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白眼狼和深情的李家女人 - 大刁民 - 都市傳奇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首頁 小說中心 A-AA+ 發書評 收藏 書籤 目錄

簡/繁              

第二十七章 白眼狼和深情的李家女人

大刁民 by 仲星羽

2020-3-3 20:00

幾百公里以外的上海,金茂君悅酒店,同樣一個人塊頭接近兩米的年輕漢子不睡床只睡地板,就連地板上軟軟的地毯,他都覺得不舒服,最後乾脆睡到了寬敞的衛生間地面上。

深夜,上海這座不眠的國際大都市也緩緩安靜下來,多數人都己經入睡。「卡噠」一聲微弱的響聲,幾乎肉耳無法分辨,至少此刻打開這扇門的人有這個自信,睡在這間房中的人絕對不會聽到這個聲音。進門後,這個服務生打扮的男人迅速關門,動作輕柔而準確,只是在門鎖接近關閉的那一刻,被彷彿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般。隨後,房間竟然自己輕輕彈開,這位刺殺過數位世界政壇重要人物都均未失手的刺客居然被人用手指輕輕抹了一下脖子便不省人事,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另外一間房的地上。

習慣性地,他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應該是君悅酒店的其中一間套房,房間裡卻一個人都沒有,只是原本掛著山水畫的地方此刻被一張巨大無比的牛角弓代替了。說這張弓大,是絲毫不誇張的,因為單弓體就佔據了差不多有整面牆的三分之二高度,什麼樣人才能使得這種弓?如果他的眼力沒有錯的嘛,配上這種野生牛筋的弓,單拉力就在千斤朝外,這還是給人用的弓嗎?難道只是裝飾品。

身上的武器都沒了,就連藏在頭髮裡的銀針也被人取走了,絕對碰到了高手!這是他的第一反應。確認套間裡的確沒有人之後,他輕輕地走到門口,聽著外面的動靜——夜深人靜,落針有聲。

他輕輕地打開房間,突然感覺眼前一暗,一個龐然大物擋在了他的面前,對危險第六感本能和求生的潛力讓他在極短的時間內飛快地後撤三步,藉著房間裡的燈光,這才看清眼前的龐然大物居然是個一臉憨笑的年輕男子。

「你已經是第六個了?難道一定要我殺人,你們才肯罷休嗎?」弓角撓了撓只有寸許頭髮的腦袋,一臉憨笑,「我大師父說做人要有度,可是你們總是這樣反反覆覆,大叔不嫌煩,我都嫌煩了。」

刺客無語,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保鏢,難不成是個傻子。不管了,先動手再說。

可是,邁出兩步後,他就後悔了,因為他突然發現對方的嘴角居然微微勾起一個相當詭異的弧度,似嘲笑似鄙視,眼神也彷彿只是在打量一個充其量算個玩具的東西。

一個人,如果被別人當成於玩具,那他就徹底「杯具」了。邁出兩步後的刺客也知道自己這回算是踢到了不該踢的鐵桶。他的拳頭還沒有到對方面前,就已經被對方一記看不清路數的側踢踢得倒飛出去,這一踢有多少力量,或許只有踢的人和被踢的人知道,因為被踢的人已經再次暈了過去。

「怎麼一個比一個不禁打?崑崙山上的老鐵樹都比你們抗打。」身高兩米的崑崙漢子微生搖了搖頭,又關上門,靠著牆角蹲著,彷彿又回到了坐在寺裡頭一邊曬太陽一邊被三兒數落的日子。「該怎麼辦呢?一撥接一撥,如果三兒在就好了,他鬼主意最多了。唉!」弓角微歎一聲,臉上的憨笑消失無影無蹤,此時此刻,他是那個在山上憋了二十五年讀了二十年等身書的大刁民的親哥哥。

東北,依舊漫天冰雪,一聲槍響,似乎並沒有命中那只熊瞎子的要害,可是它此時卻跟冬日裡被驚醒的東北熊王扯不上半點兒干係,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躺在這冰天雪地裡哼哼的份兒。

「哥,您這百發百中的槍法比得上當年叱吒咱東三省的楊司令了!」兩個身穿裘襖手持獵槍的男子緩緩靠近熊瞎子身側,偏年輕一點兒的漢子由衷讚道,「再早個七十年,咱也一定能打得鬼子嗷嗷叫!」

被稱為「哥」的男子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裘襖,看樣子應該是從俄羅斯走私入境的上等貂襖,單一件襖子的價格就頂得上一輛寶馬5系的價格,男人的身份尊貴由此可窺一斑。只是這模樣看上去約摸四十出頭的男人卻絲毫沒有獵中獵物後應有的欣喜,相反有些出乎意料的表情凝重,蹲下身仔細地檢查了一番腳下的獵物,很明顯,這只龐然大物只剩下最後一口氣,而他剛剛那一槍只是打在了熊瞎子脂肪最厚重的部位,而且並不是致命傷。

「小車,幫我把它翻個身!」兩個男人費了大勁才將這體重絕對超過800斤的大傢伙翻了個身,熊瞎子的胸口心臟部分赫然現著一個深不可測的血色掌印,此時血已經成了暗紅色,熟悉外家勁道的男子微微皺眉,「小車,你習的是內家拳術,這一掌要多少年的功力?」

剛剛翻過身看到掌印的時候,薄小車已經是目瞪口呆,這會兒被哥哥一問,這才反應過來,一臉又驚又羨的表情:「如果是南派詠春一脈的,少則四十年功力,多則六十年,可是,哥,內家功法最是講究身體的巔峰期,這麼多年練下來,平常人早就過了巔峰時期,實在想不通,這一掌是如何劈出來的。哥你看,絕對是一掌斃命,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人並不是想取它性命,卻是這大冬天的熊瞎子早就沒有理性可言,所以這才下了重手,但還是給它留了一線生機。」

一直盯著掌印不出聲的男子微微點頭:「就算是我,也不敢說一掌劈下來能取這畜生的性命……這世上,到底還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叫小車的男人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就連東北猛人薄大車都佩服的人,放眼天下,又有幾個能及得上這個能空手搏熊大猛貨呢?

此時此刻,這個不知道給東北薄家兄弟造就了多少驚奇和詫異的始作俑者正盤腿坐在李家村溫暖的坑上,跟村長老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東北老蛤蟆旱煙喝著老煙自家釀製的高度烈酒,一口蛤蟆煙一口辣到骨子裡的烈酒,這個模樣比女人還要清秀嫵媚的長髮男人雙頰早已經飛起兩朵酡紅,只是目光一如既往地清澈平靜,古井不波。

老煙也抽著旱煙,打量著這個在冰天雪地裡突然出現自稱也姓「李」的本家年輕人,不知道怎地,他總是會聯想起二十八年前也同樣突然出現在村子裡呆了半年卻在臨走時拐帶走了老煙親妹妹的外姓白眼狼。老祖宗們都說,外姓人的話都不可信,老煙原本不信,可是那比林子裡清晨露珠還要水靈的親妹子被外姓外鄉人拐走後,他就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除了山裡的野人,就是那些心腸比熊瞎子還黑的外姓人。李家村好客,可是老煙例外,平常來了外鄉客人,家家都拉著自家宅子裡帶,唯有當村長的老煙不願意,可是不知為何,他看眼前這個模樣比女娃子還要俊俏的孩子就是順眼,用山裡人的話來說,這就叫投緣。

「娃兒,老頭子給你講個故事唄!」老煙也不知道為何自己今天會變成囉嗦了,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就好像找到了失散孩子的娘一樣。

老煙講故事的水平很一般,但一頭烏黑青絲的俊俏年輕男人還是聽得津津有味。故事不複雜,大致就是同樣是漫天冰雪天寒地凍的一個冬天,老煙還不是村長,但老煙的爹是李家村村長的時候,村子裡闖進來了一個在山裡打獵卻受了重傷的年輕男人,滿身是血的男人進到村子裡的時候老煙的親妹妹正在村口喊壓裡的娃兒們回家吃飯,那年輕的男人就倒在了老煙那要多漂亮就多親妹子的腳下。接下來,就像一般故事裡演的那樣,美女救書生,一來二去,兩人就郎情妾意外加郎才女貌了。村裡的眾人那時候只有男人嫉妒女人羨慕的份兒。可是好景不長,那白眼狼一樣的男人傷養好了,便在一個明月高懸的夜晚獨自離開了,跟誰也沒有打招呼,連老煙的那漂亮妹子也仍在夢中夢著自己出嫁場景。男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就好像他突然出現在這個原始森林畔的村落一般,神秘,落寞,而不帶走一絲雲彩。可是,他卻帶走了一個女人的心,還留下了女人腹中已經一個月的骨肉。肚子漸大的老煙妹子也在一個望月高掛的夜晚偷偷離開了村子,這個從來沒有離開過村子半步的善良女人憑著男人在與自己溫存時留下的隻字片語開始了漫長的尋夫之旅。妹子一走,老煙他爹就急了,一急就病,一病就倒了,這一倒下就再也沒有起來過了。就在老煙他爹在病坑上熬了大半年撒手人寰的時候,老煙的漂亮妹子回來了,可是原本活潑可愛的姑娘卻變得憂鬱寡言,人也整整瘦了一大圈,至於有沒有找到那個白眼狼她也不肯說,腹中的孩子到底去哪兒,她也是一問就大哭,一哭就起碼半個月精神恍惚。又是大半年後,老煙的漂亮妹子終於在一個冰天雪地圓月皎潔如玉的夜晚,獨自一人坐在冰天雪地裡又哭又笑了整整一夜,清晨的時候笑累了哭累了的俊俏姑娘終於睡著了,很安靜地睡著了,臉上還帶著已經許久都沒有出現過的甜笑,可是,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老煙講完這個悲淒故事的時候,一張溝壑縱橫的臉上早已淚痕遍佈,臨了,還是狠狠地在自己臉下抽了幾巴掌:「都是我這個親哥哥沒用,沒本事啊,如果此生再讓我見到那良心被狗吞了的白眼狼,老子一定活剮了他。」

一直聽故事聽得入神的年輕男人抓起桌上的高度烈酒,生生地灌了三大口,放下酒罈的時候,那對如同桃花般的眸子愈發絢爛:「聽說過什麼叫凌遲嗎?」

抽著蛤蟆旱煙的老煙微微一愣神:「凌遲?」

嘴角微微勾起的年輕男人同樣抽了一口蛤蟆煙,緩緩吐出來,在煙霧中那張堪比精緻江南女子的臉在這一瞬間顯得格外熟悉。「一個忘情負義的白眼狼,千刀萬剮那算是便宜了他。」

一老一小兩個男人坐在坑上喝了大半夜,整個冬天的存酒被喝掉了大半,最後只剩下老煙靠在炕邊的牆上絮絮叨叨地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胡話。

醒來的時候,老煙看到面如桃花般的年輕男子居然還坐在他的對面,只是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的那桿土銃上。那桿跟了老煙差不多大半輩子的土槍已經被年輕男人拆成了許多零件。

「你……」老煙無名火起,可是不知道為何,這個脾氣火爆的東北漢子卻在被年輕男人冷冷看了一眼後又把剩下的話吞了下去。

年輕男人仍舊在繼續手上的動作,刀、挫子、鐵管都是家裡的,桌上還多了一些沒有見過的細小的零件。年輕男人一邊埋頭熟練地測量著鐵管直徑然後分割一邊道:「原本我想把我這把給你,但估摸著你用不慣,所以我把我那把拆了,拼拼湊湊,大結構不變的前提下,應該比你原先的那把威力強三倍。」



每二十八章 李家女人的墳

這個長著桃花眸子容貌傾城的年輕男子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將兩支槍都拆成了零件,兩把槍的規格並不相同,所以有些零件需要重新打磨。老煙這回算是開眼界了,車床才能造出的零件在年輕男子的手中僅憑挫刀小鋸這工具就神奇般誕生,不過時間倒是費了不少,整整花了兩盞茶的時間。不過這大雪封山的時節裡,山裡人最不缺的就是時,老煙一口一口地抽著旱煙,時不時地還幫年輕男人填上些旱煙,等到第五次裝煙絲的時候,年輕男子終於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老煙這才發現,剛剛年輕男子為了跟他說話方便一直弓著身子,接近一米八八的身高弓了一晚上的身子的確不太容易,此刻他伸展開身子,一米七五出頭的老煙需要仰著腦袋才能跟他說上話。

多好的孩子!睡了一夜終於醒酒了的老煙突然從年輕男子的漂亮面孔上看了一些熟悉的輪廓,可是這種感覺一閃而逝,老煙自己都不禁苦笑,看來是念叨妹子念叨得有些過頭了。

伸完懶腰的男人又恢復了一臉微笑和慵懶的狀態,把那桿陪了老煙一輩子又在今天重新煥發生機的土銃遞給老煙:「威力跟我說的相差不大,不過材料有限,後作力的問題也不小,估計你要適應上一段時間了。」

這桿土銃之前的威力有多大,沒有人會比老煙更瞭解,一槍轟掉土狼的整個腦袋也不是沒有的事情,如今如果真按這個年輕人說的威力大了三倍,那就是一槍足以轟爛半個狼身子,這樣的話,就算是在山裡碰上熊瞎子老煙也有一拼的把握了。

老煙剛想說些什麼,抽了一口旱煙吐出繚繞煙霧的年輕男子忽然抬頭:「帶我去看看她的墳。」

老煙也不知道抽了什麼瘋,可是晚上烈酒燒壞了腦子,當真披上衣服,煙槍插進腰帶,背上那把剛剛改造好的土銃就帶著只穿著一件輕薄衣衫的年輕男人進山了。

大雪封山,山路並不好走,走了約莫小半天的工夫,才終於進了廣袤無垠的原始森林。一路上老煙都沒有說話,這個名字連老煙都寫不出來的年輕男人也始終微笑著沉默,本以為這個長得比女娃子還要漂亮的年輕人會走不慣山路,可是最後老煙卻發現人家比他這個在山裡面生活了一輩子的老傢伙還要如履平地。

進了林子以後,老煙如同中邪般地又開始絮絮叨叨,卻不是跟身邊的年輕人說話,彷彿是在跟這林子中的什麼人對話一般,最後,走到一處難得在大冬天沒有結冰的溪流邊時,老煙才停下來,歉意地對徽猷道:「別見笑,我那妹子生前從小就最喜歡到這兒來采蘑菇,小時候經常脫了鞋在小溪裡玩水,後來她就是在這兒睡著的,睡了就沒再醒過來。我怕她一個人在這兒寂寞,這才時不時抽空到林子裡來陪她說說話,一進林子我就忍不住了,讓大兄弟你見笑了!」

徽猷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打不緊的!」

接著,就在老煙的注視下,徽猷脫了那身輕薄的白衫的鞋襪,捲起褲角,踩進水中,最後乾脆坐在有微微有些濕潤的溪邊,表情肅然。脫了白衫的年輕男人露出一身白淨卻壯實到讓老煙瞠目結舌的身子。清晰的肌肉線條下隱藏著毫不誇張的暴發力,更具備視覺衝擊力的是身上的幾處猙獰傷痕,無一不在致命處,就算此時傷口己經癒合,但那虯結到觸目驚心的傷痕還是能夠讓人回味出一段段動人心魄的故事。

站到水裡的時候,年輕男子居然彎腰捧了幾口清泉送入自己口中,絲毫不像那些城裡的孩子嫌這嫌那,臨了,他還沖老煙微微一笑:「很甜!」

老湮沒有說話,但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就說不出來的倍兒舒服,連蹲在溪邊一邊抽旱煙一邊絮叨的時候,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從頭到尾都掛著滿足的微笑。

從林子裡回來,這個自稱李徽猷的年輕男人就告別了隱居在原始森林邊上的李家村,踏著深到膝蓋的積水緩緩離開,臨走之前,老煙幾乎是強迫著他帶上了一堆乾糧行李,姓李的年輕男人也不刻意推脫,老煙讓他帶著他就應下來了,只是在最後臨走前在老煙的粗糙的腕上搭了兩把,又順便在幾處關鍵穴脈恰到好處地拍了幾把,隨後便揮手微笑著離開,就像他突然闖進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村子一般,他走的時候全村的人都出來送了,尤其是那些好奇的孩子,看著這個比村子裡最漂亮的姑娘都要好看的男人,緩緩踏入茫茫雪原,在他們心目中,敢一個人闖進這零下三四十度的冰天雪地,就宛如天神。

唯有老煙看著那個披著他那樣襖子的年輕男人在遠方變成一個小黑點的時候,還不停地揮著手,最後的那一搭一拍,只有精通中醫的老煙知道,人家那是在幫他治病,而且治得恰到好處,至少從剛剛到現在,老煙再也沒有咳嗽過一聲。

這個長著一張傾國傾城臉蛋的年輕男人終於達成了一樁記事以來就想要完成的心願,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一望無垠的雪原上,他突然扯開嗓子,赫然是漂亮到極致的京劇段子:「我身騎白馬,走三關,我改換素衣,回中原。放下西涼,無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寶釧……」陰霾的雪原上空驟然霧開雲散,雪停了,柔和的陽光輕輕撒落在這個褪下棉衣在雪地裡只著薄衫的男人身上。

一曲終了,年輕男子瞇眼打量著天空中的太陽:「欠我李家的,統統都要還回來。哼,弓角不要,我不要,三兒一定會要。我這個當哥哥的也不好拉了三兒的後腿,白眼兒狼啊白眼兒狼,你可一定要活到我們三兄弟來跟你討債的那會兒,提前翹辮子了就算我們答應,三兒也肯定不答應。」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