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保密者

穿過天橋，胡寶成看到了明月小區。

這裡是南城的老區，很多小區都在拆遷重建。

三年前胡寶成來的時候，這一片幾乎都是廢舊小區，現在都是即將蓋成的高層小區。

明月小區還是老樣子，孤零零地立在中間，像一個遲暮的老人。

胡寶成走了過去，走到小區門口時，他摸了摸腰間，那裡彆著一把軍用匕首。

胡寶成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人，所以做了準備，即便如此，他心裡還是隱隱有些擔憂，因為他想起前一天警察找他時說的事情。

趙晴杉被殺。

前面還有三個年輕的男孩被殺。

如果凶手是他，他已經殺了四個人，再殺一個也不多，更何況是一個他早就想殺的人。

想到這裡，胡寶成長長地舒了口氣。他忽然有點後悔，其實昨天應該告訴警察自己隱藏的那些祕密，比起生命，名譽顯然要廉價得多。

不過，已經到了這裡，即使危險也要迎難而上了。

胡寶成當過兵，吃過不少苦頭，那把軍用匕首就是在部隊得到的獎勵。在退伍的時候，他帶走了。對於他來說，那是他光榮的象徵。可是，他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拿著這把匕首，來見一個仇恨自己的人。

不知不覺，胡寶成已經來到了小區的後面一排，他走進了左邊一棟樓裡。

七樓東戶。

走上來的時候，胡寶成有些喘氣，畢竟已經人到中年，他的身體大不如前，尤其是工作這些年，他也沒有怎麼鍛鍊身體。

門口的鞋架上放著幾雙乾淨的鞋，旁邊還有一把沒有乾透的拖把。這一切都說明，對方還住在這裡。

「砰砰砰……」他敲響了七樓東戶的門。

很快，門開了一條縫。

「怎麼是你？」開門的是一個男人，看到胡寶成後感到很驚訝。

「你希望是誰？」胡寶成問道。

男人沒有說話，打開了門。

胡寶成走了進去。

房子和之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可以看得出來，男人對這個房子還是很喜歡的。客廳收拾得很乾淨，書房的電腦顯示器亮著，旁邊還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

「還在寫作？」胡寶成問道。

「是的。」男人點點頭。

「在這裡還滿意吧？」胡寶成坐到了沙發上，順勢蹺起了二郎腿。

「滿意。你來是有什麼事嗎？」男人對胡寶成有些忌憚。

「三年前，我把這個房子給你時，我們有一個協議的。可是，你違背了那個協議。」胡寶成正色說道。

「我沒有違背那個協議，你怎麼忽然這麼說？」男人有些意外地看著胡寶成。

「於老師的女兒被殺了。」胡寶成一下子坐了起來，「你應該知道最近南城發生了好幾起命案，這幾個人的死和那本書裡的情節一樣。這不會是巧合吧？」

「這，這怎麼會？」男人愣住了，繼而忽然明白過來，「你，你不會懷疑是我殺人吧？」

「那本書的祕密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當初要不是於老師的發行，加上我這邊的關係，那本書能火起來嗎？我們知道委屈你了，但是也給了你補償。」胡寶成說道。

「可是，真的不是我。胡老師，我是一個非常遵守契約的人，即使我對當初的合作不滿意，我也沒必要去殺人啊。」男人堅定地否認道。

「那會是誰呢？難道真的有哪個讀者喜歡這本書，痴迷到犯罪的程度嗎？」胡寶成摸了摸腦袋。

「這也是件好事，如果這個時候能再推一下，這本書的銷量應該可以再上一層樓的。」

「不，不行。我為什麼辭職？因為這本書不能再吸引人眼球了，那樣會害了我們。」胡寶成擺了擺手。

「只是因為作者是虛構的嗎？」男人不太明白。

「當然不是，當時在這本書的推薦和發行上，我們都做了手腳。如果這本書再被推起來，那些問題被人抓住，我們得不償失。你擁有的這些東西，都會被收走。懂嗎？」胡寶成瞪了男人一眼。

「明白，明白了。」男人連連點頭。

「既然不是你做的，那我也不久留了。唉，本以為這事都過去了，真是讓人揪心。」胡寶成說著站了起來。

「我送你。」男人說著打開了門。

「別讓人看見了，我們最好還是少見面。」胡寶成快步走了出去。

男人關上了門，走到陽臺上。從陽臺上可以看到胡寶成下樓離開。

男人點了根菸，站在陽臺上思索了很久，然後拿起手機，找到了一個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通了。

「我要見你。」男人說道。

「我想我們還是別見面了。」對方說道。

「我問你，那些事是不是你搞出來的？」男人遲疑了一下問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對方的聲音有些閃躲。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真的以為現實生活和寫小說一樣嗎？你怎麼會這麼做？你怎麼能這麼做？」男人的情緒頓時暴漲，更多的是痛惜。

「你怎麼知道的？」對方沉默了一陣子，問道。

「這些事能包住嗎？警察已經在調查了，做錯了事，遲早是要付出代價的。」男人說道。

「真的嗎？那你們犯的那個錯，該誰來付出代價？」對方問道。

「當初的事情不是錯，是你情我願，如果當初你覺得不合適，可以拒絕，既然選擇了同意，就要認同。一個人如果沒有契約精神，如何立足於社會。」男人厲聲說道。

「你說得很對，是我說錯話了。」對方聲音軟了下來。

「你準備怎麼辦？自首嗎？」男人問道。

「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對方說道。

「如果自首，一定要繞開那本書。對於我們來說，那不是什麼好事。」男人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對方說道。

「你知道，當初我也是為了幫你，我希望你不要害我。我自問對你還算不錯。」男人又補充了一句。

「這個我知道。你放心，就算我自首，也不會連累你。更何況，我根本不需要自首，我早已經有了安排。」對方說道。

「你有什麼安排？你要做什麼？」男人一聽，驚叫了起來。

「這個你不要管了，好了，我要休息了，再見。」對方說完，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