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送行

聖皇呀聖皇，宋立在帝都由此聲望，也怪不得你一心想要將其除去，只是你做得到嗎？說不定回頭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呀。戰龍想到了此，忽然覺得輕鬆了許多，哪怕是自己死了，想到將來還有宋立繼續跟聖皇鬥，他也覺得舒心了。

從刑部到午門的七八里路，戰龍的囚車足足做了將近兩個多時辰，囚車過後，留下的是堆積成山的爛菜。

按理說是午時三刻開斬，囚徒一般都要提前到場，而後驗明正身等等，直到時間一到才會砍頭。只是因為路上耽誤，戰龍到了午門時已經是午時二刻，時間已經十分倉促，不過該走的程度也還是要走的。

刑部官員親自過來，驗明了戰龍正身後，正準備命人將其帶去斷頭台，等午時三刻一到就殺頭。

就在此時，觀斬的人群之中卻是一陣騷動，隨後原本擁擠的人群卻自行的讓開了一條道路，宋立在兩個侍衛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李大人，今天是您出紅差呀？」宋立一到，就朝著監斬的刑部官員打了個招呼。

「下官給王爺見禮了。」那位刑部李大人站起身來朝著宋立點了下頭，態度很是客氣地道：「下官皇命在身，不能全禮，還請王爺恕罪。」

「不礙的。」宋立擺了擺手，並沒有與其計較。

論地位，他這個親王當然要比李大人高得多，但是人家是奉旨監斬，那身份又有所不同。當然不可能現在當眾給他磕頭行禮，要不然就亂套了。李大人肯站起身來點點頭，那已經是對宋立相當恭敬了。

「王爺，您來這是……」李大人問道。

「這不是聽說要殺人了嘛，過來瞅瞅熱鬧。」宋立很是隨意地道，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戰龍道：「說起來我跟他也算是有些交情，他今天被殺，是犯了國法，我無能為力，但是作為他曾經的朋友，我還是想要送他一程，還請李大人給行個方便。」

說到這，宋立擺了擺手。

身旁的一個侍衛捧著個托盤過來，送到了李大人的面前。

「王爺，這是……」李大人看著托盤中的一套乾淨的衣服，很是納悶。

「不管怎麼說，戰龍也曾經於國有功，又曾經是靖南王，雖然現在觸犯了國法該殺，但是臨死之前也還是要體面一些。」宋立指了指托盤道：「這是準備給他換的衣服，勞煩李大人親自檢查一下，規矩我懂，不會讓你難做的。」

李大人一愣，掀開衣服時，發現裡面放著一疊銀票，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道：「要都是像王爺您這樣遵紀守法，我們這些下官也就好辦差多了。」

「客氣。」

「來人呀，拉起屏風來，伺候人犯更衣。」李大人道。

「不用勞煩你的人了，我的人會好好伺候他的。」宋立慢悠悠的道。

李大人一怔，繼而就明白過來宋立什麼意思了。

本來李大人還挺納悶，覺得以宋立一貫的行事風格，怎麼都不可能大老遠的跑來給戰龍送行，要知道戰龍可是宋立遇襲受傷的主謀呀。宋立來給戰龍送行，這不是以德報怨嗎？別人興許幹得出來，宋立是肯定不會的。

現在聽到宋立吩咐身邊的侍衛好好伺候戰龍，李大人馬上就懂了。

看來宋立還嫌殺了戰龍的頭不過癮，打算在臨死之前再揍他一頓，殺人不過頭點地，結果人死之前還得挨頓揍，太狠了。

心裡想著，李大人臉上的笑容就越發的燦爛，朝著手下人道：「也罷，既然王爺仁義，你們就歇著去吧。」

斷頭台前的事情遠處看不見，近處觀斬的老百姓也離得挺遠，看得見卻聽不著，因此並不太清楚宋立和李大人聊什麼，但是卻並不妨礙他們腦補。

當看到宋立身邊的侍衛拿著衣服，扶起滿身雞蛋清什麼的戰龍進了臨時搭起來的屏風之內，馬上就猜到了多半是準備給他換身衣服。

這叫什麼？這叫以德報怨呀。不是好人會這麼做嗎？那肯定不行的。

一時間，所有圍觀的百姓都感動了。

「小明王仁義呀！」

「好人吶。」

各種讚歎之聲響起，這讓宋立聽著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連忙道：「大伙過獎了，我其實沒那麼好。」

「太謙虛了。」

「這才是王爺的風度呀。」

聽到宋立自謙，百姓們更是不吝溢美之詞的一通誇讚。

這也行。一旁的李大人聽了老百姓們的話，又看著宋立越是說自己不好，反倒老百姓們誇得越狠，當時就傻眼了。這是演的哪一出呀。

他當然知道宋立來是幹什麼的，報私仇呀，人家戰龍都要被砍頭了他還帶人過來打戰龍一頓，為了面子上好看還假惺惺的說是給人家換衣服外加送行。

結果壞事讓他干了，好名聲他也得到了，要不是自己看到了整個過程，自己也說不定會覺得宋立仁義無雙。

可是現在，李大人覺得自己真相了，但是他卻決定把這些事情都爛到肚子裡，要不然別說說出去沒人信，看著四周老百姓看著宋立時目光中的那股子狂熱勁，他要是敢說宋立一個不好，說不定出門得讓人打死，在家得讓人把房子點了。

「王爺仁義呀！」李大人翹起了大拇指，朝著宋立道。

「這都是本王應該做的。」宋立一臉正氣，心說老子就是當代雷鋒啊。

彭彭彭。

此時屏風之內，傳來了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李大人離得最近，聽得那叫一個真切，不自禁地都替戰龍感到蛋疼。

「王爺厚道呀！」李大人再次大聲說道。至於打人的聲音，有嗎？

屏風之內的毆鬥聲響了好一會才停，在此期間，李大人玩命的誇讚宋立，誇到了最後他都快沒詞了，同時覺得自己再這麼誇下去，心裡所剩不多的良心都快要沒了。

「王爺，給他換好衣服了。」此時一個侍衛走了出來，大聲說道。

可算是完了。李大人心裡長出了口氣，扭頭看了被扶出來的戰龍一眼，當時就覺得心裡直冒涼氣。

好嘛，戰龍倒是換了身新衣服，身上的雞蛋黃什麼的也弄乾淨了，乍一看比來的時候清爽了許多，但是不能看臉，因為一張臉都腫的跟個紫茄子似的了，也就是勉強還能夠認得出來是戰龍。

太狠了。李大人再次暗道。同時下定決心，這輩子都不跟宋立為敵，要不然死都不會舒坦的。

離得近，能認得出來戰龍鼻青臉腫，可離得遠的人，什麼都看不到，就能看見戰龍換了身新衣服。

「明王仁義無雙。」又有人大喊起來，隨後就是越來越多的人大聲附和，聲浪此起彼伏，聲可震天。

「時辰已到，行刑。」李大人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太沒天理了，打了人，報了仇，回頭在老百姓眼裡成了仁義無雙的大好人，這還有天理嗎？

唰。

劊子手上來，拔去戰龍脖子上的牌子，一刀劈落，鮮血飆出多遠，屍體倒在地上。

「李大人，戰龍的屍首我也幫他收斂了吧，好歹是朋友一場，實在不忍心看他暴屍在此呀。」宋立道。

「王爺仁義，您隨意。」李大人拱了拱手，而後就帶著手下人匆匆離去。本來他該再驗看一下戰龍的腦袋，確定是不是正主，但是被宋立這麼一弄，他是實在待不下去了。沒有這樣的，人家砍頭前，你打一頓也就算了，人家都死了，你連屍體都不放過，這是要弄回去鞭屍嗎？這得多大仇呀，這得多麼狠呀。

趕緊走吧，再待一會就要瘋了。李大人想著，逃命似的跑了。

寧惹死神，莫惹宋立。這句話是誰說的，太他媽有道理了。李大仁一邊跑一邊尋思著。發誓以後遇到這位小明王絕對溜牆根走。

「收拾了屍體，咱們打道回府。」宋立一擺手，帶著身邊的兩個侍衛離開了法場。

一路上，宋立少不了再次受到帝都百姓的圍觀，不過他已經適應了這種情況，很是親民的跟人們揮手致意，或者握握手聊上兩句，每次都引來周圍百姓的歡呼和讚揚。

「到了今時今日，本王才知道為什麼鬥不過你了。」回到了王府之後，剛一進門，站在宋立身邊一直沒抬頭沒說話的侍衛忽然說話了，同時抬起了頭，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已經被殺的戰龍。

而這恰恰就是今天宋立上法場去的目的。

明著看來，他是去報復戰龍，趁著他沒死之前再痛扁他一頓，實際上卻是玩了個障眼法，以李代桃僵之法，用裝扮成自己侍衛的一個死囚犯換下了戰龍，同時將那個死囚的臉打腫，免得其被人看出什麼破綻。

至於末了幫其收屍，也是為了將最後的隱患消弭於無形。

正是有了宋立這一連番的巧妙佈置，於是本該死的戰龍就被救了下來，同時宋立還得到了更高的聲望。

「別氣餒，我其實做的還不夠好。」宋立道。

「服了。」戰龍道。他說服，當然不是說宋立真的好到讓他服氣，而是諷刺他臉皮厚的讓他服了。

「別這樣，我會驕傲的。」宋立只當沒聽明白他的話，笑嘻嘻地說著，同時帶著戰龍來到了王府的後院之中。

「說吧，你救下我有什麼目的？」兩人坐定，戰龍直接問道。