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叔

南都市第二看守所。

秦凡捂著被簡單包紮的腦袋，問旁邊的警察：「我那幾個同學都沒事吧？」

「先管好你自己吧，大學生公共場所聚眾鬥毆，還攜帶凶器傷人，你們要是不交代清楚那一刀到底是誰捅的，今晚誰都別想走。」警察手裡拿著審訊錄，頭也不抬的說道。

「警察叔叔，我都說了好幾次了，那一刀是我捅的，你們要抓要罰，直接找我好了。」秦凡無語說道。

「你？」警察抬起頭冷笑了一下。「他們兩個也是這麼說的，我告訴你，你們現在不但行兇傷人，還有串供的嫌疑，等我們調取完案發現場監控，該放的肯定放，但該抓的，一個也不能走！」

「可就算是我們捅的刀，當時的環境那我們也應該算是正方防衛吧，他們一群流氓毆打我們幾個學生，難道我們連還手都不能還手了？這天底下還有沒有地方講理了？」

秦凡現在心裡有些想給沈建平打電話。

雖然不知道自己這個親生父親到底是做什麼產業的，但生意能做到把一個億當成零花錢，就肯定不會缺乏在政府機關中任職的要員朋友。

可禍是自己闖的，還連累了寢室裡的哥幾個，自己跟沈建平夫婦相認又才一天，想來想去實在是張不開這個口。

「3398，帶那個叫秦凡的，來我辦公室。」

對講機裡，響起嚴肅的聲音。

年輕警察詫異的看了秦凡一眼，今天晚上市局出動一個特種大隊突襲一家量販式ktv也就算了，怎麼一個尋釁滋事的學生，也用得著所長親自去審？

「跟我來吧。」

打開鐵門，年輕警察帶著秦凡往所長辦公的方向走。

在辦公室裡，秦凡見到了兩位素未謀面的中年人。

一個長得微胖，穿著和年輕警察差不多制服的警服，正滿臉賠笑，站在一位穿著白色警服，年齡看起來稍大一些的中年人身邊。

「劉所，人給你帶來了！」

年輕警察向劉所敬了個禮，但是當他目光看向劉所身邊坐著的中年人時，整個人就不淡定了。

警號000001？

尼瑪，省廳廳長來視察了？

也沒給通知啊！

「沈廳，既然人給您帶來了，我就先出去，您有什麼需要，直接叫我，我就在門口候著。」

劉所微微欠腰，衝著中年人恭敬說道。

中年人頷首。

等劉所帶著一臉茫然的年輕警察走出去帶上門時，中年人才將目光移向秦凡。

「大侄子，快過來坐吧。」

其實剛才劉所長管中年人叫「沈廳」的時候，秦凡就已經大致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事了。

天底下姓沈的雖然很多，但此時此刻，能出現在這個地點的姓沈的男人，絕壁是自己親生父親，沈建平的兄弟！

省廳廳長，竟然是自己的叔叔？

秦凡一臉懵逼的走到中年人身邊，猶豫了半天也不敢坐下去。

他此時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錢不如權，商不如官了。

這就好比一個普通人見到馬爸爸，和跟某國級領導見面，心情也是完全不一樣的啊。

「怎麼，敢和流氓打架，見到你親叔叔連話都不敢說一句了？」

沈建國執掌一省之公安隊伍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在看守所這種地方，遇到見他敢不搭茬的。

「沒有，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叫您？」秦凡戰戰兢兢說道。

沈建國笑了笑。「我是你三叔，你說該叫我們什麼？」

「三叔。」秦凡恭恭敬敬叫了一聲。

沈建國滿意的點點頭，目光在秦凡身上來回打量，有些感慨說道：

「真沒有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聽你親口管我叫一聲三叔，今年過年的時候，我也終於可以大大方方的去你家給你爸媽拜年，不用總躲在門口放下禮物走跑了。」

沈建國的話讓秦凡微微動容。

堂堂一省之公安廳長，在自己親生父母面前，竟然淪落到了這種地步。

不過他很快也就釋懷了。

自己的親弟弟就是廳長，卻在十九年的時間裡連親侄子的下落都沒有找到，換做任何人，恐怕也會將一部分責任怪罪他在頭上吧。

「不過你身上還真有點你爸年輕時候的樣子，年輕氣盛，遇事不服輸。」

沈建國看著秦凡，疑惑問道：「關於當初把你拐走的那個騙子，你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親侄子被拐賣這件事，是沈建國從政以來最大的一塊心病，今天叔侄能夠再見，他忍不住想要把當年的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沒印象，我從記事起就一直在農村了，要不是今天早上在醫院遇見我親生爸媽，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是被拐走的。」秦凡苦著臉說道。

「只可惜時間過的太久了，否則你養父母那邊肯定能提供一些線索，讓這些犯罪分子逍遙法外，實在是我等的恥辱！」

沈建國的臉色也變地嚴肅起來。

「還有，今天那幾個在ktv裡敢欺負我侄子……哦不對，是敢在公眾場合聚眾持刀行兇的幾個犯罪分子，也決不能饒恕！」

「我已經專程交代市公安局，還有看守所對這件案子專事專辦，並把處理結果以文件形式專門向我匯報，不管他有什麼後台，堅決一網打盡，徹底清除！」

沈建國的聲音，極具威嚴。

這種聲音的特點是，沒有太多的感情，卻極具份量。聲音洪亮，吐字清晰有力。

秦凡坐在旁邊，深深感受到到了這位第一謀面的三叔，來自南省公安系統一把手領導的憤怒。

叔侄寒暄了一會兒，沈建國因為要參加上面的一個電視電話會，就安排司機送秦凡回療養院，自己則坐看守所的警車回省廳。

在警局門口。

秦凡遇到了同樣被釋放出來的王超和陳宇還有黃浩增。

幾個人鼻青臉腫，完全沒有剛開始去ktv時的意氣風發。

看到秦凡出現，幾個人立即就擁了上來。

「老四，你可算出來了，他們沒在裡面為難你吧？」

在ktv打架的時候，秦凡因為身體素質站的最久，所以挨的也最多。

「我沒事，你們什麼時候出來的？」

「我們早就出來了，等你等半天了，還以為姓龍的也找了人，在裡面找你麻煩呢。」陳宇捂著腫起來的半張臉說道。

王超點點頭，說道：「不過這事咱們還得感謝黃倩倩，不是她給她在分局工作的舅舅打電話，以姓龍的勢力，咱們今天晚上估計可就出不來了。」

「黃倩倩？」秦凡疑惑問道。「是她幫咱們的？」

「是啊，不然就憑咱們這幾個沒錢沒勢的窮學生，你以為這裡面的人都那麼好說話的啊？警察局裡的事，複雜著呢。」王超歎了口氣說道。

說話間，黃倩倩拿著手機從看出所裡走了出來。

跟在她身後的，還有陳瑤和陸曼。

「屌絲就是屌絲，打個架還要找女人幫忙，丟不丟人。」

陳瑤滿臉譏諷的看著王超幾個人，而陸曼則眼神怨毒的盯著秦凡，今天她本來想要借龍飛的手好好教訓這個臭屌絲，但沒想到有人居然會報警，還差點把她連累進去。

「呵呵，放心，你以為龍哥會放過他們嗎，那些警察再厲害，總不能二十四小時保護他們吧，等龍哥明天早上出來，我怕他們連下跪認錯的機會都沒有，等著瞧吧。」

陸曼冷冷開口，不過她的目光還是在看著秦凡。

「都少說兩句吧，秦凡，你過來給陸曼道個歉，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黃倩倩站在中間，命令著秦凡過來向陸曼道歉。

不過見秦凡不為所動，黃倩倩眉頭皺在了一起。

「秦凡，別忘了是誰找人把你們撈出來的，你身為一個大男人給女生道個歉怎麼了，放心吧，你們今天在ktv唱歌的錢我現在就還給你，趕緊道歉吧。」

說著，黃倩倩從挎包裡掏出五百塊錢，揚手扔到秦凡臉上，「拿著，道歉，別在這耽誤我的時間。」

這句話說完，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王超和陳宇還有黃浩增三個人，臉都憋紅了，這也太傷人自尊了，明明是陸曼和陳瑤這兩個婊子先挑釁，還叫人動手打他們，怎麼還輪到秦凡低三下四的道歉了！

但是他們又自以為理虧黃倩倩，不好出聲反駁。

秦凡盯著腳底下的錢，眉頭也皺在了一起。

即便是現在，他也沒有產生過將錢扔在別人臉上的想法。

因為這不是他自己掙來的錢，他可以拿它去做很多事，卻唯獨沒有資格以這樣的方式將它扔出去。

沒有經歷過苦日子的人，完全不明白錢意味著什麼。

扔了它，看似在打別人的臉，但也相當於將自己的尊嚴扔在了地上。

秦凡彎下腰，將地上的五百塊錢撿起來，拿在手裡。

看到秦凡這個舉動，黃倩倩的臉上更加不屑了，陳瑤和陸曼也滿眼鄙夷的看著他，在她們看來，這種錢，只有窮瘋的人才會去撿。

「老四你！」

王超的臉，漲的都快擠出血來了。

秦凡仔細用手擦拭掉鈔票上沾染的灰塵，一步接著一步走向黃浩增。

「錢你拿著吧，正好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把錢交到黃浩增的手裡，秦凡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