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看兩厭
BL仙道第一小白臉 by 一十四洲
2020-3-10 18:46
仙風道骨?
沒有。
看他們的樣子,彷彿只要凌寶鏡讓出手中的扇子,他們立刻就會殷勤接過,鼓動雙臂,為凌大小姐送去涼風。
至於這凌鳳簫,卻也著實奇怪。
大熱的天,既有人扇風,又有人餵冰葡萄,顯然是怕熱的。看凌寶清幾個人的打扮,輕紗薄絲,露胳膊的露胳膊,露肩膀的露肩膀,顯然這個世界的著裝也並不是很保守――偏偏這人一身華服,遮得嚴嚴實實,也不嫌悶。
當然,林疏只敢想想,說是不能說的。
只見凌鳳簫也在打量他,打量一會兒後,倨傲地抬了抬下巴,問:「你們安頓的怎麼樣?」
「安頓的很好。」林疏答。
答罷,又想了想,再添一句:「多謝大小姐。」
凌鳳簫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站起身來,道:「跟我走。」
――大小姐這是要紓尊降貴給他帶路?
林疏一時間竟感到受寵若驚。
但是,凌鳳簫的態度顯然不誠懇,紓尊降貴也紓得心不甘情不願。
「拿著。」
林疏接過凌鳳簫遞給他的一枚玉符。
――為了不與自己產生肢體接觸,這人只兩根手指提溜著玉佩的繩子,將玉佩吊起,最後放在他的手上。
這種遞交方式,林疏也很願意。
畢竟,他不是一個看臉的人,只要是活物,他就拒絕與對方產生肢體接觸。
「這是出入上陵夢境的信物,」凌鳳簫淡淡道,「若有要緊事,可用玉符叫夢先生,夢先生若有事找你,也會用玉符傳訊。」
林疏收下:「多謝。」
三月前與凌鳳簫初遇的那一夜過於昏暗,後來又只是遠遠望了一眼,因此,他到現在才發現,凌鳳簫雖只比自己大了一兩歲,卻要比自己高一個頭。
――她們修仙練武的女孩子,身材總是要高挑一些,而小傻子過了十年營養不良的日子,亦是身量未足,也可以理解。
此時,凌鳳簫在山路上走,林疏跟著,凌鳳簫沒有再和他說話,林疏自然也沒有說,山道寂靜,只聽得腳步聲。
凌鳳簫修為很高,腳程自然比林疏這具肉體凡胎快一些,不一會兒便把林疏落下了二十多級台階。
林疏並不是計較這些東西的性格,甚至有興致向上望凌鳳簫背影,仙霧飄渺的山路上,流雲紅衣緩緩而上,倒也不失為美景。
甚至,山路旁的藤蔓纏繞的巨木中還飛出兩只小鳥,在凌鳳簫的身邊盤旋了好一會兒才走。
等差距再拉大,林疏加快腳步,凌鳳簫似乎是聽到了他腳步的變化,終於停了步子,在一處高台上等。
林疏上去,這便是山路的盡頭了,霧氣瀰漫間,已經可以看見巍峨仙宮的影子。
凌鳳簫伸手,五指輕收,那霧便退潮一般散了。展現在林疏眼前的是錯落有致,綿延數里的宮殿群,宮殿顏色以潔白為主,磚石的質地近玉,細膩潤澤,日光下閃爍著微微的光澤,玲瓏剔透。
「這裡是合虛天,平日上課的地方,」凌鳳簫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仙道院弟子住東面碧玉天,儒道院與術院弟子住琉璃天,你跟我來。」
兩人又繼續往東走數里路,大約是上陵山上獨具仙氛,林疏走了這麼久,竟也不覺得累。
碧玉天是另一座蔥翠的山峰,竹林如海,清風陣陣,其中坐落著無數頗有意趣的竹捨,都是獨棟,但每四棟隔得很近,由一道中庭相連,隱隱約約聯成一體。
「每人一捨,四人一苑,我去問夢先生你在哪一苑。」凌鳳簫拿出了自己的玉符,對林疏道。
林疏點了點頭,與此同時,他的那枚玉符卻發出微微的光來。
凌鳳簫微蹙起了眉,似是不解,道:「夢先生叫你,去。」
林疏並不知道夢先生是何方神聖,也不知如何找他,但當他拿起玉符的那一刻,一股柔和的白光便籠罩了他。
再睜開眼睛後,山巔朝日初升,晨風習習,儼然是上陵夢境的登錄界面。
系統仍穿著那身仙氣飄飄的藍衣,笑眯眯對他作了一揖:「道友,又見面了。」
林疏:「夢先生?」
「正是在下,」系統溫聲道,「上陵一場大夢,我乃夢中人。道友若不嫌棄,便也喚在下一聲夢先生罷。」
林疏乖乖道:「夢先生。」
系統的笑意又濃了幾分,但笑過之後,理了理衣服,正色起來:「道友,此番喚你來,實在是有要事。」
林疏問:「是什麼事?」
「這件事,追根究底是因在下而起,」系統嘆了一口氣,「道友,你可還記得,當初上陵試的第二試,我因不想聽那小抬槓精和你夾纏不清,免了你們的論道?」
林疏:「記得。」
這件事,他實在很感謝這位通情達理的夢先生。
「壞就壞在這件事上,上陵簡――學宮的大祭酒,他這人也太事多,非說這不合規矩,雖你們兩個都該進學宮,但這第二試,也無論如何不能免。」
――這樣看來,自己還是免不了與槓精論一場道的命運,林疏心裡有點打鼓,但這畢竟是他原就該做的,並不抵觸:「也好。」
「你且聽我說完,」系統大嘆一口氣,「上陵簡那壞胚子又說,上陵學宮規矩分明,壞了規矩,就要罰,我已領了我的責罰,而你們兩個免了一場論道,也要罰。他要你們兩個住在一起,此後日日辯,夜夜辯,把道心辯得明明白白才能罷休。」
林疏:「......」
簡直是晴天霹靂。
他日後的宿舍生活,是要有多絕望?
「不過呢......我卻也不是沒有辦法,」系統收起嘆氣的表情,又狡黠一笑:「這小抬槓精是如夢堂的嫡傳弟子,名叫越若鶴,越若鶴道友今年和他妹妹越若雲一起來學宮,越若雲道友年紀尚小,需得兄長照應,他們兩人要住在一苑內,你自然也與他們住一苑。這位越若雲道友受她兄長耳濡目染,也很是鍾愛抬槓,他們兩人相互槓來槓去,道友你便少受些聒噪之苦。」
說了這個,系統又接著道:「然而,這畢竟不能完全奏效。學宮中又有規矩,每一年新來的弟子所居的竹苑,須得住進一位去年的師兄或師姐照應,是以,你們苑中的第四位,我特意安排了一位能管得住這兩人的厲害人物。這樣,道友便可以完全免去抬槓之苦了。」
死裡逃生,林疏簡直想含淚感謝夢先生。
剛想道謝,系統又慢悠悠開口:「道友,上陵試中,你選用的劍法雖平平無奇,可在下也能看出,道友在劍之一途上必是不凡之輩――恰好,她使刀,亦是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你們同居一苑,素日便可多多在中庭切磋武藝,談論道法,對彼此修煉都大有裨益。」
說罷,系統看著林疏,明明年紀輕輕的臉上,卻掛著老父親一樣的慈祥笑容。
林疏卻忽然僵住了。
使刀,是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
一位去年的師兄或師姐。
一位能管得住這兩人的厲害人物。
等、等一下。
這個形容有點耳熟。
他懷抱著一絲期望,開口問系統:「夢先生,那人......是誰?」
系統笑道:「凌家的小鳳凰名滿江湖,想必你也聽過名字的。」
永平四年,林疏於上陵山,碧玉天,上陵夢境,卒。
他艱難道:「多...多謝......夢先生。」
系統笑。
林疏面無表情。
林疏感覺自己不太好。
那位大小姐,顯然不待見自己,又脾氣甚壞,動不動要剝人皮,他是想敬而遠之,離得越遠越好的。
比起生活在被凌鳳簫支配的恐懼下,他寧願和槓精日日辯,夜夜辯,辯到大乘,辯到飛升。
但是系統並沒有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
「道友,倉促把你叫來,實在不好意思,既已交代完,你且快回去吧。」
說罷,他大袖一揮,林疏立刻被送了出來,回到現實世界,仍是那個手中握著玉簡的姿勢。
他抬頭,看見對面的凌鳳簫。
凌鳳簫的表情也不大對。
――他想起來,凌鳳簫之前是要去問夢先生他住在哪一苑,那現在想必已經知道他們兩人將住在一苑了。
他是一個小村子的小傻子,乍一在凌鳳簫眼裡出現就是臟兮兮惹人厭的模樣,想必金尊玉貴的大小姐也不願與自己住在一苑。
真是相看兩厭啊。
凌鳳簫一路沒說話,到了一處刻著「驚風細雨」四字的苑門前,生硬道:「這裡。」
兩人繼續向前走,還未到中庭,就聽那裡傳來響動。
隔著竹林,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道清亮亮的聲音響起,語調卻甚不客氣:「是不是叫林疏的那個來了?林疏,你說天行有常,人不如何,那我問你,天有四季寒暑,天冷了,你難道不添衣服?天熱了,你難道不脫衣服?好比這大熱的天,你若是還穿得嚴嚴實實,那不是豬麼?」
林疏竟覺得他說的很對。
未等他做出回應,一陣喀喇聲卻響起來了。
林疏轉頭,看見凌鳳簫眼裡染上薄怒,氣機震碎了數棵碗口粗的竹子。
論起大熱天不脫衣服,凌鳳簫確實是個中典範。
竹槓兄,自求多福,校園霸凌,就在你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