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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又一求愛者

檢察官霧島三郎 by 高木彬光

2020-3-10 18:37

在飯店大門旁,寺崎義男用手按著恭子的肩膀,小聲地說:
「小姐,我給一個地方去打個電話,——當然不是給警察,用不了五分鍾就回來。你在這裡等著,千萬不要走開,也不要進去,好嗎?」
等恭子點了頭,義男並不進飯店,卻以急速的腳步從大門前走了過去。當然飯店裡休息室是有公用電話的,恭子想寺崎大概為避免為須藤俊吉發覺而不用吧。果然,不到五分鍾他就回來了。
「好了,現在一切準備就緒。」
他呼吸急促,為使自己平靜下來,用顫唞的手點上一支香菸。
「小姐,您進去以後務必拖長一點時間。他定會讓您馬上和他去什麼地方,可您一定要在休息室裡磨蹭他一段時間。要是能拖過十分鍾……也許您就能逃出他的手掌了。」
「那您呢?」
「我在這兒稍等……如果我進去,即使走到您身旁,您和我講話時也要裝作初次在這裡遇到我的樣子。」
已經無暇讓他詳細說明行動計畫了。但從他充滿信心的語氣裡,恭子深感放心。
「那麼,我……」
恭子緊咬嘴唇,從正面的自動門走進飯店。
在寬敞的走廊休息廳裡,她沒有看到須藤俊吉。時間已是七點三十三分,雖然對方是自己深惡痛絕極不想答理的人,但是又頗為擔心他會不會已經憤然離去。
她似乎被一塊無形的磁石吸住,一直往裡面走去,她終於看到在酒吧間前那高起一個臺階的廊廳裡,須藤俊吉正坐在椅子上,緊繃著臉,舉手向自己打招呼呢!
「遲到了吧?看來從來都是男人等女人。現在情況緊急,令我坐立不安。我們馬上出去吧!」恭子走近時,須藤俊吉說著就站了起來。
「對不起,剛才路上車輛擁擠,我深怕後面有人跟蹤……現在我口幹舌燥,非要在這裡喝點汽水不可了。」
恭子先發製人,打出這一招後,坐到椅子上了。要忠實執行寺崎義男的指令,她首先想到的是這一手。俊吉皺著眉頭,招呼招待員過來,訂了一杯汽水。
「總之,即然您來到這裡,大概決心已定。預交手續費這個條件可是絕對的囉!」
俊吉得意地挖苦恭子道。
「這我知道……」
無論如何要拖延那怕是一分一秒的時間。可是飯店送來汽水卻如此迅速以至恭子不禁埋怨招待員的手腳過於麻利了。
「我父親是去神戶六甲的什麼地方?」她以疑慮的口吻問道。
「六甲?您怎麼竟知道得如此詳細?難道問那個女人了?」
「可是……那錄音的最後部分……」
須藤俊吉不禁嘖嘖稱奇。
「我特地交待她錄音隻放到那個部分之前,大概她沒搞熟練,竟按遲了停機按紐。但是這些與我們無關……您辦完在東京的事以後,又何必特地趕到神戶去呢?要知道這可同那種在碼頭上揮舞綵帶盡情表達出發前惜別之情大不一樣囉!」
「但是,作為女兒,即便見不到父親的面,也想站在碼頭暗自目送輪船離去。這種為人子女的心情,您可以理解吧!」
「我並非不理解。但實行這種計畫,切切不可帶有兒女情長傷感情緒呀!一臺精密機械運行起來,是摻不得什麼情緒進去的呀!」
俊吉冷笑著說。使得恭子感到他的話裡竟也具有一種與寺崎義男不同的自信心。
恭子沒有開口,慢慢地飲著汽水。俊吉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從錢包取出一張千元鈔票,叫來招待員付了帳。寺崎說要拖十分鍾,看來不藉口去廁所什麼的就無法再拖下去。可要是違背了寺崎義男交待的必須堅持呆在休息室的指令的話……
這時,門口出現了一個身材矮小目光銳利的人。他朝裡望瞭望,走近他們,在恭子面前停住腳步,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失禮了。請問您是龍田恭子小姐嗎?」
「是的……您是?」
「我是澀谷署的。因為有事要詢問您,請您馬上和我到搜查本部走一趟,好嗎?」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怎麼知道我來這裡?」
「府上電話簿留有『下午七時,新日本飯店』的字跡。雖然用鉛筆寫的那頁撕掉了,但因鉛筆用力大,把字跡印在下一頁上了。」
恭子大聲嘆了一口氣。她立即明白了這是寺崎義男想出的一招棋。但是難以理解,在如此短促的時間內,他竟能使出這高妙的一手。
當然,這一招並不能根本解決問題。但採用這種須藤不可抗拒的形式,帶走自己,使自己能在不得罪須藤俊吉的情況下,擺脫他今夜的糾纏,待到明天,再依靠寺崎義男就會想出更好的甩掉須藤的辦法了。
恭子暗暗睨視著須藤俊吉。他一聽說是警察,愕然失色。急忙用顫唞的手攤開一本雜誌。恭子馬上領悟,他把自己裝作是偶爾坐在同一張桌面上的無關之人了。
「那麼……我跟您一起走吧……」
恭子低聲地說了一聲站起來。俊吉急速向這邊投來一個哀求的眼色,隨即又將眼睛朝向雜誌。
坐在休息室的人,似乎並沒有特別注意。從大門走出到了外面暗處時,這名假刑事壓低聲音道:
「小姐,您吃了一驚吧?我也很佩服這一招呢!寺崎先生在對面的一家名叫『極淨樂園』的喫茶店等著您……」
這個自稱寺崎義男同事的人,把恭子帶到喫茶店前,說他有別的事要辦,逕自走去。
雖然沒有見到父親,但擺脫了眼前的危險,這簡直使恭子把寺崎視若神明了。
「還好,我從您家給事務所去了電話,把他叫到飯店這裡來,以防萬一。起初,我並未想要他扮演這個角色,隻是想必要時,讓他跟蹤你們。」
「丞蒙您鼎力救助了……。托您的智慧……著實瞞過了他。隻是這以後……父親的事究竟怎麼辦呢?」
「這事,到外面談吧!」
兩人並肩走出店門,往山王方向的小路走去。這時,這裡雖偶有汽車經過,但顯得分外寂靜。和白天相比,令人感到像是變了一個地方,是個談秘密話的好地方。
「我一直追蹤她到新宿『夢遊』店的經過,方才已經報告了。」
寺崎義男萬分謹慎地小聲說。
「我在那裡堅持觀察將近兩個鍾頭。這期間,須藤俊吉來了,進行了一個鍾頭左右的密談。至於談話內容,我無法知道,因為這本來是非人之力所能辦到的,這點請您原諒。他們兩人從店裡出來後,我又跟蹤上那個女人。途中的情況,這裡就不講了。總之,她最後到的地方是距離上野火車站有十五分鍾步行路程的一個歇業商店戶。」
「我父親隱居在那裡嗎?」
「在那裡監視著實不易。因為那裡過路行人頗少,長時間站在人家門口,勢必引入注意生疑。我們不能象警察那樣,借住附近民房進行監視呀……所以能夠在遠處見到與先生相像的人從那家門裡走出來,坐上車,我還覺得自己運氣算是好的呢!」
「當時父親情形是什麼樣?」
「因為在遠處看,不能絕對肯定那就是先生本人。譬如那人長著鬍鬚,可是說不定是假鬍鬚,戴著眼鏡,也可能是平光鏡。但在目前情況下,先生進行簡單化裝卻是可以想像到的。所以正如方才聽說的,可以認為極有可能是先生。」
「寺崎先生,您看這樣辦怎麼樣?您不是有開車執照嗎?可否向租用汽車俱樂部,租用一部車,開到那家房子附近。停在那裡,讓我躲在車裡,觀察幾個鍾頭。……這樣,或許能像您那樣看到父親。」
「這也是一個辦法。」
可能認為這雖是好主意,卻難以實行。寺崎義男以不感興趣的口氣道;
「事到如今,最重要的事不僅僅是尋找先生,而是先生能否平安無事地逃往國外。況且,沒有向須藤俊吉作出犧牲……所以今晚我們算完成了一定的任務。不過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和陳志德氏打交道。當然從理論上說,玻們決難成功……我們和他國籍不同,並且可以說是初次見面。他雖懂日本語,但談到微妙的情節含義時,究竟能對我們的想法理解多少,是個很大疑問。可是我們又不能帶翻譯……」
「是啊!那您還有沒有信心?」
「雖說沒有信心,但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下,隻要我們在他面前表現出真摯誠懇,實心實意,大概他會被我們打動的。因為中國人本來重於情義,或許他心腸會軟下來。」
「是啊……也可能如你所說的那樣。那麼,我們就求陳先生,而陳先生又以別的辦法……」
「這要是不問他,我們也弄不清楚。不過我認為,陳先生他們大概也能通過與須藤俊吉不同的途徑認識其它一些船長的。因此,如果我們能儘早地把先生找回,然後交給陳先生他們的話……這樣一來,即便須藤俊吉發怒告密,警察的搜查也會撲空的。」
要在平時,恭子可能會認為他過於自信,而對他的這個意見一笑置之。父親犯下滔天大罪之後,要避過警察耳目,成功地潛逃國外,這本來就是極難做到的。如今又要在潛逃過程中,將他成功地轉換到另一個人手裡,這可以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恭子用業已麻木的頭腦,稍加思考,想不出其它更好的主意來。也隻能想到這種程度。因為恐怕很少有人像自已這樣,被置身於如此困苦的境地……。
「小姐……」
寺崎義男好像看準了前後沒有人影和汽車時,站住了腳步。隨即突然從前面抱住恭子,就要與恭子親吻。
「不行……您要幹什麼?」
本能的警惕,使木偶般的恭子恢復了勇氣。她使勁甩開義男的手腕,跑到路旁,用電線桿擋住了身體。
「您也幹這樣事?難道幫助我逃出須藤俊吉的魔掌,就是為了去倣傚他嗎?我一直認為您是可以信賴的呀!可是……」
「對不起……」
寺崎義男向前一步,低著頭痛哭流涕道:
「我早就愛上小姐了。隻是因為想到律師的女兒和事務員,身份懸殊,不敢高攀……我所以直到如今一個人不結婚,也是由於這個原因。不過,此次我主動捲進這起事件來幫助您,決不是為了無理要求您領請從而答應我。這一點請您相信。」
恭子沉默不語。可是剛才的恐怖和不安漸漸消失以後,她又對義男迄今的行動, 油然產生感激心情。她天真地相信義男這些話,並開始同情起義男來了。
「我對剛才的行動向您道款。因為我想到若將我剛才所說挽回先生的建議付諸行動,我就和過去不一樣了,要成為一個犯罪的人。我一想到即使這樣也要幹時,於是失去了理智。雖然是一瞬間,我竟變成一個衝動魯莽的男人,不,可以說是一頭野獸。我隻希望您,如果能夠的話,把剛才的事忘掉吧!」
「好了,好了。您的心情我理解。反正別人也沒看見。就像您所說的,就在這裡,我們都把剛才的事忘掉吧。」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了。」
寺崎義男又一步走到恭子身旁。
「那麼,我再要求您讓我像過去一樣為您效勞,好嗎?待事件結束後,我把對您的記憶深藏在心中,離開您。我對天發誓,在這以後,我決不重複剛才的行為了……」
「這也是我所希望的。」
恭子嘆了口氣回答道。不管動機如何,義男迄今的行動,是一種已經離開了私立偵探範疇的可謂純粹的獻身行為。再說在這與三郎聯繫斷絕,哥哥又依賴不上的當兒,若因一時氣惱,和義男決裂,那再也找不到一個能幫助自己的人了。
「謝謝您,那麼,我們回到大街上去走吧!」
這時剛好一輛汽車從對面開過去,義男為避開汽車,走到恭子身旁,以好像又振作起精神似的語調說;
「我突然想到那家叫「夢遊」的店或許是『相愛』的秘密存放麻藥處所。警察若認真搜查,大概會發現相當數量的麻藥。」
儘管說是要把剛才的事忘掉,義男似乎仍然感到羞愧,於是說出這件事來遮掩自己的不安。
「這件事已經與我們沒有關繫了……您倒不如告訴我一些有關您今天跟蹤的事。」
「什麼?」
「說和父親相像的人,可以嗎?他隱居的地方是什麼人的住所?您在那附近徘徊了相當長時間,作為偵探,您理所當然地瞭解了那家住戶的情況了吧?」
「這個……」
義男似乎猶豫一下停住話頭。恭子想,他或許隻注意出入那所房子的人,而未曾打聽那住戶的情況。可是聽義男又接下去說道:
「我沒有時間詳細地調查,隻向附近的人打聽了一下。說是一個叫長谷川的香具師的家。此人過去好像是哪一個團體的頭頭,而今獨自一人隱居在哪裡。如果先生患上了麻藥中毒癥,那裡倒是他隱藏的好地方。住戶已不當頭頭而隱居,出入於他家的人肯定比過去少了,但內行人洞悉內幕,他畢竟能知道從什麼地方能搞到藥的。」
義男說到這裡停了一會兒,又以憂慮的口氣道:
「我想請您早則明天能否瞞著任何人飛往神戶一趟,當然表面上是和我在一起採取另外一種行動的。不過這個計畫也可能因今晚與陳氏交涉情況而變動。但去與不去您要決定下來,否則就無法製定今後的作戰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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