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能裝江河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這一路宗信和趙匡胤算是理解了，山路崎嶇，道路蜿蜒，遇上雨天真是要命，車輪陷進泥裡，馬拉不動只有下車推。這還是出川的四條路中條件最好的一條，可想而知其它三條路走起來有多難。

來到長安之後兩人破衣爛衫，滿身泥土，還以為是從哪逃難來的。兩人立刻來到一間旅店洗澡換衣服，又賞了夥計一些錢讓他把馬餵飽，再給馬和馬車洗乾淨。

有錢好辦事，只要出得起錢，什麼都有人打理。

整理儀容之後，兩人立刻下樓吃飯。這段時間苦夠了，要先吃一頓再美美的睡上一覺才能解乏。

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背，離川之路陰雨綿綿，原本想打劫幾個土匪窩小賺一筆，結果土匪都不想下山，可見出川之路有多艱難。

宗信換了一件新僧袍，外面批著袈裟，面潔如玉，稜角分明。趙匡胤則是換了一件緊身的墨色行裝，方便走路。

兩人年齡相仿，趙匡胤只大宗信三個月而已。

這是一間大旅館，二樓住店一樓賣酒。宗信和趙匡胤早就忍不住了，這段時間就沒吃過正經東西，可算有機會大吃一頓了。

「小二，一隻整雞，五斤醬牛肉，兩罈好酒，再炒幾個好菜。」宗信叫菜，因為趙匡胤家規太嚴，身上一分錢也沒有。

原本趙匡胤還不樂意，說好五五分帳，宗信竟然全拿走了。宗信也是出於無奈，總得保持得道高僧的形象，也不能一天到晚都吃霸王餐。

一頓胡吃海喝，宗信和趙匡胤竟然把一桌菜全部吃光，而且還要了一盆米飯。旅館裡的人都嚇了一大跳，這個飯量已經超過一般的豬了。

「小二算帳。」

小二立刻上前客氣道：「和尚爺，這頓飯你們吃了三兩四錢，掌櫃子信佛說給三兩銀子就行。」

「三兩銀子？你們去槍好了。」趙匡胤忽然怒道：「以為我們是外鄉人好騙是吧，這一頓頂多一兩銀子。」

小二道：「話可不能這樣說啊～本店童叟無欺，價格公道。幾兩銀子不算什麼，這話傳出去叫咱們怎麼做生意啊？有能耐吃飯沒錢付帳不成？」

宗信立刻摸出一塊銀子掂了掂，三兩還多，直接放在桌上，並沒有直接給錢。

「這塊銀子有多無少，你給我把這個酒葫蘆給加滿，多出來的算你的賞錢。」宗信拿出隨身攜帶的葫蘆放在桌上搖了搖，感覺滿半裝不了一壺酒。

小二興奮道：「還是和尚爺有氣度，小的立刻拿酒來。」

趙匡胤忽然不生氣了，坐回椅子上仔細欣賞這個小二怎麼倒酒。就連掌櫃都過來，原本以為這些人還要劃價，想不到真給三兩銀子，白賺二兩還多，這可是大事啊。

這裡的夥計一個月才三百錢，一筆生意就能頂夥計半年的工資？掌櫃笑得合不攏嘴。

小二拿來一個小酒壺，慢慢的倒時葫蘆口，很快一壺酒全部倒進葫蘆。宗信輕輕的晃了一下，沒滿就連掌櫃和小二都感覺沒滿。

「再拿幾壺，我親自給和尚爺倒滿。」掌櫃非常興奮，準備親自動手伺候一下。

小二拿了一個托盤，托盤裡有十幾個小酒壺，就這些小酒壺別說一個葫蘆，多來幾個都能裝滿。

掌櫃伸手倒酒，很快就把所有小酒壺全部倒進葫蘆，一滴沒灑出來。讓人奇怪的是，這酒葫蘆竟然還是半滿……

掌櫃深吸一口氣道：「怪了……拿罈子來。」

小二抱過一個酒罈子，在葫蘆口放漏斗，抱著罈子往裡倒……一壇，兩壇，三壇……掌櫃子害怕了，這酒葫蘆竟然倒進八罈好酒還是半滿，根本沒見多出一滴。

宗信撇嘴道：「這裡的酒不好啊～還是沒裝滿。掌櫃的，再去搬酒貧僧就要一葫蘆，多了不要，少了還不行。」

「大師，我知道錯了～飯錢不要了行嗎？」掌櫃立刻跪了下來，知道這和尚不簡單。

已經倒了八罈子好酒，虧死了。這些酒不算好酒，十文一兩，百文一斤。

剛才宗信和趙匡胤喝的是兩斤一壇的小酒罈，但掌櫃子倒酒的時候用十斤一壇的大罈子，八罈酒就是八兩銀子啊～

宗信道：「為富不仁可不行，做生意只講良心二字，此次小懲大誡，若再敢昧著良心做買賣，貧僧拆了你的酒樓，拿著吧～」

宗信把銀子扔給掌櫃，掌櫃連連磕頭，倒不是心疼錢，而是真心認為這是一位得道高僧，否則這麼小的一個葫蘆怎麼能裝進八罈子酒？看樣子還能繼續往裡裝。

「敢問大師貴上下。」

「貧僧法號宗信。」

一聽宗信這個名字，整個酒樓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蜀川出了一位聖僧宗信，挖出雙眼又放回眼眶，以佛法感化獨孤鳳放棄多年仇恨。能做到其中之一就不是凡人，所以整個江湖都知道他的名字。

傳的快是一回事，傳得神又是另一回事，其中獨孤閥幫了大忙。

獨孤閥一直把獨孤鳳當作羞恥，就算獨孤鳳報仇成功，也是好說不好聽，但獨孤鳳是獨孤閥的大小姐，就連家主也不好多說什麼。想不到宗信竟然了結了這件事情，獨孤鳳放下仇恨。獨孤閥的人四處傳揚，但重點卻是宗信這位得道高僧，希望用宗信掩蓋掉這件醜事。

長安便是出川第一站，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宗信的名字？

「聖僧啊～弟子知錯，弟子知錯～」掌櫃和小二不停的磕頭。

整個酒店大多數人都盯著這個方向，甚至有人站起來行禮。宗信卻並不在意，吃得太多根本不想動。

原本只是聽說，今日一見果然不假。聖僧是真有神通，竟然能讓一個小葫蘆裝下八大罈酒，縱然武功盟主也做不到吧……

有這種想法的人絕不止一個，因為當今武功盟主就在長安城內，很自然將二人聯繫在一起。

整個酒店之內，僅一桌並未表現出崇拜，頂多是佩服。

這一桌有4個人，兩個大人帶著兩個小孩，小孩子只有7、8歲，一個大人24、5，還有一個人年近40。

宗信和趙匡胤都看得出來，這個人的真實年紀應該超過40，但功力極高，呼吸間帶著一股渾厚霸氣的內力，所以看著比較年輕。

「義父，孩兒向來不信所謂神通，能看出這裡有什麼貓膩嗎？」年公子問道。

中年人佩服道：「看不出來……不過確實厲害，這麼多酒就算想偷偷藏起來也不可能。當時葫蘆並未過手，就放在桌上，看著酒罈往裡倒，卻不知去往何處。」

「孩子就去會一會這位宗信大師。」年公子立刻上前，攔了攔不住。

年公子來到宗信對面坐下，隨後拱手道：「在下柴榮，方才看見大師的把戲好厲害啊～家父竟然看不出有什麼貓膩。」

宗信眉頭一皺，隨後深吸一口氣道：「你……短命相，別怪貧僧說話難聽，以你的面相活不過40歲。」

一聽這話，遠處的中年人也走了過來，隨後客氣道：「大師有禮在下郭威，既然大師懂得相面之術，不妨再來看看兩位犬子，他們又是什麼相。」

「短命相，更短命，想活過十歲都難。」宗信吃驚的看著這一家子，怎麼都是短命相，反而這個中年人倒是長壽之相。

柴榮沒有說話，因為這是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話，卻被兩位高人說了兩次。這一次是宗信，而上一次是『遲來道人』，難道自己真的是短命相？

郭威和柴榮的臉色都非常難看，因為一模一樣的話被人說了兩次，他們不敢不信。

前兩月，『遲來道人』特意登門拜訪就為此事，說兩個小孩『想活過十歲都難，但是有解。』而柴榮活的短命，遲來道人解不了……

單是『遲來道人』郭威就不敢不信，更何況今日又被一位高僧道出心中煩惱。

遲來道人說了，只要兩個孩子能拜入名師門下就能躲過這一劫。所以郭威才放下手中軍務，帶著三個孩子跑到了長安，希望兩個孩子拜入武林盟主步向陽門下。

武林盟主步向陽的武功極高，郭威對此很有信心，百招之內郭威必敗無疑。並非猜測，郭威試過不止一次……全力以赴，接不下步向陽百招。

並非郭威的武功不夠高，而是郭威的武功太奇怪。他的武功都是兩軍陣前練出來的，前有敵人，後有家國，這樣的壓力練出一身絕世武功。

如果二人拚命，郭威有自信能重傷步向陽，甚至有可能同歸於盡。但郭威知道，自己的武功確實比步向陽差一點，這一點就是一流高手與絕世高手的區別。

郭威的武功是戰場練出來的，想要提升必須要在兩軍陣前。但如今郭威暫時不能遠離開封，因為隱帝劉承祐需要用郭威來限制李守貞等人。最近兩年武功雖然沒有退步，但卻無法精進。

步向陽不同，他是真正的絕世高手，哪怕吃飯喝水，呼吸打坐都能提升功力。在武學修為上，郭威確實遠不及步向陽。

所以郭威希望兩個孩子拜入步向陽門下，只要待在步向陽身邊，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