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市井鬥毆
水滸任俠 by 雲霄野
2020-3-9 18:45
在銅鞮縣內,主帥王煥命軍監司吏記錄討伐張迪冀南軍時大小戰事,此時克復州縣已了,報請調守戎守官軍護境安民,並定功賞罰好報與樞密院,稟奏擬進諸部官將之功績時,寫道:
禁軍官將中,大軍副帥,中山安平節度使張開殺賊將史定、吳成;大名府留守司馬軍指揮使索超斧斬賊將方順、張禮、戴美;德州指揮司步軍指揮使魏定國、單延珪合殺賊將張能,其中魏定國於臨1清縣設火攻盡除兩千賊人,單延珪獻計水灌永年城,當記首功......
民壯鄉勇中,大名府員外盧俊義殺賊將凌光、索賢;蕭府總管石秀率鄉勇擊潰侵擾宗城縣之賊人;蕭家集保正都下槍棒教頭薛永生擒賊將耿恭,槍刺葉聲;時遷火攻曲周城、探明銅鞮山冀南餘孽藏匿處;湯隆錘殺賊將雷震等,待向朝廷稟明,另有賜賞。
降服賊首中耿恭詐城有功,自當錄用。其餘賊首翁奎、蘇吉、陸輝(因其落草同謀竺敬反邪歸正,數次奮戰,殺賊首徐岳等有功),及時歸降、功罪相抵。另有官府緝拿命犯孫安、喬道清,助大軍除賊首樊玉明、王吉,待回朝報奏朝廷,請赦其罪。其餘隨從賊徒,奏請皇帝降以詔敕,差官繼領,無有過甚罪狀者,亦准其自首投降,復為鄉民。
還有習練宗城縣蕭家集鄉勇弓馬義士花榮,祖代系將門之子、朝廷命官,征討冀南軍寇首張迪始,接連射殺賊首馮翊、張翔、盧元、項忠、石敬,戰功卓越,待樞密院批審付授過後賜予官身,獎予功名。
而戰功最高者,還是當屬蕭唐數戰下來,殺賊將董澄、仲良、段仁、魚得源、鄭之瑞等人,又舉薦門下心腹時遷潛入曲周破城、勸降賊將耿恭取易陽城,探銅鞮山賊穴生擒冀南軍寇首張迪。這些功績都是板上釘釘的,況且大軍主帥王煥並非瞞功冒領之輩,又對蕭唐格外看好,加上蕭唐有大名府留守相公梁世傑這層關係,便是破格提升也實屬常事。
可是在論處原冀南軍中大將卞祥時,諸路將官中卻起了爭議。
「王節度,賊人卞祥這廝數度助紂為虐拒天軍。依下官之見,其他賊子便是能饒得,唯獨這廝卻是萬萬饒不得!」
說話的是鄭州兵馬都監陳翥,他與吳秉彝、馬萬里督軍不力,大敗於洺州肥鄉,致使張迪率冀南軍又洺州逃竄,接連禍害磁州、相州乃至河東隆德府、威勝軍等數座軍州,等樞密院追究下來時必責其咎。
害得他們落入如此尷尬處境的是誰?還不是那當時將他們殺得大敗的卞祥!眼見蕭唐為卞祥懇請王煥上書朝廷時,因功赦免其罪責,陳翥第一個憤恨難耐,便直言向王煥說道。
蕭唐乜了眼陳翥,說道:「卞祥生擒李天錫,又殺林昕、張雄兩個賊將,為生擒元兇禍首張迪也出力甚多。為何單單他卻赦宥不得?」
陳翥緊緊盯著蕭唐,咬牙切齒道:「這廝是在賊寇敗事已定時方才歸順,其心定然不誠!如何能饒得?」
蕭唐冷冷一笑,反向陳翥說道:「綠林中人有遭贓官污吏、讒佞之人誣陷而一時誤入歧途,其中雖落草為寇,卻不肯擾害良民者也是甚多。以卞祥的武勇,若蒙寬恩大赦與國家出力,豈不是樁好事?」
陳翥聽見蕭唐話中把柄,登時心喜,他冷測測地道:「蕭押監,你只顧維護那與朝廷對抗的頑賊,遮莫受了他甚麼好處?況且你說草寇狂徒四處為害,倒是官府朝廷的不對,好啊,你這豈不是在詆毀當今聖上昏庸!?」
蕭唐卻面色如常,悠悠說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便是至聖先賢,何嘗無過?陳都監難道以為我大宋立國一百五十餘年,歷朝官家在位一日,便容不得治下黎民有絲毫怨尤?一時仕途落草與官府爭對,便容不得寬恕?」
陳翥逼將喝道:「難道不是?枉你這廝吃朝廷俸祿,怎敢反為草寇賊子開脫!落草匪寇賊性難改,今日懾於天軍神威而假意歸順,他日必成禍患!」
陳翥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冷冷說道:「好啊,原來我也是個賊性難改的,你說我又能成甚麼禍患?」
聽說話的正是大軍副帥張開,陳翥神色一窒,登時冷汗層層從額頭上滲出。剛才一時嘴快,他竟然忘了朝中諸多節度使,多是先帝時節曾過落草又受招安的,而張開正是其中一個,當著這個曾落草的獨行虎說甚麼賊性難改,豈不是當面一巴掌扇在軍中頂頭上司的臉上?
再看蕭唐一臉從容自得,陳翥不禁暗罵道:原以為是拿住這蕭唐的把柄,沒料到卻是他誑我觸了張開那廝的霉頭!
眼見張開一對虎目冷冷地瞪視著自己,陳翥口氣哪敢再硬?他囁嚅道:「張節度見諒,小將一時失言......」
「閉了你那張鳥嘴!」張開喝道:「如何奏報朝廷之事,自有我與王節度定奪,哪有你這干鳥人置喙?汝等混沌蠢物誤了軍機,尚不自慚,卻敢來討本官的野火吃,滾!再亂放鳥屁,先叫你吃上一百軍棍!」
眼見脾氣火爆的張開大發雷霆,陳翥、吳秉彝、馬萬里三人哪還敢再講?張開又喝退了聞達、薛元輝等將官,斜眼打量著蕭唐,哼了聲說道:「好你個蕭唐,與人逞口舌之利竟計較到我頭上來,豈不是討打?」
「誰叫你好與人爭強?綠林出身又能怎地,咱們老哥兒幾個有誰不是?偏生別人提及,卻只你受得撩撥動了火氣。」主帥王煥呵呵一樂,對張開說完,又對蕭唐問道:「這個卞祥,他的本事本帥已然曉得,卻不知為人如何?」
蕭唐向王煥報道:「好教王節度得知,那卞祥因惡紳酷吏為禍鄉里,才打破鄉紳員外糧倉救濟鄉親,雖投身於冀南軍賊寇,卻不曾害壞無辜良善性命。」
隨後蕭唐又將卞祥如何於安陽城維護相州韓氏一家,如何在銅鞮山與張迪一行賊眾反目之事一一說了,王煥聽罷點了點頭,說道:「既是如此義士,也不枉本帥上報朝廷時,奏請寬免了他的罪責......蕭唐啊,我等兄弟當年蒙遇先帝恩寵,東征西討履立戰功,可如今雖官居節度使,若非奉官家御旨征討,也不過享個清閒安樂的日子罷了。
我等又都已是半截入土,都是過時的老傢伙罷了,日後揚我大宋軍威,還要你們這些後生晚輩多盡心盡職,你須謹記我一句話:咱們做軍官的,雖是謹奉上司的軍令,可也要胸襟坦白,一生也不枉作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來!」
聽王煥話中似是別有番含義,蕭唐恭敬地躬身抱拳道:「王節度教誨,末將定當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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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時,又與征討大軍還要略作整備,待出征將官中傷患者不至在般師途中惡化傷情,還要在銅鞮縣停留數日,蕭唐便與花榮、卞祥、孫安、喬道清、索超、竺敬、時遷、魏定國、單廷珪九人尋了縣內一座酒樓安排筵席、開懷痛飲。眾人中只有薛永及卞祥心腹傅祥兩人留於營中養傷,酒過三巡、語笑喧嘩時,又有銅鞮縣衙門中的縣尉到場慶賀。
那縣尉是個精細人,知道此次若非大軍來得及時,叫冀南軍賊寇打破銅鞮縣時,別說他這縣尉的官帽,他的性命怕是也保不住。蕭唐如今在河東路也名頭甚響,這縣尉更是滿臉堆笑,沒口子向蕭唐稱讚拜謝。
索超與卞祥兩次交手,對其本事甚是敬服,他舉碗說道:「你這漢子,比大斧的本事我不及你,如今不至再做了死敵對頭,我也甚是歡喜!此番咱們再比比酒量如何?」
卞祥雖然身上仍帶著幾處重傷,卻渾不在意,他也拿起碗來,豪氣干雲道:「我與你也是鬥得酣暢,看你廝殺征戰,倒真不負了你『急先鋒』的名頭來!」
卞祥說罷,又望向花榮,朗聲說道:「還有你這小李廣,弓箭使得確實了得!說起來戰場上你沒一箭取了我的性命,這碗酒倒是我該敬你。」
花榮爽朗一笑,說道:「我箭下之鬼,多是狼心狗行之徒、鼠目獐頭之輩,卻怎能壞了好漢性命?卞祥大哥的本事,我花榮也敬佩的很,這碗酒,當咱們一起喝才是。」
此時蕭唐又對孫安與喬道清說道:「此時蒙兩位相助破賊,待朝廷批復,必得赦宥,不知兩位日後如何打算?」
孫安將碗中烈酒一飲而盡,說道:「蕭任俠以德報怨,此恩我孫安銘記於心,可往日我做下的命案,若與蕭任俠扯上干係,須連累了恩人。如今既然能還個清白身子,倘若蕭任俠不棄,我孫安這身本事便願賣於蕭任俠!」
得孫安這等有著五虎實力的猛人相助,蕭唐自然無比欣喜,他又望向喬道清,眼含笑意說道:「喬道長,你又如何說?」
喬道清怪眼一翻,說道:「怎麼著,難不成還要逼著我向你感恩戴德?因你叫我與孫安兄弟免吃官司,可道爺我不是也冒著凶險,助你擒了張迪那廝?這叫恩怨兩訖,互不相欠!」
蕭唐知道喬道清性子透著幾分乖僻,倒也不以為意,便笑著說道:「正是如此,道長何去何從,我焉能阻擋?」
「不過嘛......」喬道清卻話鋒一轉,又說道:「如今我有件要事要辦,可我那老母年老體衰,如今只有我獨自照拂分身乏術。你在大名府家大業大,若能妥善安置得了家母,待我了卻那樁心願,倒也真當感念你的恩德。」
蕭唐一聽有些好奇,他問道:「道長令堂相托我自當照顧,不至怠慢,只是道長又有何要事要去辦?」
喬道清嘿然一樂,說道;「你一口一個『道長』的喚我,可我雖學得些方術奇法,道家玄門的卻甚是不濟!久聞遼境內薊州九宮縣二仙山有個羅真人,參悟玄微精於黃老之術,是個得道高人。我既入了道門,終不成不識符菉道法晃蕩一世,便想拜那羅真人從師學道,也不枉了還虛合道,參悟愚迷之願。」
蕭唐心說原著中還真有此節,喬道清未投田虎前曾至羅真人處訪道,可羅真人因為喬道清學的是外道,不是正道而將其拒之門外,待喬道清兵敗,領悟「遇德魔降」一句後才降了宋江大軍,而後便成了羅真人的弟子。
這次喬道清便是要去,恐怕還是要吃個閉門羹吧?只是不知道羅真人那個弟子,梁山第四把交椅入雲龍公孫勝此時尚在何處......蕭唐這般心思也不好對喬道清明言,便說道:「道長儘管放心,奉養令堂之事無須耽憂,而且我有一至交於薊州飲馬川落草,喚作火眼狻猊鄧飛,道長若是有事......」
正說話間,卻忽聽酒樓下吵雜聲大作,只見五六十個青壯漢子雄赳赳聚在一處,只顧向酒樓這邊奔來。
蕭唐等人見了警惕心起,如今冀南賊寇剛除,莫不是有賊人餘孽在銅鞮縣城內伺機報復?
銅鞮縣衙門那縣尉見了,卻唾了口罵道:「這干唯恐天下不亂的閒漢!這般時節兀自生事!瞧我不好好懲治他們一番!」
縣尉說罷,轉頭又對蕭唐賠笑道:「諸位將軍休驚,不過是兩撥本縣內不成器的閒漢潑皮,平日鬥毆廝殺慣了,今日倒衝撞了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