題，就連契丹武士也抱著酒罈子過來看他怎麼分。

天涯立刻用布將雙眼蒙住，隨意將棋子分成兩堆，然後細數棋子數量，左邊分了10枚棋子3顆黑色，右邊分了13枚棋子7顆黑色。

「錯了，我就說你解不出來嘛。」妖妖興奮道：「想憑運氣，很難一次成功。」

天涯搖頭道：「我還沒分完呢，天涯將左邊所有棋子翻轉，原本有3顆黑色，7顆白色，全部翻轉之後就變成3顆魄，7顆黑色。黑色棋子的數量就與右邊一樣。」

「師父，我分對了嗎？」

宗信道：「對，就是這樣。不管左右兩邊有多少黑棋，只要將左邊10顆全部翻轉，黑棋的數量就會一模一樣。天涯，你知道師父就告訴你什麼了嗎？」

「弟子知道了。」

所有人恍然大悟性，這道題並不難，只要想通之後就非常簡單了。要做的只有兩件事，分成兩堆，其中一堆10顆，一堆13顆。只要將10顆那邊全部翻轉一次就行了。

「原來如此……你教徒弟這些東西有用嗎？」妖妖明白這道題怎麼解，依然看不出其中含義。

木祥長老雙手合實道：「阿彌陀佛～老衲剛才還以為你是冒牌大師，如今看來果然是得道高僧，這道題老衲也沒解出來。用來教導弟子倒是大有用處，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所謂黑白是非，皆由人心而起，而終於人手。即便眼睛看不見黑白，心裡也能分清對錯。禪機之深，老衲佩服萬分。不但可以鍛煉弟子的心性，還能修煉弟子的悟性。」

宗信轉頭看向趙匡胤，隨後問道：「元朗兄，你悟到了什麼？」

「平，天下原本只需要一個『平』字。左文右武，黑棋為奸，白棋為忠。左右對立，朝野無事，黑白對立，天下太平。就看掌權者只需翻轉黑白，左右拿捏，便能四海昇平。」

宗信點點頭，隨後又問：「天涯，你又能悟出什麼？」

「天下大勢皆在我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師父教我做翻棋之人，不做棋子。」

「不錯，你們的悟性都很高。可惜啊～元朗兄，你沒解出這道題，光是悟出道理沒用。」宗信撇嘴道：「反正我絕不會收你當弟子。」

「老子才不稀罕，當和尚有什麼好的……」

趙匡胤原本還有話要說，但又不說了。其實當和尚也沒什麼不好的，看宗信能吃肉，能喝酒，還能採花，最可惡的就是他還能被花采……這樣一想，其實當和尚也不錯，還能混個好名聲。

「宗信師侄果然出人意表，老衲修行不夠，只能佩服。」

「阿彌陀佛，大師過獎了～」宗信道：「聽說忻州羊肉不錯，弟子立刻讓掌櫃宰幾頭羊孝敬大師，天涯快去辦。」

「嗯！」

天涯立刻衝上前去叫掌櫃宰三頭羊，一頭烤全羊，一頭下湯鍋，還有一頭做一些忻州特色菜，不用擔心花錢，只要好吃就行。

木祥長老臉色鐵青，這時候是該聽還是不該聽，別人真是得道高僧，但是……

「阿彌陀佛，老衲修行不夠，立刻回房唸經，宗信師侄你們慢慢吃吧。」木祥長老立刻轉身回房，雖然看不得殺生，但心裡知道這位宗信大師絕非一般和尚，他這樣做一定是有原因。可惜自己修為不夠，無法領悟而已。

這一行人都知道，宗信就是嘴饞想吃羊肉而已，沒有其它原因。

妖妖看的是一臉崇拜，左手搭在宗信肩膀，下巴放在手背上，右手手指在宗信臉上來來回回。這道題好精妙，確實可以鍛煉天涯的悟性，而且還能讓人從中悟到許多道理。雖然三個人悟出的道理不同，但這種事情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沒有定論。

「大師好棒～以大師的睿智，根本不需要武功便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何況大師武功卓絕，能嫁你為妻奴家三生有幸。」

宗信輕笑道：「天涯，你現在年紀還小，花了四天的時間解出這道題已屬不易。不過往後要多多用心，千萬不要懷疑為師出的題無解。若是沒有懷疑的話，你應該能更快解出這道題。」

「弟子知錯。」

「先吃飯吧。」宗信忽然叫道：「掌櫃，羊肉沒來也就算了，怎麼連酒都不給上？是想貧僧砸了你的破飯館嗎？」

妖妖道：「你發脾氣的樣子也很帥氣。」

這幾天大家都習慣了，只當妖妖不存在。妖妖倒也不介意，她眼裡只有宗信，不管宗信什麼態度。妖妖非常清楚，女追男隔層紗，宗信總有一天會把持不住，只要他稍稍心動就回不了頭。

店小二立刻上酒上菜，沒過多久又端出羊肉湯鍋，加上香菜，原湯入味。誰說羊肉湯鍋不下酒？一個個吃得滿頭大汗，由其是契丹武士，很久沒有吃羊肉了，而且中原做法精細，味道極其鮮美。

吃了一會兒之後，妖妖就帶著天涯回房睡覺，畢竟小孩和女人胃口不大。這群人越看越不像和尚，簡直就是一群山賊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