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壯士斷腕

離開了虛空之地，羅德小心翼翼地解除了卡薩丁和卡莎的封印——在脫離了沙雕的狀態之後，卡莎整個人非常萎靡，而卡薩丁則是恢復了清明。

現在來說，虛空意志還無法影響到虛空之地意外、瓦羅蘭本土，除非有人作死去主動聯繫和追尋虛空。

「難以置信的力量。」回憶著自己之前的感受和舉動，卡薩丁忍不住喃喃道，「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控制了……」

「這就是虛空的可怕之處了啊。」羅德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虛空的意志能夠無聲無息地影響所有處在其中的人，這種基於意志層面的影響避免的手段少得可憐。」

「……」

卡薩丁沒有說話，他此時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了自己的女兒身上——在剛剛脫離虛空之地的時候，卡莎萎靡不堪，而就在路東額說句話的功夫，這種萎靡已經迅速地變成了痛苦，附著在卡莎身上的虛空蟲學名應該是皮甲蟲）似乎很不適應瓦羅蘭的環境，卡莎全身的護甲都在以肉眼可見的幅度顫抖著，彷彿隨時可能崩潰一樣。

「不……」卡莎委頓在地，「我……我的身體正在失控！」

見到這一幕，羅德眉頭緊鎖，他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嘗試性地將自己空間背包裡屬於虛空工蟲·鏟鏟的虛空腐殖土挖了一塊出來，然後遞給了卡莎。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在卡莎接過了這一捧虛空腐殖土後，她整個人都顫抖都停止了。

當然，作為代價，她手裡的腐殖土也在慢慢地消失。

「成癮性症狀。」看著卡莎明顯亢奮了起來的神態，羅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虛空生物對虛空之地環境的依賴……似乎有明顯的成癮性特點。」

與此同時，卡莎自己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她有些尷尬地看著手裡的虛空腐殖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才好——她下意識地想要丟下這讓自己意外興奮的東西，但卻根本下不去手。

虛空腐殖土所散發出來的、屬於虛空獨有的氣息如此直接地讓卡莎感受到了自己對虛空的依賴，這一瞬間，她甚至產生了嚴重的自我懷疑。

我真的是守護在虛空和瓦羅蘭之間的英雄嗎？

為什麼我會如此地渴望著虛空的某種饋贈？

為什麼我會難以拒絕和割捨掉這種誘惑？

接下來我還要繼續之前所做的選擇麼？

在虛空之地，卡莎和共生的皮甲蟲整日忙於戰鬥和生存，偶有閒暇，卡莎也只會抓緊時間休息，時刻準備著面對新的挑戰，所以她雖然身份特殊，但絕少思考自己確切的定位——只有在偶爾救下幾個誤入虛空之地的倒霉蛋時，她才會朦朦朧朧地感覺到自己「虛空與現實之間的守護者」的身份。

一直以來，卡莎沒有選擇離開虛空之地，對這一點她的自我認知一向是「我要守護著這條界限」。

但現在，當卡莎感受到了自己對虛空腐殖土、對虛空氣息的渴望和依賴之後，她忽然發現，自己並不能分清自己不願離開虛空之地是為了守護瓦羅蘭，還是為了吸收虛空的氣息。

於是，此刻，捧著虛空腐殖土的卡莎終於第一次開始正視自己的身份、地位和未來。

自己是不是……永遠也不能回到瓦羅蘭了？

如果此生注定要生活在虛空之中……那一旦虛空真的被擊敗和徹底毀滅，自己是否也與之一起消散？

巨大的壓力下，卡莎的精神狀態出現了明顯的問題，嚴重的自我懷疑讓她一時之間無法做出確切的判斷，只能懵懵懂懂地捧著越來越少的虛空腐殖土，呆滯地看著地面，看著一隻小小的沙蜥在自己的影子裡探頭探腦。

卡薩丁很擔心卡莎的狀態，但可惜的是，他和絕大部分父親一樣，都無法瞭解自己女兒內心最深處的想法，所以只能是乾著急。

而羅德雖然能夠猜到一些卡莎所面對的問題，但和高等精靈相處了很久的羅德卻認為，類似於「魔癮」的成癮症狀外人能做的不是心理疏導，而是尋找一種可替代的成癮品。

所以，在卡莎陷入了強烈的自我懷疑之後，卡薩丁無奈著急卻不知道該做什麼，羅德則是思考起了如何人造虛空腐殖土。

眼見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三個人在酷熱的太陽下一動不動，在這種情況下，那頭小小的沙蜥終於邁動了自己的四條小短腿，開始往卡莎的身上攀爬。

能夠在艾卡西亞生存的生物，即使是不起眼的沙蜥，也有一手特別的能耐——這種善於攀爬的小傢伙躲避敵人的方式除了往土裡鑽，就是往石縫裡爬，它甚至能夠完成倒走天花板這種無視重力的行動，因此眨眼之間就來到了卡莎的手臂上。

小沙蜥好奇地朝著卡莎手裡的虛空腐殖土探頭探腦，然後悄悄地伸出了一隻前爪，輕輕地按在了腐殖土上。

在接觸到了虛空腐殖土的瞬間，沙蜥的前爪直接就被染成了深紫色。

眼見著這種侵蝕還在蔓延，沙蜥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壯士斷腕，他乾淨利落地放棄了自己的一隻前爪，在虛空侵蝕到達軀幹之前逃之夭夭——雖然這時候它只剩下三條腿，但攀爬的速度還是快的很，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被小沙蜥吸引了注意力的卡莎見到這一幕後，忽然心中一亮。

對於卡莎來說，這一隻小沙蜥的行動給了她一種新的啟示——「如果被感染了的話，也許我可以切斷感染的組織，至少在那之後，我還是我！」

「沒錯，這種時候，無論是爸爸還是羅德，都沒有辦法為我做決定，只有我自己能夠下定決心！」

然後，就在卡莎下定了決心打算剝離和自己共生的皮甲蟲時，羅德卻先一步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想，我們需要回一趟皮爾特沃夫了。」羅德的語氣裡充滿了不確定性，「但願那些工匠們真的有辦法製造出這種腐殖質的替代品吧。」

「？？？」

聽羅德這麼說，剛剛才下定決心的卡莎忽然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