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春江花月夜 - BL仙道第一小白臉 - 耽美同人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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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春江花月夜

BL仙道第一小白臉 by 一十四洲

2020-3-10 18:46

  
  林疏與凌鳳簫告別的理由是,要去雲遊四海。
  
  但實際上並不是――也不是回現實世界。
  
  林疏打算去閩州。
  
  一方面,他確實答應了凌鳳簫一個未婚妻沒錯――可他到哪裡去整一個徒弟出來?
  
  另一方面,趁著神魂還沒有被消耗完,他也想弄清楚一件事:小傻子到底從何而來,而當初的自己又為什麼穿越到了這個時代。
  
  他對無愧說了。
  
  無愧並沒說話,似乎還生著他的氣。
  
  一離開凌鳳簫的視野範圍,這東西又換上了一身黑衣,血紅的眼珠,面無表情。
  
  林疏去牽他的手。
  
  他便躲。
  
  林疏:「你還在生氣?」
  
  無愧沒說話,仰頭看著他。
  
  他身上纏繞著黑氣,比先前濃了許多。
  
  ――這變化是從他用殘忍手法殺掉大殿里的那幾人後產生的。
  
  林疏聯想起來,蕭韶每次殺了人,無愧就彷彿吸飽了血氣,身上的煞氣又濃重幾分。
  
  林疏抑制不住將他與當年的大巫對比。
  
  這樣偏執的眼神,渾身的戾氣,幾乎一致的殺人手法……
  
  卻見無愧猛地變了神色,對他冷冷勾唇:「你就是在嫌我臟。」
  
  林疏:「我沒有。」
  
  「你有。」無愧舔了舔嘴唇:「你乾淨呀――你沒殺過人吧?」
  
  他眼中有隱隱約約的瘋狂:「但歐冶子造我出來,就是為了殺人。」
  
  林疏聽他說下去,他沒告訴無愧,他其實殺過人。
  
  那個人殺死了夢先生,血洗了桃花源,彈指間可以殺死拒北關數千將士,也可以瞬息將滇國二十萬百姓變為活屍。
  
  無愧說:「你來。」
  
  他上前,無愧還小,他半跪下來,和無愧平視。
  
  無愧摟住他的脖子,他以為無愧是要抱。
  
  卻聽無愧的聲音森冷,在他耳畔響起:「你最薄情,你養我……不過是因為我是小鳳凰的刀,不然你早就把我殺了。」
  
  他的手抓住林疏肩頭,涼氣透過衣料傳到林疏的皮膚里,甚至深入骨髓。
  
  平鋪直敘的語調里,有令林疏遍體生寒的熟悉:「你不想要我,連你一起殺。」
  
  林疏沈默抱緊了他。
  
  手中這一具很小、很涼的身體,在被他抱著的那一瞬間,似乎有輕微的顫抖。
  
  「你今後……不食怨氣,不殺無辜之人,我會一直要你。」林疏道。
  
  「方才他們圍攻你,以前他們圍攻小鳳凰,也算無辜麼?」
  
  「不算,」林疏輕輕順著他的脊背:「但不能那樣殺死,不能以殺戮為樂。」
  
  「你這兩年做了不少好事,便要自詡為正道之人了麼?」
  
  林疏的聲音有些啞了:「你不記得蕭韶為何而死了麼?」
  
  無愧直到很久以後才說了話。
  
  「為眾人抱薪者,終將溺斃於風雪,」他道:「我如果像小鳳凰那樣,一定不會自己死。」
  
  林疏:「你要怎麼死?」
  
  無愧卻沒有回答,而是道:「他把怨氣帶走了,可世人還是那樣壞,他們不去死,就永遠不會好。」
  
  他掙開林疏,嘴角勾了勾,眼裡有隱隱約約的瘋狂:「我為很多人陪過葬,我要死,至少要讓世人陪葬。」
  
  「你不是想歸隱桃花源麼?」他道:「全殺了,就會清淨了。」
  
  說罷,他也不管林疏,自己往前走。
  
  林疏看著他的背影,回想他方才話中流露出的東西,心臟狂跳。
  
  但是……
  
  他想,但是,時間不對。
  
  這一年,大巫已經在北方邊境率軍攻打長陽城了。
  
  ――長陽城。
  
  他心中算著日子。
  
  卻不料,就在今天!
  
  這一年的二月,月滿之時。
  
  來不及的。
  
  林疏深吸一口氣,道:「無愧。」
  
  無愧停住腳步。
  
  林疏:「你走錯了。」
  
  無愧:「……」
  
  他道:「你要往東南?」
  
  林疏:「嗯。」
  
  就在此時,無愧在一片春光里,望著他,說了一句林疏不解其意的話。
  
  「林疏。」他看著東南方,又看向林疏:「你總有一天會不要我。」
  
  林疏不知如何答,也不知他在說什麼,只知現在夕日欲頹,天色將晚,無論是往長陽城,還是閩州城,都來不及。
  
  但他還有一件事情可以做。
  
  當即便拎起無愧,御風向東南方閩州城疾去――也不管神魂在瘋狂被消耗。
  
  憑著記憶與「南夏風物考」那門課里學到的地裡知識,他終於趕到閩州境內,閩州城的方向卻不知道。
  
  林疏在空中往下四顧,看見江邊有一個人影。
  
  那人在一處石亭里,也不知在做甚麼。
  
  他立刻落下去,到亭子里,問:「這位兄台,請問閩州城――」
  
  那人搖頭晃腦,卻不理他,而是道:「兄台!有緣相聚,我正品鑒前人遺墨,不如君與我共賞!」
  
  林疏:「閩州城――」
  
  「兄台,你看這天上明月,眼前春江――且看第一句,」那人拉著他看亭壁上的潑墨,聲音拖長了,抑揚頓挫:「春江――潮水……連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他很是興奮:「兄台,你可知這詩叫什麼名字?」
  
  林疏懶得看上輩子學過的課文,掉頭要走,又被糾纏,沒好氣道:「春江花月夜。」
  
  「正是!」那人撫掌大笑:「兄台必是飽學之人!兄台看這個!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還有這個,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林疏被他拉住袖子,無法走脫,正要運起法術脫身,卻聽無愧道:「是什麼意思?」
  
  那人便有了新目標:「小友學心可嘉!」
  
  無愧不睬他。
  
  那人開始解釋:「這千秋詩文,不過‘思念’二字。分隔兩地,生死不知,只此月圓之夜,世人盡望空中月輪,那人想必亦是――便化身物外,借此月色,與那望月之人重逢……小友啊,你還要過上十幾年,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無愧面無表情:「閩州城在哪裡?」
  
  那人被他這血紅的眼珠一看,立時愣了,魂魄被攝住一般,往南方一指。
  
  林疏便不再管這個詩痴,往南方而去,起初方向還不甚明朗,直到他看見南方的天,漫上來的半壁血色。
  
  烽火遍地。
  
  一片狼藉。
  
  林疏循著血氣來到城門。
  
  看見大軍駐紮城外,一片肅穆。
  
  城中,禁術已降,嚎哭聲搖山動岳。
  
  這半年,孟簡率軍平定閩州叛亂,曙光已初現,不出三月,便可徐徐降之。
  
  然而就在這一天,北方邊境,長陽城被襲,守軍死戰不敵,南夏兵弱,惟他麾下軍隊與北夏精兵有一戰之力。
  
  若此時撤兵,閩州必亂,閩州一亂,都城便告急。
  
  若繼續平亂,長陽城一破,北夏軍隊長驅直入,南夏江山不保。
  
  無論怎樣選擇,都是必死之局,而人生在世,總要面臨此種兩難抉擇。
  
  此時的孟簡,來日的大國師上陵簡,在此時做出了一個他此後抱憾終生,但也不得不做的決定。
  
  他引動上古禁術,無差別地殺滅了整個閩州城所有活人――閩州叛軍便徹底沒了作亂的可能。
  
  而後,大軍即刻開拔,趕赴北夏戰場。
  
  林疏取了一頂白紗鬥笠戴在頭上,走到了中央的帥帳前。
  
  年輕的孟簡立在空地上,他望著城中的血光,血光照亮了他的臉。
  
  林疏道:「將軍。」
  
  他眼珠有些遲緩地轉向林疏。
  
  林疏沒有與他多說話。
  
  他只是拿出了一張泛著紫光的絹紙。
  
  絹上有一個形狀複雜的符印。
  
  「魂印。」他道:「可……引聚神魂。」
  
  孟簡接住那面紫絹,握緊,深深看了他一眼,他聲音略微顫抖:「多謝。」
  
  下一刻,孟簡猛地看向身邊衛兵:「即刻北上。」
  
  號角吹響。
  
  孟簡翻身上馬,一騎絕塵,馬蹄聲轟隆,帶著大軍如潮水般消失在遠方天際。
  
  無愧問他:「你在做什麼?」
  
  林疏:「救一個人。」
  
  他現在的神魂強度已經如一張紙那樣薄,勉強是金丹的境界,無論如何都不能支撐他趕到邊境。
  
  但他可以去閩州。
  
  孟簡此時是渡劫的修為,他可以。
  
  而那張魂印……
  
  兩年前為了雞崽的瘟病,他查遍青冥洞天的典籍,沒有找到關於鳳凰的記載,卻學會了這門神魂法術。
  
  那時他想,若他學會操控神魂,是否能帶回魂飛魄散的蕭韶。
  
  可學成之後,天地之大,那魂魄不知已散到何處,再無蹤影了。
  
  但是,至少在今日,它可以救一個人。
  
  根據記載,孟簡趕到長陽城的時候,正是他的兄長孟繁被萬箭穿心死去之時。
  
  孟繁,也就是後來的夢先生。
  
  上陵夢境里總是笑意溫和的系統。
  
  蕭韶魂飛魄散已久,魂魄無法再聚,而夢先生並不是,這枚魂印可以保住他的魂魄不散。
  
  而只要魂魄不散就好。
  
  林疏輕輕吐了一口氣。
  
  無愧狐疑地看著他:「是誰?」
  
  林疏尋思這個小東西也太沒有安全感,心眼也小得可以。當初蕭韶有兩把刀,另一把是同悲,他就嫉妒得眼睛出血,要掐死盈盈――現在蕭韶沒了,換成怕林疏不要他,還怕林疏有別人。
  
  他解釋:「學宮里的先生。」
  
  無愧沒再說話。
  
  只是林疏看著他的臉,微蹙了眉,道:「你的臉……」
  
  無愧摸上了自己的臉頰。
  
  林疏看到他臉上,蒼白的皮膚下,有一些暗色的紋路在流竄,很猙獰的樣子。
  
  但自己無愧摸不到,林疏拿了一面銅鏡給他。
  
  無愧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道:「是我身上的花紋。」
  
  林疏想了想無愧刀刀身上的紋路,勉強可以對得上。
  
  他問:「為何會出現?」
  
  無愧眼中有微微的茫然,看向了血與火燃燒的閩州城,背後是禁術下城中數萬人淒厲的叫喊聲:「我說過,一千年前,我就埋在……這裡。」
  
  他整個人忽然透出微微的紅光來!
  
  林疏愣了一下。
  
  無愧整個人在瘋狂地虛化,而左邊胸膛的紅光越來越盛,濃得像血一樣。
  
  黑氣,四面八方的黑氣,閩州枉死的數萬人心中的怨怒,如同連通心臟的數千條血管,從各個方向注入到無愧的胸膛!
  
  光芒愈來愈盛,林疏終於看清了他胸膛中那枚東西的外表。
  
  一個跳動著的,血紅色的心臟,吞吐著漆黑的怨氣,其淒厲可怖,林疏早在多年前,大巫所居的高塔上,就見過一次了。
  
  太多了,閩州城內的怨氣太多了,江河倒流一般,注入無愧的胸膛――恐怕也是因為此,無愧靈力失控,呈現出異象來。
  
  林疏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抖:「你的心臟是什麼?」
  
  「是我的本體。」無愧的聲音很飄忽:「有人為了當人皇,殺了歐冶子全家,歐冶子為了報仇造出我,獻給他,然後自殺。那人一碰到我就死了,七竅流血,因為我不是刀。」
  
  他的聲音響在林疏耳畔:「我本來就是怨氣。」
  
  他忽然抱住頭,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起來!
  
  然後,他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蹌了幾步。
  
  「閩州城在喊我……」他急促地喘息著,回頭看林疏,眼睛卻全部被血充滿,似乎什麼都看不見,只口中喃喃道:「林疏……林疏救我。」
  
  林疏:「無愧!」
  
  無愧毫無聽到的跡象,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被卷向閩州城。
  
  狂暴的怨氣如同巨獸,他們兩個人就像龍捲風下的兩粒塵埃。
  
  林疏跌跌撞撞拉住無愧的袖子,卻被他帶著向閩州城而去。
  
  沒有修為,沒有辦法,無論說什麼,無愧都看不到,也聽不見……
  
  林疏抿緊了唇,握緊手中折竹劍。
  
  僅剩的所有修為灌注劍中,寂滅之氣纏繞,他避過心臟的位置,在經絡密集之處,將長劍捅入了無愧的胸膛!
  
  只要能廢掉無愧的全身靈力……
  
  他心中只剩這一個念頭,將長劍繼續往前一送。
  
  無愧的動作停住了。
  
  他低頭,看著從自己左胸穿出的劍尖,緩緩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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