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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實錄 by 徐浪
2020-3-2 19:56
城市打工的女孩,每年都有幾個失蹤(上)
2015年11月7日,我收到了一個叫「白小白」的線人給我的留言,說發現了「失蹤女孩」的線索。可能怕我看不到,白小白一句話發了二十幾遍。
我先解釋一下,什麼是「失蹤女孩」。這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這兩年我在檢索、調查失蹤案件時,注意到了一件事。在燕市的失蹤人口裡,有很多這樣的女孩。她們是外來人口,和這個城市的大多數外來人口一樣,住在環城的邊緣地帶,且基本都是與人合租。白天擠早高峰去上班,晚上擠晚高峰下班,到家後洗漱睡覺,周而復始。
根據我手裡失蹤女孩的統計訊息,這些人的年紀在十八歲到三十歲之間,收入都不太高,不常與家人朋友聯繫。都是在失蹤很久後,才有人報警。我有三十幾個這類女孩的失蹤記錄——我不知道的,還沒被發現的,一定更多。
我判斷有人在專門對這類女孩下手。
我跟周庸說起時,他有點不信:「巧合吧,就不能恰巧這兩年失蹤的外地女孩多點?」
我更相信有人在專門針對這些姑娘。她們每天都很累,到家後連句話也不想說,與朋友和家人很少聯繫,只偶爾在朋友圈按個讚。即使死在自己的房間裡,也要發臭了才會有人知道。我手裡近兩年的失蹤案例,證明了這一點。
說回來,收到和「失蹤女孩」有關的線報,我有點興奮。
我問線人白小白,能不能詳細說說,回覆說可以。然後給我發了語音——是一個姑娘。她說起自己經歷的一件事,可能和「失蹤女孩」有關係。
「11月2日那天,我去體育場看了我偶像木子的演唱會。我平時沒什麼朋友,是自己去的。鄰座是幾個一起來的人,兩男一女。見我一個人,那女的就和我聊上了。問我是哪裡人,又問我在這邊上學還是工作。」
我打斷白小白,說:「那你還挺年輕的!」
白小白髮了個白眼的表情:「我本來就沒畢業多久。哎呀,你先聽我說完!那女的對我特別熱情。整場演唱會,她一直和我聊些生活瑣事和明星八卦什麼的,我都沒看好。看完演唱會有點餓,我在路邊點了份烤涼麵,加腸加蛋的。」
路邊攤不衛生,最好不要吃
我說我也吃過那家,加糖好吃。
白小白:「對對對,加糖好吃。哎呀,你別打岔。那時有人在背後拍我一下,嚇我一跳。我一回頭,是演唱會時坐我旁邊那女的。那女的看我在吃烤涼麵,非拽我一起去吃飯。我這人臉皮挺薄的,她一直讓我去,我推了幾次,看那兩個男的也不在,就跟著去了。」
我說:「你這是臉皮薄嗎?」
白小白又發了個白眼的表情:「你不懂,她左彎右拐把我帶到一家酒吧。我開始以為是酒托,嚇一跳。後來看人還挺多,菜單也明碼標價,就鬆了口氣。我點了薯條,要了瓶啤酒。聊了一會,那女的忽然和我說,這酒吧有包廂,她有幾個朋友在這裡,讓我一起去包廂玩。我覺得不太安全,沒答應,然後又冒出一個女的,硬要拽著我一起進去玩。我覺得有點不對,說想回家,往外走,門口正好有輛計程車。我上車就告訴師傅快走,車開了我回頭看,和那兩個女人一起追出來的,還有一男的。」
我問:「然後你怎麼辦了?回家了?」
她說:「是。但車開了一會,司機忽然跟我說,後面有輛白車,跟一道兒了,問是不是跟著我的。我當時嚇瘋了,問司機附近有沒有派出所什麼的,趕緊往那裡開!然後司機把我拉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我問白小白,為什麼覺得這事和「失蹤女孩」有關呢?
白小白冷靜地給我分析:「一聽口音就知道我是外地人;我一個人聽演唱會,一看就沒什麼朋友;她問了我許多個人問題,比如和家裡是否經常聯繫之類的。我後來想想,她問的這些問題,和你之前說的『失蹤女孩』的訊息基本吻合;我給你發個東西,這是我今天搜到的。因為嚇著了,這幾天我一直在搜演唱會那天發生的事。」
她發來一個連結,我點進去,是一個帖子。
發文人說自己隔壁屋的姑娘,最近幾天都沒回來過,發訊息也不回,打電話一直關機。他和那姑娘也不太熟,問這種情況應不應該報警。他還截了一張那姑娘朋友圈的最後狀態,在一個看起來像酒吧的地方。說這姑娘特別愛發朋友圈,天天洗版的那種,這幾天連朋友圈都沒發。
我問白小白這個帖子能證明什麼。
白小白說:「這就是那女的帶我去的酒吧,我私信了發文人,他說這條朋友圈是11月2日發的,就是演唱會那天!我還問了一些他女鄰居的訊息,和『失蹤女孩』特別吻合!」
我問她知不知道這酒吧在哪裡。白小白說不知道,她那天都被那女的帶蒙了。
我問還有什麼訊息嗎?她把11月2日失蹤女孩的照片發給了我。說是一東北姑娘,叫黃蕾,照片是她鄰居從朋友圈裡找的。
和白小白聊完,我覺得這事值得一查。但首先,我要找到那家酒吧。
體育場附近有上百家酒吧,我需要一個行家,恰巧我身邊就有一個人對這上百家酒吧如數家珍。我把照片發給周庸,問他認不認識照片裡的酒吧。周庸看過照片後,馬上得出結論:「這首先啊,不是一家High吧,體育場裡面的Club基本都可以排除了。它也不是啤酒吧,『愛爾蘭酒吧』和『牛啤堂』這類的Pub也可以排除了。」周庸把體育場90%的酒吧都排除掉了。
「它也不在我印象中的雞尾酒吧裡,體育場那邊的雞尾酒吧都沒表演。有雞尾酒,還有表演,燈光還沒那麼暗。在體育場,嘿嘿,就只有一種酒吧了。」
我點點頭,懂了。
國外準確地把酒吧分為Club、Bar和Pub。Club的規模相對較大,經營更加商業化和專業,來這裡的人主要是跳舞、喝酒、交友,會有許多的演出活動;Bar更偏重酒的文化,不同的Bar有不同的招牌酒,每家店的酒文化也不相同;Pub的消費與格調較低,客人一般都是學生和普通老百姓,主要就是喝喝啤酒聊聊天,許多人願意在Pub和朋友聚會聊天看球。
在我國,不管是Pub、Bar還是Club,都叫酒吧,體育場的許多家Club中文名都是某某酒吧。有些人喜歡把Club叫作High吧,把Pub和Bar叫作輕吧。但我們要找的那家,和這三種都不同。
體育場旁有一條酒吧街,晚上男性走在那裡,會有人不停上來招呼:「大哥,去我們那裡吧,表演免費,小妹特帶勁!」
一般這種「拉客」的酒吧,都會有些擦邊的服務。這種酒吧看著熱鬧,但裡面都是托兒,為了讓客人有信任感,進門消費。這類酒吧白天一般不開門,調查得趕晚上。
我給周庸發消息說,擇日不如撞日,正好現在就是晚上,我們開工吧。周庸回我:「什麼,我剛洗完澡!」
我住得近,等周庸到的時候,我已經用照片比對出了那家酒吧。
酒吧叫月亮港,櫥窗內貼著暗示的廣告,門邊的牆上有「表演免費」的字樣。我和周庸進了月亮港,一個熟婦立刻迎了上來:「兩位帥哥喝點什麼?我們這裡什麼酒都有,表演9點開始,要是想要姑娘陪的話,我們這裡還有包廂。」
我用眼神示意周庸上前應付,周庸一挺胸:「姐,您先聽我說,我們是在找姑娘,不過是在找特定一姑娘。」
周庸翻出手機裡黃蕾的照片:「這姑娘,您有印象嗎?」熟婦看了眼照片,臉色一變:「你們警察啊?」
周庸笑了:「您看我像嗎?這片兒我常混,維多利亞的王哥知道吧,那是我大哥。」
周庸又指我:「您看他也不像吧,就他頭髮這麼長,鬍子也不愛刮,早被清出警察隊伍了!」
熟婦明顯放鬆了點:「這姑娘我沒什麼印象,她幾號來的,在大廳還是包廂?大廳的話可以幫你們看一下監控,包廂就沒辦法了。」
我說:「應該是11月2號來的,麻煩您幫查一下。」
熟婦點點頭,衝著周庸說:「你加下我微信,把那女孩照片發我,我對著看。」過了一會,熟婦回來了,讓我們跟著走:「確實來過,走吧,我帶你們去看。」
我和周庸跟她進了一個小暗間,裡面有三張辦公桌,每張桌上都有台一體機。她用電腦給我們看了11月2日的監控。黃蕾穿著白色連衣裙,坐在吧檯。過了一會坐過來一男的,兩人一直聊天,最後一起離開了。
除了黃蕾外,我還特地找了一下此案的起源——白小白,但沒看見類似的人出現,我問熟婦這個監控能監測到整個大廳嗎?她搖頭:「靠東牆或西牆的話,我們就監測不到了。」
我暫時不去管白小白的事,問熟婦知不知道和黃蕾坐一起的那人是誰。周庸奇怪:「徐哥,你這問題失水準啊。每天客人那麼多,她怎麼記得住?」
我說:「你問問她這是不是客人,你看他那細腿的褲子、尖頭皮鞋、白西裝,還有那髮型,隔著監控我都能聞見古龍水味,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一個牛郎。」
周庸對我豎了豎大拇指,轉頭問熟婦:「姐,你們店還做這生意啊?」熟婦搖頭:「不是,他是串場少爺。」周庸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我問她知不知道「少爺」叫什麼名字,她點點頭:「王敏。」
周庸覥著笑臉:「姐,還有別的訊息嗎?再多說點唄,下次保證來您這裡消費。」
她看了周庸一眼:「聽說他是音樂學院的高才生,好像還要出國留學了。」
周庸:「姐,就您說這些,我什麼也查不著啊,您這裡有會員卡嗎?我現在辦一張,以後常來消費還不行嗎!」
熟婦點點頭:「他最喜歡尚文路上那家華庭酒店,說是所有快捷酒店裡裝修最有意境的。」
出了酒吧,我問周庸維多利亞的王哥是誰,周庸嘿嘿一笑:「我也不認識,聽別人說過,好像在這片挺管用的。」
尚文路上的華庭酒店坐落在一個胡同裡,看著不太起眼,裡面確實裝修得古香古色,建材用的都是木頭。周庸掃了幾眼:「下次我也來這裡住住試試。」前台小妹已經睏得打哈欠了,我剛要上前,周庸攔住我:「徐哥,這次我來吧。」我伸手示意可以。
周庸拿出一串鑰匙,趴在前台,一隻手搭著:「我是黃蕾的朋友,她鑰匙落我車上了,麻煩你幫我給她。」
前台查了查:「您好,先生,今天沒有叫黃蕾的人入住。」周庸說:「不可能,我看著她進來的,你再幫我查查!」
前台趕緊在電腦上重新搜索「黃蕾」,之後說:「先生,今天真的沒有這個人入住,您能給她打個電話嗎?問問她住哪個房間?」
周庸:「那王敏呢?」
前台搜索之後說:「他入住了,需要我幫您把東西轉交給他嗎?」
經過改裝的偷拍手錶
周庸收回戴著手錶攝影機的手,說:「算了,一會我給他打電話,自己給他吧。」
在前台看神經病的眼神中,周庸走出酒店,衝我抬了抬手:「搜索記錄都錄下來了。」我點點頭,讓他快傳電腦裡看看。
近期沒黃蕾入住的訊息,但有王敏的,而且王敏在黃蕾失蹤那晚開過房。我們在周庸錄下來的訊息裡,找到了王敏的房間號。
按照熟婦給出的王敏訊息,結合周庸拍到的身份證訊息進行查詢,還真搜到了這個人。王敏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學流行音樂的,網路上有他參加學校活動的照片,和身份證上的為同一個人。校園網的新聞還報導,說他SAT分數兩千一百分,已經拿到了BK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還拿到了一萬美元的獎學金。
周庸目瞪口呆:「這麼好的學校,挺牛的,還拿獎學金,為什麼要當牛郎呢?」
我說:「是,你看看你,讀個國內研究生都能退學。你再看看人家,這麼比下來你連個牛郎都不如。」
周庸臉色變了:「一萬美元有什麼用,BK音樂學院是出了名的貴族學校,省吃儉用讀下來,起碼也得四十萬美元。我雖然退學了,但我也不用浪費我爸我媽那麼多錢了啊!」
我問他買車花他爸他媽多少錢了。周庸想了想,開始轉移話題:「徐哥,你說他出來當牛郎,是不是因為要攢去音樂學院的生活費啊?」
我說:「不是個人愛好就是為了錢,還能有什麼?」
王敏住的是二樓的一個價格四百七十七元的大床房。我趴在門上聽,裡面有水聲和球賽聲,聽聲音重播的是凌晨葡萄牙對威爾斯的那場。
我敲了敲門,裡面問是誰,我說外賣。王敏打開了門:「這麼快就……」我和周庸推著他進了房間,他嚇一跳:「兩位大哥有什麼事嗎?」
我跟他說黃蕾失蹤了。他問我黃蕾是誰。我說:「就是前天跟你約的那個短髮女孩。」他「哦」了一聲,再未說話。
周庸樂了:「一詐一準,你們還真約了!」
我示意周庸別說話,和王敏說:「我就想了解一下情況,聽說你考上了BK音樂學院,你要是不想我寫信檢舉你當牛郎,影響你學業,你就什麼都不用說。當然,美國人不太看重這個,非常有可能不會對你的學業有什麼影響。不過我試試又沒什麼損失,你說是吧?」
這時洗手間有個女孩洗完澡出來,看屋裡多了兩個男人嚇了一跳。王敏和女孩說:「寶貝兒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約你。」
女孩悻悻地穿好衣服,剛要出門,王敏叫住了她:「哎,禮物!」女孩愣了一下,回身抱起椅子上的一個大泰迪熊走了。
我踩了周庸一腳,用下巴示意他跟出去,打探打探消息,周庸站起身:「我出去抽根菸,徐哥你聊。」
女孩走後王敏講了一些黃蕾的事:「我們倆是在網路上認識的。那天我約她去酒吧喝酒,聊得不錯,在網路上也認識挺久了,自然而然就開房了。完事之後,她洗個澡就要走,說要回家。我說明早再走多好,她說公司電腦讓她放家了,得回去拿。」
我問王敏,黃蕾走時他在幹嘛。王敏說他一直在酒店睡到第二天,沒出過門。我和周庸下樓後,假裝來酒店捉姦,要求看11月2日的監控。我和前台說,有人告訴我們,周庸的老婆11月2日和別的男人在這裡開了房,我們要看一下監控。前台說她沒這個權利。我威脅說當時酒店沒登記她的身份證,這是不合規的,不給看監控我們就報警。
很快,我們就看到了監控。
王敏沒說謊,他當天23:35和黃蕾一起進入酒店,第二天下午13:12才出來,中間未離開酒店。最後退房的是王敏本人,酒店沒有其他出口。而黃蕾是凌晨1:23離開酒店的。
看完監控後,周庸問我怎麼辦,我說我得好好思考一下,「你一直盯著王敏,注意點別讓他發現,明天我替你。」
第二天起床後我還是沒有頭緒,然後我接到了周庸的電話:「徐哥,昨晚跟王敏開房那姑娘也失蹤了!」
我問他怎麼回事。周庸說:「你昨兒不是讓我跟那姑娘打探消息嗎,我就留了她的聯絡方式。今天我盯著王敏無聊,就聯繫那姑娘,但怎麼也找不到人了。打電話關機,發消息不回。我就拜託靜姐去了一下她們學校。」
「結果你猜怎麼樣,學校也在找她!她們學校今天有場獨唱音樂會,她是主唱,幾十人的交響樂團在等她,都準備了兩個月了,眼看要開始,人找不到了!」
我沒說話。
「徐哥,這事肯定和王敏有關係,哪裡就這麼巧。」
我說:「確實有關係,那姑娘走的時候,王敏讓她拿著一個泰迪熊,泰迪熊還挺大,放不到包裡。我們昨晚看監控,黃蕾手裡也拿著個娃娃,也是很大,放不進包裡,我懷疑也是王敏送的。正常開房哪有送禮物的?我懷疑這是一個暗號——給他同夥的。」
周庸:「這傢伙的不在場證明太充分了,憑這個什麼也確定不了。不過徐哥你說,他一個牛郎,最近卻總在外面約姑娘,誰都會覺得不正常吧?」
我說:「是,所以我們要一直盯緊他,我現在就過去替你。」
周庸:「不用,我來吧。」
我說:「你別和我客氣,以後我日班你晚班。」
周庸:「不是,徐哥,我沒客氣!現在必須我來了,王敏出學校了。」
周庸的跟蹤行動開始很順利。王敏也沒發現有人跟蹤,他先上了地鐵,在尚文路換搭了地鐵線。他站在門口,周庸從其他門上車後,站在了兩節車廂中間的地方,遠遠地盯著王敏。王敏一直沒什麼異常,周庸就放鬆了警惕。到天台路時,在車門馬上就要關閉的那一刻,王敏跳下了車。周庸從反方向坐回來以後,王敏已經不知所蹤了。
之後周庸給我打電話說:「徐哥,跟丟了!」
我說:「你別急,既然他在天台路下車,你就去天台路站找找吧。說不定他是刻意放煙幕彈呢,實際他就應該在天台路下車。我在開車往那邊走,快到了,等到了再說。」
周庸掛了電話,從天台路地鐵站出來,就見不遠的地方有一男一女在吵架,男的正是王敏!兩人不歡而散,王敏看女孩走了,自己也叫車走了。周庸跟在女孩後面想上去問問情況,還沒等周庸上去,一輛金杯忽然停在女孩身邊,一個光頭跳出車將女孩拖進了車裡。
周庸沒車,趕緊拍了張照片發給我,給我打電話:「徐哥,剛才一金杯劫走了和王敏吵架的姑娘,現在往芳草路方向開了,照片我給你發過去了。」
我在芳草路末端追上了金杯,把車開到金杯前試圖逼停他,司機大概沒想到會有人追他,慌亂中開到了芳草地公園。之後光頭跟司機棄車逃竄。
我追著光頭翻進了芳草地公園,光頭走投無路進了公園。我喊了聲:「有變態,抓色魔啊!」
周圍有幾個年輕的男子加入抓捕行列,最後光頭無奈跳進了芳草湖。我給周庸打電話,告訴他還有一個司機。發現我去追光頭後,司機很可能返回金杯開車走。我讓周庸去那裡盯著,不要讓他發現,如果司機開車走一定要跟上。周庸找到金杯時,車門開著,司機沒在車裡。周庸上了金杯,在裡面發現了一個很大的旅行箱。打開後裡面有個女孩,正是和王敏吵架的女孩。女孩處於昏迷狀態。周庸拍了拍她的臉,看她沒反應,把她抱了出來。
這時我也趕過來了,周庸問我:「徐哥,光頭呢?」
我說:「那傻子不會游泳,不知道為什麼還跳水逃跑,現在昏迷送附近醫院了。」我又給鞠優打電話,說這應該是個人販子。她已經派人去醫院守著了。
周庸:「徐哥,這姑娘怎麼辦?」
我說:「我先送她去公園管理處。看樣子這廂型車司機是不會回來了,不過你在這裡再蹲會兒,死馬當活馬醫吧。」
我抱著姑娘去公園管理處,周庸上了廂型車,躲進了最後一排座椅後的空檔處。周庸蹲了一會,覺得腿有點麻。剛想起身活動下,忽然聽見了遠處跑來的腳步聲——廂型車司機回來了。他沒檢查後面,急急忙忙打著了火,開車就走。周庸躲在座椅後,把手機消了音,給我發消息說明現在的情況,並共享了位置。我讓他見機行事,我現在就開車跟上。
司機開車奔著城東的方向去了,周庸心很大地給我發消息:「這是要出城啊!」果然讓這烏鴉嘴說中了,司機上了高速。
四十公里後,廂型車在一家加油站停了下來。加油時司機下車去便利商店買東西,周庸趁機趕緊溜了下來。他跑到停在加油站後面的我的車裡:「徐哥,快給根菸。太憋了,太緊張了,我連咽唾沫都不敢正經咽了,就那一口唾沫分兩口嚥下去的!」我說:「你等會再抽,這是加油站!」
正扯著,廂型車司機出來了,他把一塑膠袋的補給放在副駕駛座上,打著火開走了。
我們等他開出一小段距離後,趕緊跟上。這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我看了一下時間,9:12。
我把煙遞給周庸,說:「得了,你肯定沒事,說話還是這麼噁心。」
周庸用點菸器點著煙:「徐哥,我剛才蹲在廂型車後面時,想到一件事。」
我問他什麼事。
周庸說:「那個線人白小白,我們在酒吧監控裡沒看見她。她對我們的了解,比我們對她的多多了。」
我說是。
周庸吸了口菸:「那你說,她要是設局故意針對我們,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入了套了。」
我點點頭,說是。雖然我覺得機率不大,但確實存在這樣的可能。
接著我和周庸都沒說話,就這樣匆忙地行駛在高速上,前方的廂型車時隱時現,我們不敢靠太近,也不敢離太遠。我們不知道前方等著我們的是什麼,但我們知道,只要這樣跟住,總能收穫到某種結果。
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身處某部公路電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