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染血的殘圖
X的嫌疑 by 塵世牧人
2020-3-7 19:10
林栗從許雅玲手上得到沈梅死後遺落在縱樹坡草叢的一張帶血的殘圖,圖上檢測到有劉洪天和嚴曉冬父親嚴澤實的DNA證據。圖上的松樹引起了林栗的好奇。
「應當是吧。聽別人說,她可能做了有錢人的二奶。不過,作為朋友,我們一般不會打聽對方的個人隱私。」
「什麼?你說她做了別人的二奶?」
「是的。她走上這條路,完全與她家嫌貧愛富的家風有關。」
「哦,這樣呀。」林栗想了一會兒,問道,「你是不是和沈梅一樣,對12年的爆炸案是一次意外也表示懷疑呢?」
「是的。」
「你認為縱火者以及爆炸犯者和一般的刑事犯罪分子有什麼不同的心理嗎?」
「大多數縱火者,由於精神發育的問題或者因某個事件對其精神的刺激,導緻他們精神受挫,他們有著強烈但不穩定的自尊感、與人溝通困難、性格懦弱內向、富於想像等這些特點。思維上的遲緩,使得他們難以得到他人的充分理解甚至遭受誤會,人際交往中缺乏交流的手段和技巧,會導緻他們的自信心缺乏,自卑感放大。這樣的人既無法通過行動改變自己適應周圍人,也無法通過行動來使自己得到大家的認同和讚許,於是便逐漸走向自我封閉的世界。心理學告訴我們,人的生存需要一定量的信息,而自我封閉的人就用想像或幻想來替代現實的生活。」
「那麼,這些罪犯是怎樣走向犯罪的呢?」
「這種類型的人隻有生活在想像和幻想中,才能使自己逃避那些現實中自己無法面對的問題和困難。但是現實的問題無法通過逃避來解決,這樣,平時受到的各種挫折會慢慢積累,導緻情緒越來越難以控制,最終便選擇一種極端的行為方式釋放出來。縱火是一種很好的情緒宣洩手段,火燒得越旺,情緒宣洩得越徹底。」
「也就是說,他們縱火的目的僅僅是為宣洩自己的情緒?」
「不能孤立地這樣看。每個人有自己的情緒,情緒發洩的方式也不一樣,理性的人一般不會選擇危害他人生命和財產的方式去宣洩。他們之所以採取縱火的方式,主要原因在於心理出了問題。」
「那麼,你認為嚴曉冬生前心理存在問題嗎?」
「嗯,有。他不和周圍人接觸,獨自住在峽谷莊,說明他想把自己與外界隔絕起來。但越是這樣,他的心理問題越得不到解決。」
「這麼說來,他騙保自焚的動機就可以理解了。」
「你們法醫要求要用證據還原事實。雖然嚴曉冬有這種犯罪的可能性,但並不意味著這種事一定要發生在他身上。其實,僅憑目前的事實來看,我們對嚴曉冬的瞭解非常少,嚴曉冬到底是不是心理產生了嚴重問題的人,我根本無法判斷。」
「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接觸到他,僅憑周圍人的議論,是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實心理活動的。」許雅玲頓了頓說,「就算是騙保自焚,但至少沒有去傷害他人或財產,這與其他縱火犯有著最根本的區別。更何況,目前沒有證據表明,嚴曉冬之死屬於自焚。」
沒有接觸過嚴曉冬?林栗心裡閃過一絲疑問:據嚴開順村長說,他女兒曾見到許雅玲進峽谷莊找過嚴曉冬。不過,有沒有見著嚴曉冬這件事卻無法證實。
「沈梅來墉湖鎮之後與嚴曉冬見過面,那麼,你對此怎麼認為呢?」
「應當是想瞭解12年前的爆炸事件。」
「就是說,沈梅是因為這件事導緻後來喪命?」
「很有可能。」許雅玲說道,「因此,要查清沈梅的死因,就要對12年前的爆炸案重新做一番偵查。可這事柚木市公安局已經結案,要說服他們重新立案得找到新的證據,所以,這需要你們法醫協助。」
「但願沈梅留下的東西能讓我找到新的線索。」
「你不覺得有必要瞭解劉洪天和嚴曉春父親之間的關係嗎?」許雅玲提醒林栗道。
「你說得對。」
從公園出來,林栗回到實驗室,對沈梅留下的圖紙做了非常全面的分析。1個月後,林栗決心找嚴曉春談一次話,可是,見到嚴曉春時,她那美麗憂傷的神情卻讓他不知說什麼才好。
「林法醫,你怎麼了?」林栗神色上的不安讓嚴曉春很不自在,她隱約感覺到了林栗那顆熾烈的心。
「我想找你聊聊有關你爸爸生前的事。」
「噢?」
「你爸爸和劉洪天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我隻知道他和我爸爸認識僅僅有1年,別的我什麼也不知道。」
「因為開礦的事你爸爸才和他認識?」
「不是。劉洪天開礦失敗欠了一屁股債,躲債躲到我們峽谷莊,就這樣,我爸爸認識了他。」
「那就是說,你父親和劉洪天合作開礦是他們倆認識之後的事?」
嚴曉春點了點頭,「那時候,我專心在外面讀書,完全不知道家鄉發生的事情。家裡的人包括我弟弟從不與我談他們遇到的問題。他們這樣做,是為了不分散我的學習精力。正因為對家裡的事一無所知,我才把心思全部傾注到學習上,我的學習成績也因此非常突出。現在想起來我真後悔,當時隻顧著自己的前程,卻忽略了關心家裡人,所以,才有了今天你問我什麼我都答不出的難堪局面。」
「其實不能怪你,農村人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希望自己的子女能考上大學,對家人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光宗耀祖的了。不讓你知道家裡發生的事,主要怕你分心,影響學習。」林栗問道,「你爸爸生前和村子裡誰的關係最好?」
「當然是朝陽莊的嚴開順村長。」嚴曉春臉露疑色,「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我懷疑劉洪天與12年前的爆炸案有關。」
「什麼?」嚴曉春臉色變得慘白,手上拿著的手機應聲落了地,身子禁不住發抖,「難道說,是他下毒害死了我爸爸他們,然後又製造爆炸案的假象?」
「與他有關,但並不意味著他要親自下毒作案。」林栗從地上撿起手機,輕輕放到嚴曉春手裡,「嚴曉春,我隻是由他有作這個案的動機來推測他有這方面的嫌疑,最終結果得靠證據說話。我告訴你,隻是希望你對這個人留個心眼。」
「如果這是真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嚴曉春咬著牙恨恨地說道。
「不過,不管劉洪天怎樣,他不應該成為你和劉偉之間愛情的阻礙,看得出,劉偉是真心愛你的。」
「如果兇手真是劉洪天,我怎麼會和一個殺害我父母的兇手的兒子結婚呢?就算劉偉真心實意地愛我那又怎麼樣?我爸爸、我媽媽,還有我弟弟,若在九泉之下有知的話,他們絕不會原諒我。」嚴曉春一把抓住林栗的手,「林栗,你說這事會是真的嗎?」
林栗望著嚴曉春,沒有說話。
「你說呀。」嚴曉春搖著他的手,眼淚紛紛湧了出來。
林栗從身上拿出那張帶血的松樹圖,「這是沈梅發生車禍時遺留在現場的半張殘圖,被許雅玲偶然撿到。」
「上面有什麼?」
「我分析了圖紙上沾著的痕量成分,發現含鋅量很大,而縱樹坡中土壤含鋅量微乎其微,兩者有明顯的差異,說明這張圖紙上沾著的土壤不是縱樹坡的。」
「難道說是峽谷莊的?」
「對,圖紙上的泥土應該來自峽谷莊某個地方的土壤。」
「這上面的血跡是怎麼回事?」
「一般來說,從血痕來看,如果血滴垂直下落到圖紙上,血的形狀應當呈一個完美的圓形,但是這張圖紙的血看起來更像從身體上滲出來的血滲透到了紙面上。我推測是受傷者把帶血的紙條從身上拿了出來。」
「那麼能分析出受傷者是誰嗎?」
「儘管12年過去了,血跡的DNA仍然可以通過對比進行鑑別。根據我們的初步檢驗,血跡上的DNA與你的根本吻合,這意味著可能是你的直系親屬當中的一個。」
「你什麼時候抽了我的血?」嚴曉春一愣。
「上週。在你的公司和劉偉的單位要你們做身體全面檢查時,我要醫生保留了你和劉偉的微量血液,以作DNA對比。」
「還有劉偉的?」
「沒錯。」林栗說道,「巧合的是,這張紙條的縫隙裡有肉眼難看到的一根細小的毛髮,其DNA與血跡不相符合。」
「不相符合?是不是說明這張紙條被另外一個人接觸過?」
「是的,而且很巧的是……」
「我明白了,一定和劉偉的相符,對嗎?」
「問題的癥結在這裡。」林栗說道,「能和劉洪天在一起的人隻能是你父親,而不是你家裡其他人。這說明那次發生大爆炸之前,你父親和劉洪天之間發生了什麼事,而發生的事很可能與這張帶血的紙有關。要弄清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得首先找到這張圖的另一半,然後著手弄清圖紙說明了什麼問題。如果另一半沒有被毀,且存在某個地方並能被我們找到的話,或許能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是,如果找不著呢?」
「總會有辦法。」林栗說道,「我會再次去峽谷莊,那裡可能哪個地方藏著某個秘密。」
「我和你一起去,那是我最熟悉的地方。」
「行。不過,在此之前,你一定要設法接近劉洪天。」
「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是要你答應和劉偉的這門婚事。」林栗說道。
「為什麼?」
「要得知12年前的爆炸真相,得想方設法接近他,在他身上取得突破口。劉洪天是有著一定地位和財力的人,一般的人很難接近他,隻有這樣才能取得接近他的機會。」
「可是……」
「要你答應這門婚事沒說要你和劉偉馬上舉行婚禮,一切看事態發展吧。你和劉偉之間的感情,我不好說什麼,究竟要怎麼處理,你自己把握。但是,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你不妨利用一下劉偉。」
「但是劉洪天不會輕易答應……」
「見機行事吧。」林栗望瞭望天空,「下雨了。」說著,林栗從提包內拿出一把粉紅色摺疊傘遞給嚴曉春。
「留著你自己用吧。」嚴曉春將兩隻手的手掌放在頭頂,一路小跑著向附近的岐山路奔去,當她氣喘吁吁地來到一家水果攤的涼棚下時,一個衣著時尚的性感女子撐著一把紅傘從她面前走過。
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熟悉?還沒來得及回憶起這個女子是誰時,細雨紛飛之中走過來一個小女孩,小女孩抱著一捆紅色的玫瑰花,走近她面前,用著稚嫩的聲音叫道:「姐姐,買束花吧。」
嚴曉春記憶的閘門瞬間被打開,前面那個風姿綽約的女人不正是她一直想找的那位玫瑰女郎嗎?在她中學生時代賣玫瑰花時曾給過她20元。
嚴曉春拔腿追上去,同時大聲喊道:「請等等。」
前面的女子彷彿沒聽到似的,仍然朝前趕路,直到嚴曉春連續衝著她的背影叫了幾聲,她才回轉身來,表情冷冷地問道:「你叫誰啊?」
那秀氣的瓜子臉,黑亮的眼睛,白皙的皮膚,尤其那副冷豔無比的表情,都與嚴曉春12年前看到的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玫瑰女郎的身材相比從前更加圓潤豐滿,皮膚比以前更加光滑,衣著比以前更加時尚高檔。
「我叫你。」嚴曉春脫口而出。
「我不認識你。」玫瑰女郎扔下這一句就扭著身子朝前走去。
嚴曉春剛要追上去解釋,旁邊那個賣玫瑰花的小女孩又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發出很小的聲音卻有著讓人難以拒絕的語調:「姐姐,買枝花吧。」
嚴曉春胡亂從身上摸索出一張10元鈔票,往小女孩手裡一塞,「給。」
接著,嚴曉春朝玫瑰女郎離開的方向繼續追了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小車駛到玫瑰女郎身旁停了下來,玫瑰女郎一貓腰,低頭鑽進車內,接著小車便飛也似的開走了。
這使得嚴曉春對這位玫瑰女郎的身份陡然產生了幾分好奇。這是一位怎樣的女子啊?她原以為是一輛普通的出租車,沒想到竟是這樣一輛高級的小車,看來玫瑰女郎的身份並不一般。
「姐姐,花沒給你呢。」賣花的小女孩氣喘吁吁地跑到她的跟前。
「小妹妹,這10元是給你的。你回去吧,當心別著涼了。」嚴曉春撫摸著小女孩的腦袋,不禁又想起往事。
待小女孩千恩萬謝般地走開後,嚴曉春又朝著那輛勞斯萊斯車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那輛黑色的車早消失在滾滾車流之中了。隻要玫瑰女郎仍然生活在這個城市裡,嚴曉春想,一定有機會再次遇到她的。
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路上的行人和車輛被籠罩在一片灰濛蒙的水霧下。朦朧中,嚴曉春突然發現賣玫瑰花的小女孩仍然在前面尋找著買花人,她心裡一動,連忙走上去,將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披在小女孩身上。
「小妹妹,你為什麼下雨天也出來賣花?」
「我想為大哥哥買花,可是我沒錢。大哥哥說過,他很窮的時候,很想買玫瑰花送給他心愛的女人,可是等他有錢的時候,他卻不敢見他心愛的女人了。」
「你大哥哥是誰啊,他心愛的女人又是誰啊?」
「大哥哥就是曾經出車禍的植物人,那個他心愛的女人,他說是柚木最漂亮的女人。」
嚴曉春一怔,出車禍的是徐曉寶,最漂亮的女人難道是剛才遇到的那位玫瑰女郎嗎?在柚木她還沒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你叫什麼名字?」
「黃麗倩。」
「這個漂亮的女人是不是剛才走過去的那位姐姐呢?」
黃麗倩搖了搖頭。
「那是誰啊?」
「前不久煤氣中毒死了。」
「你說的是朱櫻梅啊。」
黃麗倩點了點頭。
「你認識她嗎?」嚴曉春指著玫瑰女郎的背影問道。
黃麗倩低下了頭。
「你怎麼啦?」
「我……」才剛吐出一個字,黃麗倩的眼淚紛紛掉了出來。
嚴曉春心裡一驚,「小妹妹,你哭什麼?」
「我看到她時,她卻把臉扭到一邊。」黃麗倩哭道,「我想要把大哥哥的銀項鏈拿回來,可是,她說銀項鏈是大哥哥送給她的。她怎麼能這樣呢?」
「不是大哥哥送給她的嗎?」
「不是。她這麼有錢,為什麼還要一條銀項鏈呢?還要說這是大哥哥送給她的。」
嚴曉春一怔,「你別哭了。有機會我幫你問問原因,好嗎?」
「好的。」
「小妹妹,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吧。」
「不啦,姐姐。我要繼續賣花。」黃麗倩發現一對情侶,撒腿走開了。
那對喃喃耳語的情侶撐著一把傘,在風雨之中走走停停,兩人的笑聲不斷從雨中傳來。當黃麗倩跑過去時,男孩立即買了束又大又紅的玫瑰花塞在女孩的手上,女孩的臉綻開了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多麼令人嫉妒!
當劉偉再次約嚴曉春見面時,嚴曉春接受了,並表示她可以和他繼續交往,但是他一定要說服他父親。劉偉喜出望外,連連點頭答應。
3天後,劉偉說,他父親約她在柚木酒店相見。
劉洪天身上穿的是廣州出產的某個普通品牌的休閒服,腳上穿的是從鞋店定做的極普通的真皮皮鞋,非常舒適耐磨。不論他出現在何處,總能見到他衣著整潔,容光煥發,形象不再是12年前的農民形象,而是新時代的企業家形象。
劉洪天神情非常嚴肅,默默地喝著熱咖啡,不時朝坐立不安的劉偉瞅一眼。
「你真的想嫁入我們家嗎?」10分鍾後劉洪天問嚴曉春。
嚴曉春一愣,當她接觸到劉偉的目光時,突然感到他夾在中間很可憐。劉偉愛她,但他父親卻對這樁婚事不滿。
「不是我想進你們家的門,而是我和劉偉彼此相愛。」
說完,嚴曉春低頭喝了一口茶。當她低頭時,耳際的白骷髏頭耳環墜下來,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這對耳環哪兒來的?」劉洪天發現嚴曉春耳際的耳環後,身子微微顫慄著,語調中帶著不安。
嚴曉春擡起頭,劉洪天臉上的紅潤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一種淡淡的蒼白覆蓋著他那過於自信的表情。
轉眼間,他的心態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大的反差呢?這對骷髏頭耳環引起了他的不安嗎?難道說,爸爸媽媽的死與他有關?她想起林栗說過,那次爆炸案是有人精心策劃的。如果真的是這樣,劉洪天無疑有著最大的嫌疑。
「是曉春弟弟的遺物。」劉偉代替嚴曉春回答道。
劉洪天漸漸恢復了鎮定。
「它們代表著我死去的父母。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我就把它戴上了。既然引起您這麼大的反感,我摘下來吧。」說著,嚴曉春想摘下耳環。
「不,你覺得有必要的話,就戴著吧。」劉洪天若無其事地搖了搖手,「今天叫你們來,想必你們知道是為了什麼。」
劉偉說道:「爸,聽說肖市長已經放棄了與您聯姻的想法。」
「嗯。」劉洪天臉色不悅地說道,「不知誰在背後向肖市長說了什麼,昨天肖市長打電話對我說,這事以後不要再提了。也罷,這門親事弄得我如鯁在喉,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如今沒有了這鯁,我反而更輕鬆。」
「那……爸爸是不是不反對我和曉春的婚事了?」
「此一事彼一事。肖市長不同我結為親家,並不意味著我會同意你們之間的婚事。」劉洪天說道。
「爸爸,您怎麼能這麼說?您這樣說話有沒有考慮曉春的感受?」
「那你們有沒有考慮我的感受?」劉洪天冷笑道,「憑我們家現有的條件,你說你看上她哪點?」
「爸,請您別誤會,曉春是在我的追求下,才答應與我交朋友的,並不是她有意要高攀我們家。」
「難道這不算高攀嗎?」
「爸,在您開礦發財之前,不也是兩手空空欠了一屁股債,被人追著討債,後來躲到峽谷莊,讓曉春爸爸為您擋駕嗎?而且,人家聽說您有開礦經驗,還同意與您合夥開礦,您怎麼能那麼快忘了人家?現在曉春和我談戀受,您怎能說人家是高攀我們呢?」
「你給我住嘴。」劉洪天幾乎咆哮著跳了起來。
「如果您還讓我尊重您的話,您就不要挖苦曉春了。要不是因為那次爆炸的緣故,今天坐在錢堆上說話的就不是您,而是曉春的爸爸。」
「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當初要你出國,你不出去,原來是為了這個女人。人家留學,定居國外,在國外風風光光生活得很體面,你卻混到這種地方來,還在這裡胡說八道。更可笑的是,為了這個女人,你居然叫嚷著要同我斷絕父子關係。真是豈有此理!」劉洪天氣憤地拍著桌子。
「您別罵了,畢竟他是您的兒子。」嚴曉春說道,「您叫我過來隻是為了羞辱我。沒想到您對我有那麼深的成見。的確,我除了有一張學曆,什麼也沒有,我家與您家門不當、戶不對,確實是我高攀了。」嚴曉春說著,掩面哭泣著衝了出去。
嚴曉春怎麼也不明白,她和劉偉兩人之間的感情為何非要得到他父親的認可呢?嚴曉春對劉偉失望透了。
「您滿意了吧?」劉偉痛苦地坐在一旁,臉色非常難看地對著劉洪天說道,「您好自為之,我回濱海去了,我不想再見到您。」
說罷,劉偉走了。劉洪天臉若冰霜地推開窗戶,正好看到嚴曉春從大門跑出去,那對骷髏頭耳環再次使他身子打了一個寒戰。
嚴曉春回頭,看到劉偉正在不遠的地方,一臉痛苦的表情。她想起了林栗的話,覺得不能輕易向劉洪天示弱,於是又回到劉洪天的房間。
劉洪天仍然在那兒悠閒地喝著咖啡,抽著煙,雙眼出神地望著天花闆。聽見傳來的腳步聲,劉洪天已經判斷出是誰了。
「你不是答應和劉偉分手了,現在又來做什麼?」劉洪天回過頭,冷漠的雙眼射出足以令人發抖的寒光,「是不是想討些青春損失費?」
「劉董事長,雖然我很想用金錢迅速改變我的生活,但是我向來鄙視不勞而獲的錢。如果你真的認為我和你家的劉偉來往,是我覬覦你們家的財富,其實在另一種角度上來說是貶低了劉偉。」
「說得好。你和你父親當年的個性一模一樣,我很欣賞這種人,在社會上,我最願意打交道並與之結交的也是這種人。」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屬於我的東西被人奪走,我會心甘情願放棄。屬於我的東西,我會加倍奪回。」
聽出了嚴曉春話語中的火藥味,劉洪天不再冷靜,話語之中含著惱怒,「你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劉董事長,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你過去有沒有做過虧心事,你心裡最明白。」
說完,嚴曉春轉身就走。嚴曉春明白劉洪天為什麼堅決反對她和劉偉結婚了,剛才她耳朵上的骷髏頭耳環一定刺激了他。倘若她和劉偉結婚,骷髏頭耳環經常出現在他面前,一定會讓他想起她的父母,這會讓他今後的生活過得很不安。
「慢著。」劉洪天從桌上站起來,迅速擋在嚴曉春的面前,「請你說清楚,我做了什麼虧心事?」
「我隻是隨口說說,你幹嗎那麼激動?莫非你真的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嚴曉春嘲諷道。她剛才是試探劉洪天的反應,沒想到劉洪天真的沉不住氣了。此刻,嚴曉春很清晰地看到劉洪天臉上的肌肉在急速地抖動著,如果他問心無愧的話,決不至於這樣失態。
劉洪天的目光緊緊地盯住嚴曉春不放,「難道你認為你爸爸的死是我造成的嗎?」
「我有這樣說嗎?你不要多心了。」嚴曉春發出一聲冷笑,「你不是我爸爸生前的好友嗎?我想你還不至於在朋友背後做忘恩負義的事吧?」
「是啊,不然我怎麼有臉面在社會上混呢。」劉洪天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後補充道,「關於那件事,社會上可能有些人會說閒話,但我做事問心無愧,不然我能混到今天這種地步嗎?」
嚴曉春沒有說話。
「如果你有什麼生活上的困難,可以來找我解決。」
「用不著吧,10多年的困難我都撐過來了,目前更不需要別人的幫助。」
「是啊,你是個不錯的女孩。」劉洪天說道,「我錯怪你了,我知道強行攔阻你們的來往不明智。我向你保證,今後不管怎樣,我不會插手你和劉偉之間的事。」
嚴曉春心想,劉洪天的態度變得也太快了,難道他有了新的想法?
「謝謝你的好意,在這個世界上,與金錢較量是不理智的,會把自己逼上一條絕路,我可不想那樣做。雖然我愛劉偉,而劉偉也愛我,但是現實告訴我,我們之間的愛對雙方都沒有好處。與其這樣下去,倒不如放手,讓大家以後都有一片開闊的天地,你說對嗎?」
「是的,是的。」劉洪天不住地點著頭,「你說的有一定的道理。我為我過去對你們之間的粗暴幹涉向你表示道歉,我阻止你和劉偉的來往,是做得過分了點。不過,我不這樣做,會得罪肖市長。我在不知道你們已談戀愛的情況下答應了肖市長,如果劉偉和你來往的消息傳到肖市長的耳內,我要怎麼向肖市長交代?所以,當初我做出那樣的舉動,實屬迫不得已。」
哼,我才不相信你說的話。嚴曉春心裡恨恨地咬牙道。劉洪天那種小人得志的神態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剛才,劉洪天還指責她與劉偉談戀愛,是想高攀他家,才眨眼工夫,劉洪天就低頭向她認錯了,可見,劉洪天一定是個善於見風使舵且言而無信的人。
嚴曉春從柚木酒店出來後,突然又想到關係到父母和弟弟的許多事還沒有弄清楚,便咬咬牙轉身又走了進去。
再度進酒店房間後,嚴曉春看到劉偉和劉洪天面對面地坐著,紅著臉,兩人都是氣呼呼的樣子。嚴曉春猜測他們剛才一定激烈地吵了一架。
劉洪天一見嚴曉春進來,連忙站起身,「曉春,一切都是我的不對……」
「儘管我和劉偉之間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但人是有自尊的,如果真的為了婚姻而喪失自己的尊嚴,我甯願選擇放棄。如果你真的有誠意,為了劉偉,過去發生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我可以統統忘記。」
「真的?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不過,我爸爸的死因我一定會查清楚,隻要我查清是有人故意製造爆炸案害死我爸爸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劉洪天一改之前語氣的冷淡,「你認識林栗這個人嗎?」
「怎麼啦?」嚴曉春一愣。
「我有事找他,你能叫他過來嗎?」
「當然。」林栗正苦於沒機會接觸劉洪天呢。嚴曉春心想。於是,嚴曉春爽快地答應了劉洪天的要求,接著她立即給林栗打了一個電話。
林栗接到電話感到很意外,他不知道劉洪天為什麼突然要見他,不過,他馬上起程來到了酒店。
在酒店內,林栗見到了劉洪天。幾天前,林栗還從電視上看到許雅玲採訪劉洪天的鏡頭,電視上的劉洪天精神矍鑠,目光銳利,可今天的劉洪天卻顯得有點憔悴。
「您這麼客氣。」看到桌上豐盛的食物,林栗感到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不必客氣,坐下來我們邊喝邊聊。」
「您有什麼事要找我嗎?」林栗很小心地問道。
「我想問問你,幸福小區那件案子是你在負責嗎?」
「是的。」
「朱櫻梅的死到底是意外還是他殺?」
「目前基本上可以排除是意外。」
「可不可以這樣說,不是意外,就一定是他殺。」
「要完全肯定是他殺目前還缺少必要的證據。」
「為什麼?」
「自殺也不是意外。」
「朱櫻梅決不會自殺。」
「您怎麼知道?」
劉洪天的神情顯得很悲傷,雙手掩面道:「她是我的親生女兒。」
「這……」林栗感到很意外,「這是怎麼回事?」
「在我結婚之後,我曾偷偷和一個小學同學發生過關係。本來在讀小學時,我和她兩人坐在一排,相互之間有好感。她知道我在私人煤窯下井,特意到礦山上買家用煤。事後,我給她送了一車煤,她後來也沒來找我什麼麻煩,再後來大家也沒有聯絡了。本以為這事就這樣煙消雲散了,沒想到,今年突然有人給我打電話,說我有一個女兒,我怎麼會相信呢?可對方在電話裡明確告訴我以前發生在煤窯上的一件風流事,並說出了發生的具體地點和時間。見對方說得有鼻子有眼,我不得不答應和那個神秘的女兒見一面。
「因為事情影響很大,同時我又擔心有人敲詐我。現在很多人知道我有錢,都想方設法靠近我,也不排除有人在打我財產的主意。為了謹慎起見,我和她偷偷地見了面。後來我才知道,這個電話就是朱櫻梅打的,她還拿出一個銀項鏈給我看,正是我當時送給那個女同學的禮物。」
「銀項鏈?」林栗暗自吃了一驚,如果劉洪天說的是真實的,說明朱櫻梅身上的確有一條銀項鏈。
「是的。」
「但是我告訴她,必須經過DNA鑑定,我才會相信她是我女兒。DNA檢驗的結果證實她的確是我親生的女兒。但是,在我還來不及決定如何處理這件事時,朱櫻梅就因一氧化碳中毒死亡了。本想朱櫻梅死了後,這事一了百了,我也裝作沒有發生這件事。但最近,我聽說朱櫻梅有可能不是因為一氧化碳中毒死的,而朱櫻梅的母親不知怎麼弄到我的電話,打電話要我想法查清真相。不管如何,這個請求我不能不答應,畢竟她是我的親生女兒,雖然我不想讓外界知道這事,但是也不想朱櫻梅的母親把此事鬧大。」
「朱櫻梅是在確定和您有父女關係多久出事的?」
「一天吧。」
「還有其他人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嗎?」
「沒有人知道,就連我兒子劉偉,我也沒告訴他,他至今還不知道他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呢。」
「那麼,您找我是希望我把朱櫻梅的死因弄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