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外行人的猜想 - 檢察官霧島三郎 - 推理探索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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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外行人的猜想

檢察官霧島三郎 by 高木彬光

2020-3-10 18:37

「另外,要先告訴您一聲,我介紹您去見那個人,是一種違犯刑法的冒險行為。您是律師的女兒,這方面我無須多加說明,您也會明白的。」
須藤俊吉一下子轉換話題,開始談到恭子最為關心的問題了。
「是的……」
「還有,我不是古代的騎士,而是一個講究實用的現代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是我的生活信條。所以一開始我必須問清楚,我為您辦這種事,您將如何報答我呢?」
「要是錢的話,十萬元,或者二十萬。」
「不巧,現在土地價格暴漲,我需要幫忙的是減少稅金。至於您所說的那一點點錢,對我是毫無吸引力。」
「那麼,您要什麼報酬呢?」
「就是和我發生關繫。」
恭子早就知道這個人是個厚顔無恥的無賴。可是當他面對面地向自己直言不諱地提出這樣條件時,一時感到突然,不由頭腦發脹手腳冰涼。
「你究竟……」
「我認為這是合情合理的……」
俊吉甚至對恭子的發怒也無動於衷地冷冷地道:
「我過去向您求過婚,被您一口拒絕了。當時,我很憤怒。後來一想,你我性情不投,結婚也很難一輩子相處,從而作罷。但是,男人拋棄被自己征服過的女人時,毫不留戀,而對於自己曾經鍾情過又未搞到手的女人,卻耿耿於心。希望她哪怕一次聽自己的話也可以。譬如,霧島檢察官先生,若再遇到那位曾經和他訂過婚,之後又拋棄了他和別人結了婚的女人,他大概也會產生這種念頭的。」
這樣的辯解,簡直不堪入耳。若是平時,恭子不僅會掩住耳朵,一定要賞給他一記耳光而憤然離去的。
但是此刻,她就像見到貓的老鼠,俊吉的這些話,似乎具有一種可怕的魔力,緊緊地勒住了她。
「所以我就限定您這樣酬謝我。反正你已經答應霧島君一兩次了吧?因為近來和過去不一樣了,對於訂了婚的人,這種關繫大概是被認為很自然的。因此您答應了我,將來您無論和誰結婚,不過等於增加一兩回的經驗罷了。單從這點看,我也是有情人呀。如果將來您還希望和我永遠保持關繫,那以後再說。」
「我要走了……」
「您要走,請『隨時退出』。這是霧島君調查我時,對我用的法德用語。另外,說不定會有別人發覺那個人的隱蔽處所呢。那時,霧島檢察官如不採取相應措施,那他就會作為公私不清的人而遭到猛烈的譴責。」
恭子開始詛咒自己可悲的命運了。女兒為了父親而犧牲貞操這種事,隻有在古代可以想像,而現代卻要發生這種事,並且處於這種可悲境地的偏偏是自己,萬萬沒有想到。
俊吉好像津津有味地看著恭子苦惱的神情。搖晃著手裡的葡萄酒杯。這時,一個身穿白罩衣的女辦事員走進來,遞給他一張名片。
「檢察事務官北原大八……」
俊吉看著名片小聲唸著,擡起頭來怒視恭子:
「你們是預謀來對付我吧?」
「不,沒有。」
「那好,請您到那邊等一會兒吧。」
俊吉站起來,拉開客廳旁邊的木闆門,是一個六疊寬的日本式房間,讓恭子進去。大概是為了給恭子留點門縫,好讓她偷聽,俊吉故意不把門拉緊。於是恭子把臉貼在門邊,望著剛才自己呆過的客廳。
兩三分鍾後,有人進來了。是的,是她熟悉的北原大八。恭子由於比較清楚法律的那一套程序,她立刻想到北原一定是得到三郎的授意,才來這裡的。
但是,難以聽清他們的談話。俊吉好像有意壓低聲音,而平時大聲說話的大八,卻也跟著小聲地說。
「可是,龍田先生的小姐現正在這裡吧?」
可能提到了自己的姓氏,也許大八的聲音突然放大了,這句話終於送進了恭子的耳鼓。
「什麼話?那麼討厭我,就像討厭蛔蟲似的,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呢?」
「我看到門口擺著那雙女人鞋和昨天她到檢察廳時穿的一樣。」
「哈哈!太可笑了。檢察廳的人都是奇特的疑心十足的人。您去百貨商店還可以看到多至幾百雙的女鞋呢!告訴您,那是我這裡女事務員的鞋。」
從門縫裡看到俊吉稍稍提高嗓門說話的瞬間神情,還是和剛才一模一樣。
隨後,像是要吸引大八注意似的,俊吉又改用小聲說話,恰似講些什麼秘密話。俊吉壓低聲音說話,也許故意使自己焦急吧?恭子想到這裡,不禁恨得咬牙切齒。
小聲談話持續了三、四十分鍾。大概所談內容未使大八感到滿意,他嚷道:
「須藤先生,我今晚是以半公半私的身份來找您的。因為我們過去有聯繫,所以我想您在公事的場合所不能說的話,大概能在這裡較為輕鬆地對我講。可是您卻裝模作樣,盡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事,真是使人無法忍耐。」
「噢,那麼您想怎麼樣?」
「霧島是一位性情暴躁得甚至連我也感到驚訝的人,在某種情況下,很難說他不把您作為窩藏罪犯的嫌疑犯逮捕起來進行訊問。」
「怪不得。也就是說,如果我不願落到被逮捕的境地,那就得在這裡把所有的東西都告訴您了?」
可能大八的話刺激了他,於是俊吉大聲叫道:
「好了,要是這樣那就到時再說。對不起,我今天有重要的約會,再見。當然,您如果身邊帶著逮捕證,把它拿出來,那我就沒辦法了。」
恭子這時心中不禁一驚。因為她以為大八會喊道:「那好,現在逮捕你。」
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令人可怕的沉默。
「那麼,改日再見。」
大八道別之後,恭子不由嘆了一口氣。
大八走了一兩分鍾以後,俊吉拉開闆門。
「請過來!剛才您已經聽到了,形勢越來越緊迫。我為了和您搞這筆交易,終於堅持到現在。可是一旦對方亮出逮捕證,那結局我就無法預料了。」
「是呀……」
「可是,今天晚上我不能留您和我在一起了。看來,這周圍很難說沒有警察的盯稍。因而作為前提條件的幽會氣氛,被完完全全地破壞了。」
「那怎麼辦呢?」
「現在您馬上從這裡直接回去。明天或是什麼時候,我會打電話告訴您指定的見面地點。屆時您必須一個人來,並且千萬注意有沒有人跟蹤您。」
「知道了……」
恭子緊咬嘴唇。她冷靜地想了想,覺得他竟然已經把自己當作情婦對待了,所以才自然而然地作出這樣的安排。想到這裡,恭子不禁怒火中燒。
「您無論指定什麼地方我都去,可是我有一個希望。」
「什麼?」
「那時請您帶來那怕一件我父親出走時身上帶的東西。必須是我有印象的東西。」
「噢,提出奇妙的條件了?」
俊吉突然兩跟露出令人可怕的兇光。
「您剛才說不能和那個人通電話吧?您是不是想讓我完全相信您呢?如是這樣,那就應該出示一個足以使我相信您的證據。如果做不到這點,那麼我就無可奈何了。父親是父親,我是我,各走各的路。」
雖然連自己也覺得這活講得過於強烈,但這是自己剛才在隔壁房間裡絞盡腦汁想出的一個條件。俊吉似乎一時想不出一個藉口來駁回恭子這個有道理的條件,低下頭想了一會兒說。
「是,有道理。」
跟著他又立刻接下去道:
「知道了。隻要我能讓您看到,之後您就按我的條件做。也就是在介紹您去見他之前,您先向我交納手續費了。」
「那隻能在拜見到東西之後再說。」
恭子暗想,自己提出這個條件,看來是自己最後的掙紮了。
當晚,霧島三郎比較早地回到宿舍。尾形悅子給他來了電話,告訴他今晚她有重要的事不能見面,明天再聯繫。
宿舍裡哥哥一郎面帶苦悶神情正在等待著他。見到他進來,就心疼地說:
「瞧你臉色越來越不好了,今天又發生什麼了嗎?」
「雖然小林開始出現成癮性癥狀,是一個進展,可此時我想要給警察一些面子,不必自己去訊問。此外,則儘是煩人的事。」
一郎交叉著雙手,默默聽著三郎講出自己的心裡話。
「是啊!你的處境和苦衷我很理解。雖然現在事態意外地有了好轉,但以後你可能還要繼續不斷地遇到各種各樣令你傷腦筋的問題呢。」
「為什麼?這不僅僅是您的猜測吧?」
「不是。可能你會笑我是個門外漢。當初一聽你提到小林一家的問題時,我就絞盡腦汁思考一個問題,甚至忘記自己是因公出差來這裡的。你不是說追小林這條線索的結果,有可能追到眾議員黑澤大吉的頭上嗎?可是你知道所謂政治家他最怕的是什麼?」
「落選。這樣說來,眾議院議員大選馬上就到了。」
三郎馬上意識到哥哥要講些什麼。
「是的。從檢察官立場看,隻注意那些選舉中違法事件以及如何善後處理,而對選舉本身並不過多關心。可是我們這些地方政府供職人員,卻要為之大傷腦筋了。你知道,國會解散以後,競選人進行演說階段,是選舉極為關鍵的時刻,就像圍棋賽中殘局封邊階段,而選舉部署和縞潮都已在這之前結束了。」
「圍棋賽中也有勝利在望,但卻因終局一步失誤,招緻滿盤皆輸的。」
「是的。黑澤大吉這樣的人,誰都確信在地方上他會當選無疑。可是就在此時,如果傳出他犯了什麼刑事罪或者與某些案件有牽連的消息,其結果將如何?」
「可能要失去那些所謂浮動票。如因嫌疑重大而被逮捕的話,就會有落選之危。」
「我也這樣認為。議會開會期間,逮捕國會議員,需要國會批準。但是一旦眾議院解散以後,直到下屆議員選出之前,儘管是前眾議員,也沒有什麼身份上的保障了。因而從某種意義上說,現在正是追究黑澤大吉犯罪問題的絕好時機。這樣想來,本案件實際上正處於一個微妙時期。」
「如果說這是偶然的,那真是太可怕的偶然了。」
「案件的發生也許是偶然的。但是政治家成功秘訣之一在於能夠巧妙利用突然發生的事件,使之向有利於己方發展。競選者之間表面裝作溫文爾雅儼然正人君子,而暗中則耍盡陰謀詭計,必欲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這些『智能犯』式的人物間的爭鬥,正因為不像那些流氓暴力集團耍刀弄槍,打得頭破血流那樣惹人注目,所以才更為激烈,更加深刻。」
「那麼,必須注意黑澤大吉的競爭對手動向了。因為在其對手看來,一旦黑澤倒臺,自己當選則是毫無疑義的了。」
「是的。但是黑澤大吉肯定也會拚命阻止這樁麻藥案件波及到自己,而在一定的時候採取相應的非常措施。即使他本人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手下的一些家夥,在關鍵的選舉前夕,或許會因神經緊張而紅了眼,發了瘋。」
「反之,其競選對手則巴不得把黑澤大吉的問題搞得表面化。可以想像,這就好像隻等拿起筷子去吃現成飯一樣地那麼輕巧。」
「當然,誰也不會採取令人一眼看穿的行動。但要想競選眾議員,需要幾千萬元的經費,這是常識。如果說,上次點心盒裡放的二十萬元是這其中一部分的話,那也是很少的部分支出。這既可認為是黑澤大吉為掩蓋自己罪行的賄賂行為,也可認為是其競選對手企圖激怒你的一種手段。因為你,不,檢察廳越是注意並逼近黑澤的身邊,就越對他的對手有利。」
「是呀,無論怎麼想都可以。關於這錢我所擔心的是。我們追查小林這條線索,一旦得知這錢確是他的姘婦送的。這時,對方破罐破摔,硬說信封裡裝的是一百萬元,霧島檢察官僅僅說出一部分,其餘一大部分他匿起來了。這樣一來,作為我的弟兄你的證言是不足為憑的。當然我可以原原本本把事情經過講出來,可是令人可笑的是檢察官往往是神經質的。」
「是呀,這是個很難的職業。當然,你現在所處的立場,可以說是例外的例外。總之,有關這兩股競選勢力相爭的想法,對於已有線索的繼續搜查,姑且勿淪,對於今後開展新的搜查,也有些參考價值吧?」
「是的,我得到很大的啓發。或者明天我就著手調查這個選舉問題。我有一個大學時代的朋友,現在在報社工作,向他瞭解,就能馬上知道黑澤大吉有無競選對手。如有,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嗯。這個問題就這樣辦。另外,龍田先生果真還活著嗎?大概已被罪犯殺死並把屍體隱蔽了吧?」
三郎打了個哈欠,嚥下一口唾沫。
「我最初也這麼想,隻是沒有什麼根據的一種直感。……但是,哥哥您根據什麼這樣說呢?」
「說在第一起案件後見過龍田先生的人是誰?嚴格地說,隻是鹿內桂子一個人。我好像理解了警察為什麼竟對她的話那樣感興趣。你是作為一個普通客人去找她的。她當然不會將知心話對你講。倘若當時你就懷疑她,責成警察重新調查,或者你本人以檢察官身份再認真追查這一點,結果將會如何?我想,她當時要是在胡說八道,恐怕你也不能識破的。」
「啊……」
三郎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
「這樣說,她和罪犯有直接聯繫了。單憑她這樣的女人是不能編造出一套使別人深信不疑的謊言來的。大概是有哪個人編好後,有意地告訴她,讓她繪聲繪色地加以表演。當時因我相當醉了,難以作準確判斷。須藤俊吉?還是友永寄子?雖然比不上那些政治家,但他們想利用既成的事實,讓我更加疑神疑鬼,難下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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