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行者

「在詢問之前，你最好先自我介紹以下。」面對著突然出現的怪人，總覺得似曾相識的羅德皺起了自己的眉頭，「告訴我你的名字和目的。」

「……」對方似乎沉吟了一下，然後半天才慢慢開口，「我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但你可以稱呼我為行者。」

「行者？」羅德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梢，仔細咀嚼著這個特殊的稱呼，「一個艾歐尼亞人的語言風格——你來自艾歐尼亞？」

「……不是。」對方遲疑地搖了搖頭，「我是恕瑞瑪人，如假包換。」

「那麼，行者先生。」羅德依舊謹慎地拄著自己的法杖，「說說看，你為什麼在尋找所難小姐？看樣子，你並不認識她。」

「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詢問。」對方終於收起了急躁，「關於虛空的事情。」

「這樣的話，我想你找錯人了。」羅德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微笑，「實際上，娑娜小姐對虛空的瞭解很有限，當初虛空之魘肆虐，她對納施拉美民眾有所幫助也屬於機緣巧合……」

「你在試圖隱瞞。」可惜，對方似乎完全不相信羅德的話，「老實點，外來者——你沒有資格去挑戰一個復仇者的耐心，我只是想知道虛空的消息，你說了，我們就是朋友——否則，那就是敵人。」

說著，這個將自己完全包裹在了鎧甲和面具之下的傢伙右手上亮起了奇特的光輝，一把淡紫色的利刃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安靜地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

原本羅德就覺得面前的傢伙有點熟悉，但卻不知道熟悉的點在哪——現在，當羅德見到了這傢伙手上的奇特光刃時，他終於意識到了這種微妙的熟悉來自哪裡。

「卡薩丁？」羅德試探性地開口詢問道，「自稱是行者的虛空復仇者……卡薩丁？」

下一刻，對方愣在了原地。

……………………

羅德的猜測沒有錯，這個將自己包裹在了特製鎧甲中、使用呼吸管過濾空氣的傢伙，正是卡薩丁。

虛空行者·卡薩丁。

和絕大多數的英雄一樣，卡薩丁的出身並不值得誇耀——他是個低賤的棄嬰，被別有用心者養大之後，在大塞的沙漠上受雇於商隊，保護他們貴重的貨物，充當誘餌將掠食者引開。

如果要用一個詞形容他的存在意義，那恐怕應該是「工具人」。

不是人，是商隊的工具和誘餌。

當然，作為一個細心而幸運的傢伙，當卡薩丁多次僥倖活著穿越沙漠後，豐富的經驗讓他脫離了誘餌的工具人身份，逐漸成為了商隊的嚮導。

就像是羅德僱傭過的那種。

每當有說外語的人要尋求他的協助，都會說「卡斯塞阿迪恩？」意思是「沙漠認得誰？」

但是他們的恕瑞瑪語總是含混不清，於是他就被親切地喚為卡薩丁——因為一直以來穿越沙漠成功率之高，卡薩丁很快成為卑爾居恩小巷和市場上的招牌。

數年的時間裡，卡薩丁帶著一支支探險隊探索自己故土的古代廢墟，讓他的僱主們賺得盆滿缽滿——但對於卡薩丁自己來說，直到參與了澤瑞瑪附近的一次挖掘工作，他才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至寶。

他愛上了一個來自沙漠部族的女人。

因為這個女人，卡薩丁不再接髒活了，很快的，他從大名鼎鼎的探險隊之友，變成了老老實實的商隊金牌嚮導，在賺夠了一大筆錢之後，卡薩丁帶著自己的妻子和襁褓之中的女兒，在南方一個岩石山谷中的小村子裡安家落戶。

可惜，卡薩丁不是一個閒得住的人，而且積蓄的瘋狂縮水也不允許他整天老婆孩子熱炕頭——在女兒三歲的時候，卡薩丁再次出山。

經常在外奔波，卡薩丁需要將非常貴重的古代遺物押送給遠方的資助者，這個工作讓他沒有辦法每天陪著自己的家裡的大小天使，不過沒關係，卡薩丁在旅程中找到了新的意義，他成為了沙漠行者，忠實地記錄著自己的見聞，整理著所有的故事，每次回家的時候講給自己的老婆和女兒聽——雖然每次卡薩丁離家都要很久，但他相信，自己的故事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代替自己，陪伴自己的家人。

一切都看起來溫馨而美好，直到災難的發生。

在一次從皮爾特沃夫回家的路上，卡薩丁和商隊的同伴正在一處綠洲飲牲口，一批驚魂未定的倖存者踉踉蹌蹌走出沙漠，說家園受了大災，就像是地下世界張開大口，吞噬了一切，他們勉強活著逃了出來。

而樂於收集故事的卡薩丁自然是上前詢問，結果一問之下卻越來越心驚，雖然這個男人不是來自己定居的村莊，但事發地和自己家也相距沒有多遠，聽他的描述，那場災難很可能威脅到了卡薩丁的家人！

擔心妻女安危的卡薩丁甩下了其他人，他一人三駱駝，日夜兼程，幾乎磨破了自己的大腿、把三頭駱駝都累到脫力——可是，當他終於回到村子曾經所在的地點時，找到的只有流沙和碎石。

絕望的卡薩丁在廢墟上挖到雙手流血，不停嘶嚎著妻子和女兒的名字，但沒有任何回應。

在幾天後，卡薩丁的同伴們趕上了他，這時的他已徹底崩潰，精神恍惚、眼神空洞地在烈日下流淚。

同伴們試圖把卡薩丁拖回了澤瑞瑪，但他卻不願再走了——從那之後，恕瑞瑪的沙漠裡再沒有了沙漠行者的消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有故事的、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直到鎮子上開始出現「先知」的傳聞。

「莫可名狀的恐怖藏在地下深處，以它們的名義獻上的祭品。」

「虛空會捲土重來，而先知則是恭候著他的出現。」

「毀滅即是一種新生，沒有人可以逃脫。」

種種傳聞讓卡薩丁感到刺骨的恐懼。

在收集故事的過程中，卡薩丁曾一點點的拼湊出了古艾卡西亞的傳說，也知道那個詛咒之地所遭遇的命運——如果虛空被人別有用心地再次引向恕瑞瑪，那麼很有可能就是它吞噬了他的村子，以及無數其他村莊。

考慮到艾卡西亞之戰的結果，卡薩丁悲哀地發現，世上只有很少人——甚至沒有人——能夠對抗虛空。

但卡薩丁不在乎，他已經不把自己當作是人了。

那一刻，卡薩丁發誓要為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復仇，他要消滅這個為虎作倀的「先知」，同時一舉消滅他黑暗力量的來源。

憑著自己的故事和人脈，卡薩丁找到瓦洛蘭已知最玄奧的尖兵利器，融入祖安的獨創設計，再配以艾歐尼亞療魂者的祝福——為了復仇，他動用了一切人情關係，從考古學者到雞鳴狗盜之徒，在他們的幫助下，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許多人都說卡薩丁瘋了，認為這將是最後一次看到這位老朋友活著的樣子，他們嘴上抱怨著這個混蛋在找死，但卻都完成了卡薩丁的請求——就像是卡薩丁帶著他們穿越沙漠的時候一樣。

面對著老友們的叮嚀和抱怨，卡薩丁只是默默地感謝他們的關心，與他們道了珍重。

皇帝歸來了，卡薩丁沒有踏上去恕瑞瑪城的道路，而是轉身，走向了艾卡西亞。

而納施拉美的意外讓卡薩丁看到了一點新的幾乎，他決意死戰，但死戰不是送死，他覺得自己應該收集更多的故事，關於和虛空生物戰鬥的故事。

於是，循著線索，卡薩丁找到了納施拉美，找上了娑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