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小說中心 A-AA+ 發書評 收藏 書籤 目錄

簡/繁              

第十四章 殺人陷阱

蠅證 by 塵世牧人

2020-3-8 20:02

第一節
天色陰暗起來。轉眼之間,飛沙走石,暴風雨來了。
文婷拚命地往山下跑,回頭一看,劉麗人和王佐軍不見了蹤影。王佐軍早已耗盡了力氣,劉麗人估計也累了。這兩人一定走不動了,找地方躲雨去了。
雨開始傾盆而下。濃密的大雨,澆頭潑下。轉眼之間,文婷被淋得通身濕透。文婷跑著跑著,漸漸喘不過氣來。路,變得又滑又濕。從山上衝下來的泥水,以及風颳下的樹枝和葉片,淹沒了本來就很窄的路面。文婷放慢了走路的速度,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崎嶇不平的的路上小心地走著。到了後來,文婷索性脫掉高跟鞋,提在手上。很快襪子也沾上了又重又厚的泥土,文婷不得不脫下祙子丟掉,光著腳丫走。文婷顧不得想劉麗人和王佐軍的事了,在雨中不顧一切地往山下跑。
可是,暴雨依然下個不停。走著走著,忽然之間,迎面出現一個人影,向著峽谷走來。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的拉近,文婷在雨林中可清晰地看到對方披著一件黑色的雨衣,高高的雨衣領立起來遮住了他的臉龐,使得別人看不出他是誰。這麼大的雨,他怎麼還往山上走呢?文婷感到不可思議,難道他上山的目的與劉麗人她們有關嗎?就在兩人擦肩而過之際,對方看了她一眼。文婷看得出來,對方看她時怔了一下,腳步也停了那麼幾鈔鍾。不過,那人馬上恢復了鎮靜,繼續朝大峽谷深處匆匆地走去。從剛才對方流露出來的表情來看,文婷可以判斷,那人一定認識自己。
他是誰呢?是去接應劉麗人和王佐軍的嗎?
文婷一邊想著,一邊跌跌撞撞地走出峽谷,全身濕得像隻落湯雞。
在暴風雨裡,文婷難難地拖著沉重的身軀,好不容易來到了秋雲莊,此時已是氣喘吁吁,臉色蒼白,渾身無力。為了防止生病,她連忙舉起手將銀花婆婆的房門敲開。
「你怎麼啦……」銀花婆婆大吃一驚,急忙將文婷扶進房子裡,在狹小的竈房裡用木柴燒了熱水讓文婷洗了個澡,並泡了一大碗薑糖水讓文婷喝下,這是當地防止淋雨後感冒的土辦法。
然後,銀花婆婆抱來一套女子冬天穿的衣褲遞給文婷,「看看這套衣服合不合身。」
衣服雖是冬季衣服,但從款式和質料來看,不但質量好而且也比較時尚,是城市年輕女孩子的裝束,絕不是銀花婆婆年輕時的衣物。
「正好合適。」文婷好奇地問道,「您有個和我一樣大的女兒嗎?」
「沒有,我們有兩個兒子,都去廣東打工了。」銀花婆婆說道,「去年年底的冬天,我們在河邊救起來一個姑娘,這衣服就是她身上穿的。她在我們這裡住了一段時間,前不久被家人領走了。領走的那天天氣很暖和,這套衣服穿在身上不合適,那姑娘就不要這套衣服了。哎,說起來,那姑娘怪可憐的,走的時候眼淚汪汪的,好像不太願意走似的。」
「可能她和家人鬧了什麼矛盾,不願意回家吧?像您這麼好的人,她怎麼會捨得走呢?」
「誰知道發生了什麼呢?她待在我們這裡一直到走的時候也不肯告訴我們。」銀花婆婆說道,「說起來,我們也有私心,想把她介紹給我們家的兒子做媳婦。她在這裡時,我們對她很好。不過,她對我們也好,什麼事兒也幫著做。秋雲莊那幾位住戶,都認為我們的兒子從外面找了女朋友,對姑娘的身世誰也沒多問。我們也不敢問,怕她一不高興,離開了我們,這樣為兒子找媳婦的事就會泡湯。結果,還是被她的家人領走了。」
文婷正要說什麼時,忽然感到衣服口袋裡有一樣金屬質感的硬物品,摸出來一看,不覺大吃一驚,這不正是另一片土匪的鑰匙嗎?正面一個「日」字,背面一個「∞」形。她記起來了,是林絢絢身上的鑰匙!這就是說,她千方百計要尋找的林絢絢曾經到過這兒。
文婷心裡一下亂了,林絢絢消失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伯母,請問,這個東西是那女孩的嗎?」
「是的。」銀花婆婆點了點頭,「她走之後,我們才發現了這個東西,就原封不動地放在了衣服口袋裡,想等她那天記起來了再來拿。後來也沒有看到她回來找過我們,但是我們一直留著它,說不定是她很重要的東西。」
「她沒有告訴您她是哪裡人嗎?」
「沒有。」
「她發生什麼事也沒說嗎?」
「沒有。」
「她說是要回家嗎?」
「沒說。來找她的兩個年輕人說,她是他們的妹妹。他們還說,他們的妹妹精神上有點問題。」銀花婆婆說道,「和我們相處這麼久,我怎麼就沒看出那女孩子精神上有問題呢?」
「我也在找她呢。」文婷說道,「我是她的好朋友。」
「那你知道她是什麼地方的人吧?」
「廣東人。」
「難怪她滿口說的是普通話,不會說我們本地話。」銀花婆婆指著文婷手裡的土匪鑰匙說道,「既然你們是朋友,這件東西就麻煩你轉交給她吧。」
「您剛才說,救了她一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是前年快過春節的時候,是哪一天我記不清楚了。」銀花婆婆說道,「我家老頭子去鵝嶺山下的萊河邊捕魚時,發現一個姑娘從水裡爬了出來,昏倒在河邊,她嘴裡含著一根長長的塑料管,從上遊的水底下潛水過來。大概是體力不支的原因吧,一上岸,就倒在河邊的沙灘上。見到這樣的情景,我家老頭子把她救了回來。」
這麼說來,一定是林絢絢。可是,現在林絢絢到哪兒去了呢?她在這裡根本沒有什麼親人。那麼領走她的又是些什麼人呢?
文婷坐到天亮,心一直怦怦跳個不停。
雨在那天晚上停了。文婷一直惦記著林絢絢的事,已完全不去想劉麗人和王佐軍的事了。
弟弟的事情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偏偏劉麗人跑到秋雲莊大峽谷做一些令人不可思議的事,緊接著,又忽然得到了林絢絢下落的消息,鬧出這麼多的線索,讓文婷一時無所適從,六神無主,不知應該先弄清楚哪件事為好。
文婷想了一會兒,考慮到媽媽在家一定等得心煩意亂,決定還是先回去再說。
文婷告別銀花婆婆之後,在秋雲莊村民的指點下,抄近路回到萊市,再坐車到了鵝嶺化工公司。回到家時,媽媽哭紅了眼睛。
「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揚兒不知到底怎麼啦,他好像沒得罪什麼人啊,為什麼這些不好的事總是發生在他頭上呢?」王錦芝哭著說道。
「媽,文揚到底是怎麼失蹤的?」
「他不知聽誰說,離這兒不遠有個鬼屋,想去看看,結果去了那兒沒回來。我到那裡找過,什麼也沒有。也沒有人看到他離開化工公司。你說,他會到哪兒去呢?」
「會有這種事?」文婷心裡生疑道,「媽,你別哭,我去找找看,我不相信揚揚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聽到媽媽提及鬼,文婷想起看到過蘇姍姍的事。難道真的有鬼麼?文婷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思考著下一步的對策。她是學醫的,原本不信鬼。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蘇姍姍的話,她一定不會相信有鬼。

第二節
月田鄉有一條寬闊的公路通往溫泉,除此之外,另有一條狹隘的小道橫過斷頭崖,將鵝嶺化工廠和溫泉風景區連接起來。這是四十年代用鎚和鋤開鑿的老路,至今保留著原樣,沒發生什麼變化。由於幾乎沒有人走,這條路已雜草叢生,四處荒蕪。斷頭崖一面是斷崖絕壁,摩雲接天,不知其頂;另一面是接壤叢生的密林,繁茂得無處伸腳,被當地村民於五十年代劃為「禁山」。從「獨此一家」穿過,翻過斷頭崖,有個小小的山座,山座裡建有一棟房子,七十年代這兒曾搬進一位龍姓的青年女子。山座左側下邊為一條小溪,小溪上邊有一條通往上山的路。房子後面是一道高約三丈的斷壁,斷壁前面是清泉流瀑,瀑布下面的小潭有一條三米長的小路,斜斜地掛在斷壁之上,因此這個地方又叫三米彎。
這幢房子,平日很寂靜,與村莊離得很遠,與公司相隔也有一里路遠,為泥土磚木結構,頂上蓋著魚鱗青灰小瓦。長長的水溪邊栽了一行芙蓉,盈盈地與這邊的房子相互凝視著。
據說這位龍姓女青年,大約二十六七歲的樣子,住在那屋子一年後上吊死了。由於長期關閉,所有的房間都散發出一股霉味。那間書房堆滿了暫時不用的東西。文婷在其中翻到了幾本書頁捲起的泛黃的線裝書,《聊齋誌異》、《孤獨的散步者》、《少年維特之煩惱》。文婷最喜歡後者,因為這本書的封面背景是灰色的,上面印著一個外穿長燕尾服內穿黃背心的少年,他的身影在封面的斜角被拉得老長。
屋子後面有個荒蕪的園子。中間稀稀拉拉地種了幾棵虞美人,邊上用殘磚壘起一道圍牆,牆邊有棵幾十年的老苦楝樹,到了四月開花的日子,它的上頭會籠起一團憂鬱的紫霧。文婷在這棵樹下撿到了一把古舊的二胡,鼓膜經過長期的風吹雨打已經腐爛。房間裡沒有留下任何衣物,以及其他可以說明是龍姓女子的私用物品。在依山的一角至今殘存著燒焦後的少許炭末,顯然房間裡的東西絕大部分被付之一炬了,隻有那張古式雕花的大床孤零零地架在房間角落裡,上面落滿了很厚的塵埃。
文婷的心情高度緊張到了極點,空曠無人的院子寂靜得可怕,四周不時傳來風吹樹枝的啪啪聲。文婷睜大眼睛,仔細搜索著每個陰暗的角落、僻靜的拐彎處。生怕會跳出一個什麼東西,一刻也不敢鬆懈。
文婷來到自殺女人後院的房間。透過玻璃,文婷似乎可以看清女人上吊時木樑上深深的吊痕。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全打在那棵苦楝樹上。房子裡四處不透風,一片黑暗。籠罩在這濃稠的黑暗裡,看不清任何東西,文婷再次產生緊張和恐懼。隻要聽到某個地方哪怕有輕微的響動,就足以讓她心驚肉跳。
自從那個女人自殺後,這個房間再也沒有人進來過。周圍的村莊充滿了種種傳言,說這兒經常鬧鬼。
關於鬧鬼一事,文婷一向覺得不可思議,直到那天晚上讓她看到了蘇姍姍的身影,才產生了到現在仍沒有消失的迷惑。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陣,似乎沒有發生什麼事後,文婷的膽量比剛進來的時候大了許多,漸漸恢復了進後院之前的平靜,開始思考文揚到底在這裡出了什麼問題。
文揚在這兒究竟會遇到什麼呢?
還不容她想清楚,一個蒙面人跳了進來。緊接著隻聽見呯的一響,文婷回頭一看,身後唯一的鐵門被關得嚴嚴實實。
文婷像走進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室內。
「誰?」文婷心情緊張得叫了一聲。
「想救你弟弟嗎?」一個沉悶、令人窒息的聲音傳來。
「你是誰?是你綁架我弟弟了,是嗎?你到底想達到什麼目的?」文婷根據對方的聲音判斷距離,想走近他,可對方卻閃身又到了另一處。她知道了文揚在對方手裡後,心裡反而略略輕鬆了下來,因為至少可以判斷文揚目前還活著。
「照我的話做,你就可以看到你的弟弟,否則,你弟弟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別囉唆,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你想我要做什麼?」文婷雖然不知道對方的意圖,但為了救弟弟,還是屈服了。
「第一,你要走過前面那個小房子。這是你的第一個任務。你完成了第一個任務之後,我才能和你談第二個任務。」
這意味著,除非她完成蒙面人的任務,否則弟弟將面臨著生命危險。
「我怎麼相信你說的話呢?」
對方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然後按下免提鍵。
「姐姐,你要救救我呀!」電話裡傳出文揚呼救的聲音。
「聽到了嗎?」蒙面人關了手機說道。
文婷覺得現在隻有接受蒙面人的條件,於是不再和他爭辯。她剛進入前面的小房子,一種奇異的嗡嗡聲響了起來,文婷眼前一陣暈眩,腦袋開始產生撕裂般的疼痛。緊接著她眼前出現星星點點的幽火,火光極度微弱,忽明忽暗。文婷感到置身在一個非常偏僻的荒山野嶺之中,孤獨無助的恐怖感從四面八方包圍著她。
突然,一個綠頭髮、紅牙咧嘴的骷髏跳了出來,張開十餘尺長的指甲,發出一種淒厲的嚎叫聲,跌跌撞撞地向文婷的臉面抓來。
文婷躲閃不及,臉上被抓去幾塊皮肉。文婷不覺大怒,奮身起來進行抵抗。可是,對方抓人的神態絲毫沒有減弱。文婷使出曾學過的幾招防身格鬥術,揮拳迎擊。不料,拳拳落空。反而,臉上又挨上重重的一抓。文婷用手一摸,竟流出了鮮血。她忍住痛,紅著眼,使出平生力氣和對方扭打起來。
時間一長,她覺得勁兒漸漸變小,腳步零亂沒有方向,打出的拳頭愈來愈沒有力氣。
文婷心裡開始發慌了,頓時喪失了一半鬥志,她隻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對方趁機將她撲倒在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不能動彈,雙手被死死地壓在地面上,雙腳在空中胡踢亂蹬。就在她感覺死亡的陰影向她一步步靠近時,她的手觸摸到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在黑暗處發著幽幽的金屬光澤。
小刀!文婷眼前一亮。不容多想,文婷迅速拿起小刀朝對方的喉部奮力一刺。隻聽到對方發出一聲慘叫,接著便是身體重重倒下去的聲音。
文婷膽顫的心還未完全平靜,房間裡的燈光如同白晝一樣亮了起來。文婷低頭一看,不看不打緊,一看幾乎暈眩了過去。
倒在腳邊的屍體既不是骷髏,也不是身強力壯的大漢,而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嫗。她脖子上的血還在一滴一滴地往外流。
文婷隻覺得拿刀的手在不停地發抖。
「你殺人的技術不錯嘛。」蒙面人開開門,怪笑著走了進來。
「你……」文婷氣憤得用刀尖指向蒙面人。
「她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蒙面人非常平靜地說道。
「那也不能當做殺人取樂的對象。你有人性嗎?」
「她是個被子女遺棄的老人,發生車禍被送到醫院。在手術室裡,被那些拿著手術刀的醫生摘取了部分內臟,接著像丟垃圾一樣被人扔到了荒郊野外。與其讓她痛苦地在死亡線上掙紮,倒不如讓人一刀痛痛快快地取了性命。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第三節
「你……」文婷氣憤得說不出話,「你在胡說。」
「××醫科大學有個有名的外科教授,叫周文勝,是中國院士。他每年有千百萬的科研經費,你知道他從事的科研材料有部分來自什麼地方嗎?」
「什麼地方?」文婷的心顫抖了,這個教授的課她聽過。曾傾倒了無數的本科生,他精湛的講課藝術富有一種魔力,而這種魔力恰恰來自於他對人體器官的解剖、移植有獨到的學術觀點。
「來自我們的地下黑組織。」蒙面人冷冷地說道,「我們有時也會買通執行槍決的犯人,有時……」
「別說了。」文婷的心在滴血。
「我不是什麼人的性命都取。其實,我是受人委託,專門處理世間孤苦無依的老人或者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還有那些已知道活在世上時日不多和生活在痛苦的陰影之中不能自拔想早點結束生命的人。」
「什麼?你說什麼?」
「準確地說,我是一個地下人體器官商人。有人願意出高價買,而有些人願意為了高價賣,兩廂情願,何樂而不為?」
「你這是犯法行為。」
「沒錯,這是犯法。那些高高在上口口聲聲喊著為人民服務的人不也在犯法嗎?他們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的就輕易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不過他們手中掌握著某種權力而已。相比他們而言,我這是高風險高回報的事業。」
文婷明白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原來鵝嶺山下的荒蕪之地,有一個陷人於殺人兇手的陷阱,隻要掉進這些黑組織設置的圈子,就休想逃出他們掌控的手掌心。而她,也成了其中所謂的「劊子手」之一。
難道文揚他……文婷後背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文婷氣得臉色發青,雙腿發抖。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穩定住自己的心態。
「請告訴我,為什麼我的打鬥對象變成了一個老婦?」
「你的幻覺加上我們特製的裝置。」蒙面人說道,「我可以將整個場面放給你,如果你想看。」
「不必了。你解釋就行。」文婷不想看到那些血腥的鏡頭。
「房間裡有針對人腦設計的電磁波。它會幹擾人的正常思維,使其造成假象。開始沒有人和你打鬥,隻是房間的裝置能伸出手臂之類的武器和你作戰。當你處於癲狂狀態時,我們會在恰當的時候準備好供你發洩的對象,還有你自衛用的工具。」
「你真歹毒。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做?」
「哈哈哈。」蒙面人大笑起來,那笑聲如此可怕,讓人聽起來毛骨悚然,「你既然落入了我的圈套,我不妨告訴你實情。因為,你已不知不覺地捲進了我們的事務當中。你要知道,我們從事的活動通常隻能在黑暗中進行,見不得陽光。但是,你在不應該進去的地方走得太遠了。所以,我們不能讓你繼續這樣走下去。」
文婷的心整個顫抖了。
「你或許認為我是在犯罪。你知道十多年前,我爸爸是怎麼死的嗎?我爸爸被判處死刑,而且器官被一位高官摘走了,成了他得以苟延生命的一部分。我後來申訴無門,非但沒有人理睬我,還要將我關進精神病醫院。我是跑出來的。每當我站在我爸爸的墳頭前,我的良心總在拷打著自己,為什麼有錢有權的人就可以胡作非為呢?後來,我的感情漸漸麻木,良知點點消失。我想複仇,可笑的是,我竟然找不到複仇的對象。世上還有如此令人痛苦的事情嗎?」
文婷一時無語。他是誰呢?文婷極力思考著。突然,文婷記起來了,二十年前,青龍鎮有個結婚不久的年輕人犯了搶劫罪,那年剛好遇上執法部門嚴打,被判了死刑。而他的妻子懷孕需要錢用,同意了一個腎臟有問題的病人取走了他丈夫的腎。
「原來你就是揚兒所謂的朋友榛子?」榛子就是那個被判死刑的搶劫犯的兒子。
「不錯。」
「這麼說來,文揚去鳥島一事原來是你們策劃的?」
「我隻是奉命行事而已。」
「為了報複你爸爸那件事,你就找這些弱者來發洩你心中的仇恨嗎?」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這麼簡單。不過,你瞭解得夠多了。」蒙面人冷冷地笑道。
「那麼,你所說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呢?」
「你成了殺人兇手,相信你會暫時遵守我們之間的秘密。」蒙面人說道,「至於第二個任務嘛,等過三十天,你再來這個地方,我會告訴你怎麼做。」
文婷不禁一怔,「可是,我不知道是什麼任務。」
「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除非你不想見到你弟弟了。」蒙面人手一甩,很不耐煩地打斷說道。
「好吧,到時怎麼聯繫你?」文婷咬咬牙道。
「你隻要在那個時候準時出現在這附近,注意後面不能有人跟蹤,這樣自會有人和你聯繫。」蒙面人說完,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文婷回轉身衝進裡面的房間。真是怪事,那具屍體不見了。文婷像做了一場噩夢,全部的意識一下子消失了,整個人像是傻掉了一般呆呆地立在那兒。
隨後,文婷用力拖著身子,逃離了那個現場,一路狂奔回自己的家。才一進家門,腳瞬間就軟了下來,一頭栽倒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眼神死死地瞪著天花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文婷異常的舉動立刻引起了王錦芝的注意。
「你怎麼啦?」王錦芝走到她的床邊間問道。
「沒什麼。」文婷神情疲憊地坐了起來。
「你去過三米彎?」
文婷點了點頭,然後雙眼無神地說道,「我什麼也沒發現,真不知弟弟發生了什麼事。」
文婷想哭,卻發覺根本流不出眼淚了。剛才的事情,她根本不敢對媽媽說出來。
「婷兒,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也隻能怪他命不好。作為姐姐,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媽,我頭疼,想睡會兒。」
王錦芝出去後,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周子強和媽媽打招呼的聲音。不一會兒,周子強提著一大堆水果進了她的房間。
「婷,我最近出差了,一直沒在公司。剛回來,聽媽說你生病了,怎麼回事?」
「文揚不知得罪誰了,連續幾天沒有消息,婷兒是為此生病的。」王錦芝走過來解釋道。
「文揚失蹤了?」周子強驚訝的表情,「是什麼時候?」
「前天。他下班後,從斷頭崖翻過去,想到風景區邊泡溫泉,後來就沒有消息了。風景區那兒問了,他人根本沒到那,也不知在哪兒失蹤的。」
「我馬上叫人去找。」周子強說道。
「不必了,你找不到。」文婷冷冷地說道。
「婷,你怎麼這樣說?難道你知道文揚發生了什麼事?」
文婷沒有回答,而是說道,「我會找到他的,你們都不用管。」說罷爬起身要往外走。
「等等,婷兒,這次來了,就抓緊時間和周經理把婚事辦了吧?」
文婷望瞭望王錦芝又望瞭望周子強,「對不起,我最近心情糟透了,實在提不起結婚的興緻。」
「可是,這事你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解決?」
「媽,是你結婚還是我結婚?」文婷沒好氣地回道。
「你……」王錦芝舉手要打,被周子強擋住,「伯母,現在提這件事的確不是時候,我理解她的心情。」
「要是文揚老是出事,你就不結婚了?也不看看你多大了,今年二十六歲了。」
「子強,我們出去聊會兒吧。」文婷對周子強說道。
兩人走到了野外,文婷攏了攏頭髮,「周經理,我很感謝近兩年來你對我們母女倆的照顧,比我好的姑娘很多,你沒必要為了我等下去。」
「文婷,你說什麼,我對你的感情一直沒變。」
「我弟弟的事沒有解決我不可能和你結婚。」
「我等。」
「可是,誰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他?這樣怕耽誤你的終身大事。」
周子強正要說什麼,文婷手裡的手機響了。文婷看了看號碼,對周子強說道,「抱歉,公司同事打來的,可能找我有事。」然後將手機貼在耳朵邊。
「文婷,你在哪?」畢素芸的聲音。
「我在湘南,正在考慮要不要答應周子強的婚事。」文婷回道。
「你答應了嗎?」
「怎麼啦?」文婷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
「你不能和他結婚。」畢素芸的聲音非常急促。
「為什麼?」文婷問道。
「你知道嗎?劉麗人曾是他的情人,隻不過沒有幾個人知道而已。」
「什麼?」文婷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發現周子強正在注意她的表情,急忙說了句,「你說公司有急事,要急著趕回去?好的,我馬上回去。」
說罷,啪地按掉接聽鍵。
「等等。」周子強攔住文婷,「你是不是聽了什麼關於我的不好的議論?」
文婷一怔,他怎麼知道?好像他聽到了剛才的對話似的。
「你以前有沒有談過朋友?」文婷單刀直入地問道。

第四節
「嗯……的確有過。」
「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文婷,我第一次遇到你,的確就喜歡上了你。對劉麗人有過感情,也是事實,我不想為自己找什麼理由狡辯。但是,你為什麼非要計較這點不可呢?」
「我有計較嗎?」文婷說道,「劉麗人以前是周金柱手下的人,而你也是。有關你們的情況,周金柱應當知道不少。我覺得有必要問問他,對你重新認識。如果,在我們認識交往的期間,你和劉麗人有來往,我會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否有必要繼續下去。」
文婷說這些話時,在心底希望周子強的確有過對不起她的事,這樣,她就可以找藉口甩脫一直對周子強的愧疚心理。佔據她心裡位置的是畢素文,畢素文才是她真正所愛的人。接觸這麼長時間來,她越來越覺得畢素文是一個優秀可靠的男人,是那座真正屹立高空可以擋風躲雨的大山,雖然他沒多少甜言蜜語,也沒有那些奉承巴結討女孩子歡心的方法,但是他是值得交往的男子漢。他的情寫在心裡,寫在胸膛裡。
不知怎麼的,文婷此時覺得自己理直氣壯,而周子強卻像做了一件見不得人的事。周子強默默地站在那兒,臉形甚至略略扭曲,不知是心裡難過,還是心裡憤怒,然而文婷並沒去仔細研究他的表情,隻是轉身離開了他,剩下他孤單的身影立在那兒,在天空太陽光的照射下縮成了地面上的一個黑影。
文婷回到了公司,處理好公司的事後,想找周金柱談談有關林絢絢的消息,可是,居然聯繫不到周金柱了。問畢素芸,也不知道周金柱人在哪裡。總部辦公室的秘書說他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外出了。但是,周金柱的手機已經成了空號。
文婷感到非常茫然,不但林絢絢找不到,連周金柱也聯繫不到了。他們在捉迷藏嗎?
林絢絢到底在哪裡?是誰冒充她的親戚把她接走了?如果不是她的親人或朋友,她為什麼要跟著他們走?
文婷心裡亂亂的,亂成了一團糟,林絢絢的事、弟弟的事。還有,她一向有好感的周子強,居然以前和劉麗人有交往,這讓她難過的心裡雪上加霜。就沖劉麗人那種為人的素質,他怎麼會願意和她交往呢?
文婷坐在自己的宿舍,一直昏昏沉沉地理不出頭緒。直到門被輕輕地打開,才把她驚醒了過來。
「你還好吧?」畢素芸關心地問道,「我快擔心死了,生怕你和周子強結婚了呢。」
「周子強是壞人嗎?你這麼討厭他!」
「文婷,你怎麼啦?我是在關心你,結婚可是終身大事,即使他曾有恩於你,可恩是恩,情是情,兩者不能混談。拿一輩子的幸福還你欠他的人情債,這是不可取的。」
「你到底對他瞭解多少?」
「當愛情真正降臨的時候,人的智力水平會急劇下降。此時大腦中主導理性思維的功能會減弱,人也就會不計後果地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來。這就是愛情使人瘋狂的原因,也算是愛情的魅力。世上許多愛情悲劇往往從兩人一開始談的時候就隱藏了下來。聰明理智的人及時發現,或許能避免。所以,真正能享受生活和幸福的女人往往靠著理智和聰明的大腦,而不是靠所謂感天動地的愛情。你想想看,周子強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劉麗人可以說是有些傻氣的女人,頭腦比較簡單。以周子強這樣的男人,怎麼會和劉麗人結為情人呢?而且一直保持著地下情人的關係。這種不正常的關係一直到劉麗人離開公司為止。也就是說,他一邊向你求婚時,另一邊摟著劉麗人在快活……」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呢?」文婷打斷道,她實在沒想到周子強會是這樣一種人,周子強過去那種形象在她腦海裡轟然倒塌。
「其實,說句實在話,打聽別人的隱私本來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委實是我父母還有我都對畢素文的個人問題很著急,可是不管介紹什麼樣的女人他都不願意見面。起初,我們總以為他心裡仍然在想著蘇姍姍,後來我們發現其實不是那麼回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其實,他心裡有一個女人了。」
「誰?」文婷臉紅了起來,她知道畢素芸要說什麼了,但仍然情不自禁地追問了一句。
「文婷,你難道看不出來嗎?畢素文心裡其實愛上你了。作為他的妹妹,我知道他心裡所想的事情。但這種事我怎能啓齒和你說呢?我當然希望哥哥能大膽追求你。我隻能在背地裡悄悄地關心他。每當我看到他看你時的那種眼神,不用說,我感覺得到,他愛上了你。他什麼時候喜歡上了你,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畢素芸嘆了一口氣,「我也希望你和周子強的感情出現問題。當然,我這樣的想法很自私,但不代表我哥哥的想法。帶著這些問題,我開始暗地裡調查周子強。希望能找到你和他分手的理由。因為我看到哥哥生活得太痛苦了,以前的女朋友遭到了殺害,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心儀的對象,她卻有了自己的對象。人一生當中能遇到令自己心動的人的幾率很小,而他又是個對事業對愛情很認真的男人,不願意隨便動用自己的感情。這就是他拒絕和別的女人交往的原因。除非他親自看到你披上新娘的新裝。」
「你查到周子強的一些什麼了?」
「周子強結識劉麗人是有其個人目的的。」
「有目的?你是說周子強和劉麗人之間的關係不是為了感情?」
「嗯。」畢素芸點了點頭,「與周金柱有關。周金柱的夫人,是一個國民黨師長的女兒。而周金柱的嶽父曾是周金柱父親的上司。所以周金柱的婚姻是一場政治婚姻,他和夫人之間沒有什麼愛情,這就是周金柱為什麼要到大陸發展的原因,他不想每天面對無愛的婚姻。」
這與周金柱以前說的差不多,不同的是周金柱沒有提到他的婚姻是否幸福。
「可是,這與周子強有什麼關係呢?」
「周金柱創立了一個化工公司,雖然交給周子強在管理,但周子強並不擁有公司的財產權。周金柱沒有生育子女,隻要能得到周金柱的財產繼承權,周子強圖謀大業的用心就沒有白費。但是單靠他個人的力量肯定無法成功,這樣他就以愛情作誘餌和周金柱身邊的秘書劉麗人談上了。後來,周金柱可能察覺到了劉麗人的異常,把她調到濱海市一口爽公司,表面上說要她主持和領導開發新產品,當然他並不希望劉麗人能為他創造什麼奇蹟,暗地裡卻找到我,要我與他合作。這實質上是架空劉麗人,制約劉麗人在公司的勢力發展,蒼蠅事件正好成了周金柱開除她的藉口。」
「劉麗人為什麼要做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來呢?」
「可能是周子強在背後搗鬼的原因吧。為什麼要這樣做,周子強應該清楚。我推測,周子強覺得劉麗人沒有利用價值了,而你取得了周金柱的信任,就想用你取而代之。他開始慢慢想拔掉劉麗人這顆釘子。」
如果真如畢素芸這樣說,周子強那真是可怕!一個可怕的危險人物差點讓她委以終身!劉麗人的事,難道真的與周子強有關嗎?周子強說那幾天出差去了,去哪兒了呢?
看著文婷疑惑不定的樣子,畢素芸摸出一大把有關周子強和劉麗人親密無間的照片,有的形象不堪入目。
「你應該相信我說的了吧?」畢素芸說道。
「畢姐姐,我其實一直試圖和他建立感情。也因為感恩,媽媽老是催促我和周子強結婚。但是不知怎麼的,我和他交往時,一方面心底裡很少有那種令人生死相依的感覺,另一方面我身上不能確定的因素太多,對他不瞭解的東西太多。這就是我為什麼遲遲沒有答應與他結婚的原因。謝謝你,要不是你的調查,我真的會墜進圈套。看來當初,他努力親近我,主動幫助我,原來是有目的的,並非出於某種正義和熱心。我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
文婷心裡同時又產生了另外一個疑惑,周子玟又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極力反對她和周子強來往呢?
文婷回家後,連日來的勞累,終於使她生病了。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