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奇特的男人 - 檢察官霧島三郎 - 推理探索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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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奇特的男人

檢察官霧島三郎 by 高木彬光

2020-3-10 18:37

「我也是從今天晨報上才知道慎一郎被害的消息,驚訝得竟說不出話來。不巧,當時有個約會,無法脫身……隻好等和您談完以後,再去哀悼。」
上午十一點鍾,三郎如約去見冢原正直。他的家位於靠山地帶的一條僻靜街道上。當冢原見到三郎時,面露沉痛表情,皺著眉頭,談起這次事件。
「這起兇殺案件也完全出乎我們意料之外。我們已知道他們夫婦去關西旅行,於是派人暗中跟蹤,可是被他們巧妙地甩掉了。搜查本部還責成羽田機場警方派了便衣刑事,但慎一郎他們卻不乘飛機而改乘火車。在神戶,地檢的原田檢察官為協助我們,也派人到各旅館、飯店調查,可是他們在住宿簿上不用自己真名,據說用的是筆名……因而我們未能防患於未然,著實遺憾。」
「這是無可奈何的了!可謂命運的安排吧。被死神召喚的人,往往選擇了自以為安全的地方去躲避,卻反而跳進了死亡的深淵。這是我在這次戰爭中的親身體驗哪。」
有志於政治的人,大都能說會道。可能今天正直由於頗為感慨,說起話來卻也並不那麼流暢。
「但是慎一郎不像一般的讀書人,他竟然埋頭研究起所謂超心理學的心靈學來了。因此應該說他預測危險的能力,要比普通人高明吧!」
「他竟有如此愛好,也就是說他研究起像靈媒①現象那樣的東西來了?」


①靈媒:死人的魂靈或神鬼的附體。
「象占卦問蔔那樣所謂神諭活動有各種各樣。慎一郎信奉的好像說是能夠治病的『靈療法』,和由手掌放出來的人體放射能。據說使用這種魔術的人名叫什麼熊澤。因為和戰後不久出現的那個自稱是熊澤天皇化身半瘋顛的人同名,我才記住了。」
「嗯,因為這是一種精神療法,對神經繫統的病或許有療效,而對一般的病就難說了。」
「不過,我間接地聽說,大約三個月以前,這種療法竟然完全治癒一種現代醫學束手無策的病癥,從此慎一郎君好像更加著迷似地信奉起這種靈療法了。」
「大約三個月之前?」此時,三郎腦海裡閃過一個奇妙的想法。「是什麼病?您聽說了沒有?」
「我對此毫不關心。龍田君告訴我的時候,我隻是嗯嗯地點點頭。」
「……那麼您對慎一郎被害,有何看法?能否提供一些線索?」
「報紙上寫的罪犯是一個流氓似的人,追下去,說不定還是溝口一家或小林一家的家夥吧?」
「是呀,目前搜查方面多數人持有這種看法。」
「據我所知,小林一家是東京高崗地帶販賣麻藥的相當大的組織,為什麼警方過去竟沒有意到,我深以為怪。其頭頭小林準一,光是叼著香菸,坐地為王,每月就有百萬元以上的金錢流入他的口袋裡。因此,當他眼看財源要被切斷時,就不得不殺兩三個視為危險的人,以保住他的財源。」
「是呀,您從過去一開始就認為龍田律師已被殺害了。如果解釋為這是由於龍田氏的調查觸及他們秘密的覈心,是可以說得通的,可是這次案件呢?您有何高見?真令人難以理解,為什麼他們連慎一郎也不放過呀!」
「在他們的頭頭被逮捕以後,他們不是還襲擊過您了嗎?他們把頭頭的獄死原因,歸之為開始由於龍田律師的觸發,繼而是您親手逮捕所引起的。於是產生了奇怪的強烈報複心理。」
「可是我卻有一種想法:樹倒猢猻散。失去了頭頭的小林一家,大概從此就一蹶不振了。如果說過去小林一家的麻藥主顧有相當數量人的話,那麼,就有可能出現一個取代小林一家的組織,以供給他們麻藥了。可是這個組織有可能不屬於溝口、小林繫統,而屬於其反對派繫統呀!」
「霧島先生,難道說我是這樁案件的幕後策劃者了?」
冢原正直面露怒色。
「不,我不過隻想問您,您認識扇屋一家一個名叫田川莊介的人嗎?」
正直嘴裡吐出的煙霧,開始顯得有點紊亂了。
」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記不起來了。」
「此人以恐嚇嫌疑罪,被這裡的警察逮捕了。他威嚇的人偏偏是我。可是聽他說的,恰似是您的代言人,他說要不惜任何代價,爭取借檢察廳之手搞垮溝口一家云云。這完全和您的想法是一緻的。他的問題確鑿,究竟波及到什麼方面,還有待於今後的調查。」
「……」
「看情況,還要不止一次地請您作為參考人到警視廳或檢察廳了。在此大選前重要時刻,這樣做,我雖然覺得遺憾,但也迫於無奈呀。」
可以看出,正直眼露不安神色。
「霧島先生,那麼,您要我怎麼辦?」
「如果您能在這裡將您知道的全部秘密告訴我,我將力所能及地設法避免最壞事態的發生。」
如果說這是故弄玄虛,也未為不可。但對檢事來說,有時還是需要耍弄一下這種把戲,這對工作是必要的。
「這就麻煩了。我竟然被您懷疑與這個案件有關繫……我一直堅持主張在選舉中要光明磊落的。」
正直這樣低聲自我標榜時,檢察廳給三郎來了電話。三郎想,在這時候再給正直施加一些壓力,或許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麼線索。可是原田檢事說是有緊急的事,他隻好暫時放開正直。
「霧島君,尾形小姐立了不小的功勞。」
原田檢察官聲音振奮。
「噢,關於恭子的事? 」
「不是。須藤俊吉出現在東方飯店,她馬上給110打電話,將此消息告訴我們。現在須藤正在被帶往六甲署途中。」
「好呀,終於逮住他了……」
三郎不禁鬆了一口氣。他想:「這個瘋子似的壞家夥,竟然夢想快要吃到天鵝肉了吧。」
「那麼,我立即去六甲署。」
三郎放下電話,回到客廳時,正直好像已在短短時間內恢復了平靜。他道:
「霧島先生,我現在有一個約會,非去不可。或者明天再和您好好談談,怎麼樣?」
他以此藉口,想溜之乎也。
「很好,我在明天下午之前傳喚您。」
如果過去兩次襲擊自己,是扇屋方面幹的話,今晚恐怕自己又要遭到第三次襲擊的。三郎這樣想著,兩眼盯著正直,以激烈的語氣說道。
在六甲署的調查室,當須藤俊吉一眼見到三郎時,皺了一下眉頭,馬上擺出一種傲慢態度,以若無其事的口氣開口道:
「霧島先生,沒想到在神戶見到您。」
「你來神戶幹什麼?」
「我是來消遣的。」
「又為什麼去東方飯店?」
「是去吃午飯的。」
「那麼,你知道慎一郎氏昨夜被害的消息了吧?你又要說沒有看晨報,是嗎?」
「我看報紙從來隻看體育欄。從警察那裡聽到這消息時,也嚇了一跳。還想希望你們現在讓我去見死者一面,供上一柱香呢。」
「你昨夜住在什麼地方?」
「大阪一個『禱樂』的旅館。但是晚上在一個業餘酒吧間玩,因而不缺旁證的人。」
雖然他看起來像瘋子,但頭腦相當敏銳。他這樣回答,大概是為了搶三郎的先手。
「你認識上野的那個叫長谷川的香具師嗎?」
「我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須藤這時眉梢稍動了一下,但語調幾乎沒有變化。
「你請他窩藏龍田律師,是否也記不起來了?」
「噢,您有何證據……難道你們已經逮住龍田先生,是他自己這樣供認的嗎?」
三郎此時感到有些焦燥和氣憤。他是很清楚對方的行動,並且也能推測出其行動的理由,可是自己的弱點,是缺少關鍵的證據。
「那麼,你也記不起你曾指使一個女人帶著錄音機和打火機,到恭子家去嗎?據說那個打火機是龍田律師的,而錄音機裡錄有你和他的秘密對話,是嗎?」
「您可以說我唆使什麼樣的女人,攜帶什麼東西,到什麼地方去。可是我問您,這個女人是誰?家住哪裡?那錄音機還是打火機,是否警方已經作為證據沒收了?」
三郎心中十分惱火,真想給對方一記耳光。
「但是,如果沒有那兩件東西,恭子大概不會到『新日本飯店』去的吧?你用那些東西作為證據,說是要引恭子去見潛逃中的龍田律師,把她叫到那家飯店去,是嗎?」
「我雖然不知道那女人和什麼錄音機打火機的事,可是和恭子約會,卻是事實。對於沉陷於無限悲哀中,痛不欲生的女人,男人的愛慰是比什麼都珍貴的靈丹妙藥呀!我是過著一種被人認為是浪蕩生活的男人,因而揣摩女人內心的能力,能夠勝人一籌。」
三郎過去已覺得他是一個道德敗壞的人,可是卻沒想到他竟厚顔無恥到如此地步。
「既然你如此矢口否認事實,那麼,我們隻好以你有窩藏罪犯之嫌疑,逮捕你了。長時間地被監禁在旅行目的地,也不是滋味吧?」
「果然要蹲上二十二天拘留所,是嗎?」
須藤俊吉歪著嘴唇笑著又道:
「當然,拘留所誰樂意進?但又有什麼辦法呢?一想這是飛來的災難,也就橫下心來了。但是您即便怎樣訊問我幾天,也決不能抓到任何能把我提交法庭的證據的。看來,您這位檢察官先生要吃大敗仗囉!」
三郎自當上檢察官以來,還未曾被訊問對手如此激怒過。他想這家夥大概具有這兩重性格:以折磨他人為樂的所謂「施虐性」和以苦作樂的所謂「被虐性」。
「是呀,我也沒想到讀書人中竟有想進拘留所的。不過你還是進松澤醫院①較為合適,因為如果把你提交到法庭的話,律師肯定會申請對你進行精神鑑定的。」


①松澤醫院:設在都世田谷區上北澤的都立精神病醫院。
三郎隻能以這種強烈的諷刺挖苦來發洩心中的憤慨。須藤俊吉冷冷地眼光充滿憤怒,卻以嘲笑口吻說:「說我是瘋子嗎?可笑……我的心身都很健全。可以被認為是瘋子的,還大有人在呢。」
「在精神病患者眼裡,唯獨自已是正常的,周圍的人都是異常的。你說誰是瘋子?」
「讓我說,那位被害者慎一郎,就是一個很反常的人,難道不是嗎?」
「噢,你說他哪些地方不正常?」
「因為誰都可以自由地以個人的意志來決定自已的生活方式,因而如果有人稍有些不正常的行動,也不能以此就說他是精神不正常云云。可是慎一郎君卻要另當別論了。他對靈療之傾倒,簡直可以說達到狂熱的地步,以至令我都目瞪口呆,打算給他澆盆冷水,讓他清醒清醒。」
「這究竟為什麼?」
「正如一般醫生所認為的那樣,疾病是—種精神感覺,有十分之六的病癥,是可以置之不理而能自癒的。如果是這樣的病,採用精神療法,難以斷言說就治不好。可是,明明現代醫學已證明絕對治不好的病,卻說已被精神療法治好了。這如果不是奇蹟,便少說也是個騙局。我這個人是不相信什麼奇蹟的,因而我口於舌燥地勸告慎一郎君:『你可能被他們兩人欺騙了。你若相信這樣的謊言,你就是一個十足的瘋子。為慎重起見,還是找個可信賴的醫生商量為好呀。」
「所說的病是什麼病? 他們兩人又是指誰?」
「這,您們自己可以調查。慎一郎君的遺體就在你們手中,進一行法醫解剖,反正怎樣宰割,他也感覺不出疼痛……再說,高興把誰當作嫌疑者還是參考人,傳呼到你們面前,那就傳呼誰吧,這是你們的權力呀!」
他對恭子垂涎三尺,卻又不能征服她,內心充滿著激憤,大概這種激憤以這種奇特的形式發洩出來。在目前階段,再訊問下去,也不能問出什麼來。三郎這樣想道。
在檢察廳的原田檢察官大概急於知道這裡的情況吧。
當三郎將這裡訊問的大概情況,用電話告訴他以後,他說:
「過去我認為須藤俊吉是一個十足的瘋子,可聽說又是一個典型的色鬼,就感到他特別令人厭惡。」
「但是就像有偏執狂一說那樣,一個奇怪的令人覺得是瘋子的人,當把心思集中在某一問題上,卻表現出令人驚訝的機敏來。譬如在這次案件裡,他竟沒有幹過什麼笨拙的事,緻使我們抓不到他的尾巴。」
「據瞭解,他從來不對恭子說讓她去見『令尊』,隻說讓她去見『一個人』。僅從這一點,令人覺得他是一個頭腦相當靈活的人……。從法律上說,恭子的話隻能當作『傳聞證據』。除非逮住龍田律師,從他口裡審出所有秘密,否則我們是沒有充分理由以窩藏罪犯罪對他提出起訴的。」
「同感。我甚至覺得我們即便讓他蹲上二十二天拘留所,對他進行多次訊問,他也不會再供出什麼來了。」
「另外,這時雖然逮住了他,但對龍田律師恐怕不會產生什麼影響了。極有可能龍田已被轉移到陳志德手裡了。」
電話中傳來原田豐的大聲嘆息。
「霧島君,此後你將採取什麼行動?」
「我覺得剛才對他的訊問,並非一無所獲。根據慎一郎隨身筆記本,我已責成東京搜查本部調查一個問題。另外又向解剖屍體的法醫,提出一項補充要求。從醫學上說,這是相當大的難題。不過,如果我推測得不錯,就能抓住案件的關鍵線索,本案件就能迎刃而解。」、
「噢,究竟是什麼問題?」
「這等見了面再說。我預感終於看到了這樁複雜案件的關鍵所在了。歪人的歪想法——我們過去可能一直在圍著歪人的歪想法團團轉哪!」
「嗯。您恢復信心,令人高興。但是恭子杳無消息,讓人擔心……」
「我開始覺得不必擔心了,如果我的推測沒錯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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