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1章 有舊仇舊怨的，都做個了斷

卞祥雖然是莊稼漢出身，投到綠林中廝殺征戰，於兵家戰事上也算是無師自通的良將。而在蕭唐決議於官場、綠林雙線開始他的「水滸」計劃時，卞祥卻始終做為統管馬步軍團練諸部的總管坐鎮蕭家集。多少年來掌管蕭唐官面上於河北地界的全部兵馬，又曾有王進點撥傳授練兵操習之法，兼之卞祥性情剛毅沉穩，如今也早已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將才。

如今率領由肯投奔蕭唐揭竿而起的蕭家集民團鄉勇加入戰團，正要向宋江主陣方向掩殺過去的卞祥卻在戰陣上覷見先後兩次曾從自己手下逃脫的敗將酆泰，他當即勃然怒發，並厲聲吼道：「酆泰！你與蕭唐哥哥為敵的時日甚久，毒焰鬼王寇滅那廝也早被花榮兄弟射殺，現在還有哪個會來救你性命！？」

酆泰自己也很清楚現在再沒有寇滅施猛火計逼退卞祥，也沒有晁蓋仗義作保必要周全他的性命，如今己方又是兵敗如山倒，周圍再無援手前來襄助，自己卻要再一次，也極有可能是最後一對面對卞祥這個命中剋星的猛攻！

亡命之徒的剽悍凶氣須臾間便似是煙消雲散，酆泰未戰便已打算立刻轉向奪路而逃，然而卞祥麾下馬步軍已經掩殺過來，四處儘是追擊己方兵馬的敵軍，一時間已是逃無可逃，而卞祥也早已驅騎揮斧，直奔著卞祥殺將了過來。

濃烈的殺機在卞祥眸子中燃燒著，萌生退意的酆泰卻也只得索性先與卞祥廝殺纏鬥成一團，兩匹戰馬繞著轉圈走馬燈也似，大斧對上雙鑭翻騰飛舞、往來不息，越鬥越是激烈。

「鐺！！！」

卞祥手中大斧暴斬而至，重重的磕在酆泰左手鐵鑭上，火星激濺，鐵鑭頃刻間被盪開，趁著酆泰胸前中門大開，卞祥反手一輪的右手，大斧又夾雜著勁風橫掃，直斬向酆泰的胸腹。

酆泰心膽俱裂，只得架起右手綽著的鐵鑭格擋。可是卞祥不但兩條臂膊有著水牛般的氣力，技法精妙，甚至還要勝過同樣以使大斧見長的索超。更為關鍵的是，卞祥來往招式似乎也正克制住了酆泰的路數，休說是力抗抵擋，便是勉強招架都已是難上加難。

而周圍有一支利箭激射而至，刺穿了輔助酆泰的一名馬軍頭目胸腔，他的身軀登時墜將下馬，一隻腳卻被馬鐙勾住，屍首往前又滑行出好遠。與卞祥相得益彰的兄弟疤面虎傅祥大喝一聲，又掄臂發力，手中鋒利的投槍直摜而出，刺穿了酆泰手下最後一名頭目的身體，亦從馬背上帶飛，一聲悶響過後被重重的釘在了地上。饒是那頭目拚死掙扎，卻也只是眼睜睜瞧著釘穿自己胸脯的那支投槍，痛苦絕望的表情在臉上凝固住，眼中生命的神采也漸漸消逝黯淡下來......

其他麾下殘存騎兵也已被屠戮殆盡，酆泰這時也絕望的發現自己周圍盡被卞祥麾下兵馬給攔截住，斷絕了他逃生的路徑，而又向自己這邊衝殺過來。

做了半生的綠林強人，卻又隨著宋江歸順朝廷，結果連個官身都沒爭得，酆泰面色慘然，抬頭望去時，就見卞祥手中大斧又朝著自己猛劈了過來。還來不及感歎此生做過的勾當，盡皆化作南柯一夢時，酆泰的身軀驀的一晃，他整顆頭顱也從肩處斷裂開來，激血從體腔內噴泉也是激湧噴射，半截殘屍轟然墜馬落地。在第三次撞見卞祥的戰事中，到底還是斃命於他的大斧之下！

曠野平原上，宋江麾下派出的全部馬軍頭領盡皆陣亡，麾下騎眾非是早被殲滅，便是戰意全無，而被生擒活捉。與其同時，蕭唐麾下其他部曲也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馬步軍疾衝猛趕，也已殺進宋江主陣之中。

須臾間宋江陣前箭雨呼嘯、血流飄楮，激起人潮波翻浪湧，身遭屠戮的軍卒哀號漫天。本來在陣前督戰的劉敏躲閃不及，被流矢射中的腿股，當即跌翻下馬來。宋江、吳用等人已是先行率領殘部去與李助的叛軍廝殺去了，自己逃不及時，待再驚然回頭望去時，大批蕭唐麾下勇健軍卒距離自己已不過十餘丈遠的距離。

劉敏茫然四顧，就見正面忽的有數百餘騎殺至，引軍旌旗招展處，湧出的那一員敵軍大將與戎衛住他周圍的精銳騎軍健兒端的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但見：漠漠寒雲護太陰，梨花萬朵疊層琛。素色羅袍光閃閃，爛銀鎧甲冷森森。賽霜駿馬騎獅子，出白長槍搦綠沉。一簇飄雪練也是的軍旗上也寫得分明：天雄軍正將，豹子頭林衝！

雖然有許多負隅頑抗的軍健衝殺上前，林沖果然不愧是數山大寨中屈指可數的馬軍猛將，他一擺丈八蛇矛，驀的碗口大的矛影抖動起來，分別朝著面前敵方幾個馬軍頭目的眉心、咽喉、心口、小腹直搠過去，

彼此錯馬而過的當口，但聽「鐺鐺！」的金鐵交鳴聲與「噗噗！」的利刃入肉聲乍起，這幾槍疾如閃電，出手狠辣無匹，當即便有兩個頭目中矛墜將下馬，就算仍有兩個頭目縱馬與林衝錯身而過，很快的也被其他天雄軍騎兵將士給包圍住了，腹背受敵，已是凶多吉少。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從前、左、右幾個方向穿來，已是愈發的清晰可聞，林沖暫且勒住戰馬，定睛望去便已覷見前方有個敵軍頭領頹然倒在地上，伴隨著手中丈八蛇矛再往前一直，無數兒郎衝殺上前，此時秦明、索超、楊志、竺敬等許多猛將盡皆殺至此處，呈半包圍的陣型直朝著劉敏並著周圍殘留潰敗的軍卒掩殺上來！

劉敏眼見敵軍幾員大將直衝力戰，殺得一陣波分浪裂，人仰馬翻，眼看也將要奔至自己近前處，本來驚懼焦慮的他此時卻驀的生出一個念頭來：如今眼見我已是逃脫不得了，再掙扎著以求苟活，又有何用？

心思悵然，劉敏又念及當年自己攛掇著幾路強寇策劃伏擊調任至東京汴梁的蕭唐車馬，以謀他家產與呈送至汴京的生辰綱，之後又火並了房山寨主廖立聚眾造訪，於京西南路綠林地界顯赫一時。之後出逃奔走，到京東路與晁蓋等人結義再度意欲謀取生辰綱，一直到佔據水泊梁山後，做大聲勢，在綠林道上也已算是個人物，至今為止，也算是做了不少的大事。

可是自從與蕭唐結怨後，劉敏心說自己大半時候卻要顧忌他的存在，或是亡命奔逃，或是藏身於梁山寨內。如今以為隨著宋江歸順朝廷，也有機會時來運轉，可是早朝廷權奸輕慢與算計，再與蕭唐交鋒時仍是遭得這場慘敗，事已至此，算是窮途末路。

罷了...再逃下去，恐怕廝混的也只會愈發淒慘，劉敏念及至此，心中反而感到一陣輕鬆。這輩子我算計過許多人，也曾出賣過些江湖同道，刀口舔血的勾當，勝過敗過，苦心竭慮至今活得仍舊不算有個出豁。既然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甚麼是非恩怨，人若死了，也是萬事皆休......

林沖麾下衝鋒的騎兵手持的長槍距離自己已不過一兩丈遠的距離，劉敏卻已放棄了無謂的抵抗，靜靜的合上了雙目，只待敵軍大隊兵馬殺至，而等著自己生命結束時那一刻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