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7章 正史的變數,不止蕭唐一個
水滸任俠 by 雲霄野
2020-3-9 18:45
眼見完顏斡魯補面色凝重,完顏撻懶卻是不以為意,他朗聲笑道:「那蕭唐不就是曾殺敗了幾次前去征討的宋軍,這又算有甚了不得的?說到底,不過統領的就是一群水泊草寇罷了。阿骨打老皇帝賞識他,多半也是因為當年那位蕭姓故人,當年我等尚在白山黑水裡面打熬受苦,曾結下些交情,也只是性情投契的私事情分,可是那蕭唐倘若執意要與我大金朝為敵,便是阿骨打老皇帝在世,休說只他蕭唐,就算那位蕭姓大英雄在世,為我女真兒郎世代基業,也不會念甚麼舊情!
我等先殺得汴京城內龜縮震恐的南朝皇帝臣子順伏,班師回朝時也正可去那水泊梁山,興兵示問那蕭唐到底作何倒算。若那蕭唐能識抬舉,留著他節制宋人,倒也能當得大用,若不識時務,揮軍踏平了他那鳥寨子,咱大金這十幾年一路打下來,甚麼高永昌、張覺之流,恁般趁勢作亂的廝鳥,咱們還見得少了?」
完顏斡魯補點了點頭,說道:「眼下重中之重,還是須思量如何能盡快懾服汴京城中南朝君臣,我軍固然可以用攻城器具毀壞城牆,再輪番攻打疲憊守軍,大軍在外亦可抄掠四方、輪番休整。可是這諾大的都城,糧秣、箭矢、守城器械用之不竭,也不知還要磨耗多久......
而西路完顏粘罕那邊被拖在南朝河東路太原府,無法兩路合攻、四面合圍,而致使這南朝國都徹底被孤立。一味強攻而損耗我軍兒郎性命,確實殊為不智,按說這汴京內的南朝宋軍人數還要在我軍之上,還要考慮到隨時都有可能開赴來的南朝援軍......到底宋人再是孬弱,人丁遠勝出我女真百倍不止,這南朝的國都,的確也不是能輕易打下來的。」
「是啊...這南朝汴京城內的守軍甚眾,可是宋人眼見我軍都已殺至它國都門口,竟畏懼的龜縮在城子內,而不是出城擺開陣勢廝殺,比起遼朝契丹更畏不敢戰...城關修得再是堅固,可是並不濟事,到底也只能被外敵攻破。我女真女兒勝在能熬耐戰,可是宋人......卻熬得住麼?」
完顏撻懶呵呵笑得,旋即又猛的揮一手,向身後的軍將傳令道:「調撥待命的五部猛安上前到汴京城子下走一遭,再去墮墮南蠻子的威風!」.......
雖然戎衛東京汴梁的宋朝官軍亦有勇敢死戰之士,可是似完顏撻懶與斡魯補這等久經戰事磨礪的金軍名將,通過攻城試探,大概也發現宋軍的致命弊端:大多死守城郭的宋軍仍有畏戰之心,這種由來已久養成的戰鬥素養,也並不是靠一兩個決議死戰的宋臣臨時抱佛腳便能扭轉過來的。
在守城的宋軍看來,金國進逼城下的連營軍帳與目所能及處視線中無窮無盡也似的鋪開,旗號遮天蔽日,金人果然也是各個猙獰凶殘,念及其以往縱橫北地的戰績,惶惶不安的情緒的確也在宋廷朝中與守城部曲的軍中蔓延開來。
東京汴梁雖然號稱有殿前司八十萬禁軍戎衛,實則遠沒有達到這個數字,但各部若是據實滿員編制幾十萬的兵力還應是有的。可是殿前司太尉高俅雖然被蕭唐手刃,他在殿前司中不但結黨營私、排除異己打壓不受其節制的軍將,並侵奪軍營、以廣私第,多利用禁軍充當力役所積累下的致命弊端,也終於在國難當頭之際徹底暴露出來。
宋朝國都號稱的八十萬禁軍,誇張虛報的就算先除去一半,而老弱虛冒、空吃軍餉的再減去許多,其餘再刨除幾乎只是充當私役軍匠的,剩下的還有大批軍紀廢弛,不敢死戰的孬兵弱將......城外金國東路大軍雖只六萬上下,可是東京汴梁城內現在又有多少可戰之兵?
尤其是禪位的太上皇趙佶先前得知金軍渡過黃河,並迅速攻克華滑州,在還未殺至東京汴梁城下時便已與童貫、宇文虛中等一干寵臣帶兩萬多宋軍倉皇南逃,甚至就連被迫繼位的趙桓趁著金軍攻城的軍力不足以合圍東京汴梁,也動了棄京撤離的心思,二帝都不願死守東京汴梁,城內大批戎衛的宋軍將官抗金決心又怎不會也開始劇烈動搖?
宋廷內部也開始瀰漫起投降談和的氣氛,的確臨危受命的朝臣李綱立刻穩定住了局勢,先是力諫出於官家所帶的兵馬家人皆在汴京,南下途中必然離散,而金兵聽說陛下南逃的消息也必會派兵追擊,屆時又有多少將士能護衛官家的說辭,趙桓完全出自於保全得自己周全,這才打消棄京出逃的計較。然而經趙佶、趙桓先後這麼一鬧,東京汴梁無論朝野、軍中被愁雲慘霧所籠罩。期間於東京汴梁外指揮攻城的完顏斡魯補、完顏撻懶,以及金軍中漢軍都統劉彥宗等大將也沒含糊,探覷得南朝禪位的太上皇趙佶攜兩萬多宋軍先前便已難逃的消息,也分撥調派出一路兵馬前去追殺。
畢竟打了十幾年的滅遼戰事,便似當初數度追攆打殺著天祚帝狼狽東逃西竄那般,追擊截殺敵國君主恁的差遣,在這段時日對於太多金軍軍將而言竟已是習以為常,而宋軍看來比起遼軍更是孬弱不堪一戰,那南朝所謂的太上皇趙佶,又能逃出多遠去?
然而李綱也並非只是一腔熱血的無謀之輩,他算計到金軍的攻勢看似兇猛,可如果盡可能調動起汴京城中守軍死戰的士氣時,憑借東京汴梁牆高壕深的地利優勢,與攻城一方彼此傷亡比例大致相抵的情況下,再久耗不下去自然是金國兵馬。
何況因金人南下,朝廷先前便以急發詔令,再度加封因受燕京戰敗之責而被責令致仕歸隱的老種經略相公為檢校少保、靜難軍節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令其統領數萬邊庭西軍火速赴京,其餘地界自也有勤王兵馬來援,屆時汴京上下士氣自然能得以振奮,而足以解除金軍兵臨國都城下的眼前厄難。
然而金軍主帥完顏斡魯補似也早已預料到東京汴梁必會組織起強硬的防禦架勢,轉而派出使者要求與宋廷商談議和。宋廷內以李邦彥、白時中、唐恪等主和派立刻又撒起歡來,不但主張各路勤王軍不得妄動,而惹惱金軍繼續向汴京發動猛烈的攻勢,也力諫趙桓滿足金國開出的所有條件,以盡快教兵臨城下的金軍肯退兵北還.......
宋廷朝內以李綱為首的主戰派自是強烈主張議和的條款必須恰當,若有衝突且拖延時間,而專等勤王大軍來援,也絕不能答應割地求和等無理苛求;而官家趙桓卻傾向接受李邦彥等主和派的意見,就算割地求和也無不可;完顏斡魯補那邊自然開出更為苛刻的議和條件,除了最大化滿足己方需求,與完顏撻懶等大將自也是心存觀望宋廷紛爭內亂的打算,也時不時的派出小股金軍仍至汴京城下襲擾,不斷進行佯攻恫嚇,以脅迫敦促宋廷盡快做出抉擇......
汴京城外數股金軍縱馬馳騁,氛圍仍是劍拔弩張,但好歹不再似先前那般攻打城郭的勢頭猛烈。然而就是在這段特殊敏感的時期,汴京城內宋廷君臣、汴京城外完顏斡魯補等金軍大將,乃至坐鎮水泊梁山的蕭唐都始料未及的是一飲一啄、各自有分,有些原本的局勢軌跡也已出現了變數......而這個變數,卻是落在如今也陷於汴京城中的陳希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