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八章 人心

結束了一次無所收穫的貴族會議，嘉文四世孤零零地回到了皇宮之中。

國王陛下正在懷疑人生。

一直以來，嘉文四世的世界都是黑白分明的——諾克薩斯人是邪惡的，魔龍是邪惡的。

對待敵人，嘉文四世可以毫不留情，戰鬥到最後。

但最近一段時間，嘉文四世卻感覺自己的世界似乎整個都變得灰白了起來——他可是分不清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也無法判斷出一個人到底算是「好人」還是「壞人」。

本以為成為皇帝之後可以大展拳腳，但現實情況卻是他被處處掣肘。

這邊踩踏事件的結論還沒有確切，那邊黎明廣場就出現了遊行的民眾，要求恢復對法師的壓制……

當嘉文四世真切地看著這個國度的時候，他卻發現一切都和自己所想像的不太一樣。

最近幾天，雖然和貴族議會鬥智鬥勇，但嘉文四世還是拿出了大段的時間進行思考的反思，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現在正在逐漸地向著自己父親曾經的樣子靠近著……

也許很快，嘉文四世就會明白一件事——統治者不僅僅要看清自己前進的方向，如何走好腳下的路有的時候也同樣重要。

……………………

和苦惱的嘉文四世相比，在從安妮和金克絲的嘴裡瞭解到整個事情的經過之後，羅德就顯得淡定很多了——搜魔人會出手搗亂這一點對羅德來說可以算是意料之中了。

在德瑪西亞雄都，絕大部分的貴族都沒有羅德瞭解搜魔人，貴族們會將搜魔人當作是上不得檯面的狗，但在羅德看來，搜魔人卻更像是鬣狗——他們有野心，下手也更黑，最重要的是，因為佔據著政治正確的高度，而且本身行動比較隱秘，他們總能擁有先手優勢。

雖然羅德也瞧不上這些傢伙，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些搜魔人幫了羅德一個大忙。

雄都的水流已經從平靜再度變得暗流湧動了起來，這次的鬥爭不管是誰獲得勝利，結果都是羅德所希望的。

如果搜魔人真的可以和自己背後的人一起找到機會一舉上位，羅德不介意幫助嘉文四世上演一出王子復仇記——而如果嘉文四世經歷磨難後終於擁有了優秀的手腕，那羅德也樂於承認他是一個合格的合作者。

對羅德來說，德瑪西亞的鬥爭結果如何已經不再重要，他現在應該將注意力放在革命軍的那邊。

這才是羅德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基本盤。

……………………

被軟禁在使館之中的齊娜很苦惱。

本來以為這是德瑪西亞法師正常化的開端，誰能想到中途出了這麼一回事——現在好了，革命軍的使者團全都被軟禁起來了。

幸運的是，在被軟禁起來之前，齊娜及時的派人通知了塞拉斯，至少革命軍不至於因為這次意外而變得激進起來。

對於齊娜來說，麻煩不僅是軟禁。

和使團一起的小男孩很快醒了過來，從這個小傢伙的嘴裡，齊娜瞭解了他的過去——和一般被搜魔人發現的法師不一樣，這個小傢伙的過去更加勁爆一些，他「為家人討回公道」，直接幹掉了某位男爵的管家。

熟知搜魔人德行的齊娜很快就明白了這個小傢伙的遭遇意味著什麼，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德瑪西亞官方數次向齊娜要求交出小男孩的時候，齊娜均嚴詞拒絕——她不能坐視這個小傢伙離開自己的視野範圍，因為一旦離開了自己的庇護，他很有可能遭遇滅口。

幸運的是，德瑪西亞官方也沒有太過苛求，對於他們來說，這個小傢伙其實也很燙手。

被軟禁期間，齊娜和外界的聯繫幾乎完全中斷了，整個使團的補給都有德瑪西亞的專人負責，而他們則是不允許離開使館一步，唯一能夠給他們帶來消息的，只有光照會的使者們。

說起來，這次德瑪西亞雄都之旅，齊娜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了一個可靠的朋友，拉克絲。

這個愛笑的、能夠操縱光線力量的女孩是齊娜認識的新朋友，她經常會到使館來，偶爾也樂於幫助齊娜一些小忙，並且每次都能帶來有用的消息，雖然立場不同，但兩個人異乎尋常地談得來。

正是因為有著拉克絲的幫助，齊娜才能在軟禁之中保持一顆平靜的心。

對齊娜而言，每天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拉克絲來探望自己的時候了。

然而，奇怪的是，今天的拉克絲看起來……有點失落。

「……你……還好嗎？」眼見著拉克絲幾次走神，齊娜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看你今天的狀態……似乎不太好……」

「啊——」拉克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你說什麼？」

「我說，你看起來狀態很差——是不是太累了？」

「……有什麼累的。」拉克絲笑著搖了搖頭，「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吧——我和哥哥吵架了。」

「你還有個哥哥？」齊娜頗為意外地眨了眨眼睛，「我從來都沒有聽你提起過他啊？」

「我不太喜歡和人提起他。」說到自己的哥哥，拉克絲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他很討厭法師。」

「……」

齊娜沉默了。

齊娜沒有兄弟姐妹，甚至母親也早早地離開了自己，只有父親一個親人——而她的父親從來都不會因為她是一個天生的法師而對她有厭惡，甚至她父親的死亡……都和她的法師身份有關。

在齊娜看來，哥哥應該也是至親之人，法師的至親之人怎麼會厭惡法師呢？

「其實。」似乎看出了齊娜的疑惑，拉克絲有些低沉地歎了口氣，「家裡媽媽知道我的身份和天賦，爸爸也知道，但我們都瞞著哥哥——他在軍隊裡服役，是個很厲害的將軍，他擊敗過很多法師，呃，邪惡的那種，他很清楚魔法的力量，他的同袍有很多死在了法術之中，所以他很厭惡魔法，所以我們一直瞞著他。」

「很厲害的將軍？」看著拉克絲心情低落的樣子，齊娜決定開個玩笑，「那……和我說說他有多厲害——有沒有那位德瑪西亞之力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