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神意之戰，魔佛何異

丹道人仙境體魄精氣狼煙，氣血雄渾旺盛，而太極神功本來就擅於回氣，在體魄被動與丹藥回復的雙重效果下，一路緊追到燃燒的寺廟當中，石應虎體內的真氣不但沒有更多消耗，反而已經恢復到七層近八層了。

當然，現在是真氣總儲備本來就很少，因此也就恢復得快。還有一點是，正常的二階武者不可能做到石應虎那樣的單位真氣輸出，體魄就無法負荷。

「五師弟，三師兄受傷了，因此我來助你。」這個時候，燕飛飛提著劍從後面追上來，這樣言道。

「嗯。」石應虎側身點了一下頭，然後繼續尋找著逃逸的妖魔。

這座寺院已經在燃燒了，煙毒繚繞，燕飛飛二階頂的內力修為，短時間屏息轉內呼吸是不影響戰鬥的，石應虎更方便，忍死術在這種極限環境下超級好用。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遠遠有敲擊聲傳來，石應虎與燕飛飛本來就離得很近了，此時迅速追過去。

「噹噹噹……阿彌陀佛，施主提刀而來，殺氣騰騰，是來殺老衲的嗎？」在佛堂當中，悲聞老和尚正背對著兩人敲打木魚，燕飛飛直接就想一劍刺過去，卻被石應虎皺眉攔擋下來。

此時此刻，石應虎在眼前這個老和尚的身上，真的感受不到一絲一毫殺氣，真的是一派平和慈悲，溫潤莊嚴。

當然，燕飛飛想要動手也是正常反應，除先入為主以外，此時此刻在烈火燃燒煙毒環繞的情況下，換是誰都會想要速戰速決。

「大師，我們在追殺一幻法食人的妖魔，剛剛追及此地，不知您是否看到？」一邊說著，石應虎一邊四面掃視，片刻之後，他的目光落在那尊巨大的金佛身上。

氣血系的丹道人仙境雖然似乎不及真氣系的返歸先天強橫可怕，但帶來的直覺感應能力卻真的是非常好用，只要是落在自己身上的意識，無論多麼微乎其微隱藏良好，都會被感知察覺到。

石應虎僅僅只是用起來時覺得好用，他不知道，這是那些沒有源能魔力的科技世界，武術家被槍械逼得沒辦法，才最終進化出來的一種能力，擁有之後，哪怕被狙擊手暗殺，只要殺意臨身，便可以立刻反應躲避，就像亞非大象為避免被獵殺，漸漸進化出不生長象牙的大象一樣，是一種極限環境下為求生存，沒辦法的辦法。

「食人妖魔……會食人的，又何止是妖魔啊！」

感受到了石應虎的目光，老僧、佛像，都因此出現了詭異的扭曲變化，老僧的脖頸臉頰兩側生長出毛茸茸得蛛腿，佛像脖頸臉頰兩側同樣延伸出金色蛛腿，下一刻，他們同時攻向石應虎與燕飛飛。

這裡需要特別說明的一點是，如果一進來就攻擊了悲聞老和尚，那麼就會觸犯五戒十善法中的殺生戒，這個時候老僧與金色巨佛就都會被強化，這一點石應虎也不清楚，但他可以本能得感覺哪裡不對，直到老僧出現變化了，這是妖魔巨蛛替換悲聞老和尚的意識，這一刻，他或者說它變得可以攻擊了。

神道之術，你若不遵循它的規則來，那麼便只能以力硬破之，可能會非常難以應付。

但若是可以拆解其內部的行動規則，神道又是相對容易應對的類型，丹道人仙境的直覺感應能力並非萬能的，只是對於殺意、敵意特別敏感，當然，只是這個效果，就已經讓丹師人仙的敵人們，覺得這群傢伙不可思議般的難殺了。

石應虎側身避過金色巨像的一拳轟擊，而這個時候蛛化老僧已一掌拍落過來。

右掌抬起，翻天蓋下，如山如岳，鎮壓天地！

「佛門神掌，般若金剛！」

這個念頭在石應虎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雖然認不出這是哪門哪派的佛門掌法，但石應虎卻可確定僅僅憑八卦玄虛肯定是避不開這一掌的，越避越敗，越避越死。

般若，有智慧洞悉之意，克制玄虛。金剛，有堅固剛猛之意，克制陰柔。

「火場久戰，於我不利………你已化身妖魔，真的還有般若之心，金剛之意？」

迎著掌勢的籠罩，石應虎雙手執刀定神，在蛛化老僧掌勢已然及身，而自身退無可退時，在燕飛飛師姐的驚呼聲中，石應虎一刀斜劈斬出……一刀斬出，幻影層疊，鬼刀悵鬼十八嘯的意境與蛛化老僧的掌勢意境轟然對撞。

恍惚之間，石應虎恍若俯覽了悲聞的一生：

山門之前，那嚶嚶哭泣的嬰孩，被年邁的老僧小心翼翼得抱回，年少的成長，父母來尋，自身卻願以此生遁入空門的決然：「師父，您養我成人，我為您養老送終，我為您振興黑石寺！」

跪在床前，年輕的悲聞卻沒有看懂老僧或者說父親眼中的隱憂。

學習醫術，謀劃經營，黑石寺的日益興盛，擴大廟宇，修繕的金身，在壯懷的同時自身日漸衰老。

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將眼前這小小的寺廟當作自己全部的世界，若是以此為終局，倒也不失為一個美好的結局。

然而，純陽道宗建立並迅速興盛。

這個過程中，純陽道宗從未刻意打壓過黑石寺，悲聞見過純陽真人，那的確是一位風光月霽，氣度恢宏的有道全真，然而，因為純陽道宗的興盛，黑石寺信徒迅速的減少與優秀弟子的流失卻是不爭的事實。

最終，事態愈演愈烈，先是信佛，而後崇道的泛信徒，在尊奉純陽道宗後，認為自己之前受到了欺騙，山民聚眾，一把大火將整個古寺點燃，當純陽道宗的弟子趕過來驅趕山民，想要救援時，整個黑石寺已經燒成白地了。

道宗做事霸烈，伐山破廟驅除外道，但終究是導人向善，未必就容不得一個佛門黑石寺，然而道宗容得，人心卻容不得。

山民聚眾，只想燒寺，並不想殺人，因此那場燃燒的大火中，所有的和尚都逃出來了，除了悲聞住持在燃燒的佛堂中敲打木魚，誦讀經文：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烈火焚燒，佛堂傾倒。

悲聞住持以為自己的弟子都已經逃出去了，因此安心受死，但他忘記了，他還有一個「弟子」並沒有逃………傾塌的廟宇，廢墟當中，悲聞大師的遺蛻之上，有一隻金蛛鑽出。

………

蛛化老僧的掌勢猛烈轟擊在石應虎週身擴散的金鐘罩上，下一刻，金鐘崩裂，餘勢不消的一掌轟擊在石應虎的左胸近肩處，瞬間令其如墜火獄！

「百年苦修、百年行醫施藥的悲聞師父，被那些愚蠢的山民一把火燒死……我恨我怒，他們怎能如此？他們怎敢如此？師父授我佛法，將我養大，我要為他復仇，我要拉著那些背恩負義的人類，同墜火獄！」瘋狂般嘶吼咆哮，魔蛛以掌勢壓著石應虎飛速退卻，最後撞碎牆壁衝入一片火海中，燕飛飛想要去幫忙，但她被金佛纏住，自己也危若懸卵，根本就沒有餘力過來幫忙。

平生第一次，以心印心，憑鬼刀之術殺戮無算的石應虎在意志對沖中大敗虧輸。

魔蛛的掌勢壓在石應虎左胸近肩處，石應虎的魔劫刀同樣也斬入了對方的胸膛，但刀術打平，意境上卻打輸了。

石應虎本以為對方僅僅是一頭成精的妖魔，但他沒想到魔蛛由佛入魔，卻帶著無盡的仇恨只想將殺害自己師父悲聞大師的仇人拉入地獄，如此魔道，魔佛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