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七章 女神的遺憾

艾希整個人已經傻了。

在見到迦娜來找自己的時候，她曾經設想了迦娜所可能做出的無數種可能，也許是強勢地宣告主權，也許是威脅自己，又或者乾脆和自己動手——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迦娜居然跟自己說「給羅德生個孩子」。

這也許是……一種羞辱？

見鬼，這算是哪門子的羞辱啊？！

就在艾希整個人都懵了的時候，迦娜在她的耳邊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知道嗎，羅德是一個很喜歡小孩子的人。」

「？？？」

艾希顯然沒有明白迦娜的意思。

「但我是不能有孩子的。」

「！！！」

迦娜失落的語氣讓艾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

在瓦羅蘭，越是強大的人，生機就越是旺盛，生育能力也就越強——為什麼弗雷爾卓德戰母是最強大的女性？就是因為只有最強大的女性才能生育出最強壯的嬰兒！

而在艾希看來，迦娜是毫無疑問的強者，這樣的強者是不會有生育問題的！

可惜艾希不知道的是，迦娜是半個星靈、半個巨神。

誰都可以有後代，唯獨巨神不能，星靈不能！

星靈承擔著瓦羅蘭規則的責任，符文法則又怎麼能夠允許他們誕下後代？

神性和人性一直都是衝突的——而對於直系後代的母愛和父愛，則是人性之中最為強烈的情感，在成為了巨神星靈之後，當風暴規則成為了迦娜身體的一部分之後，她就已經失去了擁有後代的資格。

對於這一點，羅德是有所猜測的，所以他從來都沒有提到過。

而同樣的，迦娜也猜到了羅德已經猜到了。

在迦娜看來，羅德是一個非常喜歡小孩子的人——他平時對很多事情都漠不關心，為人甚至有些冷漠，但是在小孩子面前，只要不是熊孩子，他就總是溫柔而善良。

迦娜也曾經問起過羅德，為什麼會這樣，而羅德的回答則是耐人深思的。

「小孩子代表著純潔，也代表著希望——前者我已經永遠失去，後者我將永遠追尋。」

羅德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為在艾澤拉斯的時候，獸人戰爭讓初臨戰場的羅德心態幾乎爆炸，連續的戰鬥和巨大的壓力之下，羅德整個人都彷彿炸藥桶一樣，隨時可能爆炸。

（在暴風城大撤退中，某些貴族展現出了驚人的豬隊友天賦，而礙於這群豬的身份，羅德還偏偏不能將他們怎麼樣，再加上來自戰鬥的壓力，導致羅德有些鑽牛角尖了。）

在這種情況下，羅德患上了嚴重的失眠，刺鼻的血腥味讓他難以得到有效的休息。

而作為一個無神論者（沒錯，至今羅德還是一個廣義上的無神論者，他不承認有人格的萬能之神），聖光的撫慰對他的效果也非常低，甚至洛薩一度認為他遭受了術士的詛咒。

在藍星，羅德的這種情況被稱為做戰爭綜合症，是一種嚴重的心理疾病。

最終治療了這種疾病的，是暴風城的那些失去了家人的孤兒們。

在暴風城大撤退後，當羅德從南海鎮登陸時，焦躁的他在鎮子裡亂逛——而亂逛的時候，他看見了很多玩遊戲的孩子們。

這些孩子面有菜色，看起來一個個慘兮兮的——他們在玩著一種叫做「騎士打獸人」的遊戲。

而因為所有人都爭著當騎士，最後這群小傢伙最終將獸人的角色放在了路邊的一個破桶上，他們嘴裡像模像樣地喊著「為了聯盟」然後用手中的木棍狠狠地劈向那木桶。

不知道為什麼，看孩子們遊戲的羅德心情異乎尋常地放鬆——要不是因為不會變身類的法術，羅德很有可能加入其中。

看著孩子們遊戲的羅德最後學會了他們唱的兒歌——而哼唱著兒歌的羅德，在當晚難得地睡了個好覺。

從那以後，羅德就很喜歡小孩子了，在獸人戰爭後，他甚至成為了暴風城孤兒院的主要資助人——沒有人相信，那個被稱為「人型地精」的羅德，居然還會將自己辛辛苦苦搜刮來的金幣，無償地送給那些在戰爭之中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們。

而來到了瓦羅蘭之後，羅德也一直對小孩子充滿了好感——金克絲如此，安妮如此，努努也是如此。

身為羅德的愛人，迦娜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但奈何她身份實在有些特殊。

有的時候迦娜甚至會想，千玨那狼與羊的眷戀，代價是不是他們要兢兢業業地履行來自符文法則的責任呢？

迦娜誕生地很早，但直到遇見了羅德，她才會真正意義上的思考。

迦娜和羅德之間，一直都是羅德在幫助迦娜——雖然羅德也沒有說過什麼回報之類的，但迦娜也在尋找著「扯平」的機會。

曾經的迦娜以為如果自己升星成神，就可以和羅德並肩作戰，幫助羅德了——但可惜的是，她最終發現自己似乎天生就不擅於戰鬥。

這種情況下，迦娜自然別有心思。

這把長弓如果羅德本來打算給艾希，她就絕對不會答應給艾希；而如果這把長弓不是給艾希的，她就不介意將它給艾希。

……………………

沉默良久。

迦娜和艾希，誰都不在說話，只有壁爐裡的篝火還在嗶嗶啵啵。

「你……認真的嗎？」艾希似乎想通了什麼，再次開口，「你之前說的……認真的嗎？」

「那是自然。」迦娜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翹，「我何必騙你？」

「可是……我也需要孩子。」紛亂之下，艾希索性完全不去考慮個人情感問題，轉而以阿瓦羅薩戰母的身份開口，「阿瓦羅薩需要一個繼承者，我是部族的戰母，這是我的責任。」

「羅德也很喜歡孩子的。」迦娜輕聲細語，若無其事，「福光島也需要一個主人。」

「我說，阿瓦羅薩需要一個繼承者！」

「那就要看你的能耐如何了。」迦娜若有所指，「或者……你試試看能不能將羅德留下？」

艾希不再說話。

房間裡再一次只剩下了壁爐篝火的嗶嗶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