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不如不見
BL仙道第一小白臉 by 一十四洲
2020-3-10 18:46
侍女便提了雕花的燈籠,帶林疏穿過屏風,往殿門去了。
殿門口,鴨子們還在嘎嘎大叫,責備侍女與侍衛,大意是你們我們不能允許外面的男人毀了殿下的清譽,必須要去瞭解情況,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走出來了。
林疏站在殿門口,看向他們。
鴨子們有了片刻的噤聲。
林疏出門前檢視了一下自己的著裝。
都是靈素收拾好的,很妥帖,沒有問題,劍閣閣主出門在外時的裝束,是要比在山上時華貴一些的。
雪白衣,輪廓挺括,流雲廣袖,暗紋精緻,很不食人間煙火,很閣主。
他用客觀的目光評價了一下當前的形勢,覺得自己論外貌是勝過這些嘎嘎大叫的鴨子們的。
一隻鴨子撲稜撲稜翅膀,揚了揚下巴,問他:「你是何人?」
林疏身邊的侍女用詢問的目光看了看他。
林疏點點頭。
侍女上前一步:「諸位公子,你們在此處喧嘩,擾殿下休息,還請移步回殿。」
那只最先開腔的鴨子梗著脖子,看向林疏,道:「怎麼,我們進不得,他就進得?」
鴨群聞言騷動起來,一個個都在問「他是何人?」
林疏站在殿門口,淡淡問:「你們又是何人?」
鴨子們道:「我們是殿下的待選夫君!你算什麼東西?」
看那理直氣壯的樣子,簡直已經自居為殿下的正牌夫君。
侍女上前給林疏解圍道:「諸位公子,這位是來給殿下治病的仙長,並非你們所想…………」
鴨子們不信:「治病?治病怎麼不讓我們進?」
林疏冷眼旁觀,看出這些鴨子並沒有一點兒關心殿下病情的樣子,重點全放在殿下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且不讓他們進去這件事。可見,他們所關心的是自己「待選夫君」的身份有沒有受到威脅,以後還有沒有可能成為殿下的正牌夫君。
凌鳳簫是什麼人?
是權傾天下的長公主。
眼下老皇帝病重,朝中事務都歸太子統領。
而太子,被凌鳳簫支配――於是凌鳳簫全權攝政,可以說一手遮天。
若是成了凌鳳簫的夫君,其中好處,可以想見,不僅自己受益無窮,連帶著整個家族都一步登天。
也無怪這些鴨子們得知殿下可能認識別的男人之後,表現得如此激動了。
林疏默默想,他原以為學宮中,大家對富婆的嚮往已經足夠大了,沒想到到了都城,這些貴公子們,更是變本加厲。
鳳凰山莊的女孩子們還擔憂自家大小姐守寡,未來嫁不出去。現在看來,即使是守上成百上千次寡,有「權傾天下長公主」這麼一個身份在,都會有源源不斷的鴨子冒出來想娶。
當然,凌鳳簫並沒有守寡。
頂多是守了活寡。
林疏想,凌鳳簫一定是不喜歡這些鴨子的,那自己出手驅趕走他們,應該不算逾矩。
侍女在鴨子們的攻勢下,張了張嘴,想繼續為林疏開脫。
林疏將右手按在侍女的肩膀上,示意她噤聲。
侍女很聽話,不說話了。
林疏:「待選?」
鴨子理直氣壯:「待選。」
看那神情,彷彿「待選」是一個很大的榮譽。
不過想想也是,能待選為凌鳳簫的夫君的,必定都是出身顯赫的貴公子。
林疏:「哦。」
領頭的鴨子大為不悅:「你什麼意思?」
林疏移開目光,去看兩旁的侍衛。
侍衛也看了看他。
林疏道:「趕出去。」
侍衛聽令。
鴨子們不能相信。
驅趕的過程又是一陣吵吵嚷嚷。
就在林疏腦殼痛,已經把手按在劍柄上的時候,一隻鴨子喊道:「小殿下來了!」
小殿下?
林疏抬眼望向苑門,想看看這又是何方神聖。
林疏:「……」
果子帶著幾個美姬,招搖地往這邊走過來。
三年不見,他長開了許多,但是還是沒有告別女裝,穿一身白裙,披著烏墨一般的長髮。
與凌鳳簫非常肖似,很漂亮的一張臉上,左臉寫著「飛揚」,右臉寫著「跋扈」。
鴨子簇擁住他,道:「小殿下,有一個大膽的男人,居然打殿下的主意!」
果子大為不滿:「大膽!」
群鴨附和,紛紛告狀哭訴。
果子道:「帶我過去!」
然後就氣勢洶洶地過來了。
然後就靜止了。
春夜的風聲,很大。
林疏看著果子。
果子看著他。
林疏面無表情。
但他看見,果子的眼眶,忽然紅了。
鴨子們不明就里,持續對果子告狀。
果子聲音里也帶上了點哭腔,對他們說:「住口!」
鴨子們繼續不明就里,問:「他是何人?」
果子抹了一把眼睛,跺了跺腳,往殿里跑去。
臨走前,對鴨子們甩下一句:「我爹!」
然後,經過林疏的時候,看都沒看他,徑自進去了。
林疏隱約覺得,果子在生氣。
是生自己的氣麼?
氣他當年,突然就扔下凌鳳簫、貓、和無缺,去劍閣了?
鴨子們被那句」我爹「震住了,開始交頭接耳:「啊?」
「啊???」
「爹???」
「我不同意。」
「大事不好。」
「小殿下不是靈體麼?不是沒有爹麼?」
「你們覺不覺得他倆長得有點像?」
「我覺得小公主和他更像。」
「嘶。」
「恐怕……」
鴨子們的目光逐漸審慎了起來。
林疏重新用冷淡的目光掃了掃侍衛。
侍衛繼續驅趕鴨子,這次的動作堅定了許多。
鴨子們這次沒有頑抗,四散開來,消失在宮殿群中。
林疏進殿。
凌鳳簫還沒醒,而蕭無缺把自己埋進了旁邊的被子里。
他走上前,揭開蕭無缺的被子。
蕭無缺號啕大哭:「你還有臉回來!」
林疏一時有些招架不住。
盈盈不明就里,抱著林疏的胳膊,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蕭無缺把盈盈撈進自己的懷裡:「負心人!別碰他!」
盈盈無助地眨了眨眼睛。
林疏試圖解釋:「我……」
果子不聽:「我不聽!」
一時之間,殿內雞飛狗跳,直接跳到家庭倫理劇的頻道,林疏察覺到連侍女看他的目光都不對勁了起來。
正在雞飛狗跳,殿外的侍衛進來,通報了一聲:「皇后娘娘駕到。」
一聲落下,雞也不飛了,狗也不跳了,只有蕭無缺抱著盈盈嚶嚶哭泣,對著門外道:「祖母……」
林疏也轉向門外。
入目的是一襲煙霞烈火一樣的鳳袍。
目光再往上,看到一張母儀天下的臉孔。
並不年老,約莫在三十五六歲上下,輪廓上和凌鳳簫有很多相似,具體卻很不相同。完美無瑕的五官中,少了幾分鋒芒畢露的艷麗,多了幾分溫柔的秀潤,再加上那端方的儀態,簡直是「皇后」二字的現實詮釋。
她也是當年,能讓影無蹤驚鴻一瞥之下,一見鍾情,繼而立下「一生不入錦官城」「盜不可採花,採花必敗」重誓的女人。
皇后在看他。
林疏不知該怎樣形容她的眼神,因為她似乎怔住了,片刻過後,才調整過來,問他:「你是……林疏?」
林疏道:「是。」
皇后走上前來,看著他的臉,左右端詳許久,溫聲道:「你……居然是男孩子麼?」
林疏:「……」
所以當年,桃源君和皇后到底是怎樣定下的婚約?
皇后也以為林疏是女孩子!
這也怪不得凌鳳簫堅信林疏就是個姑娘了。
林疏只能道:「是。」
皇后輕輕嘆一口氣:「……原來如此。」
林疏:「?」
怎麼就原來如此了。
皇后,你明白了什麼?
只見皇后輕輕走到凌鳳簫床前,手指撫了撫他的面頰:「許多日沒有休息,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林疏:「嗯。」
皇后道:「你此來錦官城,是否是因知道一些事情?」
林疏:「是。」
皇后繼續道:「是否還想知道另一些事情?」
林疏:「是。」
皇后輕輕嘆一口氣:「隨我來吧。」
她起身走向殿外。
蕭無缺繼續嚶嚶哭泣。
林疏摸了摸他的頭,跟上皇后。
他有預感,自己將會知道一些很關鍵的東西了。
皇后,既是南夏的皇后,又是鳳凰山莊的核心人物,必然知道許多山莊和皇室的密辛。
而與此同時,她又認得桃源君,見過桃源君,在當年與桃源君一起訂下了兩個後輩的婚約。
――她必定知道許多東西,而林疏也實在是有太多的疑問。
皇后帶他走到了整個南夏皇宮的最高處,一座高達百丈的樓台頂端。
這樓台名為「棲鳳閣」。
從棲鳳閣往下望,能看見皇城之中閃爍著的萬家燈火。
而這一切又被隱隱約約的夜霧所籠罩,隔了一層紗,很不真切,如同浮雲蔽目。
皇后俯視下方,道:「簫兒並非女子之身,想必你已知道了。」
林疏:「嗯。」
皇后道:「我卻未曾想到,你也並非女兒身。」
林疏:「桃源君說我是女孩子?」
皇后深深望了他一眼。
「是,」她道,「當年,桃源君言說自己有一女徒,可許配給簫兒,因簫兒將來會作女裝打扮,他也會讓自己的徒兒做男裝打扮,以此掩人耳目。」
好吧。
是桃源君坑了凌鳳簫和皇后。
林疏:「他為何要女裝?」
這個問題,他疑惑很久了,怎奈凌鳳簫身上有真言咒,不能說。
皇后道:「此事便說來話長了。」
林疏:「請說。」
皇后:「你可知鳳凰血脈?」
林疏:「知道。」
皇后:「知道多少?」
林疏道:「千年前有大難,世間異獸、神族等與天道聯繫之物,紛紛隕落,而鳳凰血脈有特殊之處,能夠隱於世間,等待涅。」
皇后點了點頭,道:「你已經知道許多了。」
林疏:「我只知道這些。」
皇后道:「無妨,我說給你聽。」
接著,林疏便聽皇后講了一個與大巫所說大同小異的故事。
但是,遠比大巫的那個版本詳細得多。
說的,便是斫龍脈之事。
「凡人欲冊封成為人皇,必先走過大龍庭捭闔道,得天道許可,方可得氣運加身,從而享悠遠之壽,統御四海之威權,其血脈亦有千秋萬代之氣運,可以順理成章走過捭闔道,成為下一代人皇。」皇后緩緩道,「然而世間,從不缺貪婪無厭之徒。貪婪無厭之徒中,又難免有深謀遠慮之輩。即使坐擁四海,不得真龍授首,亦不能成為人皇……既如此,便斫龍脈,廢道統,使四海之人,割地即可稱王,一統天下便可稱皇。此後數百年,天下群雄並舉,血流成河,最終一統於大夏朝。此後,又有羯族叛亂,皇朝南遷。」
林疏點點頭。
這是他所知道的。
「然而,」皇后話鋒一轉,「起先,得真龍認可後,人皇可得非凡氣運,後來斫廢龍脈,稱王稱帝,自然並無氣運,除去權勢外,並無好處。」
林疏:「嗯。」
皇后一笑:「可氣運並未消失,而是藏於八荒四海,群雄割據,據地越愈多者,氣運愈盛,故而天下戰火不止,如今之北夏,亦覬覦我朝土地。」
她頓了頓,又道:「你可知,為何仙道與王朝不可分?」
林疏:「不知。」
在他的認知里,既然修仙,就該遠離塵俗,不理人間事才對。
「若無絕世功法,又無超絕之天賦,若想修到大乘,需非凡之氣運,欲得氣運……便只能依附於王朝。」
林疏怔了怔。
氣運是什麼?
是敲門磚。
統領世間萬物運行的,是天道。
而氣運,就是人與天道溝通的鑰匙。
氣運強盛者,相當於有天道保駕護航,凡事逢凶化吉,一往無前。民間有占卜之術,可以算人的運勢,也是通過窺知人的氣運來推測。
若是修仙者,有氣運加身,修為便會一日千里,更有無數機會奇遇,即使摔下懸崖,也能從懸崖底發現個甚麼絕世秘籍來,從此順風順水。
一個人身上有多少氣運,是天道決定的,出生的時辰好,天道看你順眼,氣運便比旁人多一點。
而人皇加封,則是天道看你格外順眼,把普天之下的氣運都加諸在你身上了。
但是斫龍脈之後,並不是這個樣子。
人間與天道的聯繫斷了。
氣運的多寡,不是由天道來決定,而是可以自由競爭。
一個王朝,坐擁多少地域,便有多強盛的氣運。修仙之人,若非擁有本就身負非凡氣運的絕世秘籍,就只能依附王朝來分得氣運,減輕修煉的難度。
於是,便有了世間的紛爭,各個王朝相互傾軋爭鬥,搶奪城池,仙道之人亦被捲入紛爭之中,依附王朝,成為王朝的武器。
而這個真相,他們並不知情。幾百年來,仙道屬於王朝這一認知,已經成了大家都習以為常的事情。
愈是習以為常的事情,愈沒有人探究原因。
但是,這裡面還有一個問題。
林疏問皇后:「既斬斷了人間天道的聯繫,為何還有氣運?」
皇后道:「並非斬斷,蒙蔽而已。」
林疏明白了。
原先,天道和人間是密切聯繫的。
真龍、鳳凰,仙山、仙島……都有著和天道相連的氣脈,都可以和天道對話,而它們也得到天道的滋養,擁有超出凡俗的力量。
後來,這氣脈被人斬斷了。
然後,某個存在,取代了他們,成為了和天道溝通的代言人。
天道便被蒙蔽了。
所以,世間的氣運還在,只不過天道不分配了。
林疏:「……」
他正在對此感到窒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斫龍脈,受益最大的,是誰?
――是王朝。
是那個一統四海的大夏朝。
它由此擁有了世間絕大部分的氣運。
若是龍脈未廢,大夏朝的主人,未必能當上人皇。
但是,斫龍脈之後,他可以了。
而南北兩夏既然是由大夏朝分裂而來,難保不會知道這件秘辛!
那麼,他們肯定不會願意見到天道重新歸來。
畢竟,大龍庭一旦恢復,他們可能就當不上皇帝了。
那……皇后又為何要對自己提起這些呢?
他看向皇后。
皇后微微笑了一下,道:「你明白了。」
林疏點了點頭,問:「皇帝知道麼?」
「他……自然知道,」皇后的語氣冷了冷,然後道:「而我之所以知道,是鳳凰家在數百年與皇帝的接觸中漸漸推測得知。」
「王朝欺我鳳凰一族久矣,」皇后的笑容有些慘然的意味,「大夏視鳳凰一族為禁臠,一則貪圖絕世爐鼎之力,二則時刻掌控鳳凰一族血脈狀況,不容鳳凰血脈蘇醒。」
春夜寂靜,只有皇后的語聲響在林疏耳畔:「五行之中,鳳凰屬離火,離火為熾陽之氣,女子乃至陰之體,並不相融。若是鳳凰出世,必定是擁有鳳凰血的男孩……」
林疏睜大了眼睛。
所以……
「所以,簫兒只能是女孩子。」皇后望著無邊夜空,聲音微微沙啞:「當年,我懷簫兒時,腹中夜夜灼痛難忍,已然有所感應,臨生產時,便做好萬全佈置。那時,承司馬右丞之恩,滇地大災,他遊說陛下南行,故而我生下簫兒時,陛下並不在身邊。我殺掉宮中許多人,換為山莊嫡脈,而後誕下簫兒,普天之下,知道簫兒真正身份者,獨我、鳳凰莊主、桃源君與簫兒本人,眼下,又多你一個。」
林疏問:「他自己……知道原因麼?」
皇后搖頭。
他不知道。
不知道王朝真正的意圖。
林疏忽然有些不敢想了。
他只能問:「鳳凰血脈蘇醒後,他會死麼?」
皇后道:「鳳凰血脈依賴天道滋養,若無,便漸漸枯竭而亡,按照如今情形,血脈徹底蘇醒後,簫兒會死。」
林疏道:「北夏大巫告知我,集齊八本秘籍,於幻蕩山重召天道,凌鳳簫可以活。」
皇后道:「大巫其人,若非有利,從不做善事。」
林疏所擔憂的,也正是這樣。
大巫並非什麼好人,而且與他們非親非故,甚至是死敵。大巫要他去上幻蕩山重召天道,其中必然有什麼大的謀劃,他不能輕舉妄動。
他問:「那要如何?」
皇后望著天邊圓月,緩緩道:「若他擁有四海……」
林疏怔了怔。
原來,皇后是這樣想的麼?
「皇帝唯有蕭靈陽一嗣,而蕭靈陽養在我膝下,自幼時,我便對他其加磋磨,使其軟弱無用,不堪大任,」皇后身上的溫柔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睥睨的冷銳,「皇帝重病已久,殘喘不了幾時,故而簫兒身份尚不能暴露。待他崩歿,太子便任我拿捏,來日收復北夏,簫兒登基為人皇,身具天下氣運,何懼沒有天道滋養?」
皇后話鋒一轉:「此事,我來做。而仙君你……」
她頓了頓,望向林疏:「簫兒掌政後,主戰派勢大。只盼我朝與北夏兵戎相對之日,仙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她目光懇切。
而林疏,從來不擅長拒絕。
更何況……凌鳳簫,於他,終究是不同的。
他張了張嘴,發覺自己喉嚨不知為何有些發澀。
「劍閣避世,不入人間,我不能令他們參與。」他道:「但……若有那日,我會來。」
皇后轉身向他,無比正式地行了一禮:「謝過仙君。」
高台上,皇后對他又說了許多。
關於凌鳳簫。
凌鳳簫的小時候。
還有南北兩夏的局勢。
回到凌鳳簫房裡的時候,他還沒有醒。
林疏就知道,他是真的倦了。
若是往日,凌鳳簫哪裡這樣沈地睡著過?
果子的嚶嚶哭泣還沒有結束:「你……男人……黑烏鴉!豬蹄子!等他醒了,你……抱抱他。」
夜風入窗,林疏忽然覺得這風冷得徹骨。
果子說的對。
自己是該抱一下凌鳳簫,使他心中能有所安慰的。
可他卻修了無情道。
他給不了。
他可以抱凌鳳簫,可以一直抱著。
但他的目光,比不上皇后那樣款款溫柔。
甚至比不上今夜被獻到凌鳳簫面前的那個男孩子一樣溫順乖巧。
他眼前一陣恍惚,想起多年前,面對無情道的自己時,凌鳳簫看似平靜,但其實已經瀕臨崩潰的眼神,以及凌鳳簫抱住他的時候,微微顫了一下的手臂。他不想讓那樣的眼神,那樣的動作……再出現在凌鳳簫的眼裡。
凌鳳簫身上,已經有足夠沈重的東西了。
而他此刻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只會讓凌鳳簫更難過。
他望著凌鳳簫的睡顏,最終轉身走向門外。
不如不見。
就當他……沒有來過。
園中,牡丹搖落。
舊日好景,前塵往事,忽然浮上心頭。
他跨過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