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天人合一

雖然易大師請阿卡麗來喝一杯茶，雖然清冽的溪水沖泡的清茶茶香裊裊，但阿卡麗因為心中有所牽掛，所以坐立不安。

從時間上說，艾瑞莉婭和卡爾瑪都差不多快要恢復了，但阿卡麗還是有些擔心。

畢竟敵人是影流。

而似乎是看出了阿卡麗的擔心，易大師親手為她沏了一杯茶。

「放寬心，小姑娘。」易大師給自己也沏了一杯，輕輕鬆鬆地將滾燙的熱茶一飲而盡，「這片森林告訴我，她們很好。」

這片森林？

她們很好？

阿卡麗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面前安安心心喝茶的易大師。

「您知道我為什麼出現在這？」

「當然。」易大師淡定地開口，「紛亂的影子和躁動的艾歐尼亞之心已經說明了一切。」

阿卡麗聞言仔細打量起了易大師。

相較於在普雷希典之戰時現在的易大師似乎更加飄渺了。

沒錯，阿卡麗想了好久，才想到了飄渺這個詞——易大師明明就坐在自己的對面，但不知道為什麼，阿卡麗卻總覺得自己沒辦法抓住他。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一伸手，他就會消失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修行？

看出了阿卡麗心中的疑惑，易大師面露苦笑。

「你恐怕已經發現了，我現在面對了一些問題。」

「問題？」

「沒錯，我現在其實很迷惑——我自認為自己的意志足夠堅定，但現在卻因為不知道前進的方向而開始徘徊，如果不是悟空，我甚至可能在無極之道中迷失。」

「迷失？」

「沒錯。」易的語氣似乎有些低落，「我還是一個學徒的時候，師傅曾經教導我，無極之道就是以身合劍，劍道無極——我通過勤學苦練，幾乎可以以身合劍，但卻發現我越來越不是自己了。」

「不是自己？」

「你應該知道，無極劍道本來是隱居避世、孤芳自賞的。」易大師再次喝下一杯滾燙的茶水，「在巴魯鄂的小村子裡，少有人知。」

「呃，這個我知道。」

「我最開始以為這是因為驕傲——根據師傅們的說法，無極劍道的創始大師無人能敵，所以才選擇了隱居避世。」

「實際上不是這樣嗎？」

「當初的情況如何我不清楚。」易大師放下茶杯，搖了搖頭，「但現在，我卻經常希望自己從這個世界消失——或者說，我在本能地渴望著自己的劍成為世界的一部分。」

「……這聽起來是好事。」

「聽起來是的。」易大師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但實際情況很複雜，我在失去我自己的情感和喜好，有的時候我甚至感覺自己就是一把劍，就應該去維護這個世界的規則。」

阿卡麗聞言皺起了眉頭。

這個說法讓她似懂非懂，但又有些熟悉——遲疑了片刻，她終於開口：「抱歉，我並不是很清楚您的意思——這裡有什麼我能夠幫上忙的部分嗎？」

「有的。」易大師端正坐好，向著阿卡麗低下了頭，「我在你身上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一個不一樣的可能，我本來以為這是你的原因，但現在看來，似乎另有其人——我這樣說可能有些不清楚，但我想你最近一定遇見了某位能夠讓我擺脫困惑的人，我希望你能夠幫我引薦——拜託了！」

突然的正式讓阿卡麗有些驚愕，她下意識地想要閃避，但卻被一股龐大的劍意生生壓在了原地，不能動彈。

彷彿一把銳不可當的長劍在自己的面前錚錚作響，在這無匹的劍意之下，阿卡麗腦海之中有那麼一瞬間陷入了完全的空白。

當阿卡麗從失神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七孔目鏡中倒映著自己七張失去血色的蒼白面孔，以及易大師的一臉愧疚和無奈。

「實在抱歉。」易大師語氣有些低沉，「你看到了，我已經有了一種難以控制這種力量的趨勢了——我有時真的很困惑，明明這份力量是我勤練而來，為何我偏偏會有失控的趨勢。」

這種情況下，阿卡麗也意識到了易所面對問題的嚴重性。

力量失控本身可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在艾歐尼亞這個符文之力充盈的地方，各種各樣的力量到處都是，而那些得到了某些傳承的人如果內心和身體不夠強大，那麼因為力量失控而遭受反噬也都是正常現象。

那位盲僧李菁當初不也是因為無法控制神龍之力，才導致了雙目被灼燒失明麼？

但易大師的情況顯然與他們完全不同。

易大師的力量是他鍛煉和冥想所得，理論上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這種力量絕對是不應該失控的！

而且，無論是易大師的身體還是意志，都是可以承載這種力量的，又怎麼會隨隨便便失控？

甚至這種力量失控的方式也很奇怪——阿卡麗可以確定，易大師對自己沒有敵意，但看起來如果自己可能會威脅到他的力量，這種力量就會嘗試著壓迫自己……

有那麼一刻，阿卡麗甚至感覺易大師產生了另外的一個人格。

在這種情況下，阿卡麗考慮了一番，直接說出了羅德的消息。

「……我不知道羅德能不能遏制您的問題，但可以確認的是，他也擁有著強大的力量，但是卻一直保持著完整的控制，我想如果您真的有所感應，那恐怕感應給對象就是羅德了。」

聽完了阿卡麗的描述，易大師點了點頭。

「恐怕就是他了。」易大師再次喝了一杯茶，「那麼，就希望你能夠代為引薦了。」

「沒問題。」阿卡麗點了點頭，「但……恐怕需要在我會和了艾瑞莉婭和卡爾瑪之後。」

「是嗎？」聽到這，易大師忽然露出了笑容，「那趕巧了，我們看來現在就能夠出發了……」

「啊？」阿卡麗眨了眨眼睛，「你是說她們已經來了？」

「那是自然。」

話音未落，篤篤的敲門聲傳了過來，下一刻，屋門無風自開。

等阿卡麗回頭看去，出現在門外的，赫然就是她所擔心的艾瑞莉婭和卡爾瑪。

然後，在阿卡麗回過頭來的時候，易已經穿好了外套。

「走吧——我想大家的目的地應該都在一起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