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拜見閣主
BL仙道第一小白臉 by 一十四洲
2020-3-10 18:46
大小姐的房間,依然像以前那樣暖軟華麗。
凌鳳簫乍一點上香爐,窗戶里就竄進來一個黑影。
貓迅速地爬到林疏身上。
又沈了。
林疏順了順貓毛,它又跑到凌鳳簫懷裡,諂媚地叫了幾聲。
凌鳳簫也抱住了它。
下一刻,果子從青冥洞天里出來,喊:「清圓!」
貓:「喵?」
果子抱起它,開始擼毛。
凌鳳簫問:「你認得它?」
果子說:「折竹認得,我有一點點折竹的記憶。」
林疏想,果子雖然不是折竹,但化形的時候是借了折竹的軀殼,所以有那麼一點來自折竹的模糊意識。
而貓原來住在幻蕩山上,曾經是葉帝的貓,被葉帝養過,折竹又是葉帝曾經用過的劍,也怪不得果子能喊出貓的名字來了。
果子得道:「我身上一定也有一點點折竹的氣息,你看,它親近我!」
話音未落,貓就從果子懷裡溜開,重新爬到了林疏身上。
果子:「……」
凌鳳簫笑出了聲。
果子:「不許笑!」
他過去林疏身邊:「貓貓抱。」
貓不理睬。
果子:「……」
氣氛正十分尷尬,越若鶴象徵性地敲了敲門,然後推開虛掩的門進來:「蒼聽說你們回來了,也過來看――」
房間內一片死寂。
林疏把目光從貓身上移開,往房門那邊看。
越若鶴和蒼杵在門外,一動不動。
林疏便又順著他倆的目光往回看。
這兩個人在看果子。
精確一點來說,是在看果子的臉。
林疏便也看果子的臉。
果子長得漂亮,而且漂亮得沒有一點創意。
一半像凌鳳簫,一半像他。
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鐵板釘釘的像。
他又看向蒼和越若鶴兩個。
就見蒼艱難地開口道:「你倆……的孩子?」
果子正在和貓拉拉扯扯,聞言隨意道:「是啊。」
蒼咽了咽口水。
「你們……這兩個月在外面有奇遇?」蒼兩眼無神:「去了那種,外面一天,裡面一年的地方?」
越若鶴也兩眼無神:「大小姐,你之前閉關,難道是……」
凌鳳簫制止了他們的幻想:「並非你們所想。」
越若鶴:「……哦。」
越若鶴難道是認為大小姐閉關的那兩年不是閉關,而是去生孩子了嗎?
林疏想,兩年前凌鳳簫才十八,那自己也太不是人了,怪不得剛才越若鶴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再一想,自己今年也還差一點才能到十九,蕭韶也挺不是人的。
解釋完果子的來歷,那兩人這才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送走來慰問的兩個人,又陸陸續續來了一些。
――多虧鳳凰山莊的那些女孩子們去外面做委託了,不然場景還會更加熱鬧。
果子很不高興。
原因無他,不想和男人說話。
林疏和凌鳳簫在學宮中交好的朋友本來就寥寥無幾,還大都不是女孩子,這讓果子十分難受。
但沒有人同情他。
果子絕望地回青冥洞天,順便把貓也撈走了。
房中又只剩下林疏和凌鳳簫。
凌鳳簫靠在林疏肩上,說:「想你以後和我一起住。」
林疏沒什麼想法,但他現在的原則是以凌鳳簫的意願為準,便道:「好。」
凌鳳簫說:「那等下去你房裡收拾東西。」
林疏想了想,問:「是否對你名聲有礙。」
這個世界還是很看重女孩子的名聲的。
雖然蕭韶並不是個女孩子,但凌鳳簫這個殼子畢竟還要遵守一些凡間的禮數。
「我以前名聲便好了麼?」凌鳳簫道,「好事之徒嚼舌根時,往往說凌鳳簫守望門寡――如今我可是你三媒六聘,三茶六禮的未婚妻。」
說罷,又道:「不過,還是要尋機會昭告一下天下。」
林疏:「嗯。」
「不想上學。」凌鳳簫玩著他的手指:「想回山莊和你成親。」
林疏想,上輩子,人們說早戀有害學習,果然不假。
連凌鳳簫此等學神都不能免俗。
他張了張口,想告訴凌鳳簫還是要繼續上學,忽然看到凌鳳簫的眼神。
明明說著回家成親,卻是很空曠寂寥的眼神。
他便說不出話來了,良久,道:「抱歉。」
「無妨,」凌鳳簫道,「你非凡塵中人,若是有情有欲,才是妨礙。」
「倒是你……」他笑了笑,繼續道:「仙君,我這樣,會不會損你修為?」
林疏:「我不知道。」
凌鳳簫道:「但我看你修為頗為穩固。」
林疏:「嗯。」
事實上,他的修為不僅沒有損害,甚至因為一直在緩慢吸收著天地靈氣而持續增長,大約不出一年,就能回到原來的水準。
說到修為,凌鳳簫似是來了興致:「你那兩招《長相思》,玄妙無比。」
林疏道:「你亦是。」
他們二人現下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可做,凌鳳簫當即拿出紙筆,要與林疏拆招。
林疏畫了《長相思》的前兩招「空谷忘返」與「不見天河」,凌鳳簫則是《寂寥》的前兩招「悲秋」,「觀河」。
凌鳳簫看著林疏的招式,道:「這兩式蒼茫寂靜,像是你能悟出的。」
又道:「《長相思》開篇兩式便已如此,此後的招式,卻也果真只有無情之人能夠使出了。」
林疏道:「我眼下只能悟出兩式。」
凌鳳簫便道:「北方多雪原冰川,天地寂寥,很合《長相思》的意境。我陪你去參悟天地,或許會有進境。」
林疏:「多謝。」
凌鳳簫便道:「不必謝。」
他們便又討論了一下《長相思》的第三式「壁立千仞」。
這一式,在原有的蒼茫寂靜中,又多了無邊的孤高。
「此式與前兩式相較,多一分居高臨下。而你眼下修為,已然可以一覽眾山小,」凌鳳簫拿筆在紙上推演,「練成之日指日可待。」
林疏順著他的推演想象招式。
前世練第三式,總是不得其法,眼下卻果真有了些頭緒。
而凌鳳簫武學上的造詣與天賦,實在非常驚人。初次接觸劍閣功法,便能迅速入門。
推演完三式,各自都有許多收穫,這才收起紙張,準備看凌鳳簫的刀法。
凌鳳簫卻突然道:「這樣絕情的劍法,為何要叫《長相思》?」
「據說是前輩深意,」林疏回答他:「若弟子心境不夠,看到《長相思》此名,便會心思浮動,恰好與劍法映照,可以明瞭自己心境不足。」
「是這樣麼。」凌鳳簫眼中有思索之色,確是另提了話題,「《寂寥》最後一式名為‘天意如刀’,《長相思》最後一式,叫什麼?」
林疏答:「黯然銷魂。」
凌鳳簫似乎怔了怔,良久才道:「果然。」
林疏:「嗯?」
凌鳳簫便說起一段往事來。
說是他小時候鳳凰血發作,幸而有桃源君搭救。
「桃源君是很好的人,我那時一天之中,有時會清醒一兩個時辰,便總是纏著他,他也從不生氣。」凌鳳簫靠在他肩上,望著窗外,似乎有些出神:「我聽母親說,桃源君修為絕世,劍法無雙,便對他說,要看他的劍法。他總順著我,便給我看了《長相思》。」
林疏想,怪不得當初蕭韶在演武場中與他過了那一次招,便認出了《長相思》,原來是見過的。
「具體劍法招式如何,我已忘了,只記得最後一招。」凌鳳簫微微垂下眼,「那一招,使我心動神搖。他舞畢許久,我仍不能回神,只覺悵然若失。後來長大一些,看到‘黯然銷魂’四字,覺得彷彿又看到那一式,只是那時,他已杳無音訊了。」
林疏說,待我練成,可以給你看。
凌鳳簫就笑,說,那我等著看。
說完了《長相思》,又看《寂寥》。
兩相對照,林疏立刻看出了這兩個功法的不同。
《長相思》是孤冷高寒,空無一物,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寂寥》卻不同。
若用一個字來形容《寂寥》,那就是「悲」。
秋風一起,萬葉飄零,而人非金石,百年之後,亦同歸塵土,是「悲秋」。
登高而觀,江流東去,逝者如斯,不可追溯,是「觀河」。
世間繁華美艷,欣欣向榮之物,終歸塵土,的確可悲。
而唯有曾鍾愛此物之人,才會感到「悲」。
但天行有常,美好之物的消失是不可輓回的過程,這便是「天意如刀」的道理。
在這一刻,林疏突然明白了夢先生的那番話。
夢先生說,寧願你們一輩子都不能用出這樣的招式。
他不由自主看向凌鳳簫。
凌鳳簫在很專心地畫圖。
很漂亮。
這人沒有不好看的時候。
可林疏覺得,初見時那個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漂亮得最耀眼。
但那時的大小姐,也並不是毫無煩憂。
他問:「你何時會的這兩招?」
凌鳳簫道:「很早便會了。」
他語氣平淡,但這並不是平淡的一句話。
很早便會了,便是很早便懂得「悲」為何物了。
林疏想起凌鳳簫手上那枚鳳凰令。
鳳凰令,世上只有一枚,代表鳳凰山莊的無上權柄。
而這僅有一枚的鳳凰令,不在大莊主手中,卻在凌鳳簫手中。
所以,凌鳳簫雖是鳳凰山莊的大小姐,事實上卻是山莊的實際掌權人。
大小姐終究不是大小姐。
凌鳳簫問他:「在想什麼?」
林疏:「沒什麼。」
只是在想,若大小姐真的只是大小姐,每天都那樣驕傲漂亮,橫行霸道,百無禁忌,那也不錯。
凌鳳簫就放下圖紙,抱住他。
抱得很緊,彷彿一松開,他就會離開一樣。
此後的日子也是這樣。
只要可以,凌鳳簫沒有一刻離開過他身邊,甚至與圖龍衛議事,都要他陪在身邊。
林疏總覺得,凌鳳簫在害怕什麼,又或者是想抓住什麼。
這一天,好不容易凌鳳簫有事不在身邊,他帶貓出去曬太陽。
恢復修為後,他耳聰目明,能聽見一里開外的蟲叫,也隱隱約約知道了學宮中現在的流言。
大小姐栽在了林疏身上,林疏到底是何方人物?
有人說林疏長得好看,氣質也出塵,和大小姐很配。
有人說,傳言林疏沒有修為,這就和大小姐不大配了。
又有人說你們難道不知道林疏從三年前就是大小姐飼養的小白臉麼?
還有人說,呸,你們沒見他們的女兒麼?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我看過不了多少時日,小白臉就不是小白臉了,要登堂入室了。
他覺得挺有意思。
然後又聽見有人說,藍顏禍水,藍顏禍水,當年大小姐和大殿下還為了此人大打出手,姐弟鬩牆來著。
林疏:「……」
小白臉可以,禍水就別了。
而且蕭靈陽哪裡是為了林疏和大小姐大打出手,那是因為找林疏的事情被大小姐打。
正出著神,被一陣鐘聲打斷。
這是合虛天的大鐘,平日里充當下課鈴,有時也傳遞消息。
比如連敲三下是全部弟子到合虛天集合。
而這次,鐘響一下後,又繼續響了一下,顯然不是平常的下課鈴。
他在心裡數著鐘聲。
一,二,三,四,五。
鐘敲五下,貴客來訪。
不過,這就與他沒有關係了。
林疏繼續發呆,直到視野中出現一個杏金色的身影。
林疏:……
看那只杏金色生物的行動軌跡,是直衝著自己來的。
杏金色生物靠近了,來者不善。
「你!」蕭靈陽徑直走到他面前,倨傲地朝他抬了抬下巴,開門見山,語氣惡劣:「今日,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你和凌鳳簫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疏平平淡淡道:「無事。」
「我聽說你們女兒都有了!還住在一起!」蕭靈陽看樣子生氣到窒息,話都說不出來了:「你……你……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林疏繼續平平淡淡說道:「沒有。」
「我不信!」蕭靈陽大聲道:「你……無恥之徒!」
林疏:「……」
蕭靈陽以扇柄瘋狂敲擊石桌,氣到胸脯起伏,道:「我必不可能允許你娶她!」
林疏道:「嗯。」
蕭靈陽更生氣了:「你‘嗯’什麼?難道我不允許,你很高興麼?你難道想對她始亂終棄麼?」
林疏想敲開蕭靈陽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多少水,若是倒出來,能不能灌滿星羅湖。
蕭靈陽跳腳:「你說話!」
「並無始亂終棄,」林疏淡淡道,「你不允許,也無用,所以我‘嗯’。」
蕭靈陽看樣子快要被氣死了。
根據林疏對付蕭靈陽的經驗,一般這個時候,他會採取物理攻擊。
果然,蕭靈陽欺身上前,打算動手。
但是今日的林疏,已經不是往日的林疏了,而是渡劫期的林疏。
蕭靈陽的動作便被一層無形的靈氣牆擋住了,施展不得。
以林疏的經驗,物理攻擊不成,此人便會開展人身攻擊。
果然,蕭靈陽道:「你憑什麼娶她?小白臉罷了!」
「你有錢麼?有勢麼?鳳凰山莊要你麼?小白臉罷了!」
「你只是有一張臉罷了!連門派的出身都沒有,小白臉罷了!」
林疏慢吞吞喝了一口茶,安靜聽復讀機叫喚「小白臉罷了」。
「南海劍派的少主,我覺得他很好,我建議你去和他比一比,到那時候,你就會知道,自己不過是小白臉罷了!」
林疏想,有點進步,學會舉例了。
「安將軍的長子也很好,凌風門的少主也不錯,」蕭靈陽大舉一例,「你仔細想想,你有他們有錢麼?有他們英俊麼?有他們修為高麼?有他們出身顯赫麼?你難道不感到羞愧麼?不感到你不適合與凌鳳簫在一起麼?即使有了女兒,我告訴你,你――」
他喋喋不休,直到林疏抬頭,視線越過自己,看向前方。
蕭靈陽約莫是以為凌鳳簫來了,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轉身。
但並不是凌鳳簫。
林疏看見了一行正在向這邊走來的白衣人。
為首那個,他認得。
是在幻蕩山有過幾面之緣的雲嵐,劍閣弟子。
而他身後十幾人,個個身著如雪白衣,氣質清寒,也都是劍閣的模樣。
雲嵐在亭前站定。
「劍閣弟子,雲嵐。」他道。
他右側一個女孩子道:「弟子靈素。」
左側一個少年道:「弟子靈樞。」
雲嵐右手握劍置於身前,劍尖朝地,左手覆於右手手背,微低頭,行劍閣的侍劍禮。
其餘的弟子也是一樣的動作。
只聽雲嵐與其它弟子對著自己,齊聲道:「拜見閣主。」
林疏環視了一下這個亭子。
亭子里的活人,只有他自己,和蕭靈陽。
剩下那個活物,貓,從他懷裡出來,坐在桌上,直視著蕭靈陽,趾高氣揚叫道:「喵。」
而蕭靈陽正僵硬地轉頭看向他,難以置信道:「你……?」
林疏:「……」
別問我。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