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六章 滿足離去

巨大的變故，讓在場所有人都顧不得其他，如瘋了一般的圍了上來，似乎連可怕的凶靈都忘記了，而凶靈也完全的呆愣在當場，身上的暴戾和殺氣全部消失，即便是被一群人圍住，他也沒有一點動作。

王曦若的目光艱難的從所有人身上掃過，她一隻手牢牢的抓住穆瑤，祈求著她的原諒；另一隻帶血的手卻是艱難的撫摸在了凶靈的臉上，露出一抹淒然的笑：「霄兒，快點清醒過來吧，你眼前的人都是最愛你的親人、朋友，你不能在傷害他們了。不要為娘感到悲傷，娘本來就是一個該死之人，能夠看到魔族接納自己的丈夫、兒子、女兒，娘縱然是死也再無遺憾。你和寶兒如今都是成就斐然，將來一定還可以從軒轅主宰手中拯救這個世界，我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我太高興，太幸福了…」

王曦若的聲音越來越弱，隨著眼睛完全的閉合而消逝了下去，身體也完全癱倒在凶靈身上，眼角的淚痕緩緩滑落。她的臉上沒有痛苦、沒有遺憾，嘴角帶著一抹溫柔的笑，她說的一點也沒錯，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擁有一個最值得驕傲的兒子，她已經再無所求了。

她的笑容，有著無盡滿足，因為在最後關頭，她感覺到了凶靈的情感已經如洪水出閘般湧動而出。

「呃啊啊啊啊啊！！」

凶靈猶如被萬箭穿心，發出迄今為止最為淒厲痛苦的咆哮，但咆哮的聲音不再猶如野獸一般嘶啞，而是接近於人類的聲音，一股深邃的黑暗力量從他體內爆湧而出，但沒有傷害到任何一個人，而是猶如洪流，瘋狂的灌入王曦若體內。

「九霄頌天典，最高層！」

王旋兒猶如觸電一般的彈起，縱然是王曦若的隕落，都沒有帶給她如此強烈的心理悸動！

九霄頌天典最高層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沒有人知道，他們只是看到在九霄頌天典最高層的力量下，王曦若那被凶靈砸出來的血洞在以一種飛快的速度癒合，短短幾息時間便是恢復了那如羊脂一般的肌膚，再無一絲一毫的傷痕。

但…縱然是王曦若的傷痕被徹底修復，生命氣息卻是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凶靈的力量根本就不是王曦若所能夠承受，哪怕是凶靈及時收回了力量，在一拳貫穿之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生死法則的層面幾乎是世界最高層面，別說是凶靈，縱然是軒轅帝和修羅帝也無法逆轉生死，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傳說中的復生之法，但復生之法一次只能對一個人生效，魔偶也是世間唯一。

王寶兒撲到王曦若身上，哭的稀里嘩啦，王浩天的面色瞬間慘白，瞳孔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焦距，整個人猶如變成了一個毫無生命的人偶，其餘人也都是眼眶通紅、痛苦的幾乎不能呼吸。

他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感受到王曦若毫無生命氣息的身體，宛如有無數道雷電狠狠的轟在了凶靈的靈魂深處，讓他靈魂和神魄在鮮血淋漓之下受到了強大的衝擊。

「孩兒…愧對母親…」

血紅的眼瞳深處，逐漸的閃動起一抹清明之色，在一聲嘶吼當中，凶靈的右臂抬起，猛然握拳，狠狠砸向自己的胸口！

砰！！！

這比殺死王曦若還要奇重的一拳狠狠的砸入了胸膛，八根胸骨瞬間崩斷，劇痛侵襲著凶靈全身，卻無法洗滌他傷痕纍纍的心臟，一道血箭從凶靈嘴裡噴出，劇痛讓他目光當中的血紅全部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望的眼神，嘴裡、鼻翼、耳朵、眼睛當中全部滲出鮮血，凶靈的身體直直的倒下，昏暗的眼眸無力的閉上。

在他昏迷的那一刻，他碎裂的胸骨和胸前的血洞全部癒合，想死都不行！

他想了結自己這具逆天弒母、惡貫滿盈的身體，但他顯然無法做到，恢復意識的那一瞬間，他便想要讓凶靈這種殘忍的生物永遠消失在世界上。

…

意識開始甦醒…

久違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來，內心頃刻之間被窒息的疼痛充斥。

當穆雲自毀神魄的那一刻，就代表他失去了靈魂，他化為凶靈所做的一切都不會有記憶，但在軒轅魔獄當中他恢復了神魄，從那一刻起他的身體便有了模糊的記憶功能，因此他能夠記得，他永遠的失去了母親。

他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虛幻的噩夢，只要噩夢醒來，他不再是凶靈，哪怕沒有凌駕於世界的力量，哪怕軒轅主宰還在籌劃著他的陰謀…但當他感覺到體內那種無法形容的至強力量之時，他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他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在他懷裡失去了氣息，縱然是拼上全力，也再無法救回她。

母親，孩兒真是天底下最大逆不道的兒子，如果可以，兒子現在就想到地獄來給您賠罪，但是，孩兒又有很多不能死的理由。

不為愛人、不為親人、不為朋友、不為戰魂聯盟，哪怕是為了整個混沌世界，孩兒也一定要殺了軒轅主宰！母親也一定支持孩兒對不對？

他該死！他真的該死！孩兒就是下地獄，也要拉著他一起！

穆雲的眼睛猛然張開，他的眼瞳不再是泛著血紅，而是恢復了黝黑深邃，雖然悲痛，但更多的卻是一種仇恨。

這裡…是哪裡？

「穆雲，你終於醒了…」一道憔悴無力的聲音在穆雲耳邊響起，穆雲微一抬頭，便看到了紅著眼睛的蕭雪，看她憔悴的樣子，顯然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否則以她的修為，縱然是一年不吃不飲、不休不眠也不會如此憔悴。

「小雪…苦了你了。」穆瑤歉意的摸了摸蕭雪的臉頰，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不過天憐戰魂聯盟，我犯下了大錯，但也從血色的深淵裡爬出來了。」

「嗚哇！！！」

蕭雪一把抱住穆雲，痛哭起來，連日以來的劇變，即便是她的心性也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她雖然繼承了鳳曉雪的鳳魂，但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蕭家小姑娘，她不是那些心境幾千年的長老。

「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穆雲拍著她的粉背安慰道，現在最該被安慰的人反而應該是他，但是他知道他現在必須要堅強、必須要摒棄一切痛苦，因為他的記憶清清楚楚的告訴他，軒轅主宰似乎說過，三年之後，就是所有人的末日。

對於他的話，穆雲從不懷疑。

「我昏迷了幾天？在這期間可有什麼事情發生？」穆雲輕聲問道：「還有，把我化為畜生之後的一切都告訴我，好嗎？」

時至今日，穆雲甚至都不知道凶靈這個詞，他只能稱呼自己為畜生，連母親都能殺，似乎畜生都抬高了自己。

「不許你這麼說。」蕭雪摀住穆雲的嘴巴，輕聲道：「那不是畜生，它叫凶靈，但現在它已經不存在了。」

「你昏迷了三天，現在我們已經回到王氏聖族了，這期間局勢一片寧靜，軒轅也完全沉寂了下去，軒轅主宰更是不知所蹤；至於你化為凶靈之後的事情，等會兒再慢慢細說。還有，就是…」蕭雪頓了頓，還是輕聲說道：「伯母的葬禮在一天後舉行。」

穆雲的心猶如被狠狠的一扎，他更加抱緊蕭雪，露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了，我絕不會讓她的血白流！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要擊敗軒轅主宰，讓這個世界恢復真正的自由，不再被任何人主宰，好不好？」

「嗯！」

蕭雪重重的點頭，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昨天，之前被他殺死的數百人統一舉行了葬禮，但這個消息決不能被他知道，否則他會內疚一輩子。

穆雲渾身一顫，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對了！穆瑤呢？穆瑤她在哪裡！我好像…深深的傷害了她，我對不起她…」

模糊的記憶，讓穆雲想到了穆瑤似乎在他面前流淚痛哭，但自己卻傷害了她。

感受到穆雲心中的惶恐和不安，蕭雪緩緩的鬆開了他，輕聲道：「放心吧，穆瑤姐姐她沒事，她很堅強，不過你確實應該去向她道歉。她現在應該是在養心殿休息，三天了，她把自己關在裡面，誰也不見。」

一陣猶如被針扎一般的刺痛在穆雲心中出現，他從床上一下子彈起，猛然推開門，剛剛端著參湯的安小海都被嚇了一跳，參湯瞬間灑了一地。

「穆雲，你醒了！」

看到穆雲完全恢復了正常，安小海眼中也閃過一抹驚喜。

「我去給穆瑤道歉，等會兒在來找你們！」穆雲拋下一句話，便是騰空而去，直朝養心殿而去。

感受到穆雲的氣息，安小海也是露出一抹笑容：「原本以為他醒來後會萎靡不振一段時間，現在看起來是我多心了。」

「這就是在痛苦中成長。」蕭雪也走了出來：「我們也在幾天前才體會過失去親人的痛苦，但更多的體會，卻是逝去親人對我們的愛。」

「對於伯母而言，她一生都在虧欠著穆雲，或許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就是她最高興的一刻，她終於喚醒了自己的兒子，終於可以用自己的力量真實的愛了他一次。」

「還不只是這樣。」安小海輕聲道：「伯母用生命救的不僅僅是穆雲，更是整個混沌世界，她是一個了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