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魔道，不可輕觸

「小雲，下一個站是在哪停？幫我訂一張從下一個站去東安的車票。」

「哦，下一站是，青濟車站。」華雲見五師兄臉色嚴肅，她也根本不敢多問，拿起自己的手機開始操作起來，在使用這些手機軟件方面，華雲是趙志誠門下最出色的了。

「老五，你考慮清楚，你現在是在執行宗門任務的過程中，你在這個時候不告而別去做自己的事情，你讓宗門那邊怎麼想？」燕飛飛考慮得較多，她這樣言道。

「燕師姐，你和小雲先去青州市，但不要做太多的事，瞭解基本情況即可，以保障你們的安全為第一要務……處理東安的事要不了多長時間，以理服人嗎，我最擅長了。」言說著，石應虎五指微握，骨節脆響，物理服人嗎，我最擅長了。

「根本就不是這個問題好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東安市五大派都屬於正道門派吧？如果你要對付的那個人她根本就不接受你的挑戰怎麼辦？你衝進聽潮館見人就殺，殺到她肯接受挑戰為止？」正道之所以作為正道，是因為肯為大的秩序而放棄一些自身的權限，若是事事都可以隨心所欲，那道魔就無異了。

道家的逍遙，儒家的隨心所欲不逾矩，同魔道的縱意肆欲，可是有著最本質區別的。

「我可以確定她是魔道中人，武者/魔道中人，她有這兩重身份在，我殺了她東安警方還要給我發獎金的。」

「……呼，既然你心意已決，那師姐就不多說什麼了，但一定要小心，我們先來研究一下她的劍法吧。」見五師弟心意已決，主意已定，燕飛飛也不再說什麼了。

燕飛飛在尋常武者當中，也稱得上是劍道高手，尤其她主修的是純陽道劍一脈，根基穩固基礎紮實，也就是說只要肯下功夫肯吃苦，不出意外，未來有較大幾率成為高手的那一種。

距離到青濟站還有一段時間，石應虎將比劍奪帥的視頻發給了燕師姐一份，燕飛飛反反覆覆得把整個視頻看了五遍，她眉頭緊皺。

「好怪異的劍法，這些劍招本身平平無奇，甚至存在很多不必要的虛招與變化，大違尋常劍理，但在這位何夫人手上，劍速不斷加快，許多劍術破綻就變成了陷阱，真是奇詭難測的一門劍法。」

「我只知道這門劍法應該叫作邪靈劍典，似乎是出於天殘宗/邪異門一脈。」天殘宗/邪異門，是一個宗門的兩種叫法。

「邪異門雖然是邪魔九道中根基比較淺薄的一脈，但天殘老人的確是不世奇人，其它邪魔九道，祖師不是身死就是已經失蹤了，唯獨邪異門與地獄鬼府這兩脈，仍有開創祖師坐鎮，師父曾說過，這兩脈邪魔恐怕會成為正道的心腹大患。」燕飛飛想起當年趙志誠的品評，這樣言道。

「還好吧，血月入侵，整個世界對於我們來說沒什麼變化，但對於天人武者來說，卻是生存空間大幅擴展了，這些年地獄鬼府沉寂了許多，據說是將大部分力量投入到了血月世界，若這是真的，對於地獄鬼府，對於地球來說倒都是好事。」因為一些理由，石應虎對於地獄鬼府的動向相對更加關心一些，從隱隱的傳聞中得知，不死冥帝似乎對高舉王座永恆不朽更感興趣，因此在找到通往血月世界的異空間後，他幾乎將大半個地獄鬼府都打包帶過去了。

魔道與正道不同，純陽道宗也經營血月世界，但依然視地球老巢為根基之地，而地獄鬼府對於不死冥帝來說，簡直就是個人私產，完全是為他個人的便利服務的，因此整個炎黃古國，可以說莫名其妙的就消滅掉了邪魔九道之一。

地獄鬼府，它的確已經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

……………

抵達青濟站之後，石應虎提著自己行禮斜扛著刀下火車。在坐上前往東安市的火車後，石應虎又拿起手機給萬象打電話。

雖然已經拿定主意，但石應虎事實上很清楚的知道燕師姐說的話並沒有錯，第一，這個時候放下宗門任務先去處理自己的私人事宜，這的確很犯忌諱，因此石應虎需要給自己找一個至少明面上過得去的理由。

第二，無論自己如何確定何夫人就是邪異門的高手，自己都無法證明，僅僅只憑幾次視頻錄像根本就證明不了什麼，招法怪異並非是魔門武功的典型特徵。

自己，終究不可能直接割下何夫人的頭，然後提著頭去警察局，告訴人家這傢伙是魔門高手……警察局又不是純陽道宗開的。

找到能證明何夫人是邪異門高手的證據，這一點至關重要，證明了，石應虎無論做什麼，對宗門，對政府都可以有一個交代。

「若是當眾挑戰，即便我擊敗了她，只要她不施展出太典型的邪異門功法，我也拿她無可奈何，若是出手暗襲錄製視頻，何夫人恐怕已經是傳奇境界，得多『高精尖』的錄製裝備才能清楚記錄下來且不被戰鬥餘波損毀？」

石應虎又何嘗不知道自己這次去東安，麻煩困擾重重，但自己又不能不去，若是完成聖魔舍利任務後再去東安，恐怕只能給萬象收屍了。

其實，比劍奪帥已經發生兩個多月了，以正道轉修魔功且成功的特性，何夫人恐怕已經比兩個月前強上許多倍了。

從這點來看，也真的是說明萬象並沒想著讓石應虎幫自己出頭報仇，他打那個電話的意思，僅僅只是想讓石應虎幫他保存下神像門一脈。因為正常而言，石應虎的武功戰力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這麼多。

魔道一脈之所以在這世間屢禁不絕，也是有其原因的，以道家高手為例，基礎、低級、中級、高級內功一步步練上去，根基硬朗紮實，潛力深湛，但若是自身資質不夠的話，可能就無法將這份潛力轉為實力，然後苦練一輩子也難成高手，最後帶著一身潛力抑鬱而終。

而在這個時候若是能修煉魔門正法，以種種法門強行激發潛力，很多高手真的是可以突飛猛進一日千里，甚至達到自己原本不可能達到的境界。

但代價恐怕就是心性會大變，性情扭曲甚至逐漸人性泯滅。

這世間賺錢的買賣，大部分都在刑法裡收錄著呢，事實上並不是國家禁止大家賺錢，而是「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橫財越厚命數越薄」，財富還是一種間接的力量，武功戰力作為一種最為直接的力量，它給武者帶來的身心影響更加巨大。

石應虎曾經也迷茫於網絡論戰過，他也質疑過既然魔道武功那麼好用，那麼為什麼國家不適當推行，頂多嚴格管控就是了。

這個疑惑一直持續到石應虎上高中時，小區旁邊的城中村拆遷了，一家家一戶戶幾十幾百萬的發放政府補貼，有不少人窮了半輩子，一下子就因此發達有錢了。

幾十幾百萬，石應虎現在看來不多，但在他剛上高中時，那是他父親石衛國窮盡一生也攢不下來的巨額財富。

那個時候，石應虎還聽父母談論過，艷羨過，羨慕小區旁邊的城中村拆遷了，不少認識的人因此而一夜暴富。

結果呢？

有錢了，幹什麼？

一開始是互相攀比，買豪車，大家比賽似的買，村邊停一排，上邊落的都是灰，沒人開，事實上根本用不著。

玩，地下賭場一下氾濫了，警察突擊檢查一月抓好幾次，都壓制不住，原來老實巴交的人現在跟堅定的無產主義戰士似的，同警察打游擊，深更半夜一小麵包開來，拉上幾十個人就走。

不少道上的人看村裡人有錢了，帶著一幫濃妝艷抹的小姑娘在村裡開ktv，喝酒，嫖娼，吸毒。

不少所謂的「老實人」一輩子唯唯諾諾，但有錢之後，打老婆，找情人，吃喝嫖賭抽，一樣不落，五毒俱全。

女人呢？哭過，嚎過，最後管不了，那就不管了，大家一起浪。拿錢買貂，買金銀首飾，可勁敗。

孩子呢？爹媽都這樣了，孩子還有個學好？在他們原本的概念裡，上學就是為了學本事以後賺錢，擺脫現有社會階層，現在有錢了，已經擺脫現有社會階層了，那還學什麼？

即便有那麼一兩個頭腦清醒的，也往往頂不過環境的影響。

旁邊的城中村拆遷，富了一大批人，初時石爸石媽見了還挺羨慕的，後來吃飯的時候都不再提了，不敢再提，沒錢的時候是個窮人，有錢後化身成一群惡鬼了。

但坐吃空山只出不進，那拆遷款看似豐厚，實際上不夠啃一輩子的。

吃喝嫖賭抽的人，他們用不了幾年，金山都能敗光，錢敗光了，惡習卻改不掉了，怎麼辦？

借高利貸繼續賭繼續作，借了還不上，人就往外跑，留下老父老母跟要賬的死磕，要賬的一來，老頭拿藥瓶老太太繫繩上吊。

有人說，至少人家爽過了，沒白活。

問題是，他真的爽過了嗎？

自由，是範圍內的相對自由，當真的什麼都無所謂時，天空都會成為自身的牢籠。

並且，這樣的人，有再多的錢，事實上能改變他就是一個弱絲的事實嗎？

一個城中村，幾百上千人因為城市改建計劃一夜暴富，但只有寥寥幾個人，幾個家庭，可以相對理智的對待那筆常規情況之下，自己一輩子都賺不到的財富。

絕大部分人，拿著這筆驟得的橫財，被自身慾望的漩渦所吞噬淹沒，最後連一個氣泡都泛不起來，無聲無息得消失在這世間了。

任何超越自身生產經營能力以外，因意外而獲得的財富，都是由巨大的好運與巨大的厄運共同組成，可惜絕大部分人的自制，無法承載這份命運賜予的善意。

當一個人享受過一夜暴富的滋味兒時，他接下來都很難再去踏實做一件事情，因為那種暴富邏輯已經刻在大腦裡，時刻都會催促和影響他。

財富如此，武功更是如此，因為財富還會有財富泡沫，還會有意外之財，而再魔道的武功也得自己苦練，自己轉化。但也因此，魔道的誘惑就更加巨大，因為武功比財富更保值！

一個修煉正道武功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一輩子的人，他一旦踏入魔道，嘗試享受過那種突飛猛進日益精進的刺激，再想憑自身意志力懸崖勒馬是很困難的，多數情況下不斷切換功法，修學越來越偏激狠毒，越來越損人利已的武功，這才是正常情況。

而對於這樣的武者，正道一旦發現，常規的處置方法要麼是殺死幹掉，一了百了，要麼是擊碎丹田徹底廢掉武功，扔到東禪寺去參悟佛法。還只能去東禪寺參悟空，不能扔到道門去參悟道，因為道門相比佛門是一種比較趕人的宗教。

石應虎十幾歲時去道觀裡占卜求帖，問命前程，結果青羊宮裡那個老道士上下打量石應虎兩眼，卜卦都沒看，告訴他：好好學習……好好學習……好好學習。

那老道當時只說了一遍，結果聽了石應虎一腦門子回音，這還不算精彩的，最精彩的是石應虎要走的時候，看到道宮門口有功德箱，就問一個小道士，大概得往裡面放多少錢。

結果那小道士看了石應虎一眼，然後繼續低頭掃地，說了一聲：「隨便。」從青羊宮旅遊回來的石應虎，當時腦海中就只有一個念頭：「像這種能把人氣得肝疼的宗教，難怪競爭不過佛門。」

後來石應虎加入純陽道宗後，才知曉一句話：「道化賢良釋化愚。」道教佛門都是好宗教，都是導人向善的，只是兩者的教化成分不一樣。

佛門講信仰，道教看智商，就像梅花易數，那是道教入門教材，但一般人沒點算學基礎，真的看不懂。石應虎通過修煉武功進入純陽道宗，這其實已經是走最輕省的路徑了。

若是文科生想入純陽道宗，非全日制雙一流本科畢業生，免開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