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白骷髏頭 - X的嫌疑 - 推理探索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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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白骷髏頭

X的嫌疑 by 塵世牧人

2020-3-7 19:10

林栗陪許雅玲到了五命坑,收集到大頭金蠅的蛹殼。在回濱海的路上,許雅玲的小車掉入池塘。嚴曉冬的姐姐嚴曉春在尋找消失的許雅玲時,陪伴她的男朋友劉偉在山洞發現一顆黑白骷髏頭。
林栗從垃圾堆站起來時,身子疲憊得幾乎直不起來。長時間保持蹲姿讓他的雙腿麻木。當他的腿部恢復知覺後,他才記起古樹青曾說過,有位漂亮的年輕女人約他今晚7點在一家酒店見面。他看了看手機,時間已到8點了,不禁發出一聲苦笑。不管古樹青說的是真是假,他一定會準時赴約。
這時,一輛小車從遠處駛來,車燈射過來,刺得他睜不開眼。
小車很快駛到他身邊停下來。從搖下的車窗內,探出一張十分秀氣的臉。在車燈的反射光下,那頭剛剛修剪的頭髮非常顯眼,雖然看上去不是很漂亮,但卻很有型。
許雅玲?林栗心裡一怔。
「林法醫,你咋還沒走?」
「我……第一次以法醫的身份勘察現場,因為經驗不足,擔心會漏掉什麼物證,到時無法說明火災真相,所以,在墉湖鎮多待點時間,想尋找是否還有被忽略的可疑物件。」
「嘻嘻,是你自己信心不足吧。」
「也可以這麼說。我原來讀法醫研究生時,到火災現場實習過,但大多是在導師指導下完成,獨立分析的能力還不完全具備。而且,實習的那幾次火因不複雜,取證後基本上可以得出結論。但這次不確定的因素太多,很難一時查準起火的原因。」
「你有什麼開心的事嗎?」許雅玲笑了起來。
林栗不好意思地臉紅道:「古樹青說有位美女,約定今晚在柚木的香格拉酒店見我,我差不多忘了……」
「你後悔了嗎?」
「是的。」林栗撓了撓頭,「我本來不帥,平時不怎麼喜歡與女性交往,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機會,唉!結果卻讓我失掉了。」
「哈哈哈——」許雅玲靠在車窗上大笑起來,「沒必要這麼沮喪吧?天涯何處無芳草。」
「不能這樣說。即使我不想去,或者去不成,都應當告訴對方才對,怎能讓人家在那兒等呢?」
「你可以向她解釋。」
「即使人家勉強相信,可我的形象在人家心目中也大大地打了折扣。」
「隻要你有足夠的誠意,相信對方會原諒你。」
「算了吧,古樹青所說的大美女也許言過其實,要真的是美女,咋會看上我這號人?」
「何以見得?」
林栗放下手上的垃圾,在旁邊的水溝洗淨手,然後用紙巾擦拭掉水分,接著將手在鼻子下聞了聞,覺得沒有氣味了才走過來說道:「本人其貌不揚,這是你肉眼可以看得到的。還有,我的工作又髒又累,長期與血腥類的物質打交道,在世間最醜陋的地方搜尋著自己需要的東西,和我交往,美女不被嚇跑才怪呢。」
「哈哈哈。」許雅玲被林栗的話逗得笑彎了腰,「你搞法醫鑑定也這樣先入為主地想當然嗎?」
「那不一樣。女人是感性動物,工作是理性過程,兩者扯不到一塊。和女人打交道憑著感覺就行,但在工作中,我們得撥開迷惑的現象,依靠無可辯駁的證據,最大程度還原事情發生過程中的真相。分析問題時,稍有半點主觀成分,就有可能使鑑定工作走入岐途,導緻前功盡棄。」
「說來說去,還是你的自卑心在作怪。」許雅玲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樣吧,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幫你把那個美女找來,如何?」
「你認識她?」
「先別管我認不認識,我問你願不願意?」
「什麼條件?」
「嘻嘻,陪我上烏山嶺。」
「什麼地方?」
「五命坑。」
「墉湖鎮有五命坑這個地方嗎?」林栗雖然出生成長於柚木,但離墉湖鎮算不上遠,墉湖稍有名氣的地理名他大體都知道,但是許雅玲說出的這個名字他是第一次聽到。
「你不知道並不足為奇。五命坑的前身是一個沒有任何名字的小煤窯,後來井下發生爆炸,把地面炸塌下來,形成一個大坑。因為炸死了五個人,為了記住這個地方,附近的村民叫它五命坑。」
「你說的是12年前那次爆炸呀?」
「是的,你答應嗎?」
「沒問題。」
「那我們走小路過去。我不想招搖過市,弄得墉湖鎮人人都知道我們去了五命坑。」
兩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沿著墉湖鎮後面烏山南側的一條崎嶇難行的小路爬行到了五命坑。在那兒,許雅玲拍了幾張照片。
「爆炸發生後,時間雖然過去了12年,但爆炸帶給人們的心理創傷卻不會消失。」許雅玲說道,「在這兒,你可以想像當年爆炸時血肉橫飛的慘景。死者的家屬紛紛趕來,可令人痛心的是,隨後的報導中,對此次爆炸的死亡數字隻字不提。」
林栗沒有回答,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許雅玲心裡在想什麼。
林栗俯視著被炸出來的這個很深的洞,感到爆炸威力不同一般。從坑洞的形狀來看,爆炸點彷彿有一個巨大的中心。
「開始大家以為是一次意外的瓦斯事故,後來經過公安人員查明,才知道是礦井底下儲藏的烈性炸藥引起的爆炸。」許雅玲解釋道。
林栗蹲下身子,仔細搜尋著當年可能從洞底下被炸出來的東西,然後取了樣,一一包好,封在一個個小塑料袋內。地面上的搜索完成後,林栗在附近找到一根粗木棍,再扒開鬆散的泥土翻找著。大約10分鍾後,在一處石片下,隨著木棍的扒拉,一隻大頭金蠅的蛹殼跳了出來,隨後,在另一處不遠的地方,林栗找到第二隻大頭金蠅的蛹殼。大頭金蠅是一種食屍性的蠅類昆蟲,從它的身上往往能找到屍體上的某些信息。林栗如獲至寶地將蛹殼撿在手中,小心弄掉上面的泥土,再放在自己隨身帶來的樣品瓶中。
「你在幹什麼?」許雅玲問道。
「職業性的習慣。」林栗眉頭緊鎖,站起來問道,「嚴曉春父母當年是在這兒喪生的嗎?」
「嗯,小煤窯是嚴曉春的父親開的。這條礦脈的煤炭資源非常豐富。」許雅玲指著對面山上的建築物說道,「發生爆炸後,劉洪天在對面山上挖了一個新井口,大約第三個月開始大量產煤。新井口的巷道就直通這地底下的煤層。」
「嚴曉冬也是那次爆炸受傷的嗎?」
「是的,快挖到煤層時,他父親的礦出事了。當時,嚴曉春的母親帶著嚴曉冬來到井口邊,一陣巨響,這位偉大的母親將嚴曉冬壓在身下,結果被飛來的岩石活活砸死。嚴曉冬也多處受傷,雖然經搶救活了下來,但臉部留下好幾道恐怖的疤痕。由於受到嚴重刺激,嚴曉冬心裡遭到極大創傷,性格變得愈加孤僻,幾乎不與任何人說話了。」
「他跟什麼人都不接觸嗎?」林栗又想起朱櫻梅臨死前和嚴曉冬的最後一次通話,如果朱櫻梅真的和嚴曉冬通過話,說明嚴曉冬並非許雅玲所說的那樣,完全與外人隔絕。
「周圍的人都這麼說。」許雅玲說道,「他一個人住在與世隔絕的峽谷莊,孤獨寂寞,沒有朋友來往,沒有人和他說話。在那樣一個落後閉塞的地方,除了睡覺就是吃飯,我想不出他每天靠什麼來打發多餘的時間。要是我獨自一人待在沒有人煙的地方,我會發瘋。」
「如果他對某種事有興趣,又能堅持的話,躲在這種地方生活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他的精神受了刺激,或許這樣的世界恰恰對他恢復常人的生活更有利。」
「不幸的是,就是這樣一個弟弟也死了。可以想像,嚴曉春現在的心情是何等的悲傷。」
回到墉湖鎮,林栗問道:「我陪你去了五命坑,你什麼時候兌現你的諾言呢?」
「已經兌現了。」
「什麼?」林栗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難道你是古樹青所說的美女?」
許雅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和我見面是因為……」
「我在《老百姓》雜志社工作的時候,聽同事說了沈梅姐姐的事,覺得她的死有點異常。來墉湖鎮之前,我見過你們司法鑑定中心的沈老師,在和她的談話當中,偶然得知司法鑑定中心要派人到墉湖鎮調查緻使嚴曉冬死亡的火災。」
「你想查清沈梅的死因?」
「作為一個專欄作者,調查的範圍極為有限,在破解沈梅死因過程中所起的作用很小。」
「所以,你要與我認識,希望我能幫助你?」林栗有點失望,差點被古樹青這小子捉弄了。
「沈梅不是你老師的女兒嗎?如果沈梅的死不是出於意外,你能置之不理嗎?」
「可是,沈老師從來沒有向我提起過此事。」
「沈梅是我心目中最敬佩的記者,有著極為強烈的正義感。這樣優秀的記者,不明不白地發生車禍,作為有良心的法醫,你能袖手旁觀嗎?」
「查案子需要一定的程序和手續,並且要能得到公安部門的許可,並不是想查就可以查的。」
「你怕了嗎?」
「除此之外,你是不是還想要我把12年前的爆炸案也查清楚?」
「我有這樣說嗎?」
「那麼,約定在香格拉酒店與一個素未謀面的法醫見面,難道真的僅僅是為了要認識我嗎?」
「我承認,我的確是衝著沈梅的案子來結識你。雖然沈老師從未向你提起過沈梅的事,但是她心裡從未忘記沈梅是如何死的。她不告訴你,也許有她的苦衷。但是,你作為她的弟子,盡力瞭解這件事的真相,總沒錯吧?」
「沒錯。」林栗小聲地回應了一句。對於許雅玲的指責,他理屈詞窮了。他問道:「那麼,你是為了這兩件事來墉湖鎮的吧?」
「是的。我懷疑12年前的爆炸案是一次精心策劃的案子。你要知道,從那以後,劉洪天順利接收了嚴曉春父親的煤礦,搖身一變,成為當地方圓幾百里的大富豪。」
林栗沒有回答。用證據說話已經成了他的思維定式,而他目前還沒有得到任何一絲有關劉洪天與12年前的爆炸有聯繫的證據。
「你查到什麼了沒有?」
「很遺憾,嚴曉冬在這次火災中喪生了,而嚴曉春拒絕了我的採訪請求。」
「你想採訪她什麼呢?」
「我聽說,保險公司懷疑嚴曉冬通過自焚騙保。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造成他走到今天這種地步的原因是什麼呢?我喜歡事情有前因後果的交代。」
「於是,你想向嚴曉春調查她弟弟的事?」
「嗯。」
「你發現什麼了嗎?」
「有人相信嚴曉冬通過自焚一方面為姐姐騙保,另一方面想阻止她姐姐和劉偉來往。因為他早就厭世了,似乎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但我認為,嚴曉冬並不是這種人。」
「為什麼?」
「墉湖鎮的居民們對嚴曉春一家人有著眾口一緻的好評。她父母的品行一向端正,從不喜歡佔別人小便宜。嚴曉冬從小就被誇為很懂事的孩子,正義感非常強烈,對錯善惡非常分明。騙保是一種惡劣的行為,與他的家風不符,也與他的為人處事風格不相稱。他姐姐交了一個很有錢的男朋友,他有必要為了讓姐姐得到一筆錢而犧牲自己的生命嗎?就算他不喜歡這個未來的姐夫,他完全可以繼續躲在峽谷莊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沒必要以這種激烈的方式去阻止姐姐和男朋友來往。更何況,他根本無法知道他死後,他姐姐能否真的斷絕與男朋友的關係。這種沒有把握的極端方式,我想,隻要他有正常人的思維和智慧,就不應該會做,除非他真的喪失了理智,心理扭曲到了極點。」
「那麼,你認為是他殺嗎?」
「對。」
也許許雅玲說得對。不過,林栗並沒有就此發表他的觀點。
是不是騙保得看證據,主觀上的推測不能算數。林栗見時間不早了,起身告辭準備離開。
不幸的是,他到達墉湖車站時,班車剛剛離開,時間上又晚了2分鍾。林栗沮喪極了,正當他打算再住一晚時,身後傳來車子駛過來的響聲。他回轉頭來,一輛紅色小車陡地在他面前停下,要不是他反應快,立刻穩住身子,說不定會撞上這輛小車。
他擡起頭,剛想罵人,恰在此時,他看到了車窗內那張熟悉的臉,嫵媚而又精緻。
「上車吧。」許雅玲從駕駛室的車窗內探出頭。
「去哪?」
「你不是要回城嗎?」許雅玲臉上泛起一絲笑容。
「你……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先送你回去,你看起來很著急。」
「其實沒什麼。」
「哦?」
「我趕回去也是為了抓緊時間把現場的物證分析好,爭取早點把火因確定。不過若一時趕不回去也沒辦法。」
「你是因為我耽擱了時間,既然你這樣說,我更有義務送你一程,上來吧。」許雅玲說著走出駕駛室,親自為他打開後座車門。
林栗隻好鑽進車廂。他是個很要面子的人,在女人面前,尤其在漂亮的女人面前,他怕失態。
許雅玲跟著進了駕駛室,點燃一根菸後,將煙盒遞給林栗,「林法醫,要不要來一根?」
「不,我不能吸菸。」
「哈哈,誰這樣命令你,你不能吸菸?」
「我自己。除此之外,我還不能喝酒。」
「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我要保持嗅覺和味覺時時處於最佳狀態,一旦發生案子,到了現場,我的鼻子和其他感官就會給我做出最初的分析判斷。」
「真不愧為法醫,連自己的感官也充分發揮了功能作用。看來,法醫真是與眾不同。」
「作為法醫,首要的是迅速對現場做出最快的反應。有些物證具有時效性,錯過了最佳時間,或許關鍵的證據就會就此消失。而把一些並不重要的證物取了回去,將會導緻錯誤的結論。」
「原來你患了職業病啊。」
林栗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對待愛情也這樣認真嗎?」
「我……還沒談過戀愛呢。」
「你從來沒有遇到過喜歡的女孩子嗎?」
「要說沒有,那肯定是自欺欺人。」林栗費力地斟酌著詞語,「不過,愛情畢竟是兩相情願的事,我中意人家,也得人家對我順眼才行,誰教我父母生了個其貌不揚的兒子呢?」
「外貌很重要嗎?」
「很多女孩子談起愛情時也會像你這種口氣說話,房子重要嗎?金錢重要嗎?長相重要嗎?她們會眾口一詞地告訴你,重要的是兩人相愛。可是,你有見過哪個女孩子找男朋友不考慮這些條件呢?」
「那是因為你沒有試著去真正瞭解一個女孩子。的確,在沒有相互瞭解的基礎上,這些條件是考慮的要素。可是,如果她認為你真的值得她託付一生,這些條件算得了什麼呢?」
正說著,前面一輛載著煤礦設備的重型汽車呼啦呼啦地從上面衝下來,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眼看就要撞上,許雅玲迅速避讓,不料,右邊的車輪懸空,車輛失去重心,向著右邊翻去……
嚴曉春回到賓館後,精疲力竭地一頭倒在床上,許久許久都不想動。許是太勞累的緣故,她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待她醒來,天色已經黑了。床頭邊擺放著許多她喜歡吃的水果、巧克力,以及充饑的方便麵。無疑,這些是劉偉買來的。
室外不時有噔噔噔穿高跟鞋走路的腳步聲。嚴曉春慵懶地坐起身,鑽進衛生間的洗浴室,擰開水龍頭,在水裡加進沐浴露,仰面躺在堆滿泡沫的浴池,閉上雙眼,雙手在頭上拚命地揉搓,彷彿要搓掉身上的晦氣。溫暖的水流濺在她的臉上,順著她的下巴往下流淌。她一邊撫摸著潔白柔嫩的皮膚,一邊將頭髮往上一揚,飛出去的水滴頓時在周圍的水面擊起無數朵細小的水花。
精神恍惚之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如一隻小鳥,從峽谷莊的上空飛起,飛過光禿禿的山坡,沿著黑色的河流,以及夾雜著硫黃的水溝,沉重地在陽光下搧動翅膀。然而不久,無邊無際的黑暗向她襲來,她失去前進的方向,啪地從空中跌下來。
「你怎麼啦?」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嚴曉春一驚,擡起頭,發現劉偉站在浴室的門邊盯著她。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嚴曉春臉一紅,慌忙將赤裸的上身埋進浴池的泡沫之中。
「你不用躲,我進來時根本沒想到你在浴室。」
「你……你來做什麼?」嚴曉春仍然不願意將身子從水中露出來。
劉偉指指手裡提著的保溫瓶,溫柔地說道:「我怕你沒胃口,特地叫外面一家飯店的廚師煮了玉米粥給你。」
嚴曉春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嘴唇無聲地微微張開。她很想說聲「謝謝」,可不知為什麼,此時這兩字很難從她口中吐出。
在劉偉的眼中,嚴曉春一眨一眨的眼睛,像是兩隻夢幻般的蝴蝶,在暗淡的燈影下翩躚著;她那剛剛沐浴過的臉龐,則如沾水後的蓮花,光彩照人,嬌豔無比。
劉偉在浴室門口消失,隨後傳來保溫瓶放在桌上的聲音。
「這是什麼?」房間裡傳來劉偉驚恐的聲音。
嚴曉春知道他一定看到了那對特殊的銀耳環和項鏈。每隻耳環吊著一個白色的骷髏頭,項鏈則由五顆人頭骷髏串聯組成。
嚴曉春爬出浴缸,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從劉偉手裡接過耳環和項鏈。
「這是我在峽谷莊清理弟弟的遺物時發現的。」
「你弟弟?」劉偉顯然感到不可思議,「他做這樣的耳環和項鏈是什麼意思?」
「他從來沒告訴我,不過,我推測是紀念12年前的那起爆炸事件。項鏈上的骷髏數代表那次失去的五條人命。而耳環,」嚴曉春翻開耳環骷髏的背面,指著上面刻著的數字說,「可能代表我爸爸和媽媽。你看,一個刻著『土』字,另一個刻著『水』,從出生的年份看,我爸爸1967年生,屬水,我媽媽1968年生,屬土。當時,有算命先生說,我父親和母親的婚姻屬相不符,兩命相剋,可我爸爸媽媽不相信這種說法。結果,最後真的應了算命先生的預測。我猜想,弟弟打造這樣的耳環,可能是以此來紀念爸爸媽媽。」
「別的紀念品不行嗎?非要弄一對這樣的東西。」劉偉心裡不舒服地說道。
「弟弟有他的想法。」
「你一定要留著它嗎?」
「是的。」嚴曉春固執地說道,「弟弟的一切東西,我都要好好地保存下來。」
「好吧,我尊重你的決定。」劉偉輕輕地在嚴曉春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按照你的意思,我已經叫人厚葬了你弟弟。明天我們可以起程回濱海了。在路過柚木時,我爸爸要見你,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見我?」
「是的,我把我要和你結婚的消息告訴他了。」
「可以前從來沒有聽到你提起過你爸爸。」
「他不太贊同我找個一般家庭的女子做女朋友。所以,我和你談戀愛的事沒有告訴他。」
「可是,為什麼不早告訴他而要選擇現在呢?畢竟他是你爸爸。」
「現在不同了,因為我決定要和你結婚。」
「聽到這個消息,你爸爸是什麼態度?」
「目前不清楚,隻說了要見你一面。」
劉偉走了之後,嚴曉春難以成眠。當初懷著嚮往純潔美好愛情的心情接納了劉偉,卻沒想到因此傷害了弟弟的感情。弟弟在礦上幹活,要不運煤,要不靠裝車卸車掙錢,幹的全是賣命的體力活。她不忍心看著弟弟受苦,更擔心弟弟在井下的安危,而想要弟弟有個好的環境,好的工作,這點隻有劉偉能幫忙。可是,弟弟到底為什麼不喜歡劉偉呢?
正在想著問題時,走廓裡傳來兩個女服務員低聲談話的聲音。
「你知道203號房間住的是誰嗎?」
「是峽谷莊嚴澤實的女兒。聽說她讀書可厲害了,是個才女,在墉湖鎮很有名氣。」
「可是剛才那個進去的年輕人是誰你不知道吧?」
「是她的男朋友吧?」
「你知道他父親是誰嗎?」
「不知道。是誰?」
「烏山煤業有限公司的劉董事長。」
「呵!劉洪天的兒子,難怪開著小車過來的。看他的衣服普普通通,倒看不出他家很有錢。」
「你以為別人像你,掙了點錢就趕快買套名牌衣服啊?人家可不稀罕。」
「你幹嗎扯到我身上?對了,這事有點不太對呀。」
「什麼不太對?」
「嚴澤實死了以後,他的礦不就是劉洪天接手了嗎?嚴曉冬一聽到『劉洪天』三個字,就會莫名其妙地發脾氣,而且,劉洪天每年請礦工吃飯時,他從不參加。可是,嚴曉春居然和劉洪天的兒子談戀愛,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看上劉家的財產了吧。」
「哼,為了個人幸福,居然忘記自己的父親是怎麼死的。」
「你可別亂說,是誰害死嚴澤實的,公安局也沒查出來。」
聽到這些,嚴曉春終於明白弟弟不喜歡劉偉的真正原因了,原來劉偉是劉洪天的兒子。
第二天,當劉偉叫醒她的時候,她仍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之中,頭腦一片混沌。
早餐的時候,嚴曉春隻吃了一小碗稀飯就再也吃不下了。弟弟的事令她難以下嚥,像有什麼梗塞著她的食道。
「你多吃點吧,身體要緊。」劉偉關切地說道。
「不啦。」嚴曉春問道,「你父親是不是叫劉洪天?」
劉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答道:「是。」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你曾有過瞭解我家人的想法嗎?你從來沒有過。」
「可是,你父親是柚木的首富,我家是墉湖有名的貧困戶。在墉湖鎮,大家看見我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他們會怎麼想嗎?認為我想傍大款。」嚴曉春痛苦地說道,「更重要的是,你父親和我父親以前是煤礦合夥人,煤礦被炸後,我家家破人亡,你父親卻搖身一變成為當地的富豪;我父親死於自己挖的礦井,你父親卻發跡於我父親所挖的礦井。我居然毫不知情地和你在墉湖鎮招搖過市,你叫他們怎麼想?」
「曉春,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們從談戀愛到今天,完全是出於我對你的一片深情。我是愛你的,我們之間相愛,與我父親,與墉湖鎮的人有何相幹?」
「可是,你為什麼不主動告訴我你父親的身份和地位?是怕我知道後會遠離你嗎?」
「不是。」劉偉遲疑地回答。
「那是什麼原因呢?」
「嗯……我……我……」
「為了你,我可是失去了親愛的弟弟。」嚴曉春控制不住又流出眼淚,「他一定知道了你的身份。」
「對不起。」劉偉跪在嚴曉春的面前,誠懇地說道,「曉春,如果能挽回你弟弟的生命,我願意為你做出一切的讓步。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不喜歡我,也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痛恨有錢人。」
「我也不瞭解我的弟弟。」嚴曉春一臉痛苦的表情,「自從父母出事以後,他整個人變了,不與人交談,整天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狹小的空間。我寫信,他不回;打電話,他不說話;就算見了面,也聊不了幾句話。他心裡在想什麼,我根本不知道。」
「是不是你們姐弟之間有什麼芥蒂呢?」
「不會的。這一切的變化一定是我和你交往讓他產生了想法。」嚴曉春痛苦地說道。
「對不起。」劉偉垂下頭。
嚴曉春起身扶起劉偉,「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是弟弟的事對我打擊太大。你先給我一些時間,我需要重新思考我們之間的感情問題。」
「我答應你。你的確需要時間來沖淡內心的痛苦,以及考慮如何面對未來和現實。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和決定,我始終會等著你。」劉偉誠懇地說道,「不過,我答應了父親,讓你和他見面,我想,你不會讓他失望吧?」
「嗯。」
吃完早餐,兩人上車,劉偉發動車子,車子開始往柚木市方向駛去。
車子到了縱樹坡時,掉入池塘裡的一輛紅色小車立刻引起了嚴曉春的注意。那沉在水下的小車外觀形狀很像許雅玲的車。
「糟了,準是許雅玲出事了。趕快停車。」嚴曉春叫道。
兩人立即下了車。可是,他們在出事地點附近都找遍了也沒發現人影。20分鍾後,柚木市的警察來了,開始了大規模的搜查。他們主要通過泥土留下的腳印和不斷喊話的辦法進行尋找。他們發現地面上留下的血跡,血跡一直延伸到山頂上一個懸崖的斷壁處。在那兒,警察發現了一隻女式皮鞋,經嚴曉春確認,是許雅玲的鞋子。
大家推測林栗和許雅玲兩人可能在一起。在懸崖邊,兩人的腳印都消失了。
懸崖高度垂直15米左右,一旦從懸崖上掉下去是很難生存的。據這次負責執行任務的警察說,20分鍾前,他們接到林栗的手機報警,說是在縱樹坡發生車禍,車子掉入池塘,希望警方能派人救援他們。懸崖邊沒有其他人的腳印,警察推測,兩人可能墜下懸崖了。但是,車子出事後他們為什麼會跑到懸崖上卻令人費解。
山上白天的氣溫大約10℃,加上降雨不久,天氣十分寒冷。由於不知他們受傷程度如何,大家無法估計兩人目前的處境是否危險。
一部分警察到山下搜查,一無所獲,可能認為繼續搜查毫無意義,警察們於是紛紛撤離縱樹坡。
見狀,嚴曉春說道:「我們找找吧,說不定能找到他們。」
於是,兩人沿著一串淩亂的足跡開始搜尋起來。然而,除了所有的新鮮腳印表明許雅玲和林栗沒有離開過縱樹坡,他們再也沒有發現什麼。
「他們一定還在這座山上。」嚴曉春說道。
劉偉從車上取下望遠鏡,朝著山下的峭壁張望,仍是一無所獲。
「怎麼回事?」劉偉說道,他快失去信心了。
「我記起來了。」嚴曉春叫道,「小時候我弟弟隨獵人來這兒打野豬,不小心摔下山崖時曾發現一個隱藏的山洞。難道說,他們進了山洞?」
劉偉分析道:「你弟弟知道有山洞,可許雅玲和林栗不一定知道,他們都是生活在城市的人,對山裡地形又不熟悉。」
「說不定他們掉下山崖時無意之間發現了呢。你看,懸崖峭壁上不是長著小樹枝和野草嗎?還有,那兒有個隱蔽的地方長著幾根粗壯的籐條。」
順著嚴曉春的手勢,劉偉果然看到懸崖邊有個高聳的岩石下纏繞著幾根粗籐條,大約有兩隻並排的大拇指那麼粗,劉偉用力地拽了拽,籐條非常結實。劉偉於是牽著嚴曉春的手慢慢地往下滑。到了半山腰,他們發現籐條枝葉後面有一塊大石頭,撥開石頭附近的籐條枝葉,露出一個隱藏的山洞口。如果不是嚴曉春的提醒,劉偉根本發現不了這個秘密。
山洞洞口很小,隻容得下一個人伏身進去。因為石頭擋住視線,無論站在山頂上還是站在山腳下都無法看出這兒隱藏著一個洞口。洞外的地面狹小光滑,稍不小心就會跌下懸崖,兩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鑽進山洞。雖然山洞的光線不算很暗,但初到山洞裡,兩人一時很難適應。大約過了10分鍾,這種不適的感覺才漸漸消失。他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朝裡面走去,不時扭頭四處觀看著山洞周圍的環境。
走了大概10米遠,劉偉的左腳被地面突出的石頭絆倒,為防止嚴曉春和他一起摔倒,在倒地的一剎那,劉偉鬆開了拉著嚴曉春的手。
當劉偉掙紮著爬起身時,手上碰到一塊堅硬冰冷但比石頭輕許多的東西。
是什麼呢?憑質感不太像洞內的天然物質,劉偉於是將地面上的東西拾起來,藉著洞外射進來的微弱光線湊近一看,不看不打緊,一看差點暈了過去。天哪,竟是一顆白色的骷髏頭!像撿著一塊剛從高溫爐火裡出來的炭火,劉偉迅速將手中的骷髏頭甩出洞外。
聽到響聲,嚴曉春不由得問道:「你發現什麼了嗎?」
「裡面有……有死人。」劉偉頭上冒著冷汗說道,忙拉住嚴曉春的手,「快,快,我們快出去。」
「哪兒有死人?」嚴曉春不解地問道。
「是……是死人的骨頭。」劉偉說話時牙齒打著顫,身子止不住地顫慄,彷彿一腳踏進了地獄一般。
「沒想到你膽子那麼小,活人怕什麼死人。」嚴曉春見過兩次恐怖的場面,一次是父母死亡的情景,血肉模糊的母親,已經不成形了;再一次是弟弟被燒焦的情景。所以,死人骨頭在她眼內算不上很恐怖的東西。
「咱們走吧,這個地方太恐怖了,說不準裡面藏著什麼怪物呢。」
「可是,許雅玲和林栗沒找著呢。萬一他們負了傷在裡面,我們這樣出去,就有可能喪失救他們的機會。我們再堅持找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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