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蛇鼠一窩,最合法的殺人方式
水滸任俠 by 雲霄野
2020-3-9 18:45
「這個草賊,射他脖頸!」
「那個賊廝,射他後心!」
獨龍岡祝家莊前一處路徑曲折多雜的岔道要口所設的軍寨之中,但聽有個婦人低聲喝著,她每吐出的一個字眼都似是從牙齒縫中迸出來的,叫聲中也充斥著跋扈與狠戾。隨即「嗖嗖!」的破風聲乍起,兩道寒芒閃動,兩把飛刀接連發出,驟然射向前方兩個被反縛住雙手,正亡命奔逃的漢子。
那兩個似獵物般被攆殺的漢子都甚是魁梧,可是如今卻也只能拚命逃竄,但見一隻飛刀呼嘯著從一個漢子的腰肋擦過,可是還有一把飛刀卻直直插進另個漢子的脖頸後側,那漢子雙目一突,旋即向前撲倒在地,而再無聲息。
「啊!夫人,恁看吶,奴婢射中那廝了!」
有個身段裊娜,面容姣好卻做丫鬟打扮的女子拍手雀躍,瞧她那歡喜的模樣便似是在做尋常女孩家的玩鬧,絕不像是剛拿飛刀射殺了一條人命。
喝令自己手下幾個丫鬟拿活人連飛刀的那個婦人但見她皮膚白皙光滑如鏡,在鬢邊還插著朵鮮花,生得倒也算端正,只不過這婦人眉宇間卻又自帶一股戾氣。聽著自家丫鬟雀躍歡呼,那婦人冷哼一聲,又將手一揚,手中飛刀又在空中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噗!」的聲正中五六十步開外那個仍拚命奔逃的大漢後心。
「我這飛刀的本事教了你們四人也有段時日,打中才是常事,又有甚麼好誇口擺顯的?還有你這妮子恁的愚笨,學不成本事,我養你又有何用!?」
婦人冷聲呵斥得那個射失飛刀的丫鬟抿著嘴唇,低垂著腦袋不敢作聲。這時卻又有個丫鬟在旁吶吶說道:「夫人,還有個賊廝,他不肯逃啊......」
除了那兩個被飛刀先後射殺的漢子,倒還有個大漢被反縛住雙臂,可是他卻不肯轉身逃命,而是挺直了胸膛,瞪目朝著那婦人與她身後四個丫鬟厲聲喝罵道:「潑賤老咬蟲!休得再消遣老子,有種便快把我一刀殺了!須知咱綠林中打踅的好漢,膝蓋骨休想半個兒著地!」
那婦人見說臉上驟然似被一層寒霜覆蓋,兩條眉毛也登時倒豎起來,本來她還算端正的面相變得極是詭異,她又寒聲說道:「你這做賊的要死個痛快,老娘卻偏要慢慢的擺佈你。綠林好漢?嘿嘿...似你們這些自甘下流落草的賤廝不但該殺,就合當被千刀萬剮!」
大漢忽的一口血痰唾出,卻被那婦人輕巧的避身閃了過去,而那漢子又忿聲大罵道:「老子在鄉中得罪大戶,遭那廝勾結縣衙狗官誣蔑栽贓,老子便是殺了官差到綠林中落草,一不壞江湖同道,二不害良善百姓,三不殺婦孺老幼,雖然做了強人卻也頂天立地,活得坦蕩磊落!若不是你這賤婦使喚那四個賤婢暗算我,老子又如何輕易被你捉了去?
若說為非作歹的,你這廝們屈從於濫官污吏,專要壞道上好漢的性命,如今開罪青州二龍山、清風山、濟州梁山三處大寨,那全羽大頭領與晁天王、宋公明早晚引軍前來,打你這鳥莊,踏為平地,我們綠林道的好漢定教你們這些鷹犬爪牙盡數死無葬身之地,才好為老子報讎雪恨!!!」
那婦人臉上戾氣愈發濃郁,她獰聲笑道:「你們這些土匪草寇也配自詡做好漢?打家劫舍的也叫好漢?戕官拒捕的也叫好漢?還是陳道子說的是,既是忠義的必不做強盜,既是強盜必不算忠義的。
強盜就是強盜,越是大奸大惡的盜匪越要自顧吹擂做是義氣好漢。京東路全羽、晁蓋、宋江那些強盜頭子來了才好,也教老娘一個一個殺了痛快,至於你這賊廝......」
纏在那婦人身上還插著十五把飛刀的褡褳上又被抽出兩把刀刃鋒利的短刀,隨即又是兩道寒芒一上一下驟然激射,一把飛刀狠狠釘進那兀自罵不絕口的大漢左腳腳背,另一把飛刀則直插進了他右眼眼眶!
撕心裂肺的慘嚎聲終於響起,那婦人眼見那強人頭領痛苦掙扎的模樣臉上這才露出殘忍的笑意。而她身後那四個半大年紀的丫鬟見自家主人出手炮製那個大漢卻無半點懼色,反而盡皆甜言軟語,直呼夫人使飛刀的本事果然好生了得......
然而就在不遠處,有個生得高大的漢子雙手環抱在胸前,斜倚在顆轅木邊冷眼睥睨,瞧著那個婦人帶著手下四個丫鬟折磨炮製她們率自莊鄉勇趕赴至祝家莊的途中所擒獲的綠林強人,臉色渺視鄙夷,顯然也是對那婦人的行徑甚為不齒。
史文恭號為血貔貅,自然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人,可是殺人不過頭點地,好歹史文恭自視甚高、恃武倨傲,也不屑去虐殺俘虜為樂。
然而史文恭也知前面那個喚作高粱氏的婦人手段卻更為歹毒,因為她生得面色光白如鏡,是以旁人都叫她做「鏡面高粱」,因這婦人平時最喜插帶花枝,是以又號「堆花」,平素廝殺也不用長短兵刃,佩帶十六口飛刀,而高粱氏身邊養了四個丫鬟,皆以花草為名,也都得高粱氏傳授些武藝,若是遇到尋常綠林強人,也會爭著上前將其盡殺得翻。
史文恭還聽說這高粱氏的丈夫召忻武藝倒也了得,更好與人做意氣之爭,倘若惹動他的性兒拽出拳頭便打,只是惹得那召忻不快自要受些皮肉之苦,可是若是惹著了他這渾家高粱氏......則必有性命之憂。
而召忻與高粱氏是掌控沂州蒙陰召家村的地方豪強,也做私商買賣,號稱名下家業恆河沙數,廣廈千間,良田萬頃,行商坐賈,生業繁多。因舊日行商曾多遇綠林匪寇劫掠錢財,所以極為記恨落草的強人,召忻與高粱氏在召家村中團練鄉勇,日日操演,本就是有意與京東路綠林道作對,得那濮州指揮使司統制官雲天彪招攬,商議共討縱橫於山東地界的幾處綠林大寨,召忻、高粱氏自然也是呼應,並率領召家村中精銳鄉勇趕至東平府獨龍岡來,一併前去剿討晁蓋、宋江乃至綠林數山共主「全羽」這些綠林豪強。
如今史文恭眼見高粱氏折磨消遣她擒獲的綠林中人,心說這個婦人打著協助官軍征剿綠林強寇,說到底也是她生性惡戾好殺,平素毆鬥殺傷了人命要吃官司,可是如今任她手段如何殘忍,誅殺綠林匪寇,不但不會被官府徹查追究,反而能算是剿賊有功罷了。
雖然如今史文恭轉投至史家莊繼續做他的槍棒教師,與陳希真、祝永清、雲天彪帶來的這些各處鄉勇頭領算是戰友關係,可是史文恭也深知自己與那些廝鳥話不投機,彼此間也談不上有甚麼交情。
史文恭正尋思時,忽然他又覷見不遠處與他一併投到祝家莊的蘇定面露忿色,嘴中還罵罵咧咧的向這邊走來。史文恭眉頭一蹙,立刻直起身來,上前向蘇定問道:「兄弟,又因何事不快?」
蘇定啐罵了聲,又道:「汴京陳希真帶挈來的那幾個撮鳥好生無禮!小弟只不過是與調撥人手把守莊前幾處軍寨之事與他們說僵了嘴,便遭那廝們譏諷說咱們若真有本事,那時又怎會不敵青州兩山強寇,叫那些強賊蕩平了我與兄長原來效力的曾頭市?」
史文恭聽罷雙目驟然凶芒大盛,面色驀的也變得十分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