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5章 前塵往事

唐丁、白冰冰、劉黑妹還有她們的四個下屬，再加上司機、兩個乘客等九人，都被困在這個被焊上的大鐵容器內。

這個大鐵容器，並沒有刻意留下出氣孔，而且這裡空間也不大，只有偶爾沒被焊上的很小的縫隙換氣，這種換氣量根本不夠這九人呼吸所需要的氧氣。

逐漸，這種氧氣量對於九人來說就不夠用了，氧氣逐漸變的稀薄。眾人也逐漸開始有了缺氧的症狀：先是噁心、嘔吐、心慌、氣短、呼吸急促、接著是四肢軟弱無力，心跳無力，最後頭暈、耳鳴、眼花，直至暈倒。

死倒是不至於，因為這縫隙中進來的些許氧氣，雖然不能維持人活動所需氧氣，但是可以讓人在暈倒時候的吊命。

哪怕是唐丁和白冰冰這樣的超級高手，也無法脫離空氣而生存。

看來，這封住自己的人，是打算把這些人全部放倒，還要留著大家的命。

要知道如果人因為氧氣稀薄而暈倒的時間過長，大腦是會受到一定程度損傷的。

當然，唐丁是不知道這些的，他現在只感覺頭暈眼花，又開始輕微耳鳴，他已經過了噁心嘔吐和四肢軟弱無力的階段，正在暈倒的邊緣。

唐丁看了一眼周圍的情況，只有白冰冰還在勉力支撐，其餘人都已經暈倒在地，這些人的實力都比兩人要弱，所以在吸氧的「爭奪」上，也不可能強於兩人。

雖然唐丁和白冰冰並不是刻意爭奪這空間有限的氧氣，但是兩人的實力強，所需要「吊命」的氧氣，就比別人少，所以在別人暈倒後，他們還能勉力堅持。

兩人現在連交流都困難，因為說話就會耗費更多的氧氣，而這細微縫隙處進來的氧氣，並不足以支撐兩人說話聊天，但是可以讓兩人進行思維上的交流。

「這是誰做的？」白冰冰問道。

「我也不知道，看來這人沒把我們的出氣孔全部封死，是打算留我們一條命。」

「留我們的命？你想的太簡單了。這完全就是一副要將我們置於死地的模式。」白冰冰在「體制」內的時間長，她非常瞭解朝廷鬥爭的凶險。

這縫隙可不是人家刻意留下來的，絕不是為了保持自己這些人的生命，而是焊接工的水平不過關，在焊接邊緣留下的「工作缺口」，換言之，抓住自己的人，是準備讓自己這些人悶死在這裡。

看來，唐丁對這裡人性的理解還是有偏差的。唐丁更精於計算陣法的空間和方位，但是對人性卻沒有白冰冰理解的這麼深刻。

「不會吧？我是她們要抓的要犯，而你則是頭個謀反的大將，我們的確有楊鳳楠必殺的理由，可是將我們留下當眾殺頭，以儆傚尤？這樣起到的效果不是更好嗎？」

「對，這樣的效果肯定好，不過你問問楊鳳楠她有膽量把我們都留下嗎？就像你說的，我是她首個謀反大將，你是一個首個造反的幫派大龍頭，我們兩個是她必殺的人，尤其是聽聞我跟了你，她肯定會震怒，她怕什麼？她就怕很多對她不滿的人，複製我的模式，那可就壞了。這些年，楊鳳楠在整個朝廷中威信一般，實力也並不算太強，但是她卻能夠做上蓬城城主，她憑什麼？她憑借的就是自己的陰狠，她的狠絕對不是凶神惡煞，而是滿面春風的送人下地獄。」

唐丁沒想到，自己跟白冰冰這個蓬城的昔日大將單獨關在一起，竟然聽到了一段關於城主楊鳳楠的密辛。

「實際上，你不知道的事太多，楊鳳楠是前城主最小的女兒，按理說，她在順位繼承人的排序中是最靠後的一個，在她的前面有她的五個姐姐，這五個姐姐不說都比她實力強，最起碼在各個方面都有超過她的，不論是德行，還是武功，可以說楊鳳楠在五人中毫不起眼，但是楊鳳楠最後卻脫穎而出，憑什麼？就憑她敢殺自己姐姐的狠毒。當然了，楊鳳楠會給所有人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但是實際上，楊鳳楠心思縝密，在老城主面前，是一副巧笑倩兮、天真無邪的模樣，但是對其他人，則時不時的露出獠牙。楊鳳楠的幾個姐姐，有的橫死，有的真瘋了，還有的下落不明，還有一個主動退出。這都是源於楊鳳楠。」

聽到白冰冰的講述，唐丁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白冰冰能夠歸順自己，並不是自己擊敗了她，把她打服了。也不是自己雄才偉略的明主風範折服了她，而是因為她知道了楊鳳楠那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自己的確擒住了白冰冰，她也不是因為貪生怕死。不對，實際上，她也是貪生怕死，只是她怕的並不是自己殺了她，而是怕楊鳳楠殺她，畢竟伴君如伴虎。

聽到了白冰冰跟自己說了這些，唐丁才把對白冰冰的疑慮完全消除。

之前，唐丁的確是懷疑過白冰冰，因為一來，白冰冰有困自己的手段，她之前困過自己一次，而且這一次又是故技重施，跟之前的那次手段，幾乎一模一樣。二是白冰冰有困自己的理由，她要贖罪，向城主贖自己第一次沒有擒住自己的罪。

可是白冰冰是蓬城的大將，主管的是軍情部門，位高權重，雖然這個職位並不被人所重視，但是權力可不小，上可監察百官，下可俯察黎民，對外百姓畏之如虎，對體制內見官大三級，就算被免，也只是暫時的，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白冰冰都不應該徹底放棄她在朝中的地位，即便是因為她被「擼」了下來。

因為白冰冰要跟自己走的是一條無數荊棘的不歸路，還沒法問前程。但是跟著楊鳳楠就不一樣，楊鳳楠可以輕易就給白冰冰她所需要的東西，而且就算楊鳳楠擼了白冰冰，但是俸祿並沒有給她減，這足以證明這是楊鳳楠的暫時性手段。

可是白冰冰還是毅然決然的跟了自己，說出來這些，大概沒人會相信。其中以唐丁在三清城的手下們最為疑惑。

在三清城，聽聞唐丁要釋放白冰冰，所有人都持不同觀點，除了唐丁和張珺婕。

張珺婕雖然很有她的理由，但是包括唐丁在內，都知道張珺婕只是在附和唐丁的觀點，唐丁說什麼，她都會同意。

不過即便這樣，唐丁還是放了白冰冰。

為什麼？唐丁沒有疑惑嗎？當然有，他的疑惑就是剛剛上述的分析，也是所有三清城主事人員的考量。但是唐丁為什麼還一意孤行的放了白冰冰呢？

是因為唐丁的內心感覺。唐丁的讀心術，讀不了白冰冰的心，因為白冰冰比他要強大的多，心智也要堅韌，讀心術的應用對象是比自己更弱小的，至少是心智要弱小的才更管用。

但是即便這樣，唐丁還是感覺到白冰冰是真心歸附自己的。

不要問為什麼，唐丁也說不出來，這只是一種心理感應。

或許對於普通人來說，心理感應根本不可靠，甚至為人所唾棄，但是對於像唐丁這樣的高手來說，心理感應就是其行動指南。

唐丁依靠自己的這種「獨特」心理感應，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滅頂之災，這種情況下，誰還能不信嗎？所以唐丁現在經常跟著自己的「感覺走」。

這就是唐丁懷疑卻又堅持放了白冰冰的心路過程。老實說，唐丁對於白冰冰的歸附，也是有所懷疑的。

正因為這種懷疑，所以唐丁才在放了白冰冰之後，從三清城中出來了，為的就是解釋自己的這種懷疑。

正因為如此，唐丁才能在白冰冰和劉黑妹被人圍困之後，及時現身，用提前設置好的陣法通道，救了眾人。

現在，唐丁的疑慮完全解開了，白冰冰是官當的越大，越瞭解楊鳳楠的「陰狠無情」，正是在這種陰狠無情下，白冰冰怕了，怕自己哪一天行差踏錯，最後給自己帶入萬劫不復之地。

如果自己的主子，是個性格和緩的人，唐丁敢確定白冰冰一定不會歸附自己，因為歸附了自己，那才真是一條不歸路。

聽了白冰冰的講述，唐丁心中對楊鳳楠的印象也逐漸豐滿起來。

之前，唐丁見識的楊鳳楠，就是一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人，似乎她的執政並沒有什麼亮點，對整個蓬城的管理也很鬆散，甚至在唐丁第一次參加宮廷宴的時候，竟然發生了叛亂。

而那次叛亂的結果是唐丁和曲折的意外出現，成為了楊鳳楠的意外救星，而楊鳳楠的根基也並沒有被動搖。

事後，楊鳳楠也「聽從了」唐丁的請賞，恕罪了東城楊家一家。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蓬城真的風平浪靜，楊鳳楠的執政真的如春風和煦，那麼東城楊家的老家主為什麼會謀反？

如果楊鳳楠真的如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平易近人，為什麼會在答應唐丁不降罪東城楊家後，又默許楊四紅對於楊家的全面圍困？

如果楊四紅不知道城主楊鳳楠的為人，她敢這麼公開違逆城主的意思嗎？

所以，這些事，一直是唐丁心中的疑惑。不過在今天聽了白冰冰講述的楊鳳楠的為人後，唐丁恍然大悟。

原來，城主楊鳳楠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楊四紅知道楊鳳楠的性格，所以才會「投機鑽營」，先一步困住東城楊家，就等著一個機會出來，她好做主將東城楊家一家「斬盡殺絕」，因為這就是楊鳳楠的心理所希望的。

至於東城楊家老家主為什麼造反，如果以楊鳳楠的為人，而老家主又什麼都知道，造反也不過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而已。

「因為楊鳳楠是老城主最小的女兒，老城主是老來得女，對楊鳳楠寵溺非常，當然了，楊鳳楠本身也很會討老城主歡心，所以，小時候，楊鳳楠得到的寵愛就多。所以楊鳳楠後來對姐姐們的加害，老城主都沒有追究。當然了，有的是沒有追究，有的是失蹤，也無從追究，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些皇女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那個時候正處在老城主立儲君的關鍵時刻，而皇女們就在這個時候走的走，死的死，失蹤的失蹤，誰還能猜不出來怎麼回事？但是偏偏老城主不知道。再加上那個時候，老城主已經是風燭殘年，怎麼說呢，人老了，腦袋有的時候就不大靈光，容易被表象多蒙蔽，楊鳳楠又很會在老城主面前撒嬌賣寵，就這樣，楊鳳楠成了蓬城的新城主。」

其實聽了白冰冰前面的話，後面的事，唐丁都能想到。

楊鳳楠的故事，唐丁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非常熟悉，這不就是唐丁讀過的史書中「爭儲」的一幕嗎？

爭儲這種事在歷史上太多了，唐丁熟讀歷史，他腦中馬上就能浮現出的爭儲實例，不下百例。

而楊鳳楠只是其中一例而已。

但是在白冰冰口中，似乎這種事，她並不常見，因為聽了白冰冰的語氣，白冰冰對於楊鳳楠的手段是心生震撼，內心恐懼。

其實這也正常，因為這種血腥的爭儲實例，就像我們生活在現代的普通人，驟然給我們放入了步步驚心的「清朝宮廷」，在這種不見殺機但是卻又人人算計的宮斗中，你個現代人能保證活過幾集？

對於熟讀史書的唐丁來說，宮斗就顯得小兒科了，因為在唐丁這種歷史大拿面前，宮斗還是和緩的，偏陰柔的，但是政斗卻是真正的血雨腥風，無所不用其極。

唐丁雖然知道政治的無情和腥風血雨，但是說實話，唐丁並不是搞政治的料。

「對了，楊鳳楠的這些姐姐們，就沒有倖存的嗎？」唐丁腦中突然想出了一個想法：如果被楊鳳楠迫害過的姐姐們還在，那麼如果自己能夠扶持她們這種有皇族血統的皇女們，滅掉楊鳳楠，是不是自己可以一勞永逸？

老實說，唐丁並不想造反，也不想走上這一條造反的不歸路。

迄今為止，唐丁的所有行為，都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