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槓氣
BL仙道第一小白臉 by 一十四洲
2020-3-10 18:46
既然蕭給了他們自由在王都行走的便利,凌鳳簫混進來又確實帶著目的,不出去,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於是,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出門了。
――反正凌鳳簫的臉經過了完美的易容,不會有人認出來,而林疏的臉雖然和他未易容前那張男孩子的臉十分相似,卻又帶了面紗,也不怕有人認出。
再說,北夏王都,難道還會有他們的熟人麼?
出了門,果然無人阻攔。
轉出這條街,前面是一條大道,通往兩個不同的方向,大道盡頭,道路似乎又分了叉。
該往哪走?
林疏陷入迷茫。
但他並不會迷茫太久。
大小姐道:「這邊。」
林疏便跟著,他們一路步行,拐過街頭巷口,周遭的行人越來越多,最後到了一處兩邊皆是商鋪,一看就十分繁華的長街。
林疏覺得有點眼熟,來的時候見過。
所以說,大小姐腦子里有一個精准的地圖,可以完美地還原來時的路線。
凌鳳簫道:「找一家酒樓。你想吃什麼?」
林疏往周邊看了看,他不認得北夏的食物,道:「都可以。」
凌鳳簫:「那便去最大的。」
最大的酒樓里,大堂坐滿客人,小二來回穿梭,飯菜香氣很是誘人。
「兩位美人,坐哪裡?」有小二上來招呼。
凌鳳簫道:「雅間。」
「好嘞。」小二麻利領他們上樓落座。
雅間由屏風隔開,但並不妨礙裡面的客人看見下方的大堂。
落座後,小二拿了菜帖上來。
南夏的菜餚清淡為主,大多做法精緻,入口綿長,此處的菜餚卻明顯重油重鹽,菜名也非常直白簡單。
凌鳳簫點了糖醋鯉魚、四喜丸子、八仙鴨與奶湯蒲菜,不消一會兒,便依次上菜。菜餚入口,味道鮮香濃厚,比之南夏,別有一番風味。
他們正吃著,就見面的人群有些異動,往下看,原來是進來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約莫十三四歲,衣著樸素,形容瘦弱,背著一個一看就十分沈重的銅琵琶。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她牽著一個步履蹣跚,目光渾濁昏沈,頭髮花白的老人。
隔著一座屏風,林疏聽見隔壁雅間的客人對自己的同伴道:「趙琵琶又來彈琵琶了,她彈得倒是不錯。」
同伴道:「長得也行。」
就聽「」的一聲笑:「拖著個老不死,能中什麼用?她爺爺前兩年還能說書,現在糊塗了,就能傻站著,全靠趙琵琶養活。」
聽他們話中的意思,這小姑娘叫趙琵琶,是來賣藝的。
只聽小姑娘道:「各位客官,我今日先彈一首《破陣曲》,請客官們賞臉。」
說罷,她在一條簡陋木凳坐下,抱起銅琵琶,左手按弦,右手彈撥。
錚錚然一聲落下,石破天驚一般。
凌鳳簫道:「彈得不錯。」
林疏:「嗯。」
琵琶多奏柔美之音,然而銅琵琶以銅線為弦,聲音渾雄,尋常人難以駕馭。這趙琵琶看身形如此伶仃瘦弱,未曾想能把銅琵琶彈得這樣好。
只聽那聲音激烈跌宕,似乎直衝雲霄,使人心神激昂,放緩時,又如同黃沙大漠,寂靜悲涼,令人唏噓。
一曲畢,趙琵琶拿一個鐵鉢,在酒桌間的縫隙穿行,一邊走,一邊道:「客官,賞個臉吧。」
她彈得確實好,又兼年紀小,引人同情,因此不斷有銅錢落進鐵鉢里,雖然少,但也算能夠吃上飯。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林疏在琢磨她的樂聲。
這姑娘的曲子里,別有一種悲涼凜冽的氣勢,還有種狠勁,這是他所沒有的――他只會照著曲譜彈琴,沒什麼情緒能摻雜進去。
他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曲子才是上乘的曲子,若是這姑娘會用靈力,能用琵琶聲攻擊,她的攻擊力也一定很強。
凌鳳簫道:「沒有你的琴好聽。」
林疏道:「謬贊。」
大小姐偶爾會夢先生附體,將他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他幾乎快要習慣了。
想完曲子,往下看,卻見趙琵琶遇上了麻煩。
「趙小娘。」一個聲音粗嘎的男人道:「這破曲子吱吱歪歪,像拉鋸一樣,有個什麼意思?你給老子彈個好聽的,今天就賞你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可是值二百個銅板。
趙琵琶問:「您想聽什麼樣的?」
男人目光有些渙散,像是微醺的樣子,道:「前幾天在春風樓聽幾個婊兒彈甚麼《花間醉》,老子覺著不賴,你也來一個。」
趙琵琶低下頭,抿了抿嘴唇,半響,道:「......我不會。」
男人勃然大怒,拍桌喝道:「婊兒都會,你不會?」
趙琵琶緊緊抱著琵琶,指關節發白,又抿了抿嘴唇,聲音微微發顫:「我沒學過,沒學過......她們的曲子。」
男人又狠狠拍一下桌,醉鬼無法用邏輯來判斷,看樣子打算他似乎要去掐死趙琵琶:「小婊兒,我看我信嗎?」
趙琵琶低著頭,一言不發。
男人惡狠狠笑一聲:「老子看你長得還行,可憐可憐你,想收你回府――」
趙琵琶渾身發著抖,回頭看她爺爺。
她爺爺腦子確鑿是不清楚了,見她看過來,只是「嗬嗬」地笑著,很和藹。
趙琵琶回過頭去,低著頭,什麼都沒說。
男人道:「快彈!」
趙琵琶:「......我不會。」
場面十分僵硬,沒有人出手或出言幫助趙琵琶。
正當此時,大堂角落傳來一道聲音:「依在下之見,您的說法不妥當。」
林疏看見大小姐猛地蹙了眉。
他自己亦是心中一跳。
原因無他,這聲音,這語氣,他很熟悉。
有一種......槓氣。
他循聲望過去,只看見一個渾身上下裹黑袍子里,看不見臉的人。
這黑袍子是北夏巫師常穿的,漆黑帽檐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蒼白的下巴,和右邊臉頰上一個猙獰古怪的咒文刺青。
男人也望過去,看見出言的是個巫師,氣燄頓時減弱不少,但酒意上頭,人往往已經失去理智,沒好氣道:「你管老子?」
「其一,你並不是趙琵琶的老子,亦不是我的老子,這‘老子’一詞,言辭不通,謬誤甚大。」
周圍的看客發出一陣哄笑。
林疏猶疑地看著那個巫師。
天下的槓精有千百種。千百種槓精,便有千百種槓氣,互相之間,並不相同。
這人的槓氣,他有點熟悉,這是很蹊蹺的。
而這聲音,也覺得很是耳熟,那就更加離奇。
他望向凌鳳簫,就見凌鳳簫眉頭深蹙,目光極其凝重。
――事情大條了。
他們可能在絕無可能碰見熟人的敵國王都,碰見了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