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3章 去做冷血奸雄,還是熱血豪傑?
水滸任俠 by 雲霄野
2020-3-9 18:45
聚義廳中那員軍師頭領方自說罷,立刻引得一眾頭領怒目瞪視過去。蕭唐不用去瞧,也知道諫策時似乎從來不會感情用事,籌謀策劃只計較利益得失而顯得頗為冷酷無情,且將朝廷權威、尊奉君王完全當做個屁的,也就只有那金劍先生李助了。
而花榮劍眉倒豎,瞪視向李助怒聲說道:「李道人,你這話是何意?我等兄弟追隨蕭唐哥哥,不覷權奸狗賊眼色,一併析肝劌膽著共聚大義,非是只圖落草快活,本來按哥哥所謀終於到了外寇犯我江山之際,自當不惜性命為國拚死而戰!依你言語,金狗於汴京犯下彌天大惡,遮莫卻要任由那廝們北還了去?」
已經到了金人入寇甚至攻破大宋國都的危難時節,本來暫肯於水泊梁山棲身,對外先前卻未表露名號的呼延灼也長身而起,忿聲說道:「不錯!我世代將門出身,豈昧忠心反甘願做賊人,但深感蕭唐哥哥恩義,自知朝廷奸黨作祟,屈身苟安,卻是有志難酬,故而留得有用之身,願追隨蕭唐哥哥為國血戰。若是眼睜睜看著金賊孤軍來往肆虐,妄為人也!」
聚義廳中,自劉法以降,還有翟興、翟進、關勝等許多官將出身的頭領立場上自是於李助針鋒相對,而那金劍先生把眼一乜,止住了也正要為他幫腔的李懹與隆中三將等人,而朗聲笑道:「列位倒是忠義好漢,可就算主公經管幾處大寨積累下些好名聲,可天下人又是如何看待主公的?也仍是個強寇嘯聚山林,而坐不得皇位正統的反軍頭領罷了!似主公舊日於官場、行伍結識得許多能臣良將仍抵死不肯背反朝廷,可如今趙家二帝須也不是咱們害的,連同宗室皇親盡被女真韃子一網打盡,仍心向宋廷的臣子便是愚忠,卻又能為誰效忠去?我等幾處山寨之中諸部兵馬,大多衣食無著,不得已而落草嘯聚,可主公平素屢施鋤強扶弱的義舉,也仍有眾多宋民雖感恩戴德,卻依然不肯附從,為何?宋廷國祚相傳一百六十餘年,大多百姓只認得官家是姓趙的,愚忠苟安,但凡有條活路便願做順民。
而如今恁般形勢,所謂的正統國祚,任誰繼位也都無名分,屆時中原江山又待如何?群雄並起,而要爭得逐鹿問鼎!主公今日做成諾大聲勢,也正可一掃六合,膺當天之正統,受克讓之歸運。不錯,北面仍有金國強鄰覬覦,另立傀儡附庸必將南犯,待諸地百姓慘陷於外虜兵禍災厄之際,主公揮義師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到了那時各處黎民才不至逆來順受的奉趙氏為正統,而心甘情願的歸從於主公!待驅除外虜,再收拾舊山河,也正是我等成就大業的時日!」
聚義廳中,本來氣勢洶洶的力主即刻出兵截殺金軍的一眾頭領裡面,確也有些人聽李助一番剖析過後一時怔然。細細一想,這金劍先生說得也不差啊,何況就算咱們不惜性命的奮勇血戰,能夠殺潰那一路攻破汴梁的金軍,再假設能搶回宋廷趙氏一眾皇室宗親時,似趙佶、趙桓這兩個昏君又怎生處置?
將那一對狗皇帝以昏聵不明、誤國害民的罪名一刀砍了?除了些意氣用事的草莽渾人之外,就算一些做慣了綠林勾當的強人頭領也能意識到這事如果真做下了,也終不能將趙氏宗族皇室一股腦殺個乾淨,否則的話便是與仍忠於宋室的諸地軍民徹底結成死仇。可是再將這對昏君放還回去做皇帝?這又叫聚義廳內許多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豪強如何能夠接受?
而李助的提議,也只是建議蕭唐暫時不作為,思慮的也更為長遠,對於日後己方勢力的發展更為有利。
然而就在這時,蕭嘉穗也長身而起,他臉上義憤慷慨之氣尤重,並朗聲說道:「李道長所言確也有見地,任由宋廷二帝連同宗室盡被外虜奪去,中原勢必大亂。可國無正統嗣君,屆時卻又有多少狼子野心之徒趁亂而起,意圖於國難之際圖謀割據自立?大宋疆土盡陷內憂外患之險境,就算蕭唐哥哥能夠掃蕩各處豪強,又需多少時日?五年?十年?金國野心勃勃,覬覦中原江山,屆時也必將趁亂屢興兵戈,百姓黎民身陷水深火熱之中,按李道長說法,也唯有刻意將諸地民眾逼到了絕路上,再由哥哥揮軍拯救萬民於倒懸之危,才能教各處宋民歸心但是那段時日內卻又要有多少百姓無辜枉死!?
當初蕭某與哥哥初會時,便聽他說及所謀大事既抗虜禦寇、保國安民,懲奸除惡、替天行道,就算開元立朝,也將是順勢而為,率然出軍,截擊虜寇、力抗外辱同樣能在世人面前為我等正名,以謀與宋廷同仇敵愾共討金國。可若是任由著金軍北歸李道長,誠然如你所說是宋廷自毀基業,也與我等無關,只顧坐視天下大亂即可。可如此沒個擔當,卻是眼睜睜的是要教天下黎民生靈塗炭。」
李助聽罷眼中的不屑之色一閃即逝,說道:「亂世殺伐欲建功名,每逢戰事哪裡有不死人的?聽蕭先生的意思,遮莫還打算引送那兩個昏君繼續去做皇帝不成?須知在宋廷眼裡,我等也仍是勢必要除的心腹之患!」
蕭嘉穗輕哼一聲,說道:「可李道長既也說宋廷國祚相傳一百六十餘年,大多宋民百姓只認官家姓趙,正因為如此,除我等幾處山寨之外,也仍是只有宋廷能夠召動宋民精誠團結、群策群力,以共禦外辱。否則就算各地仍有禁軍兵馬抗金,卻是各不統屬而各自為戰,亦是毫無實用。就算蕭唐哥哥與朝廷起先勢不兩立只要能驅除女真外寇,新繼位的官家卻也是闇弱無能,而將東京汴梁拱手讓於金人的昏君,試問恁般昏庸帝王,日後又如何能與蕭唐哥哥一較長短?」
李助見說神色一動,旋即思付片刻,也只是嘿嘿冷笑了兩聲,而默然不語。
蕭唐端坐在聚義廳正首,將李助與蕭嘉穗兩人的爭論聽個真切。他也知道這兩個軍師頭領各有見地,也不能說誰的主張便是錯了。然而李助籌謀策劃時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自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只要是對己方勢力發展有利,就算中原的局勢亂成一鍋粥也正可渾水摸魚,最為要緊的是可以借金人之手除了宋朝趙氏皇族,也立刻掃清了另辟新朝的障礙,就算蕭唐問鼎中原也得名正言順。
而蕭嘉穗素懷仁德之心,運籌帷幄時也必當顧及天下百姓的苦處,雖然早對宋朝的昏君佞臣心灰意冷,可是按他想來也唯有暫且保住趙氏宋廷,才能保持宋境內的局勢穩定,否則中原形勢將如一盤散沙,國家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必將致使更多的宋民百姓身陷兵災劫數,屆時忙著搶地盤擴充勢力,還談何抵禦外辱?
蕭唐沉吟思付,自知蕭嘉穗所言不差,正史中宋朝歷經宋徽宗、宋欽宗這兩個昏君自毀基業、禍害江山之後盡被金國所擄,可趙氏宗族裡面只逃出那康王趙構,不仍要被大宋軍民奉為國君而建立南宋政權?饒是那宋高宗趙構也不是甚麼好鳥可是當時國家的確處於統一的形勢下,而抗拒金軍繼續南下侵吞中原江山。
這一段時期內也只有扶持趙家宋室,才能維持大致穩定而抵禦金軍的局面麼蕭唐心中思量,他也注意到眾人仍做爭論之時,目光漸漸的,又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