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而複得
蠅證 by 塵世牧人
2020-3-8 20:02
第一節
「謝謝媽媽的理解。」
「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劉玲英突然問道。
「沒……」畢素文回道,他心裡有苦難言,這事怎麼與這個扯上了呢?
「我想對你說,文婷這孩子挺不錯。」
「媽,你不要誤會我的意……」
「不管怎麼說,你千萬不要因為山妹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那樣我們心裡會更不好受。素文,你若真的認我這個媽,下次就帶個漂亮的女朋友來見我們。」劉玲英以一種不可商量的口氣說道。
「爸爸媽媽,我和妹妹商量過了,一旦蘇星星在公司能獨當一面,就接你們到我們那邊度假,濱海是個非常不錯的海濱城市,如果你們願意,在那兒定居也很理想。」畢素文急忙將話題岔到了一邊。
「素文,你不要說到一邊去了。記住,下次給我們帶個女朋友過來。」劉玲英望著畢素文瘦削的臉龐,心疼地說道,「不然,我們會很失望的。」
當晚,畢素文失眠了。以前,媽媽老是要他帶蘇姍姍回一次家,他一直以學業忙為藉口,結果使得媽媽的願望成了終生遺憾。如今,蘇姍姍的母親又提出類似的要求,他能做到嗎?
他的腦海裡跳出了文婷的身影,那憂鬱的眼神讓他心裡產生了不安。
我怎麼啦?是不是喜歡上她了?畢素文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第二天出發時,畢素文將所有的標本封裝在一個密不透氣的泡沫盒子裡,加了幾袋冰塊後,再在外面纏上幾層塑料膠紙,然後放在拉桿提箱裡。
從萊市坐火車出發到廣州,再坐大巴走高速路,十多個小時就可以到達濱海市。
由於經曆了一次坐公共汽車被盜的事件,這次畢素文在路上特別小心。上了車,坐在駕駕室最前邊的位置,懷抱著拉桿提箱。泡沫塑料盒子內的東西,不僅是他兩個多月來費盡心血的科研結果,也是後來要用到為文揚翻案的重要數據。
進城的人不多,座位近三分之一沒有人坐,甚至還有空座位,顯然不會像上次那樣有人站在他的身邊。不過,他仍然警惕著上車下車的人,生怕有人一把從他手裡搶走拉桿提箱。直到車子進了城,他所擔心的事也沒有發生。
他剛剛走下汽車,周子玟就開著摩托車來接他了。
周子玟今天的打扮仍是一如既往的非常搶眼。悠閒格調的V領針織上衣,呈現出暴露無遺的驕人身材。一條寬鬆的皮帶隨意地紮在纖腰上,更顯出胸部的飽滿。前短後長的裙襬下,是一雙黑色的高筒馬靴。這身裝扮不但讓人在視覺上有種滿足享受的愉悅,也足夠給人恣意馳騁的空間想像。
周子玟天生的打扮才能,令畢素文有非常深刻的印象。要是她能成為服裝設計師,獨到的眼光一定會讓她設計出款款樣式一流時尚的時裝。
「畢大哥。」周子玟向他招手,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畢素文的出現讓周子玟非常意外,也非常高興。畢素文男子漢的自信,學者型的氣質,早就衝破了她感情潮水的堤壩,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別的男人能這樣迷倒她。自從畢素文春節回到濱海之後,她一直在等待機會,與他相見,與他傾談。這次能與他相見,討厭的蘇星星又不在身邊,可謂天賜良機。
「周小姐,你總是這麼迷人。」畢素文好不容易才找著「迷人」兩字來恭維周子玟。在他眼內,周子玟像一個沒有成熟的小女孩,在刻意追求著一種羅曼蒂克的生活。
「畢大哥嘴裡的話就是不一般,橫聽倒聽都順耳。」周子玟幫畢素文把拉桿提箱放在摩托車的底座上,用兩隻腿輕輕地抵在摩托車兩邊的外側,說道,「畢大哥是不是又在想山妹姐了?」
「人非草木,豈能無情?」畢素文嘆道,「每天隻要我一閉上眼,她就會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麼長時間了,你仍然沒有忘記,足見你是個感情專注的男人。一個女人擁有這樣的男人,又何求其他?隻有這樣的愛情,才令人感動;隻有這樣的愛情,才讓人難以忘懷;也隻有這樣的愛情,才會使女人痴迷。」
畢素文無語了,他不知這話是周子玟內心的獨白,還是另有所指。
畢素文戴上週子玟遞過來的頭盔,然後坐上摩托車的後座。淡淡的香水味飄進他的鼻孔,溫熱的身軀靠著他的前身,讓他的身體微微發燙。
周圍不時有人向他們投來怪異的眼神。畢素文像被剝光了衣服,赤條條地裸露在眾人的視線之下,那種不安滯留在心頭久久地揮之不去。與此相反,周子玟卻像摸中了頭等彩票,雙頰泛著興奮的紅潤光澤,顯得更加嬌豔無比。畢素文剛一坐穩,周子玟就呼地將摩托車開上公路,放開油門,往前衝了起來。畢素文的心臟幾乎要跳了出來,不由得緊緊地抓住了周子玟的肩膀。高速行駛帶來的風在他耳邊呼呼作響,周圍的大車、小車、自行車、行人,眨眼間被甩到了身後。恐懼感使他很想摟住前面那個柔軟性感的小腰,彷彿那是暴風驟雨中的船隻可以靠岸的美麗的安全小港。再看周子玟,卻是何等的愜意,何等的痛爽。其實,周子玟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和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在一起,她會不顧忌方式的選擇。在她小時候,她曾被媽媽教導,這個世界是強者的世界,隻有敢於追求,敢於奮鬥,敢於拚搏,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能不能慢點?」畢素文的心始終在高高的空中懸著。按交通規定,超速50%以上,處200元以上2000元以下的罰款,可以並處吊銷駕駛證。他不想讓周子玟因為自己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段路算郊區,沒有交警,過了萊河大橋就得小心了。」周子玟說著,咯咯地笑了起來。
十分鍾後,摩托車到了萊河大橋,周子玟將車速降了下來。
「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到下面的加油站加油。」過了萊河大橋,周子玟停下摩托車,將拉桿皮箱放在路旁,等畢素文下來後,將車頭一掉,拐進了下面的加油站。
畢素文剛剛站定,一輛紅色的出租車從市區方向駛出,接著車速放慢了,在剛剛駛過他身邊的時候,車門突然被打開,從裡面伸出一雙手,迅速將拉桿皮箱提進了車內,接著車門一關,小車瘋速向前狂奔起來。
畢素文傻眼了!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畢素文簡直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拉桿皮箱就無蹤無影了。
「喂……」畢素文望著揚長而去的紅色出租車,絕望地發出一聲叫喊,接著,神經失常般衝到路中,要攔車追趕。黃昏的夜色中,隻能依稀辨認出遠處一個模糊的紅色車尾燈。
聽到畢素文的呼叫,下面的周子玟來不及加油,跨上摩托車就沖上了路面,可走不多遠,就被執勤的交警以違規超速行駛抓住。
沒看見車牌號碼,沒有出租車公司名稱,甚至連車型都沒有看清楚。畢素文望著大街上茫茫的車流,呆在那兒手足無措了好幾分鍾之久。
通過出租車公司去找司機,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搶他提箱的人,一定是有備而來。找到了司機,他會不會承認搭載的乘客所犯的事呢?從靠近他放慢車速的情況來分析,似乎司機也算是同夥。當然,司機也許不是同夥。比如,雖然他不知道乘客要他這樣做的目的何在,但隻要他這樣做了,乘客就會給他一筆可觀的報酬;或許為了利益的驅使,司機照著乘客的要求,靠近畢素文後放慢了車速;還有一種情況,司機是受到某種威脅才這樣做的呢?但不管是哪種情況,都得必須找到這輛車的司機。
第二節
周子玟交了罰款之後,加足油,用車載著畢素文去了案發地點所在的大橋派出所。民警瞭解情況後,認為此事無憑無據,不能立案。畢素文一再要求查看當天案發附近的攝像頭記錄,經過大半個小時的廝磨,民警終於起身帶他們進入監控室,並要求看完後盡快離開。
不幸的是,這個攝像頭是個旋轉攝像頭。旋轉一週需要30秒的時間,當出租車駛近畢素文、搶走他的皮箱時,攝像頭正在拍攝另外一側的街道。而攝像頭轉過來的時候,出租車已經駛離橋頭,後面跟上了好幾輛大小不一的車。更糟糕的是,從對面開來的車燈射過來面向攝像頭的鏡頭,一切都失去形態,直到車燈過去,畫面上隻定格了一個模糊的剪影。
從大橋派出所出來時,已是晚上八點。走在郊區空曠的馬路上,手裡拿著錄像畫面的打印稿,畢素文覺得窮途末路了。
「今天休息吧,明天再查。」周子玟望著垂頭喪氣的畢素文說道。
還能有什麼辦法呢?畢素文拖著沉重的腳步,心裡頭暗暗祈禱上天,讓他明天找到他的東西。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街道,絲毫沒讓畢素文感受到街道上的暄鬧,他的心情糟透了。
周子玟載著他,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思一樣,用幾乎慢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默默前行。
「畢大哥,我們喝一杯吧!」在貝逸樓酒店前面,周子玟停了下來。
兩人進去後,選了一個靠窗的桌子坐下。周子玟叫了一瓶湘西產的酒鬼酒。
「周小姐,我不喝……」
「這酒是給我喝的。」周子玟微微一笑,「和畢大哥在一起,我心情特別好,也很想醉了自已。」
隨後,周子玟為畢素文叫了一聽熱飲料。
畢素文一邊喝著飲料,一邊心事重重地想著明天對提箱的事該如何繼續調查。
周子玟喝了整整一瓶酒,意猶未盡,要起身再叫一瓶,可是,她剛剛站起來,就險些跌倒在地。當她終於再叫來了一瓶酒,被畢素文一把拿在手裡,「周小姐,你不能再喝了。」
「為什麼不能呢?讓我喝。」周子玟要去搶,結果剛站起來就倒在了地上,怎麼也起不來了。
畢素文皺了皺眉頭,背起周子玟到外面攔了一輛出租車,憑著他的記憶,將周子玟送回她的住處。
當畢素文把周子玟抱上床的一剎那,周子玟緊緊地抱住了他不願鬆手。
「畢大哥,別走,好嗎?今晚陪陪我。」
畢素文一怔,但最終還是掰開周子玟的手,將周子玟放倒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畢大哥,你不喜歡我嗎?」周子玟的語氣含著深深的哀怨,眼角湧出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
畢素文心裡一驚,腳步沒有動。
「在你眼裡,我是一個壞女人嗎?」周子玟又問道。
畢素文搖了搖頭。
「你早點休息吧!」畢素文說罷,跨出房門,逃也似的走了。不知為什麼,他非常害怕看到周子玟那雙眼。
第二天一大早,匆匆吃完早餐,兩人繼續尋找車輛。他們又來到大橋,沿著出租車可能逃竄的方向,記下沿途附近的每一個派出所的攝像頭,每一個交警的攝像頭,每一個物業的攝像頭。然後拿著攝像頭的編號清單,再次來到大橋派出所。
有了第一次的交道,加上有明確的時間和攝像頭編號,民警也開始主動協助調查。在一個三岔路口處,有一個很隱蔽的攝像頭藏在馬路對面的大樹後面,遠遠地拍到了這輛讓畢素文苦苦尋覓的出租車。逐幀播放的監控畫面中,遠處的綠燈亮起,出租車左轉,掉頭,遠去了。但是遺憾的是仍然看不清車牌號、也看不清公司名稱。從三岔路口過去的一個地方,「萬泰竹器工藝」門口的攝像頭高視角地對著右轉車道的路面,隻見路面被漸漸照亮,一輛紅色車身的出租車駛進畫面,如此清晰,以緻於畢素文緊張到屏住了呼吸,然而因為視角太過垂直,竟然還是看不到車身和車尾的任何信息,車輛又緩緩地駛離畫面,隻剩下路燈下昏暗的路面。
出租車從這兒之後,就駛離了城區。這就意味著,出租車作案後,逃離了市區!
畢素文反複查看那幾個畫面,希望能找出一些有用的線索。然而,結果都令他非常失望。到了下午一點,畢素文已是身心疲憊。
絕望之餘,畢素文仍然不死心地在案發路段的路旁徘徊,留心觀察著每一輛過往的出租車,希望那輛紅色的出租車再次出現。
不久,一輛紅色出租車停在了他身邊。一位乘客走了出來,畢素文跑過去,看見方向盤邊上有個閃著三色燈的儀器。畢素文問司機:「這是做什麼用的?」
「這是GPS。」
「每輛車都有嗎?」
「每輛車都有,公司是要跟蹤車輛的。不然司機把車開跑了怎麼辦?或者遇到搶劫,我們偷偷按個鈕,公司就知道我們在哪裡了。像我這種的GPS是可以操作查詢的,還有些是隱藏的。」
畢素文隱約地覺得線索來了。
於是畢素文拿著紙筆,盤坐在大橋靠城區方向的草地上,觀察每一輛經過的出租車,發現他們雖然同樣「紅身白頂」,但是在細節上卻有很多不同。車型有「中華」、「紅旗」、「桑塔納」,車頂燈有兩種不同形態,前車門有些印了企業標誌,有些空著,有些印了叫車電話,後車門上印著出租車公司的名稱。
畢素文看了看手裡那張模糊的監控錄像截圖,判斷出作案的是一輛車型方正的車輛,可能是「紅旗」或者「桑塔納」。前車門上有一圈光暈,似乎是一排字或者圖案,看起來非常模糊。後門上有兩個光暈,應該是兩個字……一個公司的名字。
萊市是個小城,出租車並不是很多。
經過一段時間的統計,畢素文發現前車門上所有企業的標誌都很小,不足以形成截圖中前車門上的大面積光暈,隻有叫車電話才佔有那麼大的面積。而帶有叫車電話的車輛隻有「富麗」和「小山」兩家。後車門上的光暈大,說明筆畫繁多。畢素文想著,撥通了富麗公司的電話號碼。
「我需要提調你們的GPS記錄,我是公共安全專家局,我的通話有錄音,請您協助調查,並且保管好昨天至今天的GPS記錄!」畢素文叫道。
一段時間之後,畢素文的電話響起,8號接線員耐心地諮詢畢素文昨天的行駛路線和時間。畢素文對著監控錄像,精確到秒地告訴她紅色出租車經過他身邊時的時間。
「畢先生!根據您提供的信息,我們已經鎖定了一輛出租車。您稍等,我馬上與司機進行聯繫。」
不一會兒,畢素文的電話再次響起,8號接線員要他到五一路4號萊發集團總部與司機見面。
畢素文到達之後,仔細確認了車牌號,發現與警方核對的沒有差異,但司機否認他車上的乘客有拿過畢素文的提箱。他說他隻是按照客人的要求放慢車速,至於乘客是否打開車門拿走了路旁的一個提箱,他沒注意到。最後,司機反要畢素文出示憑證,說憑什麼說他的乘客拿了畢素文的東西。
這一下,畢素文傻眼了,因為攝像頭並沒有拍到出租車有人從車外拿走了他身旁的提箱。
「別跟這人廢話了。」周子玟說道,「畢大哥,你做到這一步已經夠了,下一步看我的。」
第三節
「我們要坐你的車。」周子玟沖上去,冷冷地對出租車司機說道。
司機一聽周子玟要坐車,什麼話也沒問,就讓她和畢素文上了車。
「那些搶包的人是在哪裡下的車,帶我們去那兒。」
「這……」司機面有難色。
周子玟站起來,甩給司機兩張大團結,「你不就是要錢嗎?這夠付你的車費了嗎?」
「周小姐,有些錢並不是我們想賺就能賺得到的。」司機坐在駕駛室裡一副無賴的樣子。
「你隻要開到目的地就好。其他事,你不用管。」周子玟略為提高了聲調。
「我說過,我的乘客沒有搶過這位先生的包……」
司機還想說什麼,周子玟用一把小刀抵在了他的背後,「廢話少說,走!」
「你想要……」司機剛要大聲說話,忽然覺得有一個鋒利的東西透過衣服,刺進了他後背的肌肉裡。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司機腦袋瓜上不禁滲出了冷汗,連忙低聲說道:「別……我去。」說罷,發動車子就朝萊市的南郊方向駛去。
出租車出了南郊大約一公里,來到一處孤立的四周非常荒涼的房屋前。這是一座非常別緻的小樓,隻是它被夾在這麼一個空曠的地段,顯得極不協調。
「你們在這兒等我。」周子玟說罷,按開了小樓的大門,隨著開門的人,進了小樓。
十來分鍾後,畢素文正在驚訝之際,周子玟提著他的泡沫塑料盒子出來了。
「你要的東西在這兒,其他東西就不要了吧!」周子玟說道。
文婷回到家時,王錦芝正在數著一張張的百元鈔票。文婷這才知道媽媽不但代她答應了這門婚事,而且還收下了訂婚禮金。
「媽,你為什麼要自作主張?」文婷沒好氣地說道。
「難道你不同意這門婚事嗎?」王錦芝反問道。
「你知不知道,他妹妹反對我和他來往?」
「這與他妹妹有什麼關係?又不是和她來往?」
「媽,我的事你不要瞎摻和好不好,我自有主張。」文婷說道。
「難道你要悔了這門婚事?」
「媽,你想到哪兒去了?」文婷說道,「我和子強說好了,等我們公司的新產品推向市場,我會答應他的要求的。」
「原來這樣,呵呵。隻要子強沒什麼意見,做媽的有什麼好說的。」
「媽,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文婷想了一會兒說道,「你以前有沒有聽說過月田鄉有個叫劉玲虹的女人?」
「婷兒,你也不想想看,月田鄉那麼大,如果不是以前認識,媽怎麼會知道?」
「蘇姍姍的媽媽你認識嗎?」文婷想起了劉玲英,隱約覺得劉玲虹與她可能有某種關係。
「怎麼不認識?她以前就住在鵝嶺村劉家灣。」王錦芝拍著自己的腦袋,邊想邊說,「我想想,我想想,想起來了。月田鄉隻有鵝嶺村的兩個組的村民姓劉,我是在鵝嶺村小學讀書的,以前和小學同學去過那兩個組,沒聽說有劉玲虹這個名字。」
按周金柱所說的去推,如果真的有劉玲虹這個人物存在,應該和媽媽的年紀差不多大小。小時候即使不在同一個年級讀書,也應在同一個村小學讀書。除非劉玲虹沒進學校讀過書,但文婷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後來劉玲虹給周金柱寫過一封信,說明劉玲虹至少讀過小學。
「斷頭崖下面那座墳墓是誰的呢?」
「不知道是誰的,又沒立字碑,也沒看到有人在清明節時上那兒去掃墓。」王錦芝不解地問道,「婷兒,你怎麼老是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因為有人給我提到劉玲虹這個名字,你是長輩嘛,知道的比我多,就順便問問。」文婷一句話便打消了王錦芝的疑慮。
文婷回到一品爽公司後,立即投入到了新配方的研究工作中。在文婷的提議下,公司選擇開發了一種以海帶為原料加工的清涼飲料。碘鈣飲料含有豐富的有機碘和鈣,是天然的補碘和補鈣食品,有巨大的誘人市場。畢素芸則負責與濱海大學海洋生物研究所的合作,開展指標監測方法和配方技術上的研發。新產品的開發是一項非常艱巨的任務,因為塑造一個品牌,不僅僅是內容的革新,而且還得兼顧消費者的口味能否接受,產品外觀是否引人注目。
每當週末的時候,文婷會來到海濱長廊鬆弛一下緊張的大腦神經。悠閒地坐在靠海岸邊的石椅上,心曠神怡地盡情享受著海面的風光。晚風徐來,波光粼粼。別樣的風情,別樣的陶醉。有時,她會點一杯功夫茶,靜靜地坐著,想著。周圍人來車往,喧囂熱鬧。到了夜晚,海岸長廊像一座活躍的火山,隨時都迸發著激情、慾望和誘惑。當思想無拘無束、自由奔放的時候,往往是她創作產品的靈感噴湧之際。
今天,又來到這個地方,與以往不同的是,她身旁還坐著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畢素文。說實在話,在她心目中,她比較喜歡畢素文:不張揚自己,穩重理性,遇事冷靜,臨危不懼,典型的男子漢氣質;而周子強則是另外一種男性,很帥,主動熱情,待人落落大方。
畢素文找文婷,主要是想進一步瞭解文揚的「案發經過」。
「畢老師,你很少來這裡嗎?」文婷問道。
「我大部分時間在實驗室裡度過,空閒的時候得看資料,自由的時間實在不多。」畢素文望著遠處港灣裡大大小小的船舶說道,「我一生當中最後悔的,就是沒有花多少時間陪蘇姍姍。如果蘇姍姍還在的話,我一定會把呆在實驗裡的時間多抽些出來給她。」
「其實,山妹姐不會在乎你少陪她一點時間。作為女人,我理解一個女人的心。一個女人愛上了一個男人,在乎的是他心裡有沒有她,在他心裡她的份量有多重,而絕不是他在她身邊陪的時間有多少。」
畢素文感到侷促不安。他可以站在學術講台上面對眾多的專家教授而從容地侃侃而談,但是,面對一位少女卻常常顯得缺詞少語。
「文婷,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過了許久,畢素文說出了一句這樣的話,但馬上又後悔了。他擔心文婷會笑他為什麼會提出這個問題。
「記得。你給我的印象,怎麼說好呢?」文婷回憶道,「你給人一種自信,精神向上的感覺,就像陰天裡見到一抹陽光,讓人眼前一亮。」
「那時,我還不知道蘇姍姍的事。」畢素文說道,「得知蘇姍姍被害的消息,我如同墜入了一個黑暗的世界。」
「當你知道是我弟弟殺了你的女朋友之後,你心裡是什麼滋味?」
「一種難以言表的複雜心情,那時,我不知道要不要恨你弟弟,因為整個事件發生得太讓人不可思議了。後來你給我的印象是讓人同情,讓人心痛,尤其大年除夕看到的那一幕。說實話,我真的認為你身上具備了某種不為一般女人所具有的優秀品德。為了弟弟,你不顧自己的尊嚴和名譽,也是那一刻,使我心裡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預感,你弟弟可能不是殺人兇手。」
第四節
「你後來從事法醫昆蟲學的研究工作,就是為了查清這件事的真相嗎?」
「我喜歡挑戰,所以我選擇了這個專業。當然,這件案子帶給兩家人的不幸,我記憶猶深。我所能做的,就是儘量把這件案子複原,以還其真相。」畢素文問道:「文婷,你知道鳥島對面的鵝嶺山下藏著一個隱蔽的山洞嗎?」
「不知道。」
「有沒有聽別人提起過?」
「沒有。」
「你弟弟有沒有向你提起過?」
「沒有。」文婷疑惑道,「怎麼啦?」
「案發那天,我認為有人進過那個山洞。」畢素文說道,「洞口隻容許一個小竹排和一個人鑽進去,進出時要掀開藤蔓。文揚是租船進鳥島的,船隻不可能進出那個洞口,而且小竹排是從哪兒弄到的呢?」
「畢老師,你在說什麼?」
「嗯,過幾天你就會明白我說的了。」畢素文微微一笑,「你知道文揚那天進鳥島做了些什麼嗎?」
文婷將文揚所說的一五一十地轉述了一遍,「我相信他說的,他沒有向我撒謊。他一再向我表白他是冤枉的。我又調查了那幾個和文揚一起進鳥島的朋友,他們說是下午三點之前離開鳥島的,還說離開之前他們看見蘇姍姍還在鳥島。」
「嗯,我明白了。我認為,現在是你向檢察院提出申訴的時候了。」
「真的嗎?」
「真的。」畢素文回答得非常堅定,「請你相信我。」
儘管投在樹上的燈光,在畢素文的身影上抹了一層濃濃的陰影,但文婷似乎又看見了那雙自信的眼睛,那張充滿陽光的臉。
放眼望去,一盞盞燈火是那樣的朦朧,隔著被霧氣僞裝了的玻璃,如同懷有春事的少女的眼,始終看不真切。昏暗發黃的燈光,十幾張粗糙的塑料桌椅,圍攏著喋喋不休的夜語,還有功夫茶水上的裊裊霧氣,如泣如訴的懷舊音樂,使文婷想起了過去,想起了弟弟。她覺得好像做了一個噩夢,而這噩夢就快要結束了。
「我們,可以一起走走嗎?」文婷站起來,望向畢素文。
畢素文點了點頭。
天空,開始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
海風吹來,很涼很涼。文婷不禁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畢素文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文婷望著隻穿著單薄襯衣的畢素文,心裡升起一股暖意。
「文婷,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是否願意?」畢素文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句話。他似乎在心裡漸漸喜歡上了文婷。
「什麼事?」
「你弟弟的案子處理好以後,我想回青龍鎮一次。關於我在鳥島所做的實驗內容,蘇姍姍的父母到現在還不知道與蘇姍姍的被害案有關。所以,法庭再審結束後,如果你弟弟被無罪釋放,我覺得自己有必要有義務向他們說清楚我的做法,並向他們解釋我到鳥島做實驗的目的,以及為什麼沒有及時告訴他們。」
「你想說什麼?」文婷被弄糊塗了。
「是這樣的,在我離開青龍鎮之前,我答應了他們一個要求。」
「要求?」
「嗯,你聽了後或許會有些奇怪。因為我答應下一次見他們時,會帶一個女朋友過去。」
「女朋友?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嗎?」文婷的臉發燒般地熱起來。
「文婷,請你別誤會。我隻是想滿足伯母一時的心願,不想讓她失望。她認為蘇姍姍的事拖累了我的個人問題,所以一定要我帶個女朋友去見她,要不然她會不高興。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了你。」
「你認為我會成為你的女朋友嗎?難道說,你為我弟弟申冤,是有條件的嗎?」
「文婷,你怎麼能這樣想呢?」
「那你要我怎樣想?」
「我隻是要你臨時代替一下。」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走後,周圍的人對我會是什麼看法?」
「這……」畢素文撓著腦袋,「對不起,這事就算了吧。我太在乎自己的個人得失了。」
畢素文的話,打亂了文婷心中的湖水。他怎麼會提這個要求呢?這齣戲萬一當做真事在社會上被傳開,我又如何對周子強解釋?不但會難以面對周子強,更有可能會更加招緻周子玟的怒火。可是,萬一他真的救了弟弟,可以說他是弟弟的救命恩人,我拒絕了他豈不是太過分了?我到底要怎麼辦呢?
「文婷,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不開心,就當我沒有提出過這個要求。你還是抽空寫申訴書吧,我會告訴你怎麼寫理由的。」
文婷正要說話,手機響了,拿起手機一看,原來是畢素芸打來的。
「我今晚得加班。」文婷把畢素文的外衣脫下來,放到畢素文的手裡,就匆匆走出了海濱長廊。回公司的路上,她的心一直跳個不停。
「你在想什麼呢?」站在生產車間門前的畢素芸老遠看到走過來的文婷,跑過去問道,「看你神色慌張,一定是出去和哪位帥哥約會談戀愛了吧?」
「素芸,你說,愛情是什麼?」文婷避而不答地問道。
「你真的在戀愛啊?」
文婷把她和周子強的故事說了一遍。
「周子強和我有業務上的來往。他做生意的精明,遠遠超出他的年齡,我隻能說,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商人,處理事情不但周到,恰如其分,為人不做作,而且也有算計。」
「此話怎講?」
「嗯,一時無法和你說清楚。我和男人打交道很多,對男人也比較瞭解。不過,周子強不失為一個好男人。對了,他上次來過一次,沒見過你嗎?」
「來過一次?」文婷暗暗一驚。
「沒錯,我的玻璃廠需要他的化工原料。我們業務上的往來有好幾年了,每隔半年,我們之間要結算一次,另外就產品性能給他提些意見,以期讓他們改進工藝,能達到符合我們質量更新後的要求。」
文婷沒有說話,呆呆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上午9時,震驚萊市的鳥島殺人案於萊市人民法院一樓刑事審判庭重審。庭審將由五名審判員組成合議庭,由在法院從事多年審判經驗的刑事審判庭庭長擔任審判長。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文婷這次索性沒請代理律師,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畢素文身上。
開庭的前一天中午,萊市人民法院門口停了五輛警車,門口的法警也滿臉嚴肅,並嚴禁閒雜人員出入。據萊市市委宣傳部新聞處工作人員的介紹,由於前來採訪的各地記者太多,湖南省有關部門最後決定,隻安排中央級媒體和湖南日報、湖南電台及電視台的記者進入旁聽。來自全國各地的幾十家媒體的記者都被「拒之門外」,就連萊市當地的媒體也沒有得到優待。由於萊市法院審判大廳隻有156個座位,旁聽的人數將會受到嚴格的限制。而且湖南省高院作出指示,庭審的過程將會以現場直播的形式在湖南電視台播出。
擔任重審的主審法官即刑事審判庭庭長,在開庭前接受記者電話採訪時表示:「雖然,我們還不能肯定審判結果將會如何,但是我們會嚴格遵循迴避原則,凡是有可能會影響本案正常判定的法官均不會參與本次重審,同時本著公正公開,遵循科學的原則,進行現場庭審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